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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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的幸福村
(一百二十八)
村广场的旗杆前,妞妞站住了,随后追来的小奔也停住了脚步,宽阔的广场上空无一人,只有稀疏的路灯从远处放出些黯淡的光亮,比起阳谷镇那占用了500亩耕地建起来的像**广场一样气势的镇领导用来停车的广场,这里简直就像猪圈一样。
但是,这个广场,是很值得妞妞骄傲的,这是她用当年打土豪和劣绅时收缴来的土地修建的,有了这个广场,学校里的孩子们再也不怕开运动会时学校的操场太小了;由于有露天电影和健身器材,村民们也有了农闲时的休闲娱乐场所,再也不会天天蹲在家里赌钱了(当然,神甫、巴依和老和尚他们出除外,在妞妞眼里,他们还处于改造阶段,离劳动人民还有些距离。);广场还是一个开展村民集会和宣传党的农村政策的好地方,镇长来这里视察和做报告的时候,就再也不用站在打谷场里给大家发言了,那一阵风刮起来,卷着漫天的稻草,跟一阵龙卷风似的就过来了,把由宋江和猪头等联防队员构筑起来的坚固的人墙打得支离破碎,吓得镇长都钻了地窖了,事后镇长在镇里召开的新春茶话会上当着全镇各级干部的面儿很委婉的不点名的批评了她(镇长还是很疼妞妞的),这件事情让妞妞很没面子。这就是广场的由来,当然,小奔不知道。
妞妞抚着广场上那高高的旗杆,秀气的小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小奔,还记得吗?你这次回来,我们还是在这里遇到的呢~”。
小奔估计她就要提这个,那天他就像一个三孙子一样,被人家当成间谍绑在这根旗杆上批斗,要不是妞妞解围,八成他早就被那群以欧阳峰为首的无知乡民装到猪笼里,绑上石头给沉塘了(作者说句公道话,当时欧阳峰没在场,只不过现在的小奔特恨他而已)。奇耻大辱啊!其实他也没记恨谁,只不过那时候的他实在是猥琐的很,都被人家当成间谍了~间谍啊!那是什么?是人渣啊!咱郭小奔堂堂七尺男儿(其实最多就五尺),怎么能和人渣划等号呢?这根高高的旗杆,挂着五星红旗的旗杆,在他心里并不是什么崇高的东西,这是他的噩梦,他被永远地绑在了外村间谍的耻辱柱上,这是他心灵的伤痛,永远无法弥合的伤痛,对,他是这么认为的。
这还不算完,对于一个心高气傲,自命不凡,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家伙来说,耻辱才刚刚开始:让小奔更自卑的是,就算到了今天,他都当上幸福村希望学校校长很久了,能一次挑两筐粪了,有着被村民景仰的在城里当秀才的声誉(高中未毕业※作者注),有自己的办公事和水牢,有了正式的教职员工(霍元甲——未签劳动合同),妞妞有时候都对他低声下气了,但是,在村民眼里,他依然不能和妞妞平起平坐,他依然是她的下级、她的仆人、她的跟班、她的沙包、她的狗!
为什么?!对!自行车!一定是自行车!如果有一天他能骑着属于自己的自行车上班的话,村民们一定会对他令眼相看的!他早就盼望着能有一辆车龄在文革之后的“飞鸽”或者“永久”牌的28式自行车了,要是天天都骑着那玩艺儿出门,得意洋洋地载着妞妞一起去学校,一定会吸引无数的回头率的,妞妞也会对他的地位重新评估,说不定路上所有的有着水桶腰和一对下垂的大**的中年妇女都会冲他尖叫,就连那些颇为矜持的脸长得像山药蛋一样大姑娘、小媳妇也会给他暗送秋波!什么?你说你是城里人,没见过山药蛋脸?嗯~启发你一下,这样的女孩在城里通常被成为“恐龙”,剩下的就别问我了,我怕我晚上睡不好觉。
很久以来,小奔一直在暗暗地练习着骑自行车,他经常趁别人不注意,跑到没人的地方,把扁担搭在水渠上,然后骑在上面,直到快把下面那玩艺儿硌碎了才下来,在地上,在人间,他没骑过自行车,在他印象里,自行车就根某个外国小孩骑在**下面的那把扫帚没什么区别。小奔又坚定了一下自己买自行车的意志,领导就是要有车的!这是国家干部的特权!
