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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银装少年救了法净和尚之后,仰手点了他右肩后“风府”**,先止了他的流血,回首对天仪禅师说道:“贵派掌门和家父随后就到,命晚辈先行赶来,禀报大师一声,最好等待贵掌门到了之后,再和他们动手不迟。”
天仪大师一掌立胸,问道:“老衲甚少在江湖之上走动……”
那银装少年绝顶聪明,微微一笑,接道:“晚辈少不更事,从未在江湖露面,自难怪老前辈不识,不过家父却和贵派掌门人天禅老前辈相交甚久,提起家父之名,老前辈或可知道……”话至此处,故意提高了声音,道:“豫南范铜山,不知老前辈是否晓得?”
天仪大师愕然说道:“二十年前总领大江南北侠义道上人物神剑范铜山就是令尊吗?那阁下定是范公子范文杰了?”
那银装少年抱拳一礼,答道:“范文杰是家兄,晚辈叫范玉昆。”
天仪大师赞道:“长江后浪推前浪,由来英雄出少年,范公子刚才那等卓绝的轻功,举世少见,老衲自叹弗如。”
范玉昆欠身答道:“老前辈过奖了。”
两人谈话声旨甚大,高踞在突岩上的酆秋、胡柏龄等,都听得字字入耳。
胡柏龄低声说道:“想不到退隐甚久的范铜山,这次竟也参与此事了,弟子久闻其名,但出道不久,他已归隐,始终未见其人。”
酆秋阴冷一笑道:“好,愈多愈好,能一网打尽,省了咱们甚多手脚。”
鬼老水寒回头望了人魔伍独一眼,说道:“咱们还未归隐之前,范铜山已然名满武林,想不到咱们再度出山之时,却又和他相遇。”
人魔伍独冷冰冰地答道:“范铜山和兄弟倒有过数面之缘,只是事隔数十年,见面后,不知还是否相识?”
酆秋忽然举起手来一挥,道:“准备酒宴。”
他身后排列的十二个绿衣美婢,立时转身,向后奔去。
胡柏龄自登上突岩之后,一直暗中留神着突岩上的形势,但他又知酆秋乃疑心最重之人,只怕太过注意,启他疑虑,不敢回头张望。
待酆秋吩咐那一十二个绿衣美婢准备酒宴时,胡柏龄借机回头望去。
这座突岩,足足有近一亩地大小,岩下虽然怪石嶙峋,无三尺平地,但这石岩之上,却是一片平坦。
胡柏龄目睹那十二绿衣美婢跑近那山崖之后,鱼贯而下,消失不见,心中暗道:“这块突岩,看去和相依的插天高峰,接连一起,怎的后面竟有可通之路。”
心中虽然动疑,但却不敢看的过久,转过头向前望去。只见里许外,又一群人缓缓对着突岩走来。
那群来人很多,除了灰袍、光头、手执禅杖的和尚,以及椎发佩剑的道士之外,还有甚多疾服劲装,长衫儒巾的俗装之人。
这些人走的很慢,虽只里许之远,但却足足走了一刻工夫之久。
天仪大师率领的少林、武当两派弟子,齐齐转过身去,列队相迎。
胡柏龄凝目望去,只见身披黄缎袈裟的天禅大师,满面肃穆之容,走在中间,左面是武当派的紫阳道长,右面是一位长衫福履,童颜鹤发,白须飘飘的老者。
三人身后,除了少林的憎侣,和武当派弟子之外,还有十余个高矮不等,分着不同服色的劲装之人。
天禅大师目光缓缓扫过横陈岩下弟子的尸体,肃穆的神情中,泛起一丝淡淡的感伤,低声问天仪大师道:“法元死在什么人手中?”
天仪大师双掌合十,躬身答道:“死在那道装小童之手。”
天禅大师抬头望望仍然横剑守在登径上的麦小明一眼,问道:“法净也是伤在他的手中吗?”
