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小明身子一晃,冲了过去,举手一剑,横扫过去。
他来势慌急,钟一豪只道他向自己施袭,挥动手中缅铁软刀,接了一剑。
鬼老水寒、人魔伍独,大喝一声,联袂劈出一掌。
两人掌风强猛,把站在旁边的余亦乐震得直向旁边退去。
天禅大师横跨两步让开一击,纵身一跃,向两人冲了过去,强控伤势,提聚真气,和两人打在一起。
麦小明被钟一豪挡开一剑,心中大怒,立时展开了剑招,绵绵攻上。
钟一豪明知他是酆秋门下之人,但心恶他狂妄之态,不愿多费唇舌解说,施开缅铁软刀,和麦小明展开一场抢制先机的快攻。
罗浮一叟带着数十个绿林高手赶来,眼看着一场自相残杀,却不知如何处理才好。
就这一瞬工夫,天仪大师已带着群僧冲到谷口,纷纷挥动兵刃,冲了过去。
酆秋眼看功败垂成,心中虽然气怒至极,但见局势已成混乱之状,一时间不易控制,再打下去,也难讨得好处,立时长啸一声,道:“水兄、伍兄,这等混战,于事无补,咱们早些走吧!”他乃心地阴沉,大奸大恶之人,一见不利于己,立时不再恋战,当先疾奔而去。
水寒、伍独联手劈出一掌,强猛的掌风,迫得带伤力战的天禅大师横向一侧闪开,两人借势冲出,联袂疾行。
毒火成全大喝一声,呼呼劈出两掌,迫退两个少林弟子,随在两人身后退走。
几人去势迅快,片刻间走的没了踪影,只余麦小明一个人,还在和钟一豪全力相拼。
天仪大师抬头望了霍元伽一眼,纷纷挥动兵刃。
天禅大师突然叫道:“师弟不可……”
他身负重伤后,又勉强运气,经过一番激战,身体早已支持不住,这一开口说话,提聚的真气,立时散去,倒在地上。
天仪大师停下脚步,正待回头请示,天禅大师已晕倒在地上。
这时,突然响起一声冷笑和闷哼,缠战在一起的钟一豪和麦小明,霍然分开。
只见麦小明左肩上鲜血淋漓而下,钟一豪右大腿上,也是血如泉涌。
原来两人都负了伤,钟一豪削中麦小明左肩一刀,麦小明刺了钟一豪右腿一剑。
余亦乐低声对霍元伽道:“霍兄请主持大局,约束属下,别和少林、武当门下冲突。”
霍元伽低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兄弟实在是看的有点糊涂了。”
余亦乐道:“此时谈话不便,咱们等会再说不迟。”
纵身跃落钟一豪身侧道:“钟兄伤势如何?”
钟一豪摇头笑道:“一点皮肉之伤,打什么紧,余兄快去看看盟主怎么样了。”
由于天禅大师的喝止,少林僧侣们已不敢随便出手,静静的排在谷中。
余亦乐回顾了麦小明一眼,道:“小兄弟满身创伤,又陷在重围之下,最好别再横冲直撞,或能保得性命。”
麦小明望也不望余亦乐,放下手中宝剑,席地而坐,闭目养息,放任伤口处鲜血横流,也不包扎,神色间亦无惊慌之感,对四周重重包围的群僧,恍似不觉。
余亦乐微微一皱眉头,大步直向谷中走去,那列队而立的少林僧侣虽无出手拦阻之意,但亦无让开去路之心。
余亦乐轻轻咳了一声,拱手说道:“诸位大师父,请借一步。”
天仪大师沉声接道:“让他过去。”少林僧侣迅快向两侧分开,让开一条去路。
余亦乐加快脚步,疾奔而过。
这时,谷中火势,大部已熄,只有零零星星的火头还在燃烧。
一阵阵沙哑的哭声,随着山风吹来,这声音虽不高昂尖锐,入耳惊心,但一闻之,却叫人有一种沉痛无比的感觉,似是发出哭声的人,到了绝望的边缘,世界上已无一物一事可以留恋。
余亦乐奔行的脚步登时感觉沉重起来,似是突然在他心上放置一块千斤重铅。
他负着沉重的心情,缓步走了过去,目光触处,只见谷寒香怀抱着一个魁梧的身躯斜倚在一片大山石上,双目微闭,泪水如泉,涌下双颊,那低沉如诉的哭声由她的樱唇中发了出来。
苗素兰、万映霞分守在她的身侧,大概两人都受了谷寒香沉痛的哭声感染,脸上泪水纵横。
余亦乐轻轻叹息一声,暗道:“这两人怎么连劝都不知道劝呢?
