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姚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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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晴好,碧空如玉,已是皇后芳辰之日。
太后早早颁下懿旨,免去今日宫妃的晨昏定省。
杜芷蘅一宿好睡,醒来已过食时。清梅、锦菊备下香浴汤,侍奉她沐浴舆洗。事毕,碧云端来香浓甜爽的百花粥,杜氏盛了一簋慢慢吃着。清风在一旁道:“小姐,适才凤栖殿内监来传话,说岳华夫人、姚惠小姐入宫贺寿,先去坤和宫觐见皇后娘娘。巳时过后会来韶华宫觐见小姐,之后再与小姐一同赴皇后娘娘的寿宴。”
杜芷蘅停下手中的海棠红钧窑瓷勺,轻“嗯”了一声。用罢早膳,清风递出一方锦帕供杜氏稍拭嘴角。杜芷蘅起身坐至镜台前柔声道:“父亲倒是用心良苦了。”言语中听不出杜氏任何心绪。
清风怔了怔,压低了嗓音,附于杜氏耳畔道:“老爷也是希望皇上能对您好些。”
“父亲一贯宠我,是舍不得我受人冷待。”杜芷蘅抿嘴浅笑,暗忖: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有些积怨便非一朝一夕所能化解。如今矮下身姿在朝堂稍作让步,于后宫屈意迎合讨好他看重的皇后,他却未必领这份情。
这一点父亲又如何不知?
然他还是做了。
清风无暇探知杜芷蘅百转心思,她显然还有话说,然满心踟蹰,一再压低了嗓音才道:“……小姐,五爷回来了,老爷怕他会……”
“我知了。”紧蹙的蛾眉瞬间挤掉绽放的笑容,杜氏拔高音量极快的打断了清风,以此来掩饰乍听“五爷回来了”一句时那再明显不过的失态的轻颤。
她稍稍侧首,美眸扫过窗外,一树新绿的海棠斜枝上停了几只啼晨春鸟,叫得尤为欢快。再回首,她面上又带了柔软若柳的淡笑,说道:“梳妆吧。”
馨兰与墨竹一人持梳一人持篦轻梳杜芷蘅的秀发,问道:“娘娘今日梳个高鬟望仙髻可好?”
高鬟望仙髻乃后宫中最尊贵的发式,也只皇后、贵妃与嫡出帝姬可梳编。据史书记载,汉武帝时,帝曾梦瑶池王母来会,所携诸仙女之发髻皆异于人间,高环巍峨,甚为瑰丽高贵,帝醒后令宫妃仿效,遂得高鬟望仙髻。
杜氏偏偏不喜此髻,反点了一个坊间名媛仕女颇为喜爱的倭鬌髻。相传倭鬌髻由梁冀妻孙寿所创堕马髻演变而成。汉成帝刘骜的昭仪赵合德入宫时将堕马髻稍作变更,使发卷高为椎,发髻向额前俯偃,时称“新兴髻”,风行一时。东汉和帝后变称“倭堕髻”,亦称“倭鬌髻”。此发式至唐朝时最为流行,流传至今不衰。
馨兰与墨竹盘,绾、叠,拧,结等诸法并用,很快便梳编出了倭鬌髻。又配以博鬓,即以鬓掩耳,或往后拢掩半耳,是一种礼仪的鬓式。大运国《舆服志》规定宫中的后妃出行要博鬓,品贵夫人也须博鬓。

清风机巧,从锦菊端来的头饰盘中挑出一支以金作凤头、玳瑁为脚的绿雪含芳金簪风钗,一对明月珰为杜氏戴上。虽是简素,却使杜氏显得佻巧、纤柔、婉转,尤为惹人怜爱。可见,古人所称“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的采桑女罗敷惹行路之人青睐并不虚假。
杜芷蘅淡施了妆粉与胭脂,又挑了件较为素雅的礼服——褥裙。上褥为樱草色右衽交领、长袖品月缎绣**鸾鸟短衣,下裙为逶迤拖地的湘绣独梅月华裙。裙幅为十幅,腰间的褶裥如水纹般细腻柔密,每褶各为一种颜色,微风吹来,色如月华,故称“月华裙”。束裙玉带上挂了一根以湘妃红丝带编成的缀有和田玉籽玉傲雪寒梅的宫绦。足登湖意色缎绣梅蝶元宝底鞋。
梳妆妥当,杜芷蘅美眸转动,顾盼生辉,婉约大方的书香之气更为浓郁。
稍适休息,便见偏殿的文婕妤等人前来请示贵妃出行的时辰,杜氏只道各人随意,众人领了话各自回屋。
约莫到了巳时三刻,秦海入内尖声唱报:“岳华夫人、姚惠小姐觐见贵妃娘娘。”
未等外侍宫女打帘,杜芷蘅吩附碧云备下茶果点心,起身迎向门口。珠帘脆声一响,走入一名三十余岁、身高腰纤、面容端庄、气质沉稳的贵妇,正是岳华夫人。其服花钗,施博鬓,着青质翟衣,花钿八树,翟八等。并素纱中单,黼领,朱褾、襈、蔽膝、大带,青衣,革带,青袜、舄,佩,绶等,乃二品外命妇妆扮。
岳华夫人身后紧跟了一名十四五岁、着杏黄双蝶戏花烟云裙、柳腰莲脸、雾鬓云鬟的盛妆少女,第一次入宫,未脱稚气的脸上既显好奇惊诧又有羞赧拘谨。
贵妇与少女皆没想到杜氏会迎上前,一入门急忙双双跪下行礼。杜芷蘅一把托住贵妇与少女,笑道:“大姐到了我这里还要如此多礼么?”
岳华夫人——三军统帅威远大将军姚膑妻杜芷瑶恭声道:“妾身谢娘娘宽厚,只是君臣常纲,不敢忘之,礼数自是不可废的。”
杜芷蘅笑如春风暖人心底,她虽从未与杜芷瑶共同生活过,但心知大姐自幼受书礼圣人之教脾性惯常如此,便也不与之争辩,拉了她与少女入座,招呼她们用些精致点心。再转向少女言语关切道:“小惠何时入京的?”
姚惠,姚膑的幺妹,常年住在洛阳姚家老宅,曾在京城待过一段时日,与杜芷蘅颇有过几面之缘。她略含螓首轻声道:“回娘娘,民女前日刚到京城。”
杜芷蘅又道:“可是五月便要参选这届秀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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