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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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的幸福村
(九十六)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幸福村的傍晚特别的宁静,这辈子头一遭在地里挥汗如雨般挖粪的周扒皮秉承了他平日里养成的优良传统,刚到熄灯的时间,就睡着了。不过今天,他可不是为了省下那几个灯油钱,今儿个他是真累了。就在今天一早,村长在他地里给他下达了最高指示:如果到了完秋,他的地里还是长不出草的话,后果自负……他反复掂量了掂量,他的钱、他的祖产、他的婆娘、他的庄稼、他的长工、他的性命……所有的一切都加起来,和村长的指示比起来,也都是要靠边儿站的。卖苦力啊~他这辈子从来没干过,他家的地从来都是由几个饿得打蔫儿的长工来耕种的,这种泥腿子的活计,他干起来真是有些力不从心。尤其是那难闻的大粪味儿,顶风都能臭出八百里去,闻见就能摔一个大跟头。他今天在粪堆里刨了一天,恶心呕吐已经不能代表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了,他现在都快要死了,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脸色惨绿惨绿的,看见什么都像大粪。
和他同命相连的还有李白和杜甫,那两个人跳了山崖之后,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命大,竟然没有死,感动的哭爹喊妈,把满天神佛都夸遍了。他俩本来是打算回村之后给村长承认错误,重新做人,准许村长大人同意他俩去修缮那座不小心被他俩给坐塌了的凉亭的。可谁想到竟然撞到了村长的枪口上,正赶上她老人家气儿不顺的时候,不但没有接受他俩的自我批评,而且还把他俩的自杀行为定性成“旷工”。
好家伙!这可不得了啊~在幸福村里,“无故旷工”可是仅此于杀人越货和男盗女娼的重罪啊~旷工三天说不定会被村长杀头的!他俩跪在地上,像小鸡吃米一样,不知道给村长磕了多少响头,村长才饶了他俩的死罪,改判他俩到化粪池去劳动教养,什么时候把那几万吨大粪都翻过来,晒完了,才能刑满释放。天爷~李白和杜甫骨头都吓酥了,听老一辈的人说,那口化粪池好深好深的,据说连着东海的海眼,一直能通到东海龙王的水晶宫去,这要是把里面的粪都挖出来,都够造福全国八亿农民的了!面对着满脸杀气的村长,他俩可不敢抗命,只好拿起铁锹和耙子,去干那些平常被他们两个“文人墨客”称做“不雅”的事情去了。
挖粪,是很折诗人的面子的~诗人虽然不是“湿人”,但总不能和大粪一样,放在太阳底下晒干吧?八月天,日头那叫一个毒~晒在人脸上,比被村长抽嘴巴差不了多少,李白背上的皮都晒暴了,杜甫也给晒出了青光眼。再被热气腾腾的大粪一熏,被好几亿只苍蝇像刮着龙卷风一样抽打,全身爬满二、三尺厚的蛆虫,他俩肠子都悔青了——还是种地好啊~也不知道当初是发哪门子邪,非要跑到景阳岗上去作诗,结果坐塌了村里的亭子,成了千古罪人,被村长发配到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鬼地方来受罪。回想当初,放着好好的地不种,非要去当哪家子诗人,图什么啊?他俩的眼泪“哗啦哗啦”的。这些,别人是看不见的,别人看见的,就是粪堆里站着两座拿着铁锹和耙子的蛆山……
这件事情,对李白和杜甫的教育意义是深刻的,使他俩深刻的认识到,高雅运动和生产劳动之间的关系,就像**和三民主义一样——是不能共存的。再经历的艰苦卓绝的思想斗争之后,他俩最终决定,站在**一边!去他妈的诗人吧~全天下谁还拿这哥俩当诗人啊~如今,“杜公厕”真的成了“杜公厕”,“诗仙”也变成了“屎仙”,何苦呢?打这天起,杜甫再也不说“朱门酒肉臭”了,事实证明,还是屎比较臭!这是他用实际行动证明的。
现在,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山去了,他俩扒开身上的蛆虫,相互对望了一眼,都是形同枯槁啊~从对方的眼神里,他们俩看懂了对方的思绪:回家去吧~回去把那些《诗集》都他妈的的烧了,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觉,明天回到田里种地,谁要是再敢提作诗,就抽丫挺的!……作者蹲在田垅上,看着他俩的背影,心里有一些莫明其妙的苍凉:血色的夕阳下,两个农民踉踉跄跄的往村里走去,这一刻,两个诗人的艺术生命则光辉地结束了……
村子里,郭小奔嘴里哼着乡间流行的革命小调,走在踏实的地板路上,偶尔接受一下村民们的问候和鞠躬,再客气上几句。他径直地朝巴依老爷的清真寺溜达过来。别看小奔表面上懒懒散散的,其实暗地里加着十二分的小心呢?万一要是像早晨一样被妞妞跟踪可怎么办?妞妞要是发现他聚众赌博的话,会把他就地正法的~扬扬,你可要看住妞妞啊~郭小奔的身家性命可全在你手心儿里捏着了~其实想归想,说实在的,小奔还是很期待这场赌博的,他对自己那一身“赌神”的身手,还是很有信心的!(作者温馨提示:小奔并不知道,他的牌技,在那些行走江湖,招摇撞骗的老油条看来,简直和那空手剪径的强人、白日**的贼寇一样外行,都是贻笑武林的江湖败类!)

