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情深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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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淡月色的阿照再从屏风后款款走出,缓声问:“原来你今天召集他们,只是要为了公子除掉对他有异心的人。只是你这么做,怎么向上方交代?”,阿照一直再听他们的对话,凭她的聪明怎么会不了解他的打算。
“列雨钦回来了,你也可以在回答他的身边。而我的责任完成了,也正好跟他做一个了断。”黄汉海毫不回避的直视阿照的脸。阿照亦知道黄汉海一直以来为给冷轩报仇,欲杀列雨钦;又为了报恩处处帮列雨钦,以致无法下手的矛盾心理。既已要做个了断,自然不再会把此事放在心上。
“你终于决定了。”阿照似乎已经猜到黄汉海的打算,语气中并无半点欢喜之色。“我早知道有这么一天。”
“也许这之前,都是冷轩的错,但是对爱而言没有对错之分,列雨钦杀了我最爱的人,我便要报仇,即使我不是他的对手。”黄汉海这仇他已打算用命去拼,无论生死成败不再回头,如今即使明知死路一条,黄汉海也会积极面对。
“为了冷轩,不值得。”阿照冷冷的道,声音虽冷,话语间却充满关切。黄汉海是好人,列雨钦是亲人,她不希望他们打起来。
“阿照,你应该明白的。就算你不会武功,天下也与列雨钦为敌,你也会站在他那边,多有人为了任何目的,正义、报仇、夺权杀了列雨钦,你也会不惜一切代价为他报仇。我对冷轩又何尝不是如此,就算是她咎由自取,她已经不在人世,我们都会这么做。”说完二个如此相似,又同命相怜的人相对苦笑。黄汉海又道:“何况他已天下尽握,不需要我再帮他什么,这一年多来也不负他所托,可以将你送回之后,与他尽力一战。”
阿照脸上露出凄美而沉沉的叹息,令温暖的烛火也沉重了起来,她道:“可惜。”也不知她叹的是可惜冷轩不会了解黄汉海的付出,还是可惜他没有机会报仇,亦或是被爱者的幸福与爱人者的无奈……
黄汉海已闭了眼睛躺了许久,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这时又忽然张开了眼,看着阿照:“我是没有机会了,你一定要把握住列雨钦!”黄汉海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们的心底已再也装不下其他人,但是他们都宁愿自己受苦也希望对方得到幸福的人,所以阿照会说黄汉海不值,黄汉海也会对阿照说这句话。
“没有人可以拴住列雨钦的心,除非他自己宁愿将他的感情放入一个女人的陷井,但无论如何那个女人都不是阿照。”她说的正是自己一直隐藏心底、连碰也不敢去碰的痛苦。
“你早就知道,可为什么还……”黄汉海抑住心中的无奈,关心的问。问道一半也停住了,因为他也明白爱一个人要付出的代价就是这些。
“公子不是个浪子。”阿照说:“浪子多金,浪子多情;有的浪子爱笑,心中伤痛隐于笑脸之下,也有的爱哭,长歌当哭以泄心头情愫。公子都不是,他沉默是因为世人不了解,说话与不说话都一样;他狂傲是因为不愿被俗事所改变原则;他冷血无情,是因为他承担不起那么多那么重的责任。但他偏偏是一个俯仰无愧于天地,重情有信对得起每个信赖他的人;公子宁肯一个人于黑暗重咀嚼痛苦,也一样承受起他的责任!”黄汉海看着极少详今天这样激动的阿照,她的脸因为过于兴奋而染上层淡淡的红晕,他却没有打断她的话。

“不过公子和所有的浪子有一点相同。”
“哪一点?”
“空虚。”阿照继续说得更加详细:“孤独、寂寞、空虚。”她慢慢的道来,变得有些沉重,不再似刚才的激昂,仿佛是替列雨钦感到不好受:“所以公子如果可以找到一个让自己觉得不再孤独的人,就会像一个溺水者抓到一根木头,死也不肯放手了。至于这根木头是不是能飘到岸,公子并不在乎,因为公子心里已经有了安全的感觉。对公子来说,这已足够了。”
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了,黄汉海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对男人来说,尤其是列雨钦,能走进他心,给他安全感和幸福的女人是他去喜欢的,而不是最爱他的阿照。对黄汉海而言也是一样,选择了冷轩,即使他给他带来的全是责任,煎熬,仇恨,无奈,他一样会守着这些负面的情感走下去。
一个人,一柄剑,纵横江湖,快意恩仇,列雨钦的风光也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因为别人永远不会知道他们的心底的空虚和痛苦。但对于了解他,又爱着他的阿照而言有的却不是羡慕,而是比列雨钦更甚的痛苦,无奈,肝肠寸断……那谁又会去了解阿照呢?
白烛燃尽,滴蜡成泪。黄汉海突然道:“我想起一句很熟的古诗‘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以前我念私塾的时候,一直以为这是称赞那些忠义两全,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人。”阿照也是一愣,然后明白他在这个时候说些奇怪,又莫名其妙的事只是为了叉开那些令人窒息的气氛。
“结果又一次,有位从扶桑国来的武士,爱慕上了位身份高贵的千金小姐,却被这位小姐的父亲所排斥。武士有一天晚上,与小姐家的护卫们恶斗一场,终于见到了小姐,当时奄奄一息的武士再无法用流利的汉语表达他的爱慕,他却念了一首‘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古诗。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觉得异族人真是不懂中原文化,后来再想,又觉得这句诗真的能代表情深如海的爱;再后来才知道,原来这句话就是这么用的,只是我理解偏了二十年呢。”黄汉海面带笑容的讲完这个故事,也不知道脸上的笑意有几分是装出来的。可惜这个当笑话来讲的故事并未能引得阿照面露微笑。
阿照反而问:“那位扶桑武士便是天道皇的父亲,小姐便是如意王的郡主吧?若非王府,又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护院。”
“哇,这你也能猜出来。”黄汉海像小孩子一样露出惊讶的表情:“是不是列雨钦给你讲过这个。”
“公子他从不在意别人事。”阿照一提及列雨钦,脸看起来格外美丽,连愁容也不例外的漂亮。列雨钦几步在意别人的事,也许根本不知道有这么回事,更别说会讲给阿照听了。阿照看着跳跃火红的焰,眼睛里的表情也不知是灵武,是痛苦,是悲哀,还是同情,她细声自言自语道:“原来这句诗也可以这样理解,也只有外族人才会想到。‘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我对你的爱,直到死去的那一天才可以断绝,一生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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