(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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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的幸福村
(十四)
“小奔——”丢丢一棍子打飞了那个跳来跳去的女人,没命地跑了过来。郭小奔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他的脸色苍白,呼吸和脉搏很微弱,“月光宝盒”渐渐收起了宝贝特有的光芒,又变回了那个古朴而结实的盒子,屋子里除了丢丢带着哭腔的叫喊外,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警察赶来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血流成河的屋子里,一个小女孩抱着一个少年放声痛哭:“小奔,你醒醒呀,你是怎么了……呜……你别吓我好么……快起来呀,我再也不打你了,就算你再占我便宜我也不打你了,快起来,我们一起回家去啊……我……我给你煮粥吃,你要是不喜欢我就给你做别的……要是我不会,我就去学,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就是你给我讲数学我也听……快起来吧,啊,小奔,你明天就是咱们村小学的校长了,不许偷懒的,呜,呜,求求你了,睁开眼啊……”。昏暗的灯光下,满是碎裂就酒瓶和踩烂了食物。地上倒着的,房梁上挂着的,墙上镶着的,酒瓶里塞着的,全是被打的半死的人……“村长大人”领头就警官是肥胖的佐罗所长,他嬉皮笑脸地说:“幸福村派出所全体民警报到,请您检阅——”。“检阅个屁!”丢丢流着泪骂道:“你们早干吗去了,早来一步,小奔也不会有事的,你们全体扣发二十年的工资和奖金,不许辞职,没有养老金和津贴,工伤自己负担医疗费……”,佐罗所长急了,给丢丢诉说他的苦衷:“村长大人,你老不能这样啊,这,这不怪我们呀,您想想,咱们国家那个机关上班时不是喝茶聊天看报纸呀?这么健全的体制下是不可能培养出具有快速反应能力的国家公务员的。您早上才说有行动,小人晚上能把喝酒打牌玩女人的同志们都集中来就很不容易了。”。“我不管,你等着受罚吧你。”丢丢淌着眼泪问:“救护车呢?”,佐罗苦着脸说:“村长大人,听说这次收网,是您老人家亲自出马,小的就没那么费事准备什么劳子救护车,灵车倒是开来几辆……”,“你——去——死——”丢丢又哭了。佐罗实在气不过了,解释道:“村长大人,你不能全怪小人啊,都怪那个混帐作者,把您老人家写得这么生猛,小人才没预备那么多呀!要是您点个头,小的就带着几个弟兄,把那个混帐暴打一顿,给您出气!他妈的,那个脑子少根筋的废物,有什么了不起?你就是一天打上一千万字,也他妈是个三流作家。脚底长癣,头顶生疮的坏蛋,还想写书?下辈子吧——”。丢丢瞪着张牙舞爪的佐罗所长,擦擦眼泪,警告他说;“我要是你,就不举怎么危险的的例子,报应马上就到……”(这时,心地善良的本书作者悄悄地打上了这样一行小字:晴朗的天空不知道为什么落下一道极其巨大的闪电,携带着华氏50万度高温准确地劈开了西瓜地旁那间小屋的屋顶……肥胖的幸福村派出所所长佐罗同志,倒在了那个他心爱的,受人崇敬的,颇有油水的,工作了十多年的工作岗位上……)。
一帮子警察灰溜溜地拍完照片,收拾了屋子里的残局,收队了。丢丢早就带着小奔坐着派出所的专车,前往A级重点农村合作医疗试点单位——幸福村医务室。今晚值班的是赤脚大夫华佗,他在银针上有很高造诣,极擅妇科,汤药也很好,外科虽不常做,但也说的过去,一生不知拯救了多少牛马骡子等大牲口的性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幸福村的村民就是不找他看病?他扒着医务室的窗台,眼巴巴地盼着今晚有急诊的病人出现,这是他扒了半个多世纪的窗台,快要退休养老的他暗暗地祷告着:今晚要是能医个人,不论是否医得活,只要可以打上麻药,动动手术刀,把脑壳打开,他就是死也瞑目了……一辆车停在门口,丢丢从车里蹦出来,手里也没了铁棍,他焦急地和两个警察抬着小奔,往里走。华佗看见病人,就像看见财神爷一样,飞奔了出来。“是村长大人啊,小的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华佗瞪着老眼问。“快,快救人,要快。”丢丢焦急地说。医务室里,华佗从消毒柜里拿出一二百把刀子,嘴里念叨着:“哎?