难道让她哭死不成?”突然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只觉那幽幽如诉的哭声,不停缭绕耳际,当他走近谷寒香时,已被沉痛绝伦的哭声感染,不自觉泪水滚滚而下,竟然把相劝谷寒香的事情忘去。
美丽的笑容,百媚横生,使六宫粉黛失色,但最伤心的哭声,亦有强烈的感染之力,只觉那幽幽哭诉声中,蕴着无比的沉痛,听上一阵,登时有一种末日降临,生机全绝之感。
只听那哭声愈来直是微弱,逐渐的声息全无。
余亦乐拭拭脸上的泪水,神志忽然一清,急口叫道:“夫人,夫人……”
原来谷寒香伤心过度,晕了过去。
他这一叫,苗素兰和万映霞也同时清醒了过来,同时惊叫了一声,双双蹲下身子,扶起了谷寒香。
谷寒香人虽晕了过去,但她手中仍然紧紧的抱着胡柏龄的尸体不放。
这时一阵杂乱疾促的步履之声,传了过来,钟一豪、霍元伽带着“迷踪谷”中群豪,蜂拥而至。
钟一豪面上蒙的黑纱,一阵波动,显示他心中已为这惊人的变化感到了无比的悲伤,只是无法瞧出他的神情。
第十五回大错谁铸椎心泣血
霍元伽重重地叹息一声,道:“盟主还有救吗?”
苗素兰缓缓抬起头来,幽幽说道:“两处重创,都在致命所在,尸骨已寒多时了。”
霍元伽抬头望望天上浮动的白云,沉声问道:“盟主伤在何人手中?”
苗素兰摇摇头道:“这个贱妾没有看到,不敢乱说。”
钟一豪道:“不是少林僧侣手中,就是武当门下……”
余亦乐道:“盟主身上之伤,似都是剑伤,少林僧侣们从不用剑。”
一阵疾劲的山风吹来,飘起了群豪的衣袂,也惊醒了晕迷过去的谷寒香,只见她缓缓睁开星目,满脸茫然神色,望了群豪一阵,突然尖叫一声,抱起胡柏龄的尸体,狂奔而去。
余亦乐叹息一声,回头对苗素兰、万映霞道:“她悲痛过深,神志已有些迷乱,两位快追去,别让她寻了短见。”
万映霞、苗素兰目蕴泪光,点点头,放腿疾追而去。
霍元伽道:“眼下少林、武当中人,尚在谷外,咱们……”
余亦乐道:“少林、武当两派中掌门之人,似都受了重伤,两派和咱们敌意,看去亦不甚重,在下之意,如果能不和两派中人动手,还是不动手的好。”
霍元伽道:“两派中人,久战后疲,恐已无余力再和咱们动手,余兄如若误认他们对咱们消了敌意,未免有些自作聪明了。”
余亦乐皱皱眉头,未再接口,大步直向谷外走去。
钟一豪突然冷冷说道:“兄弟之意,也是暂不和两派中人冲突为宜。”也不待罗浮一叟回答,纵身疾跃而起,他轻身功夫造诣特深,两三个起落,已到了谷口所在。
只见十个少林僧侣一排横立,一个个手横兵刃,挡住了去路,谷寒香、苗素兰、万映霞、余亦乐等,都被拦在谷口。
谷寒香似又支持不住,在苗素兰、万映霞扶持之下,闭目而立,美丽脸颊上,仍然不停的滚下泪水。
钟一豪突然觉着一股怒火,冲了上来,一松腰中扣把,抖出缅铁软刀,大步直向群僧走去。
余亦乐低声说道:“钟兄不可造次。”纵身一跃,追了上去。
那列队而立的少林僧侣,突然开始移动位置,兵刃交错,片刻之间,布成了一座阵式。
钟一豪不禁心中一震,暗道:“看来今日之局,只怕难以善休了……”
回头望去,霍元伽已带着“迷踪谷”中群豪赶到。
余亦乐抢前两步,横身拦在钟一豪前面拱手对群僧说道:“诸位大师父挡守住谷口要道,不知是何用心?”
