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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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的幸福村
(一百零五)
一看到小奔领着妞妞回来,梓阳的心就放到肚子里了,小奔的四肢还健全,也没有鼻青脸肿,看来是没有挨打,要不然他就不会一幅嬉皮笑脸的样子了。
看见扬扬站在树底下,小奔就叫道:“扬扬,一直在这等我们么?对不起,回来晚了。”。妞妞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一路上都被小奔拉着手,那副窘相就甭提了~还好天色晚了,没人看见,不然她会见一个杀一个的~可现在这幅窘相给扬扬看见了,她的脸上又发烧了。
梓阳倒是没注意这些,她担心的是,刚刚欧阳峰回来了,他开着生产队的拖拉机,把武大卸在阳谷镇外,独自一人若无其事地回到村里了。梓阳白天才偷听到他和武大密谋推翻妞妞的阴谋,现在看到他,心里毛毛的。小奔说,不用去管欧阳峰和妞妞的事情,欧阳峰这条咸鱼,是一辈子也翻不了身的。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梓阳的心里,就是很担心,事情看起来,似乎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要不……还是悄悄地去把欧阳峰除掉把!
不行,要是不先知会一声就干了欧阳峰,小奔会不高兴的,这会让他觉得面上无光,他是很讨厌别人不拿他的话当回事的,凡事都要以小奔的感受优先;再说,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把欧阳峰给做了,会惹到妞妞的,虽然她和欧阳峰不对付,但是,欧阳峰毕竟是她手下的人,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要是就这样一狠心,把妞妞在幸福村领导班子里的骨干给弄死,妞妞是不会坐视不管的,以她的脾气,一定会追查到底。再有,就是阳谷镇的反应,听小奔说,欧阳峰在阳谷镇有不少亲信和耳目,其中有些甚至是他的死忠,他们要是听到欧阳峰的死讯,一定会把事情闹到那个神通广大的镇长那里去的,那时候,事情可就麻烦了……权衡再三,她认为,小奔的决定是对的。
最终,这件事,梓阳保持了沉默,在把小奔和妞妞迎进屋里后,梓阳向小奔和妞妞说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小奔,妞妞,……我、我打算明天就回去了……”,梓阳有些犹豫的说。“什么?你明天就要回去?”,小奔有些吃惊,他现在已经找到了通往人间的通路,所以并不担心扬扬回不去家,一听扬扬说明天就要回家去,他自然是舍不得的。“扬扬,干嘛这么早就回去?有什么急事吗?我还没招待够呢。”,小奔拉着梓阳关切地问。
妞妞本来是很舍不得十几年没见的扬扬回去的,虽然现在扬扬总是绵里藏针的和她对着干,还捏坏了她心爱的棍子,但是扬扬毕竟是她最好的朋友,是从小就和她说知心话的好朋友,她的心里也是一百个舍不得的,可是,她一看到小奔拉着扬扬时那副恬不知耻的死相,立马气不打一处来。
“回去就回去好了,又不是以后来不了了,等明天回去的时候,我给你挑上些山货带上,保准你不会空手而回——我先从阿狗那儿要上半扇儿猪肉和全套的上、下水(作者温馨提示:上水、下水,北京方言,上水指猪的头、蹄、尾巴,下水指全套的内脏,按照老年间的说法,过年杀猪的时候,这一套东西都是要送给杀猪的屠户做谢礼的。)给你带回去;再让巴依送你两条上好的羊腿;嗯……再从孔融家给你提一筐梨;阿凡提那儿没吃完的驴肉也拿上几块;还有,我把李广爷爷送给我的那张山猪皮的褥子也送你,可暖和了;对了,李白的宝剑一要不要?你走的时候,我让派出所和镇妇联给你送锦旗(协助破获武家命案);让霍元甲躺在村口的‘李陵碑’上,给你表演本村的(新增)传统体育项目:‘胸口裂大石’;还会请幸福寺全体和尚拿上法器给你念经送行,怎么样?够排场吧?”。妞妞有些得意的说。
梓阳笑了:“不用了~妞妞,我是回家去,又不是出殡,干嘛找和尚给我念经呢?”。妞妞脸上一红:“算了,你不喜欢就不找了!”,是啊,找和尚干嘛?出殡么?妞妞自己也想笑。
梓阳的决定完全是看到小奔那一幅成竹在胸的样子后才决定的,她知道,小奔已经顺利地找到他说的那条通路了——那条原先指引小奔来这里的通路。她心里的石头已经放下了,现在,她该回去了,地上,还有她该要做的事情……