天仪大师道:“老衲调度不当,致门下弟子受了甚大损伤,还请掌门师兄,依律治罪。”
天禅大师微微一笑,道:“动手相搏,难免伤亡,岂能怪及师弟。”
高踞在岩石上的酆秋,回头对胡柏龄说道:“你乃这次邀约他们赴宴的主人,不可失了礼教,咱们去迎接他们上岩。”霍然站起身子,大步向下走去。
胡柏龄随在身后,走下突岩。
麦小明望了酆秋和胡柏龄一眼,笑道:“师父,要不要动手,他们上来了。”
酆秋微一点头,道:“收了宝剑,跟在我身后,未得我命,不许随便出手。”
麦小明也不讲话,微微一笑,把手中长剑还入鞘中,随在酆秋身后而行。
第十四回诡计毒谋一网打尽
天禅大师回顾了左右一眼,道:“道兄、范兄,那满脸红光的老人,就是息隐数十年的酆秋;那虬辑绕颊,相貌威武的大汉,就是当今绿林盟主胡柏龄。”
范铜山轻轻一拂颏下白髯,笑道:“那突岩上还有三位,不知大师是否认识?”
天禅大师道:“老衲极少在江湖之上走动,见面有限,范兄这等相问,想来定是认识他们了?”
范铜山道:“那枯瘦如柴,全身黑衣,长着两条白眉毛的人,名叫水寒;身穿土色长衫,面色金黄,一脸阴森之气的人,是人魔伍独;阴阳脸的老人,兄弟不敢肯定,但想定是毒火成全了。”
天禅大师笑道:“范兄归隐林泉数十年,仍能在一见之下,认出对方姓名,实使老衲佩服。”
范铜山微微一笑,接道:“这四人都已绝迹江湖甚久……”他微一思索,接道:“想不到这几个天南地北,各自为雄的老魔头,竟然集会在一起,兴风作浪……”
谈话之间,酆秋已和胡柏龄并肩走到,麦小明紧随在酆秋身后相护。
双方相距约五六尺远,酆秋已停下脚步,抱拳作礼,笑道:“酆秋已敬候诸位大驾多时了。”
天禅大师合掌答礼道:“老衲等迟来一步,有劳久候!”
胡柏龄目光环扫天禅大师等一眼,接道:“突岩上备有酒宴,替诸位接风洗尘。”
范铜山拂髯冷笑道:“自古以来,宴无好宴,胡盟主如若准备在酒莱之中下毒,那可是白费一番心机了。”
酆秋冷哼一声道:“如果酆秋老眼不花,大驾可是昔年总领大江南北侠义道中人物的神剑范铜山,范老英雄吗?”
范铜山微微一笑,道:“正是老朽……”
酆秋淡然一笑,接道:“范老英雄尽管放心,酆秋在诸位心目中,虽被视作黑道上人物,但还不致在酒菜之中放置药物。”
范铜山道:“酆兄纵然心地磊落,不屑施展鬼蜮伎俩,但老朽等却不得不防……”他纵声大笑一阵,冷讽地说道:“这要怪一般下五门的绿林人物,常用‘**药物’等下流手段……”
酆秋脸色微变,截住了范铜山未完之言,说道:“范兄说话最好要有点分寸。”
范铜山道:“酆兄不必多心,像酆兄这等身份之人,自是不能和一般绿林中宵小之辈,同日而语。”
酆秋早已被范铜山讥讽之言,激得胸中热血沸腾,无名火起,但他为人阴沉,不肯妄动小气致乱大谋,勉强按下胸中怒火笑道:“兄弟今日相请诸位到这落雁谷中,旨在排解少林、武当和天下绿林道中,数十年来积结的恩怨,免除冤冤相报的屠杀。”
天禅大师高喧一声佛号,说道:“如果当真如此,老衲等就不虚此行了。”
酆秋抱拳接道:“此地不是讲话之处,突岩酒宴早已排好,诸位有什么相示之言,请入席后再谈不迟,兄弟当洗耳恭听。”
天禅大师回头吩咐随在身后的少林门下弟子,道:“你们留在这里等候……”
酆秋急急接道:“兄弟准备席位甚多,大师随行之人,亦请登岩小坐,吃杯水酒。”
范铜山笑道:“好啊!酆兄可是存心把我们一网打尽吗?”此人见识博广,句句无不如刀如剑,深刺在酆秋心中。
酆秋冷然说道:“如果范大侠怕兄弟在酒菜之中下毒,不妨留在岩下等候就是。”
范铜山笑道:“兄弟这次应天禅大师之邀,赶来北岳,早已把生死之事置诸度外了。”
酆秋接道:“兄弟只想到能和少林天禅大师、武当紫阳道长会晤于一室,即可解决武林纷争,并未想范兄,也未奉函相邀。”
范铜山笑道:“老朽自寻死路而来,酆兄不是可以省却了一番手脚吗?”