群僧一个个脸色庄严,默然不答。
钟一豪冷冷说道:“看来今日难免一战,余兄大可不必多费口舌了。”
忽听一声低沉的声音,遥遥传了过来,道:“闪开路让他们过去。”
这声音低沉的只隐隐可以听到,但群僧却迅快的退到两边,让开一条大道,手中横举的兵刃也同时垂了下去。
这意外变化,反而使余亦乐和钟一豪有些茫然无措之感,呆了一呆,钟一豪才低声说道:
“余兄请走前面开路,兄弟随后保护夫人。”转身过去,抱拳说道:“恭请夫人上路。”
苗素兰黯然答道:“她伤痛过深,人已晕了过去。”
钟一豪大步走了过去,低声说道:“时机难再,不宜拖延,姑娘不妨运功暗击命门要**,试试看能否使她清醒片刻。”
苗素兰点点头,暗中运集功力,举手一掌按在谷寒香背后“命门**”上,轻轻向前一送。
但见谷寒香身子向前一倾,缓缓的睁开了双目,环扫了众僧一眼,突然大步向前走去。
钟一豪纵身一跃,抢在谷寒香前面,低声说道:“夫人身体不适,把盟主尸体交给在下代为抱着如何?”
谷寒香似是害怕钟一豪抢去怀中的尸体一般,忽的一个转身,摇摇头,道:“我自己抱着也是一样。”当先由群僧之间,走了过去。
钟一豪、余亦乐、苗素兰、万映霞,分在她两侧相护,罗浮一叟带着“迷踪谷”一干高手,走在后面。
忽听一个清脆的童音,传了过来,说道:“胡师兄断了气。”麦小明右手捡起地上宝剑,起身走了过来。
他和钟一豪动手受伤之后,就原地坐了下来运气调息,少林僧侣们虽然记着他杀死同门之仇,但见他一个孩子,又满身鲜血,闭目坐在地上调息,少林派乃江湖上正大门户,门下弟子,个个心胸磊落,不愿对一个满身重创的孩子出手,只好任他盘坐运气调息,此刻见他站了起来,立时有一个和尚横身挡住去路,沉声喝道:“站住,你也想走吗?”
麦小明微微一笑,道:“我为什么不能走?”举手一剑刺了过去。
但见寒芒闪动幻起朵朵剑花,迫得那和尚,疾向一侧闪去。
群僧知他剑招辛辣,不可轻敌,见他一出手,立时凝神戒备,左面一个和尚“呼”的一杖“横扫千军”,拦腰击了过来。
麦小明不退反进,突然向前一跃,灵快无比的欺了过去,长剑左扫右刺,倏然之间,连攻三剑,迫退了几个拦路的僧人,冲出重围,奔到谷寒香面前,探头望了胡柏龄的尸体一眼,摇摇头道:“没有救啦!”
就这一瞬工夫,四个少林僧侣已疾奔而出,形成了合围之势,把麦小明围在中间。
谷寒香柳眉一场,大声喝道:“住手。”
她生的娇美如花,姿容绝世,发起狠来,亦别有一番风情,群僧回头瞧了她一眼都不自主的停下手来。
麦小明微微一笑,走到谷寒香身侧,说道:“我和胡盟主师兄弟相称,那要叫你嫂嫂了。”
谷寒香瞧了他一眼,也不理他。
天仪说道:“夫人请过,但这娃儿伤了我们寺中弟子,却得留下。”
谷寒香望了麦小明一眼,道:“我偏要带他过去,你们伤了我的丈夫,就不算人命吗?”