清真寺里,巴依老爷早就煮上了一锅杂碎,等待着今天晚上那位尊敬的客人——本村的校长大人。巴依老爷已经好多天没有开牌局了,手痒的厉害啊~上次的牌局,让老秃驴赢的太多了,真主保佑,这次一定要把本钱捞回来,要不然,明天就没有精神出去买肉了~他在心里暗暗地下了决心,决不能让老和尚全身而退!就算死,也要咬下他一块肉来!
神甫也等了老半天了,他的烟一颗接一颗的,抽个没完,郭兄弟还没来,这牌局可不能开啊~万一要是赌性正浓的时候,村长突然破门而入,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不打牌,难受啊~割掉腰子的那几天,他都不知道日子是怎么过的,要不是有心爱的扑克在他的枕头旁可以经常摸一摸,他恐怕早就见万能的上帝去了~赌这个东西好啊~恐怕这辈子是戒不掉了,说实话,就算戒掉了上帝,他也不打算戒赌,这东西比虚无缥缈的上帝更实惠!
老和尚瞪着包子一样大的眼睛,看着锅里的杂碎,他是刚刚从第三世界国家赶回来的,就在今天早上,为了一罐午餐肉,他的一声“郭太太”险些让他丢了性命,村子的那根大铁棍一下子镖到了他的脑袋上。霎时间,他就飞到的云里雾里去了,算他命大,小时候在寺里练过两天“铁头功”,要不然,村长的那一棍子,就把脑袋打烂了!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三世界国家的人民热情招待了他,为他唱歌,给他跳舞,企图挽留他在这里住下,为这里的人赐福宏法。然而,他怎么会留下呢?高僧都是视富贵如浮云的啊~他毕竟是受党和人民教育多年的一代高僧,是经得起糖衣炮弹的考验的,那些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怎么会入他的法眼呢!何况是这种穷地方!这里既没女人,又没有粮食!
于是乎,他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他要回去,回幸福村去,那里才是他宣发布道的地方,是他的家,那里还有他的寺庙,他的门徒,他的村长,他的母猪……对,还有他的牌友~于是,他毅然决然的走出了黑非洲,跨过了刚果河,穿越了死亡禁区撒哈拉沙漠,历尽了不知道多少个十万八千里,又走回了幸福村。现在,他饿了,他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那罐午餐肉早在撒哈拉沙漠里就吃完了),他正蹲在火炉旁,瞅着锅里的杂碎发呆……
郭小奔推门就进来了,他一抱拳,笑道:“各位,兄弟来晚了吧?恕罪恕罪~”,巴依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下来,笑道:“哪里哪里,欢迎郭校长大驾光临,要不是听神甫老弟说,小人还真是不知道,原来郭校长也是个性情中人,小人原先还以为您对这套东西嗤之以鼻呢~既然都是兄弟,大家也就都别客气了,开局吧!”。
神甫早就听的不耐烦了,他挺腻味巴依那张生意人的嘴脸的。一听他说这话,马上把烟头往地上一扔,从书架子上蹦了下来,叫道:“好!开局开局,都把钞票拿出来,没有现钱不带玩~”,他都憋了多少日子了,今天不赌个血本无归,他是不会罢手的,实在不行,把那座新建的小教堂给抵押出去也可以!现在,他就像磕了毒品一样,已经进入到了迷幻状态,村长那条又粗又沉的铁棍打在肉上的滋味,他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那个,郭施主,小僧觉得,咱们还是先开饭吧~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要是一会打牌的时候,大伙都饿晕了,多扫您的兴致啊!”,老和尚瞟了一样锅利的杂碎,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嘴脸,谦逊的征求着小奔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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