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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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傅安阳宛如叹息一般的闭上眼,低声轻喃,“……好吧,既然如此……”,却在瞬间抽出了腰间的手枪。
!!!
“小心!!”
电光火石间,快得来不及让人回神,人影飞起落地,一滩鲜红泼洒在光洁的地板上,触目惊心。
“林堂!!”
血色瞬间从傅凌轩的面上褪去,错愕看著那副在自己眼前倒下的身躯,颤抖著唇瓣跪坐在林堂身前,发现射中的部位原来是大腿时才松了口气。
“我……没事……”
紧咬著牙关,冷汗从额头滴落,林堂努力撑著上身不让自己趴倒在地上,忿恨的目光盯著对面一脸冷漠的傅安阳。
虽然知道傅安阳铁面无私,可是林堂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真的会对傅凌轩开枪。
他可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如果自己没有挡下这一枪,难道他真的打算置自己儿子於死地麽?他竟然可以无情至此?
下身的钝痛逐渐变为尖锐的撕扯,温热的液体呈蜿蜒状在光洁的地板上流淌,缓缓蔓延至傅安阳脚跟前。
傅安阳眯了眯眼,不耐的皱起了眉头。
“哼……,还真是不怕死的家夥。看起来,我倒还低估了你们之间的「情谊」……”
林堂扯了扯唇角,吃力的勾勒出一抹笑意。
“那是,像傅元帅这样连亲生儿子都可以面不改色射杀的气魄,才叫让人叹服。”
“军规在身,法不容情。”
“是吗?”虽然半伏在地上,林堂傲然的眼神却不卑不亢,“傅元帅还真是正气凛然、不徇私情……。就不知凌轩到底犯了什麽军规,要受元帅这般军法处置?”
“自然是包庇重犯,不从军令!”
“重犯?重犯是谁?军令又为何?”
“…………”傅安阳意味深长的看了林堂一眼,不予理会的别开了目光。
纵然汗湿了脸庞,林堂却仍旧冷笑,“元帅的意思,重犯是指我?那我倒不知自己所犯何事,怎麽就成了重犯?能否请元帅赐教?”
“…………”
“不过林堂倒是不解,像元帅这般肆意闯入他人居所,又是炸药又是子弹的招呼上来,凭的又是哪条律法?还是元帅高人一等,所以权利自然不可一般而言?”
“…………”
“傅元帅为何不说话了?”
“片面之词,我懒得同你争辩。”
“……什麽?”
林堂气结,胸口起伏间腿上的伤口更是刺痛难言。
蹲坐在他身边的傅凌轩只是面色复杂的扯下衣角替他包扎,未发一言。
“林堂,现在耍嘴皮子也没有任何意义,光是凭你身份不明这一点,我就有足够理由将你逮捕。更何况……”傅安阳抬头环顾了一圈整个室内明如白昼的光线,“……这些奇怪的东西且不说有没有什麽安全上的威胁,它们本身的存在就是不被允许的……”
“为什麽?!”林堂不甘。
傅安阳摇头叹了口气,“……没有为什麽,这个社会有这个社会的潜规则,你这个连地球人都不是的家夥不会明白。”
“所以活该我们要被你鱼肉?即便那个人是你的儿子?”
“…………”
傅安阳没有答腔,只是轻轻将子弹推上了膛,清脆的声响让林堂心慌。
“凌轩!你别管我了!你快过去!我们本来就没什麽关系,你犯不著为我这样!”
傅凌轩充耳不闻,只是垂著视线专心替林堂处理伤口。
“凌轩!”
见傅安阳又缓缓举起手枪,林堂这次是真的著急了。
“迟了,我之前给过他机会,即使他现在回头,也於事无补了……”傅安阳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枪口对准了地上的两人。
“你们送陶江回场里,剩下的,由我和罗副官来处理就好……”
“…………”
众兵士沈默,互相对视一眼後,整齐有序的转过了身躯。
陶江已经无法成言,本想再看看林堂和傅凌轩,却被士兵们簇拥著离开了密室。
前脚刚出梯道,身後就传来两声凄厉的闷响,陶江脚一软,顿时失去了意识。
血是热的,地面却是冷的,蜿蜒的红线在辗转几道弯後,终於凝结成深色的纹理,宛如严冬里干枯的梅树枝桠。
林堂愣愣的看著眼前那支铅灰的枪管,黝黑的洞口还逸出几缕轻烟,可是射出的子弹却早已不知所在何方。
傅安阳身後的副官面不改色的走上前来,在林堂身前站定。
“元帅,计划如期进行!不过……是不是给他包扎一下?”
“哼,我看不用吧,有人刚才不是还斥责我无情麽?”傅安阳冷嗤,收起枪别回腰间,“既然我是个无情的人,那麽他的生死我何必在意。”
“元帅……”
“行了,给他弄吧,免得落下病根又要增加军费报销开支。”
“是。”
副官从腰袋中取出便携纱布和消毒水蹲在林堂面前,刚要替他处理伤口,却被旁边一直没有啃声的傅凌轩接了过去。
林堂诧异的看著神色骤转的众人,似乎一下子掉进了五里梦里,完全不能反应过来究竟是什麽状况。
看傅凌轩一副波澜不兴的神情,似是对眼前情势的变化并不吃惊,也就是说,这一切都在他……或者说他们的意料之中?