天仪大师脸色一变,道:“夫人这等强词夺理,就叫老衲为难了。”
遥遥又传来天禅大师一声深长的叹息,道:“放他们一起走吧!”
天仪大师不知胡柏龄舍命相教少林、武当两派之事,也不知掌门师兄一直为金刚指点伤胡柏龄一事,抱疚甚深,但少林门规素严,他虽和天禅大师师兄师弟相称,但也不敢有违天禅令谕,心中虽不愿,却不敢多言,默然退到一侧。
武当门下弟子,眼见少林僧侣不肯拦阻敌人,立时布成一座五行剑阵,挡住了去路。
余亦乐抬头打量了那五行剑阵一眼,低声对钟一豪道:“武当派和咱们‘迷踪谷’素有嫌怨,通过此关,只怕不易。”
钟一豪道:“武当派的五行剑阵,虽然驰名江湖,但兄弟倒不信真能把咱们去路拦住,可虑的是眼下盟主夫人已有些失常,先要想个法子,使她安静下来,咱们才能没有顾虑的放心动手。”
余亦乐转脸望去,只见谷寒香卓然玉立,美丽的粉颊上,泛现着一种奇异的神情,明亮的大眼睛中,闪动着愤怒和杀机,眉宇间却又流露出重重的悲苦,由这复杂的神情中,显示她内心正有无比的激动。
偏西的太阳光,由两座山峰的空隙中照射过来,照在她美丽的脸上,那混杂着各种不同神情的脸上,艳如流照的晚霞,耀眼生花,不论多深的悲苦、忧伤,和愤怒,都无法掩遮住她那动人美丽……
转眼望去,只见武当派中门下弟子,一个个目光痴呆,静站不动,敢情这些跳出三界外的三清弟子,亦为谷寒香耀眼夺目的容色所吸引。
只见谷寒香抱着胡柏龄尸体大步向前走去,闯入了五行剑阵之中。
她没有呼喝要人闪开去路,只因那双美丽的眼睛,望着那些道人,群道却不自觉的向后退去,让开了一条去路。

这时,只要有一个道人突然带剑刺去,不用凭借五行剑阵奇奥的变化,立时可把谷寒香伤在剑下。
钟一豪、余亦乐,都看的提心吊胆,但却不敢出言劝阻,或随相保护,因为谷寒香已进入剑阵正中,任何迅快的身手,都无法及时拦那道人刺出的剑势。
但见谷寒香莲步姗姗,坦然而过,群道竟然纷纷后退,让开了一条去路。片刻之间,她已穿过剑阵,缓步向前走去,美丽的背影中流露出无限的凄凉,她走的异常缓慢,似是根本不知道,这片刻时光之中,已经历生死大劫。
苗素兰满含着泪水的星目,一直盯在谷寒香的背影上,一瞬不瞬,直待谷寒香身子转过了山脚不见,才长长叹一口气,说道:“夫人变了。”
钟一豪、余亦乐看她脱险而去,才放下心中一块石头,目光又转投在武当派的五行剑阵之上,极仔细的查看那剑阵形势。
钟一豪道:“余兄,武当派的五行剑阵,誉满天下,和少林寺罗汉阵齐名武林,咱们兄弟先入阵试试?看看传言是否真实。”
余亦乐还未来得及答言,麦小明已接口说道:“我也算一份好吗?”
他年纪虽然幼小,但武功剑术,却极高强,钟一豪曾和他动手相搏过几招,知他剑招的诡异,不在自己刀法之下,当下说道:“好吧!算你一份。”
当先振袂而起,直向五行剑阵之中冲去。
麦小明笑道:“咱们联手闯阵,也好有个照应。”
余亦乐想阻拦已自不及,两人已极快的冲入剑阵中,不禁暗里一叹,回头对苗素兰、万映霞道:“两位姑娘在阵外等候吧!”