他理了理心情,说道:“嗯,我记得。那时候你还骗我说你叫‘丢丢’呢~”。

妞妞讪讪地一笑:“人家没骗你啦~人家在这里就叫‘丢丢’的。”。的确,在这里,所有人都知道村长叫‘丢丢’,只不过这块土地上,除了镇长,没人敢直呼她的名字罢了。“妞妞”,是只有小奔和扬扬才有特权叫的名字而已,对于小奔叫村长做“妞妞”,村民们都感觉莫明其妙,不过看着村长大人没有打他,还一脸幸福的答应,也就没人言语了,这也是郭小奔在幸福村地位崇高的原因之一。
妞妞抚着旗杆,温言地说道:“小奔,你知道么?那天看到你的时候,我都吓坏了,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那不是小奔么?不可能啊?小奔怎么会在这里?他是来看我的吗?不会的,小奔早就忘记我了。”,妞妞抬起头看着小奔,笑着说:“小奔,那天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我厉不厉害?”。
小奔笑着点点头,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是啊,妞妞那时候就已经认出了我,可是我却认不出妞妞来,我真该死,竟把她忘得一干二净。小奔的心里万分的愧疚,他欠妞妞的太多了,多到一辈子也还不清,他拆散了她的家庭,毁了她的一生,让她一个人孤独的留在这里,并且,还忘记了她……是的,他要报答她,要把她失去的一切,付出的一切,都还给她!哪怕这会让他死去,他也死而无憾。他要把欠她的东西还给她,嗯,没错,那就是——家。
小奔抚了抚妞妞的头发,笑着说:“走吧,妞妞,到别处去转转,我可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不嘛~我不走,这是我和小奔见面的地方,我还要再待一会儿……”。妞妞抱着旗杆舍不得走。小奔叉起腰假装生气地说:“为什么不走,哼!你肚子里在想什么,难道我还不知道?我就知道你看不起我,这不就是当初绑我的柱子吗?要不是村长大人你来搭救我,我早就被人家给沉塘了!是,您是英雄好汉,我佩服您一辈子还不行吗?我就这么个小辫子,你非抓住不放,很开心么?”。
“哈哈哈哈~小奔你这么小心眼儿啊~谁抓住你的辫子不放了?好了、好了,放过你,我们走吧~”,妞妞笑着拉住小奔的手,跑了开去。
小奔一边跑,一边回过头看着那高高的旗杆,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都涌上心头:呵呵,真是有些讽刺啊~这本是再会的地方,如今又要变成分别的地方,造化弄人啊,不能让妞妞在这里待太久,她那张可爱的笑脸要是再看下去,他真得会舍不得妞妞离去的。
宽阔的广场另一头,二人站住了,眼前是本村的(新增)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武大郎亲自监督修建的——足足有10米高的——崭新明亮的——妞妞的青铜像。这铜像,妞妞已不知道来看过多少次了,她很满意雕像的意境和神态,更满意雕像那精良的材料,这尊铜像,光青铜就用了将近500吨,不算那座三米高的花岗岩底座,就有10高了,比阳谷镇里镇长的铜像足足高了半米,抗震等级也高了一个档次,镇长的铜像每周都会请专人保养,而妞妞的铜像是每天都有人擦拭,时刻都保持着整洁如新。不过最让她满意的是——建造这尊铜像,她没有动用村财务科一分钱——建造全部所需资金都是由本地著名慈善家——阳谷镇著名民族企业家——武大郎先生出资修建的。
不过据说剪彩那天武大郎先生没有到场,有目击者声称在前一天发完种子后,看到他在吐血,吐得眼珠子都掉出来了,在地上滴溜溜地乱滚。当然,这纯属无稽之谈,人的眼珠子怎么会掉出来呢?但是,据说还是有内幕的,要不然铁公鸡一样的武大郎怎么会一下子大方起来,掏出大半家产去拍幸福村村长的马屁呢?好像是村长对他有什么许诺,好像是对他企业的发展有莫大的好处(据作者了解,幸福村的村长并没有许诺给武大郎先生什么好处,只不过是声称让他多活几天而已。)!
小奔从没有正经看过这尊铜像,他抬起头,借着夜色,仔细地端详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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