“……你这笨蛋,没事逞什麽能,把自己弄成这样……,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傅凌轩将原本随意包扎的布料解开,转而换上干净的纱布,冷峻的面容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看似平静的口气中也隐含起伏,而林堂细心的捕捉到了。
林堂虽然迟钝,但毕竟不是白痴,纵然思绪再怎麽混乱也明白了事情似乎有什麽不对劲的地方。
傅凌轩抬目看了他一眼,轻叹一口气,缓缓拉开了自己的衣襟,原本该是光洁的肌肤的部分,却覆著一层肉色的布料,看起来像是……
“防弹衣。”
傅凌轩淡淡揭晓谜底。
“……所以,你这一枪算是白挨了,你──根本就不该忽然冲出来的……”
林堂讶异的睁大了眼,几乎难以置信的在那张熟悉的面容搜寻什麽蛛丝马迹,然而对方的淡定神色却让他恐慌。
一旁的副官和之前一直冷漠的傅安阳,却都用一种别有意味的目光看著自己,那同情的神色,让林堂就连最後一丝的期望也破灭了……
“这麽说……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做戏……?这一切都在你们的计划中,而我却傻乎乎的把它当真了……?”
想到傅安阳将枪口对准傅凌轩的那一刻,自己几乎心脏都冻结了,身体本能的就冲了过来,只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眼前的人被伤害。哪里知道……,原来自己做了跳梁小丑……
“林堂,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见林堂面露苦笑,傅凌轩无奈的试图解释,却不知从何开口。
毕竟,他们确实将林堂蒙在了鼓里……
不是不相信他,只是这次任务毕竟容得不半点差错,万一有个闪失,那牵扯的可是整个岩盘群众的性命之忧。
“……我们之所以这麽做是有原因的,这次任务的真正目的其实是……”
“我不想听这些。”林堂将视线锁定在傅凌轩面容,几乎是一眼不眨的看著他,“你只要告诉我,你是从什麽时候瞒著我的?”
“…………”
“是不是,从那天晚上你来找我开始?”
“…………”
“为什麽不说话?”林堂目光灼灼的盯著傅凌轩不放,他沈默的神情令自己一阵发寒,“你这算是默认了吗?”
原来,那几夜热情的缠绵是假的,说要和他不离不弃也是假的,就连为了他与父亲反目这件事也是假的……

那麽,什麽才是真的?
自己又算什麽?
……一个笑话吗?
“……算了,当我没问。”
再多说也不过是自取其辱,此刻他只想一个人静静呆著,就连面前这张挚爱的容颜,也不想再看到,……徒增心痛罢了。
“林堂,我说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见林堂面上几番变化,什麽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傅凌轩气恼却又无可奈何的别开了视线。
这个神经大条的男人绝对是误会了,不是不想同他说清楚,只是当著父亲的面,他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而林堂也负气一般的别开了头,傅凌轩只能无奈的叹口气。
“我知道你自己是可以治愈这点轻伤的,所以,好好照顾自己,等事情结束了我们再谈谈。”
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没有看地上僵坐不动的林堂,迈开笔直的双腿,径自走了出去。
傅安阳别有深意的看了看已经已经陷入沈思状态的林堂,眯了眯眼,也转身同副官一起走了出去。
入口缓缓移动,在即将合上那一秒,傅凌轩倏地转身,对上了林堂幽深的双眸。
遥远的距离里,交会的视线间什麽东西呼之欲出,却在下一刻,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清晨鸡鸣,旭日东升,又一个崭新的早晨。
静寂了整个夜晚的岩盘在曙光中渐渐复苏。
成群的鸭鹅摇摇摆摆的朝河边踱去,遇到路上温吞的水牛时,便扑腾著翅膀躲开,溅起大片的泥浆。
村民仍旧忙碌的开始劳作,在看似平静的表象下却不时私语著昨晚怪异的禁夜令,交换著彼此心中恻臆的想法。
王薇站在地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掰著玉米,有些漫不经心的打量著来往的人,听著他们谈论著昨晚的事更显愁眉深锁,直到看到陶江慢吞吞的出现在坡头时,才精神一振的迎了上去。
“怎麽样?你──没事吧?”
陶江抬头,唇角缓缓勾勒出一抹与平时的斯文大相径庭的诡异弧度,朝四周看了看,轻声道“别著急,慢慢说。”
王薇一副沈不住气的神情,伸手就拽住了陶江的衣角,“你倒是快说啊,我都快急死了,你知不知道,我整个晚上就没合过眼!”