苗素兰道:“贱妾虽然技不如人,但也可略助三位一臂之力,请……”
万映霞道:“我也要去,我爹爹被武当道人逼死,此等大仇大恨,早已在我……”
余亦乐看两人神色,已知无法劝阻,低声接道:“好吧!不过两位入阵以后,最好能和在下守在一起,也好有个救应。”
苗素兰道:“我们唯命是从就是。”
万映霞道:“婶婶神态失常,一人走去,实在难以叫人放心,咱们得快些追上去啦!”
余亦乐听她一提,亦觉着此事严重,非同小可,右手一翻,拔出背上铁板、左手取过腰间铜锣,当当一敲,道:“两位请随在下身后进阵。”大步直向前面走去。
这时,钟一豪、麦小明已联袂冲入了阵中,这五行剑阵,早已驰名天下,江湖上黑白两道,无人不知此阵乃武当派中合力拒敌的绝学,两人入阵之后,钟一豪右手横刀,左手握拳,运集了全身功力戒备。
麦小明也一反平常轻俏顽皮的神态,凝注全神,长剑斜向上指,剑尖微微的晃动,幻化点点青芒,但却不肯出手。
两人奔入剑阵的速度异常迅快,但入阵之后却走的十分缓慢,一步一步的移动着身躯,四目乱转,注视着那剑阵的变化。
因为两人行动的缓慢,使五行剑阵也无法迅快的变化,但见五柄长剑,齐齐指着两人,脚下的方位,也慢慢的开始移动。
突见正中一个道人长剑左右一摆,寒光闪动,分向两人各刺一剑。
麦小明一剑“丹凤撩云”迅快绝伦的向那道人剑上击去,此人年纪虽小,但却聪明过人,而且出身名师门下,虽未见识过武当派的“五行剑阵”,但却常听师父谈此阵奥妙变化,只要能一举制服住那带动剑阵之人,此阵威力即难发挥,是以入阵之后,立时全神运剑,俟机出手。
他的打算虽是不错,但那布阵道人,都是武当门下久练此阵的高手,剑势一点即收,待麦小明挥剑挡出之时,他的剑势,已转向钟一豪刺去。
麦小明一剑刺空,“五行剑阵”已经发动,但见寒光流动,一剑迎面刺来,麦小明一伏身,让开迎面一剑,反手一招“划分阴阳”,当的一声挡开了背后袭来的一剑。
攻向麦小明的两个道人,身形一错而过,双剑左右并进,攻向钟一豪。
钟一豪大喝一声,打出一股拳风,一挡迎面攻来的道人,缅铁软刀,一招“风起云涌”,抡出一片刀影,封开了两面急袭而来的剑势,正待挥刀抢攻,背后又是一剑忽的刺到。
两人原想入阵之后,以急速的快攻,制住对方剑阵变化,哪知一动上手,全不是那么回事,只觉对方剑如轮转,尽失先机。
钟一豪一面挥刀接架那连环攻来的剑势,一面留神查看剑势来路,想从几人衔接不绝的攻势中,看出一点路数,再设法夺回主动,制敌先机。
但是满天剑影,分由四面八方涌了上来,别说瞧出对方变化了,单是招架,已感到应付不易。
初时,钟一豪、麦小明还能相互呼应,彼此相接,过了十几个照面之后,“五行剑阵”
威力逐渐发挥,两人只觉被困在重重剑影之下,一个失神,即将被四周涌上的剑势所伤,别说彼此相互救援了,就是想互相看上一眼的机会,也是没有。
这当儿,余亦乐和苗素兰、万映霞等,已到“五行剑阵”之外,但见剑气漫天,光影如山,竟不知从何下手,并肩站在那剑影翻滚的剑阵之外。
霍元伽也带着“迷踪谷”中群豪赶到,各人手中都横着兵刃,准备出手,但因那剑阵变化推动太快,阵外看去,只见一片白光,群豪都有着无从下手之感。
钟一豪、麦小明又勉强支持了十七八合,已被那连环变化冲击的剑势,闹得有些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正当两人情势危殆,难再支撑下去的当儿,突闻一声轻喝,白光忽敛,攻势顿住。
钟一豪拭拭脸上汗水,抬头望去,只见五个中年道人,手中横着长剑,各人站定一个方位让开了一条去路说道:“诸位请过吧!”