其实,说实在的,她也舍不得离开小奔和妞妞;舍不得离开儿时的那片宽阔的大草地和那片清澈的湖水;她也喜欢上了这个风景如画,民风纯朴的小村庄,舍不得离开这里。但是,离别的时候到了,今日的离别,是为了能够更早的再次相聚。
和小奔、妞妞在一起的日子,短短的几天时间里,梓阳好像长大了很多,也成熟了很多,看着今天的妞妞和小奔,她知道,自己该回去了,该做些什么去了,就像小奔和妞妞一样,去做一些自己该去做的事情——地上的小奔在等着她;地上的妞妞在等着她;他们躺在病床上,在等着她照顾。还有他们的家人,也需要她去籍慰。还有最重要的,她要帮助小奔,唤醒妞妞的身体,指引她的灵魂回家;她要去医院照顾小奔,还要去安慰他的爷爷;她还要去上大学,和同学朋友们一起旅游,和爸爸妈妈一起看歌剧,她要学会在没有郭小奔的世界上生活下去,这样才不会令天堂里的小奔担心。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现在,她变得坚强了。
小奔还打算挽留扬扬的,他肚子里还有很多话没跟扬扬说呢。可是,扬扬要回去的态度很坚决,妞妞也没有挽留的意思,他孤掌难鸣,也就泄气了,只有无奈的答应。
短暂的沉默后,小奔站了起来,去给两个姑娘烧洗澡水。然后,幸福村的夜晚提醒他们:该熄灯了……外屋,小奔依旧像一摊放在茶杯上的烙饼一样,四肢耷拉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今天,他真的是累了。妞妞和梓阳躺在里屋,听着小奔微微的鼾声,难以入眠。“……扬扬,非要明天回去么?再多待些天吧……小奔、小奔舍不得你回去。”妞妞妞妞躺在床上,看着屋外的月亮,犹豫地小声说道。
梓阳沉吟了一下,说:“妞妞,对不起,我真的还有事情要去做,我不能留在这里了……如果以后还有机会,我还会再来看你的。”,梓阳转过头,看着妞妞的面庞,微笑着说:“妞妞,在来这儿之前,我真没想到,你居然做了这里的村长了,你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担心你的境况呢,我真怕你在这会过不下去,会有人欺负你,我真的很后悔我那时候的懦弱,恨我当初没有和你换过来,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这次我又回到这里,看见小奔在你身边,看见你过的这么幸福,我真的很为你高兴。妞妞,我对不起你,你,你可以原谅我么?”。
妞妞也转过头,奇怪地看着梓阳,笑着问道:“原谅你?为什么?你做了什么需要我该责怪你的事情了么?我怎么不记得?扬扬,以前的那些事情,你根本没必要去自责的,我要去换小奔的生命,我要留在这里,那些都是我的选择,是我心甘情愿的,跟你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要祈求我的原谅呢?还有,我在这里过的可舒坦了,什么事情都不用去做,也不用上学,每天都过得逍遥自在的。要是你不来接小奔回去,我的日子就过得可就更快活了~”。
梓阳一翻身,伸出手指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笑道:“美得你!你不看看,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都把小奔欺负成什么样子了?穿得就像个落魄书生一样,每天都吃咸菜粗粮,还睡在这么硬的土炕上,小奔从小身体就不好,你把小奔折腾出病来怎么办?要是我不来管一管,那还了得?”。
妞妞也笑了:“扬扬~你从小就袒护小奔,老是惯着他,都把他宠成败家子了,我要是再不锻炼锻炼他,他迟早会变成废人的~要他自食其力,过一过乡下人的苦日子,有什么不好的?……扬扬,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小奔的!”。最后这句话,妞妞的声音很小,却说得斩钉截铁。
梓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妞妞……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你、你想没想过,……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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