酆秋冷冷说道:“范兄自视未免过高了,纵然范兄活在世上,也于大局无补。”
这几句话说的尖酸、刻薄,范铜山那等老于世故的人,也不禁有些急怒起来,脸色一变,冷然说道:“酆兄不可太过狂妄,今日之会,鹿死谁手,还难预料,口舌薄人,算不得什么威风。”
酆秋未再反唇相讥,拱手一笑,对天禅大师说道:“请恕兄弟先走一步,替诸位带路了!”转身向前走去。
天禅大师回顾紫阳道长和神剑范铜山道:“咱们既然赴约,不可太失礼教,不妨先听听他们高论再说。”
紫阳道长点头微笑,三人并肩向前行去。
登上突岩,酒席已摆好,满桌佳肴,腾腾热气,宴开五桌,每桌上有两个绿衣美女执壶侍酒。
酆秋先行坐了主位,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笑道:“酆秋以主人身份,先进一杯。”
天禅、紫阳道长、范铜山等依次就座,但三人的相随弟子却留在突岩之下,没有上来。
范铜山登上突岩,立时暗中留神打量四周景物,但见岩上一片平坦,毫无可疑之处,心中甚感奇怪,暗道:“这突岩背依峭壁,三面又都清晰可见,不见藏人之处,以酆秋之老江湖,决不致当真在酒菜之中下毒。”
天禅大师就座之后,微笑问道:“两位函邀老衲和紫阳道长到此,不知有何见教?”
酆秋看他滴酒不进,而且开口就谈起正事,知他们心疑酒菜之中有毒,当先举起筷子,在每盘佳肴之上,夹了一筷吃下,才大笑答道:“数百年来,少林、武当两派,一直受武林中人物推祟,被誉正门大派……”
天禅大师道:“好说,好说,我们少林派中,也非绝无不肖弟子。”
酆秋笑道:“绿林中人也非个个都是可杀之辈。”
紫阳道长接道:“酆兄话虽不错,不过绿林中人,大部分不知自惜羽毛,杀人放火,无所不为,实难让人看得下去。”
酆秋大笑道:“以贵派和少林派实力之大,和绿林中人相斗数百年,也未能把绿林中人灭绝。”
天禅大师说道:“佛门弟子首戒杀生,能放手时且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数百年绿林道中并非没有过大豪杰大英雄,尽力于改革绿林中诸多积恶之习,可惜这些人不但少如凤毛麟角,而且大都壮志未酬身先死……”
他轻轻叹息一声,无限感慨地说道:“而且这些人并非死于意外,或白道人物手中,大都死于你们绿林人物手中……”
天禅大师说到此处,又感慨地叹息一声,目光缓缓由胡柏龄脸上扫过,面色十分庄肃地接道:“还有不少口是心非,借兴革绿林道中积恶之名,假行善而暗中为恶,这等人尤较杀人放火盗匪行径可恶百倍,居心实在可诛。”
胡柏龄知他最后几句话,指桑骂槐,针对自己而发,淡然一笑,默然不语。
范铜山目光缓缓由鬼老水寒、人魔伍独、毒火成全脸上扫过,笑道:“想不到这次北岳之行,竟然和数十年不履江湖的诸兄相遇……”
鬼老水寒冷冷接道:“兄弟也未料到,范兄竟然还健在人世。”
神剑范铜山微微笑道:“阎王不要命,小鬼不来拿,老朽虽然想死,也是无法死啊!”
人魔伍独冷冰冰地接道:“今天这‘落雁谷’就是你葬身之地了。”
范铜山笑道:“咱们数十年不见面,想来几位都又各有几手绝技,老朽今日能够开开眼界,埋身‘落雁谷’死亦无憾。”
酆秋拂髯一笑,接道:“诸位这等争辩下去,于事无补,兄弟柬邀诸位到此小聚,还有正事相商。”
天禅大师道:“老衲愿闻高论。”
酆秋道:“贵派素有武林中泰山北斗之称,实际也是数百年来,实力最强的正大门派,代代以来,常出才人,行道江湖,和我们绿林中人作对,但经数百年不停的搏斗,使兄弟发觉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紫阳道长道:“不知什么要事,想来定是惊人之论。”
酆秋微微一笑,接道:“这数百年来不停的搏斗之争,绿林中人,仍然未被全数灭绝,而且每次大挫之后,必有绝技问世,这搏斗永难禁绝,似此等怨冤相报,不知何时休止,而且双方积仇愈来愈深,成了水火难容之势,各走极端,使后辈中人,先有了难以并存之心。”
天禅大师道:“酆兄之论,果有见地,但不知有何高见,以息此绵延不休的纷争?”