这几个道人经过了一阵激烈的相搏,仍然气定神闲,面不改色。
钟一豪对那道人放行之言,似是不敢深信,怔了一怔道:“什么?”
正东方位上一个道人,轻轻一挥手中长剑,道:“诸位请过!”
麦小明举起左手,用衣袖擦拭一下头上的汗水,微微一笑,道:“我们就快要败啦,你们为什么不动手了,十合之内我们两人不死也要重伤。”
那适才答话的道人,沉吟了一阵,道:“此乃家师之命,诸位快点请吧!”当先把手中长剑一沉,向后退去,其余四个道人,紧随退下。
钟一豪转脸望去,只见紫阳道长在四个道人保护之下,倚在山壁之上,双目微启,神情萎靡,似是身受重伤一般。
麦小明忽然咯咯大笑道:“我师父那三绝毒针,乃调合数十种毒药,淬炼之物,不论内功何等精深的人,只要中上一支,必死无疑……”
他这句话,都是武当门人个个欲知之情,欲闻之言,是以个个凝神静听。
哪知麦小明说了一半,忽然住口不言,好整以暇的掏出一块绢帕,擦过了头上汗水,又擦拭伤口处的血迹,只急的群道个个心如火焚,却又不好追问。
麦小明擦拭好伤口的血迹,顺手把绢帕投掷地上,一挥手中宝剑说道:“你们这群牛鼻子老道,如果想教紫阳道长,都把手中兵刃丢在地上。”他自己身着道装,骂别人牛鼻子老道,听得万映霞和“迷踪谷”中群豪,一个个暗中偷笑。
群道脸色齐变,数十道愤怒的目光,一齐投注在麦小明的身上。
忽听当的一声,不知何人,当先投去了手中宝剑。
一人如斯,群起相应,但闻一阵叮叮当当之声,武当门下的弟子们,都依言丢了手中兵刃。
麦小明微微一笑,摇动着手中长剑,回头对余亦乐等说道:“诸位请啊!”
钟一豪低声对余亦乐道:“这娃儿胆气过人,悍不畏死,而且人小鬼大,他必然已有了脱身之策,咱们就先走吧!”当先举步向前走去。
余亦乐、苗素兰、万映霞、霍元伽等“迷踪谷”中群豪,鱼贯的由武当门下弟子之间,穿行而过,片刻工夫,走的一个不剩,只余下了麦小明一人仍站在原地未动。
麦小明目注“迷踪谷”中人转过了山弯,探手从怀中摸出一粒丹丸道:“这粒丹丸,可疗三绝神针剧毒。”
麦小明微微一笑,蹲下身子,把手中一粒丸药,放在一块山石上面,然后突然一提丹田真气,振袂而起,凌空飞跃,从群道头顶上,横越而过。
武当派中弟子让他跃空横渡,并不追赶,却齐齐把目光投注到山石上那粒丹药之上。
那是一粒白色的丹丸,只不过有黄豆大小。
几十道目光,虽然一起投注那粒丹丸之上,但却无人伸手去取,因为谁拿起这粒丸药,谁就要负起把这粒丹丸送给紫阳道长服用,是解药还是毒药?万一此药不是解药,谁送给紫阳道长服用,谁就要担负起杀师的罪名,这罪名在武林之中,列为首恶不赦,将永为天下武林同道所卑弃。
只听一声轻微的叹息,正东方位上,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捡起了石上的丹丸。
他左手捡起药丸的同时,右手同时抓起了丢在地上的一柄长剑,脸色庄严,眉宇间泛起一股坚毅的神色,大步直向紫阳道长走去。
数十道惊惧和希望混合的目光,一起盯在他手中那粒白色的药丸上面,每人的脸色,都是一片庄严,随在他的身后,缓缓走近了紫阳道长。
夕阳从山峰的隙缝间,透出一抹阳光,照在他脸上,几颗汗珠,由庄严的脸上滚了下来。
只见他举起手中的丹丸叫道:“师父,请服下这粒解毒的丹丸。”