陶江失笑,轻拉著王薇步入玉米地里,茂密的枝叶迅速掩没了二人的身影。
“慌什麽,要是有事我还能站在这里麽?”熟练的在密林里前行,陶江完全没了在大道上时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很快便来到地头拐角处一个不显眼的裂缝前。
“进去再说吧,不然我待会还得跟组长交待一次。”
“你……”王薇忿忿的似有不甘,却只能无可奈何的尾随陶江进入裂缝中,还细心的扯过一旁的黄瓜棚架将入口挡住。
入口进去,腹**空旷,是一个自然形成然後由人工打造的半天然洞窟。
近处,墙上两只昏黄的灯泡,照亮木桌上陈列的几台破旧的机器,一个女人头戴耳机,正伏在机器前敲打著,不时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很是诡异。
怪石嶙峋的墙壁上贴著几张发黄的地图,在几个重要的地点做了红色的圈选标记。
再往内,则是整列堆放的木箱,暗淡的色泽喻示了年代的久远,林林总总的大概有数百箱之多,一直蔓延到没有光线的洞窟尽头。
陶江进来後像是有些疲惫,坐在长椅上只是假寐,没有出声。
王薇横眉瞪眼的站在一旁,却又不好发作,也只得恨恨的干等著。
半响,桌前的女人似乎结束了工作,脱下耳机後转身面对二人,灯光下的面容赫然便是岩盘的宣传队队长罗金凤。
“回来了?看起来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出乎我们的意料,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陶江闻言抬起头来,通宵熬夜後的面色有一丝倦怠。
“是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想你们也不会相信会有那种事,那真的是──太神奇了……”
“切,神不神奇关我们什麽事?!最重要的是我们没事就好了!”王薇双手杵在胸前,不耐的翻翻白眼,“你快说,你确定那老头真的没怀疑你?”
陶江眯了眯眼,“估计没有。可能那件事太过离奇,让他没有功夫多想其他。只是……”
“只是什麽?”见陶江一副迟疑的模样,罗金凤便纳闷的追问。“难道是他们还不打算就此罢休?”
“不,我不是指这个。”陶江摇了摇头,“你们大概不知道,昨天晚上,傅凌轩忽然倒戈向林堂那边,傅安阳震怒之余,就……下手了……”
“下手?他杀了林堂?”
“……还有傅凌轩……”
“什麽?!”王薇和组长几乎是同时惊呼出声,被这令人震惊的消息惊呆了。
“虽然那老头是以严厉出名的,可是他怎麽能就这样子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手……傅大哥竟然……”
“怎麽?你心疼了?”陶江冷嗤。
“我……我有什麽好心疼的,你别瞎说!”
“是不是瞎说,你自个清楚,我才懒得管你。”陶江转头面对面前的女人,“组长,既然这事已经平息,你把炸弹给拆了吧,要不我们成天提心吊胆的。”
罗金凤一怔,“怕什麽,那炸弹精密得很,不会有差错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陶江看著洞窟深处那一箱箱黑幽幽的东西,忍不住撇了撇嘴,“而且那些军火也不知道是多少年的东西,我真怕他们一个闪失就自爆起来,那可不是闹著玩的。”
“…………”
“我也赞成,组长你还是赶紧把炸弹给拆了吧,反正这些东西本来的目的就是用来威胁那老头,现在既然没我们的事了,也不必留著吧。”
“那可不一定,那老头可是精明得很。”
说归说,组长还是站起身来,走到那些军火面前,输入密码後从墙壁上取下一个发著红光的金属仪器。
“既然你们这麽怕,就先拿掉吧。说起来,这些废弃军火确实蛮危险的,等挨过了这件事,咱们得换个窝点。我现在先回去看看情况。”
“组长!等一下!”王薇见组长似乎有离开的打算,连忙站起身来,“那她怎麽办啊?”
王薇指的方向,鲁元波正五花大绑的躺在角落里,嘴里塞著破布,似乎已经晕了过去。
组长扫了一眼,不耐的挥了挥手,“你们自己看著办吧,怎麽解决用不著我教吧?我现在先回去了,不然我家里人得怀疑,这两天没事的话别去找我,免得引人怀疑。”
“可是……”见组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洞口,王薇懊恼的跺脚,转身看向陶江,“那你说呢,她该怎麽办嘛!”
陶江耸耸肩,自顾自的椅子上躺下。
“谁叫你自己没事找事来!现在你问我干什麽,自己搞定吧。”
“我──!我当时还不是怕有事才抓了她作人质啊,真是的,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你们什麽态度啊?!”
“那现在没事了,你直接做掉她不就好了吗?”陶江似乎也动怒了,“本来周旋了一夜,我就够心烦的了,你还问这种白痴问题。去!外头随便找个地把她处理了!少来吵我!”
“…………”
见陶江已经躺下就不再吭声,王薇咬了咬牙,恨恨的转身走了出去。
陶江眯眼瞟了她一记,懒洋洋的合上了眼帘。
半梦半醒间,似乎什麽人在耳边喧哗,双手被冰冷的金属铐住,还没搞清楚什麽状况就被人拖了出去。
只是隐约间,似乎看到了那个本该被自己父亲射杀了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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