酆秋笑道:“这就是兄弟相邀诸位,到此‘落雁谷’中的主要相商之事。”
范铜山轻轻一皱眉头,道:“酆兄这些话,可都是出自肺腑么?”
酆秋微愠说道:“难道兄弟还与诸位说笑不成?”
天禅大师低喧了一声佛号,问道:“老衲自信有能束约门下,但绿林道上,多是各自为雄,只怕难以听命酆兄。”
酆秋道:“此事谈来虽易,但做来仍需一番苦心,兄弟之意,想请大师和紫阳道兄……”
话到此处,忽见一股浓烟,冲天而起,范铜山霍然站起身子,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酆秋已挥手对身侧几个绿衣美婢说道:“快去查查,哪里起火。”
六个绿衣美婢躬身应命,急奔而上。
范铜山看酆秋神色自若的端坐不动,心中狐疑不定,暗道:“这老魔头不知耍的什么花枪,目下天禅大师、紫阳道长,似都为他一席说词所动,我无法揭出阴谋真相,看来今日之险,实叫人防不胜防。”
那浓烟就起在紧依峭壁与尖岩之间,相距几人也不过五六丈远。
酆秋似是十分关注那突起火势,人虽端坐未动,目光却一直盯在浓烟爆起之处。
那六个绿衣美婢直奔突岩尽处,纵身而下,但立时重又跃上突岩,奔了回来,直至宴席之前,才停下脚步,说道:“掌灶厨师不慎引燃炉边野草,已然及时抢救,就要熄灭了。”
酆秋微微一皱眉头,击案而起,大声喝道:“浓烟爆涨,火舌隐现,分明火势正在蔓延,哪里像行将熄灭的样子。”

天禅大师、紫阳道长,都不禁一起转头向那起火之处望去。
就这心神微微一分,六个绿衣美婢却乘机突然疾跃而起,分向三人扑去。
范铜山大喝一声,剑光闪动,登时把向自己扑来的一个绿衣美婢,活活劈成两段,鲜血飞溅中,夹杂着一声尖锐刺耳的惨叫。
天禅大师和紫阳道长却因分心于那突起的火势,应变稍迟,但见眼前人影闪动,两个绿衣美婢直向身上撞来。
紫阳道长冷笑一声,道:“恬不知耻的老魔头,弱女何辜,要她们白白送死。”说话之间,举手一掌,向近身的一个绿衣美婢劈去。
这三人虽然个个武功绝世,但因这六个绿衣美婢,大出意外的发难,使他们都有着措手不及之感,而且隐隐自觉功力深厚,这等粉拳、**,接上两下,也不要紧。
哪知这一念仁慈,竟落入酆秋的算计之中。
原来狡猾的酆秋,早已算计出少林、武当两派中掌门人,对这些娇如春花的弱女,必然会生出惜怜之心,才利用六个绿衣美婢突然下手施袭。
但见几个绿衣美婢冲近几人之后,樱口齐张,喷出一股疾沫,十只玉腕齐扬,左袖打出一蓬银雨,右袖中却飞出一道蓝焰。
这等近身相接发出的暗器,就算天禅大师、紫阳道长,身负绝世神技,也无法施展出手,而且又背临悬崖,后退无路。
说来话长,但当时情景,不过是一刹那间,天禅大师、紫阳道长万没料到那绿衣美婢樱口中竟然暗藏了**药物,只觉一股异香,扑面而来,赶忙闭住呼吸,袍袖拂动,各运内力打出。
两股强疾之风,由两人袖底卷出,强风起处,四个绿衣美婢娇躯,一齐被弹震开去,那打出的几蓬银雨,也吃那强劲之风,震飞去大半。
任两人神功绝世,也难全部闪避开这等近身的暗器相袭,只觉肩头和脸上一麻,各自中了数枝毒火。
几个绿衣美婢打出的蓝焰,吃两人拂出的强风一震,登时熊熊燃烧起来,化成一片碧绿火光。
几道闪裂的火焰相接,火势大张,贴物就燃,满桌佳肴,都成绿火附燃之物,眨眼间,就在席间筵前涌起一片火海。
爆起的绿火中,响起了酆秋惊心刺耳的大笑之声,道:“你们已中我费了三年心血淬炼的三绝神针,和七毒消魂散,以及成兄苦心制成的白磷箭,识时务者快些喝令相随尔等来此的门下弟子,要他们放下兵刃,听候发落,如再顽强不悟,执意反抗,老夫随时可使尔等横尸穷谷……”