紫阳道长脸上毫无表情,似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答的什么。
群道同时觉到心头一震,齐齐地叫了一声道:“师父。”
清一道长轻轻叹息一声,道:“师父伤势沉重,已难再拖延时间,诸位师兄师弟如无人反对,我就擅作主意了。”突然提高了声音,连喊一两声师父。
紫阳道长对那大声呼喝之后,恍如未闻,眼皮也未睁动一下。
清一道长微微皱眉头,右手向上一抬,抓住紫阳道长下颚,大指、食指同时加力,紫阳道长的牙关立时张了开来,清一道长左掌一举,把手中的一粒丸药,投入了紫阳道长的口中。
时间过去了一盏热茶工夫,紫阳道长仍然是毫无反应,闭着双目靠在山壁上。
太阳沉下西山,山隙间透过来的一抹阳光,也随着向下沉落的阳光隐去,山风吹飘起群道的衣袂,但他们脸色、神情,却是愈来愈见紧张,几十道目光,闪动着期望的光辉,盯注在紫阳道长的脸上,只见他气息越来越微弱,生命有如那渐暗的天色,已是将近黄昏时分。
清一道长的脸色,逐渐变的铁青,探臂捡起地上的长剑,沉痛地说道:“诸位师兄师弟,别忘了替恩师复仇,他老人家伤在酆秋的三绝神针之下,送命在那小娃儿的手中……”
突然举起手中宝剑,疾向颈上抹去。
人群中响起了两声大叱,两只疾如电奔的手臂伸了过来,一只抓住清一握剑的手腕,一只猛向那宝剑之上拂去。
清一似乎存心必死,出手动作奇快,但见一闪,鲜血喷洒,待那疾来两手触及清一道长的衣袖时,清一的人头已被那急涌喷出的鲜血,冲起了三尺多高。
群道齐齐惊叫一声,热泪夺眶而出。
就在这纷乱当儿,紫阳道长突然睁开了双目。不知什么人先看到紫阳道长清醒过来,低低的唤了一声师父。
群道一齐把目光投注在紫阳道长的身上,惊叹与呼唤的声音,彼起此落。
时间只差这样短暂的一瞬,但却生死殊途,人鬼相隔。
紫阳道长目光一掠清一道人,神态十分奇异,对他的死,似是若有所知,又似茫然不解,疑目相望,沉吟不语。
初由晕迷中醒了过来,神志似是尚未全复,没有人愿意把这沉痛的消息告诉他,一个个默然不语。
遥遥的传出来一声佛号,天仪大师带着少林群僧,鱼贯而来。
天禅大师已可自己行动,在四个少林弟子环护之下,走在最后。
范玉昆倒提着长剑,满脸沉痛的走在天禅大师身后,他不时用衣袖拂拭着滚下来的泪水,两个劲装大汉,抬着范铜山的尸体,随后而行。
紫阳道长忽然举步而行,低声说道:“收了他们的尸体,走吧!”
在这山谷的数里之外,也有着一道长长的行列,当先一人,怀抱着一具尸体,泪水像不停的雨滴,由玉颊边滚落向她怀抱的尸体,是谁造成了这样黯然伤神的局面。
她身后紧随着白衣白裙的苗素兰,和头梳双瓣,鬓插素花的万映霞、余亦乐、钟一豪、霍元伽和“迷踪谷”中群豪,沙沙的步履声,划破了崎岖山道的幽寂。
这一行人中,虽然个个步履沉着,但心中所想之事,却是大不相同,霍元伽估想着胡柏龄这一死,遗下绿林盟主之位,如何才能顺利取得,目下济济群豪之中,只有钟一豪一人和自己实力在伯仲之间,只要设法把他除去,或是设法安抚下来,便极易取得绿林盟主之位,如若钟一豪从中作梗、阻挠,势必还得一场惨烈绝伦的拼搏。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