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蝴蝶的伏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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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里毕竟是家,这种时候,这种心情,家就好像一个孤独的猎人,在寒冷冬天回去时,发现已生起了火,不再寒冷寂寞。
只有列雨钦这样的人,才能了解这种感觉是多么珍贵。
可惜另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已容不下自己,列雨钦想着心事,推开门。
屋里居然有人,她背对着门,坐在灯下,乌黑柔软的长发披散在肩上。灯未点,从门口穿入的光并不强,那个女人正在用一把乌木梳子,慢慢的梳着头,拿着梳子的手,白得就像透明的,指甲留得很长。
“槐荫庭院宜清昼,帘卷香风透。想不到阁下也是位流连花丛的雅士。”她终于回过头,苍白的脸,挺直的鼻子,眼睛亮若秋夜的寒星。当她双眸落在列雨钦脸上时,轻咦了一声,似乎没料到进来的人会出乎她的意料。
列雨钦淡淡道:“在下如此闯进来,实在太鲁莽了。在下这就告辞。”列雨钦又不战而退,现在的他已无半分似当年的灵教御行使了。依依他以前的个性,就算知道这个人是谁,也不会留半分面子;不是视若罔闻,则是兵刃相向。
“等一下,你是唐门子弟?!与唐大先生有何关系?”这美人忽然厉声问。
玉蝴蝶不愧为蝴蝶流的宗主,这么快就查到了这里,列雨钦想。
这个美丽无匹的女人居然就是二宗之一蝴蝶流的宗主,郑玉龙所说天生肢体不全的哥哥。若非列雨钦曾在三年前见过她一面,此时必定已露馅。他之所以能查到这里,必定是上次约见前的行踪泄露,让蝴蝶知道此处乃唐大先生的一处居所。而这次来找唐大先生必定是为“肉芝”的事。最好是能挑拨唐大先生出手对付想嫁祸给唐门的灵教列雨钦。
“宗主,他就是列雨钦。”银环蛇忽然从一个死角冒了出来,站在蝴蝶身后说。
刹时,空气中有了死般的静寂。那个姿色美艳的蝴蝶脸上冒出了男人特有的冷酷、得意的表情。列雨钦也变了,他的神情还是像冷雪般冰漠镇定,两人对视着,同样苍白的脸,冷酷骄傲的表情。那些以为列雨钦心真的变软了的人,错得有多离谱。连蝴蝶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眼前的列雨钦比传说中的还难缠。
“你是唐大先生的儿子?”蝴蝶豁然间把握到什么似的问。是啊,列雨钦与唐大先生是在太像了,眉、眼、鼻都似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虽然列雨钦远比唐大先生年轻许多,可是此刻的他看起来,却像是唐大先生的影子。
“他不配做我的父亲。”列雨钦寒意凌人的回答,即使他已经死了,列雨钦还是不能介怀他对母亲的薄情。而列雨钦之所以会回答蝴蝶,也正介于此。
蝴蝶一愣,他万万没有想到,列雨钦还有这么层后台,那今天究竟要不要动他呢?如果列雨钦说的无假,那么他又是站在怎样的立场处在整件事中……蝴蝶一时把握不住情况,又问:“那么肉芝呢?”他们搜过这里,一无所获,而且列雨钦与唐大先生关系有间,或者“肉芝”还未落到唐大先生手上。
“你以为我会说吗?”列雨钦冷笑着反问。
“随便你,”蝴蝶居然说出这么句摆明无所谓的态度,“你”字尚未落声,这间不大的屋子竟如动起来般,全压向列雨钦,而且动得极快、极准、极狠。这种快、准与狠,足以要了列雨钦的命。一个人的出手,如果能够达到这么快、这么准、这么狠的程度,那么这个人无论在任何一种标准下,都无疑可以列名在江湖五十高手之林。而且足足有九个,蝴蝶流的精英杀手。

蝴蝶看着他,和自己手下的九名杀手,带着种非常高雅的微笑。他们原本就擅长暗杀,在“随便你”这句松懈列雨钦心志的暗号下,他们的把握实在是非常大。原本这里安排的一切都是为了对付唐大先生,而且每一个人都服下珍贵的丁丸,以对付唐门剧毒,蝴蝶已经没有多余的丁丸给他们用了,如果这次失败,能生手擒唐大先生的儿子去交换“肉芝”,也并非不划算,何况蝴蝶还另有打算。
可惜,列雨钦的反应比所有人想象的还要快,他的一探手,便出“小雨风沙”,出手轻灵狠毒辛辣,除了嫡传唐门剑法外,至少还融合了另外两家剑术特长。这剑是他剑法中的精粹。这也是致命的一剑,一剑必中,不留后着。
献血飞溅,洒落在蝴蝶眼前。他脸上的笑容还未及变色,列雨钦已逸出阵外,去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厅的血,四具左胸不全的尸体和刘伟脚软得欲追不能的一流杀手。“可恶!”蝴蝶狂喝一声,配上他的打扮,说不出的恐怖、怪异。
列雨钦一击即中,却不乘胜追击,反而逃也似的跑了。旁人不明白刚才他那一招有多强,蝴蝶却是以旁观者的角度亲眼目睹。如果列雨钦那一招剑式不收手的全力施为,别说那九人全数丧命,自己也会被剑气笼罩,血溅当场,可凭什么列雨钦会放他们一马。
穿过小院,越出柴扉,掠过旷野,列雨钦一直没有停,当真是一泻千里,瞬息无踪,纵然江湖轻工第一的红天女也不过如此。
身体腾立时,那种因为骤然失去重心而引起的飘渺和虚幻,刀锋般的冷风扑面吹来时,那种坚针般刺入骨髓的痛苦,都足以令人兴奋得刺激。
以前每当杀人后,列雨钦就会立刻变得说不出的冷漠,厌倦,无视得如同风雪中的夜归人都落衣襟上的雪花;现在的他眼睛里却带着种说不出的兴奋和激动,跟任何时候都不一样的心境。
我这是怎么了,列雨钦问自己,原以为自从灵教一劫之后,我已成熟,内敛,也轻松改变了许多,连动手也有了分寸,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以前的孤傲高绝就算没变,也掩藏得很深,努力去做一个平凡的人。但是现在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也不知道得究竟该做什么。为什么在我不知道什么是“我”的时候,力量会变得更大,象是一直被压抑的全爆发出来的力量,一种收发不由心,难以控制、把握的无力感。
“啊——!”列雨钦忽然停住,放声长啸,这对阴沉的列雨钦来讲,极少。其实列雨钦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只觉得胸口很堵,全身都闪得愈裂头脑中的冷静与理性也荡然无存,一片空白。
列雨钦并不知道,他已经跨向走火入魔的第一步,那超越实力数倍剑式的引发了真气与意志的矛盾,在这极度的强盛之后,他必将面临走火入魔的境遇。
一阵凄凉无边的啸声之后,列雨钦觉得好过些,忽然他背上又渗出一层冷汗,因为他的身体感到一股极邪极利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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