这时留在突岩下的少林、武当两派中随来弟子,早已纷纷向突岩之上抢登,鬼老水寒、人魔伍独,在目睹天禅大师、紫阳道长和范铜山受伤之后,立时联袂跃奔到那捷径登山之处,守住要道。
麦小明已拔出背上宝剑,绿火映照下闪闪生光。
天禅大师灰色的僧袍上,已经有几处绿火燃烧起来,同时身上中针之处,也觉出一种麻痒之感。
这位德高望重,身负绝世内功的老和尚,虽然身受毒针之伤,仍然能保持着镇静的神态,一面潜运内功抗拒身受之毒,一面施出少林绝技大力金刚掌,突然高喧一声佛号,一掌推在身前席宴之上。
这一掌乃是他毕生的功力所聚,威势非同小可,狂飚突起,整个的席宴被震的飞了起来,一阵哗哗声中,碗筷菜盘,满天横飞。
那碗盘酒杯之上,都燃着熊熊的绿火,但见一团绿色的光焰,四外飞散。
酆秋目睹受伤后的天禅大师,仍有这等功力,心中暗生惊骇,忖道:“如若这一击不逞,求胜只怕不易……”
心中在想,口中也同时大喝一声,打出一记劈空掌力。
一股强猛的暗劲,应手而去,把那些横向身上飞来的碗盘之物,震得倒飞回去。
忽听紫阳道长清啸一声,纵身而起,直扑过来,手中的长剑幻起了朵朵剑花,猛向酆秋罩下。
他在生死交关,身中毒针之后,仍然不愿有**份,先行长啸一声,才挥剑攻击过来。
站在酆秋身侧的麦小明,忽然微微一笑,振袂而起,一招“挟山超海”,疾迎上来。
紫阳道长强忍着伤势出手,早已心动杀机,出手剑势乃武当派中极厉害的绝学,准备在毒发身亡之前,一举把酆秋劈死在剑下。
一见不知天高地厚的麦小明,竟然挥剑迎了上来,心中大是愤怒,冷哼一声,挥剑划出一圈银虹,击在麦小明的剑上。
只听一声金铁相触的大震,麦小明吃紫阳道长贯注在长剑上的内家真力,震得连人带剑一齐飞了起来。
只见他长剑挥动,在空中打了一个转身,重又飞落到酆秋身侧。
紫阳道长震飞麦小明后,手腕一抖,长剑幻出三朵金花,分袭酆秋三处要**。
酆秋大喝一声,拂袖打出一股疾风,一挡紫阳道长猛冲之势,人却突然向后退了三步,探手从宽大的袍袖之中,取出两个腕口粗细,黄光灿烂的金圈,分执两手。
就这一缓之间,紫阳道长已挥剑攻到。
两方立时展开了一场惨烈绝伦的搏斗。
紫阳道长含愤出手,有心要在毒发身死之前,先把酆秋劈死剑下,手中长剑连出绝学,绵绵的杀手剑势,有如长江大河,一剑紧接一剑。
酆秋施展开一对金圈,幻化出一片光影,防守的严密无比。
但闻金圈和剑芒相触之声,不绝于耳,转眼间已力拼六七十回合。
酆秋一面打,一面暗暗惊骇于紫阳道长的奇奥剑势,心中暗暗忖道:“如若他未中毒伤,攻势想来更是凌厉,如他能再这样攻上百招,我势非败在剑下不可。”
原来六七招猛拼之中,酆秋被紫阳道长的奇奥剑势所制,未能还攻一招。
但他胸有成竹,料定紫阳道长难以支持到百招必然毒发而败,是以虽处劣势,却毫无紧张之感。
天禅大师一掌震开宴席之后,目光如电,盯注在胡柏龄脸上,满脸悲愤之容,说道:
“胡盟主,你们绿林中人,当真是心地阴辣,叫人防不胜防,老衲如不信人确有洗恶向善之心,也不致中你们的诡计了。”
胡柏龄道:“老禅师此话怎讲……”
天禅冷笑一声,道:“好一付奸伪的做作,留你在世上,还不知要害多少人?”举手一掌,遥遥直劈过来。
胡柏龄知他这一掌,已动了杀人之心,威势定然非同小可,暗中一提真气,斜斜微侧纵开,身悬半空,拔剑取拐,脚未落实地,人已向天禅大师扑了过去,铁拐长剑,幻化起重重光影。
被笼罩在拐影、剑芒下的天禅大师,却未感受到压力。
胡柏龄借着那重重拐影、剑光,掩护着身子,沉声说道:“大师不要慌急,先请住手,运气调息,别使身受剧毒太早发作。”