麻药呢,算了,救人要紧……”,丢丢已经从刚刚彷徨失措的情感中缓解过来,看着华佗拿了那么多刀子,兴冲冲地跑过来,抄起旁边吊点滴的铁架子就打到他头上,大骂:“死猪,你不想活啦?什么医疗条件你就敢开颅?拿银针来——”,华佗立刻又没了精神,无精打采地说:“又扎针灸呀~没意思~”,他给小奔的脑袋上扎了几枚银针,又从抽屉里拿出几副汤药,对丢丢说:“村长大人,把这个拿回去给小兄弟每天喝一副,少则一周,多则半月,就可醒来。唉~按照我的理论,只要开颅手术,不出半天,他就可还阳的。”,丢丢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地说:“华大夫,以后不要再拿刀吓人了,你不是那块料!其实你要是老实本分地作个中医,能流芳千古的!”。望着丢丢离去的专车,华佗悲从中来,仰天长啸,拿着一把手术刀,撕心裂肺地大叫:“我——想——开——颅——”。

小奔睁开眼睛,发现他竟然站在自己的房间里,站在那扇窗户旁。啊,快到中午了,上学迟到了,小奔抄起书包,跑到客厅,突然发现桌子上有一张纸条,他走过去拿了起来,上面是妈妈的笔迹:爸爸,我们现在在XX医院住院部三楼307室。您千万别着急,注意身体……是写给爷爷的。小奔看着留言,妈妈在医院,还给爷爷留了纸条,是谁病了,难道是……爸爸,不对呀,前两天爸爸还好好的,还教训他学习不争气,老考不上第一,怎么会病了呢?难道是在工地上出了事故?小奔不敢往下想了,丢下书包,飞奔出去……
跑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穿流不息的人群里,所有人都像以前的小奔那样,低着头,走着自己的路,眼睛里没有快乐的光芒。小奔看着这些匆匆的过客,突然觉得即使这里再舒适,再发达,即使这里是他出生他成长的地方,即使这里是个即将举办奥运盛会的国际级的都市,也不过是个物欲的海洋,人情的沙漠罢了,比起这个乌烟瘴气的城市,他宁愿一生都呆在那个宁静的小村庄里,守着那些淳朴的乡民,守着那个喜欢揍他的小丫头,守着每天准时升起的太阳公公。
医院里,小奔气喘吁吁地跑在走廊里,爬到住院部的三楼,他一眼看见了神色焦急的爸爸妈妈,他跑过去,大声说:“爸,妈,怎么了,谁住院了……”,爸爸妈妈就像没看到他一样,他又大声地喊了他们,依然没有反应,不光如此,小奔发现,他伸手去拍他们的时候,根本就触摸不到他们。小奔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撞鬼了?不管他如何大喊大叫,就是没人看见他,小奔傻眼了。只见爸爸拿着手机说:“爸,您别急,我现在就开车去接您,您千万别急……”说着,走掉了。妈妈双目无神地坐倒在椅子上,捂着脸哭。小奔的安慰她也听不见。这是怎么了,小奔不明白,他在走廊里来回来去的溜达,一抬头,正望见307室,上面写着:重症监护室。他走了进去……厚厚地落地玻璃窗里面的病床上,郭小奔躺在那里,密密麻麻的电线和管子插在他身上,小奔站在窗外,怔住了。……爸爸掺着爷爷来了,爷爷用苍老的声音凄凉地叫着:“小奔呢?我的孙子呢……”,大夫走了出来,平静地说:“老先生,您别着急,先听我说,我们看过小奔的病历了,他十二年前昏睡过一次是吧?”。“是,那年他不到六岁,还没上学,昏睡了将近一年,可是醒来后什么事也没有,和别的孩子一样啊!”妈妈悲痛地说。“……”大夫沉吟了一下,说:“您别急,听我慢慢说,您的孩子得的是一种罕见的叫做‘R2型神经系统非正常性紊乱及失调症’,患者都会陷入长期的睡眠,也发生过苏醒的个案,患者都是说做过一个很美好很幸福的梦,但是又惊人地相同,就是不记得梦的内容了,您的孩子曾经患过这种病,可能是因为那时年纪小,病理分析做得不准确,我们到现在才确诊。很遗憾,目前这种病国际上没有治愈的先例……”。小奔听不下去了,不对呀,这是哪,哪才是自己的家?哪才是自己的梦?只记得和丢丢一起去捉拿悍匪郭大侠,一把大刀砍下来……小奔的头又疼了。爷爷老泪纵横,哭得声音都哑了。爸爸仰天长叹。年届知名的他本来有一头引以为傲的黑发,小奔看见,仅仅两天不见,他的两鬓就已班白了……妈妈失神地坐在那,把一切的罪过都归到她身上,说不应该对他太严了,不应该饿着他……是梦吗?小奔呆呆地看着,亲戚们来了,老师和同学们来了,爸爸妈妈的同事来了……人群中,有的在悲伤地哭泣,有的在不住的安慰,有的在无奈的叹气……许久,人群散去,只有家人坐在椅子上,守护在他身边。小奔抬起头,突然看到,那间自己的病房里,厚厚的玻璃窗前,一个长发的纤细的倩影,孤单地站在那里,轻轻地抚拭着玻璃,久久地不肯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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