哪知天禅大师在身受毒伤之后,已动了怒火,神智不似平时那般清楚,瞧得空隙一指点出。胡柏龄踉跄后退。
天禅大师举起了右掌。就在他掌势扬起未落之际,一道白光电射而到,疾如风旋,猛向下盘攻去。
胡柏龄勉强提聚一口真气,挺身而起,喷出一口鲜血,手扶铁拐,闭目而立,暗自运气调息。
他伤势惨重,内腑都已受到震动,但他心中却十分平静,毫无怨恨天禅大师之心,只觉受此一击,乃是他昔年积恶之报,心中没有了怒气,人也平静了甚多,这对他调息伤势上有着甚大的帮助。
天禅大师被那急袭而来的剑光,迫得无法再分心旁顾,只好借势克敌,那扬起的右掌,疾向那急袭而来的剑光上劈去。
一股强猛的潜力,应手而出。
那袭来之势,似是知道历害,旋地一滚,让开数尺,竟然不肯硬接那股强猛劈空掌风。
但他一退即上,让开一击之后,立时又挥剑攻了上去。
天禅大师疑目望去,只见那挥剑猛攻自己之人,竟然是一个道装小童,不觉微一犹豫。
就这犹豫之间,已被麦小明抢了先机,长剑左右挥扫,倏忽之间,连攻五剑。
这时,范铜山已和毒火成全动上了手,两方都以迅快奇辣的招术,争取先机。
守在突岩下的少林、武当高手,已纷纷向上面冲来,但却被人魔伍独、鬼老水寒联手挡住。
这两位老魔头功山深厚,联手之势,更是锐不可当,武当、少林,两派中高手,数番猛冲,均被两人挡了下去。
范铜山和毒火成全拼了数招之后,已然觉着中针之处麻木逐渐扩大。
范铜山又勉强支持了几个回台,已渐觉运转不灵,暗自叹息一声,突然一紧长剑,疾攻三招,迫退了毒火成全之后,大声喝道:“住手!”
天禅大师、紫阳道长,听得范铜山大喝之声,果然都停下手来。
酆秋仰脸一声长啸,震得满山回鸣不绝。
人魔伍独、鬼老水寒、毒火成全,听得那长啸后,纷纷向后跃退,聚在一起。
这时,少林、武当,以及范铜山带来的高手,都已冲上了突岩。
天禅大师目光缓缓一掠身旁环视群僧,说道:“我已身负重伤,只怕难再支持多少时间,我如不幸身逝,方丈一职,由天明师兄接替……”
忽听一声惊叫,震得群山回呜,转头望去,只见范玉昆扶着范铜山的身子,不住低唤爹爹。
原来范铜山伤势发作,晕倒在地上。
天禅大师似是难再支持,低喧了一声:“阿弥陀佛!”缓缓坐在地上,低声向紫阳问道:
“道兄如果伤势无碍,本寺中人,由此时起,听从道兄调度……”
只听紫阳道长答道:“贫道也已经不行了,毒伤已开始发作。”
他微微一顿,回头站在身侧弟子说道:“我身埋此山,武当掌门一职,由你们青阳师叔接掌。”
被誉为江湖上实力最强大的两大门派的掌门人,似是都觉出了伤势难再复元,口谕了接替自己之人。
只见少林、武当门下弟子,脸上都逐渐泛现杀机,数十道目光,齐齐投注向停在两丈外的酆秋身上。
胡柏龄强忍着伤痛,装作一付若无其事之情,暗中留神四下的动静。
他内功精粹、虽然断了两根肋骨,但经及时运气调息之后,行动之间,甚难看得出来。
酆秋目睹对面群豪,已然群情激动,大有立即出手合击之势,冷然一笑,低声对成全说道:“成兄,快些动手……”
毒火成全冷冷一笑,也不理会酆秋,也不见出手动作。
胡柏龄却听得暗暗惊骇,忖道:“他们不知尚有何种诡计,这老魔头最是善于用火,想来定是什么火功了。”
只听酆秋纵声大笑了一阵?目光环扫了少林、武当群豪一眼,说道:“眼下他们三人都已中我三绝神针和七毒消魂散绝毒的暗器、药物,四个时辰之中,必死无救,遍天下只有我独门解药可救,尔等如果不顾三人生死,尽管出手就是。”
他这几句话,果然发生了强大的吓阻之效,少林、武当门下跃跃欲试的弟子,果然都为之一怔,齐齐垂下手中兵刃。
天仪大师大步走了出来,说道:“目下之情,大可不必再绕圈子说话,什么条件,才可以交换到你那独门解药?”
酆秋目光投瞥了横尸在地上的四个绿衣美婢一眼,说道:“我们已死了四个人……”
天仪大师道:“如若我那掌门师兄和紫阳道长,不是心存一缕仁慈,这几个女施主,纵有暗器,也难以伤得他们。”
酆秋冷冷一笑,说道:“也许这四个弱女子的性命,无法和贵派掌门生死相比……”
忽听长啸传来,数十条人影,遥遥直奔而来。
那些人影来势甚快,眨眼之间,已可看清楚当先之人,正是罗浮一叟和钟一豪,带着“迷踪谷”中高手,赶来助战。
胡柏龄暗暗一皱眉头,低声对酆秋说道:“弟子属下赶来助拳了……”
酆秋漠不关心地答道:“要他们守住出口要道,不用上来助战了。”
胡柏龄道:“弟子遵命。”当下一提真气,高声说道:“你们守在突岩下面,要道之处,不用上来了……”他这一运气,只觉肋骨折断之处,疼如刀割一般,话还未完,已疼得满身大汗。
天禅突然睁开了紧闭的双口,霍然站起身来,神情肃穆,满脸悲壮之容,庄严地说道:
“今日之事,非是老衲等数人生死,而是关系今后我武林道上,正邪消长的大局,尔等如若为我等三人生死,受人要挟,束手就缚,白白放过这等歼敌之机,只怕以后的江湖道上,永无清静升平之日了……”他这几句平平常常的话,但说来义正词严,顿使人生出崇敬之情。
他微微一顿,又道:“错过今日歼敌之机,当为我后辈武林道上留下千秋大恨。”探手从身旁一僧手中,取过一支禅杖,大步直向酆秋等停身之处走去。
天禅大师这等举动,只瞧得酆秋大为震骇,暗忖道:“这老和尚内功如此精深,实是罕闻罕见,三绝神针奇毒,已然发作,他竟然能仗精深的内功,压制着剧毒……”
忖思之间,天禅大师已然走近几人。
只听他低喧一声佛号,说道:“酆秋,老衲和你谈不上一点恩怨,再说佛门中人,也没行贪嗔爱恶之心,少林派数百年来,常常和你们绿林道上冲突,那是事非得已,佛门弟子,虽然首戒杀生,但却不能眼看着那些善良人家,妻离子散,骨肉流亡……”
话至此处,倏然住口,抬头望天,喃喃低语数句,接道:“你施放绝毒暗器,伤了老衲,老衲并无恨你之心,但却不该使四个绿衣女子,为你送命,利用老衲和紫阳道兄等一点怜弱女子的慈悲心肠,遂你暗算老衲等之愿,用心不觉着太卑劣吗?”
他经过一阵调息之后,心情似已平静了甚多,不似和胡柏龄动手之时,那等愤怒之情。
酆秋冷然一笑,道:“兵不厌诈,愈诈愈好,既然彼此势难并存江湖,难免一场生死之拼……”
天禅大师微微一笑,接道:“好一个势难并存江湖,我佛慈悲,恕弟子要大开杀戒了。”
举手一杖,向酆秋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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