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赤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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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九江上路的时候,萧夜桥等人的队伍里多了一个女孩。黄颜打发她的侍女和护卫先一步回家,自己留了下来。
“我怕!”黄颜塞了个果子给燕再,又塞了一个给燕然,萧夜桥很开心的看她掏出了第三个——塞进她自己的嘴里,边嚼边说,“赵怜花还在前面呢,我这样一个美女,一个人走,好危险的。”
“那你干吗把你的手下赶走?”慕容很不希望多个累赘,对这个美女也并不热心。
“你也看到他们的功夫啦,还是跟着你们安全些,”黄颜小巧的鼻子皱成一朵菊花,冲慕容哼了一声,“放心啦,等把我送到家,我会让我爹给你们报酬的。”
丁俊在一旁听的很开心,“能给多少?”
神剑山庄黄汾阳是季州最大的地主,富可敌国。黄天下、黄不屈手里的神剑山庄是江湖上最让人崇敬的山庄,而黄汾阳手下的山庄则最让江湖人垂涎。数千顷田产,数百处店铺,数十个别墅,这个富的流油的财主让所有人眼红不止。不过神剑山庄一直和中原大帮山河会结盟,山河帮帮主,“万里山河”舞纯阳,江湖上能惹得起的并不多,因此神剑山庄继续安稳的存在着,而黄汾阳也继续流着油,并且越流越多。
“财迷!”黄颜睁着她的大眼睛,白了丁俊一眼,“你们做大侠的,保护我这样的弱女子还讨价还价,羞不羞啊?”她抱住燕然,泫然欲泣,“姐姐,你就让我和你们一起走吧。”
没等燕然回答,慕容道,“我们和你不顺路,”
“你们去哪?”
“我们去西北,不过神剑山庄。”
黄颜想了想,“没关系,我可以去我姨妈家。”
慕容:“……………。”
黄颜:“……………。”
半个时辰后,唇干舌燥的慕容放弃了努力,转头走向他的黄马,路过萧夜桥的时候,说,“还是你看着办吧!”
萧夜桥看黄颜挑战的目光扫来,回头和风憔悴对视了一眼,摇摇头,苦笑道,“好吧,你跟着我们,”想想,不甘心,“到了你姨妈家,记得多给我们些报酬!”
“财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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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八人过了九江,晓行夜宿,不一日,到了黄州。黄州赤壁,萧夜桥闻名已久,得此良机,留了慕容与丁俊在客栈保护燕然姐弟,约了唐伤心、风憔悴,往江边一游。黄颜与慕容不睦,不愿和他呆一起,便也跟了过来。
赤壁乃三国故地,曹操八十万大军在此灰飞烟灭,终曹操一生,再没到过黄州,一统河山的满腔壮志,也尽付了流水。萧夜桥负手站在赤壁江边,怀想英雄往事,看长江奔涌着向南流去。浊浪滔滔,江风凛冽,白色的巨龙从遥远的天际奔来,又奔向遥远的天际,崖下嶙峋的乱石错落,直崩云端。巨浪冲天,惊涛拍岸,众人都被这天地间的伟力所震撼,同时感到了自身的渺小。
江面出现了一只小船,从远处缓缓驶来。萧夜桥和唐伤心都是眼光锐利,远远的看到船上的客人戴着个斗篷,拿一根鱼杆垂在船舷,任江风吹荡,纹丝不动。
唐伤心看着那人稳定坚持的手,眼中精光一闪,眉宇间慢慢皱起。
小船缓缓的靠了过来,离了约有百步,萧夜桥看清了对方的面容,是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身材中等,面目英俊,眉宇间颇有傲色。那青年收起钓竿,慢慢抬头,冲岸上的众人一笑,“借问一下,唐伤心在吗?”
唐伤心看着他,微微点头,“我是!”
“幸会,”斗笠客站起来,慢慢的脱下身上的斗篷,“我叫君覆子,从东海来。”
“君覆子?好奇怪的名字啊,”黄颜对着江上叫道,“东海好玩吗?是不是真的有龙啊?”
君覆子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对着唐伤心继续道,“我是练暗器的。最近略有小成,来中原与人切磋。我沿途已经会过十三位有名的暗器大家,未尝一败,自得之余,也颇为失望。”
“哼,吹牛,你都见过什么暗器大家啊?恐怕都是些乡下武师吧?”黄颜被对方轻视,大是不忿。
“好像江南有一个叫八臂罗汉的,接暗器的功夫还不错,居然接下了我两枚贝壳;四川有个叫唐霆的,满天花雨的手法也还可以,其他的就记不清了。”君覆子看着黄颜,淡淡的道。

黄颜的嘴巴突然仿佛一个樱桃般张开,合不拢。
八臂罗汉秦往是江南暗器大家,以袖箭成名,他不仅袖箭极快极准,而且接暗器的手法也是神乎奇技,从没失手过。别人形容他接暗器的时候仿佛长了八只手一般,所以被称为八臂罗汉。可现在听君覆子的意思,秦往居然只接下了他的两枚暗器;唐霆则素有唐门新生代第一高手之称,唐门年前指定唐无趣为第十四代家主,为了补偿唐霆,据说唐老太爷又亲自传了他两门唐门绝技,两个月前,唐霆在大同击杀了风烟王手下大将“金戈银戟”论望定,风头之劲,在江湖年轻一辈中一时无俩,不料在君覆子的口里,他居然只得了个“还可以”的评价。
君覆子不再看黄颜,转头望着唐伤心,“我本想去京城,领教一下七苦门高手老糊涂的暗器,不过前些天有人跟我说江湖第一杀手唐伤心的伤心泪天下独步,出手例无虚发,所以想来找你比试一下。”
唐伤心的目光沉静如水,盯着君覆子,没有说话。
君覆子微笑道,“我是花了三千两银子才从天机阁得到唐兄你的行踪的,还请你不吝赐教。”
唐伤心摇摇头,“我的暗器是杀人的,不比试!”
“朝闻道,夕死可也,若能为武道献身,那也是我的荣幸。”君覆子坚持道。
萧夜桥在旁边听着,轻轻一笑,转头对风憔悴道,“这是一个武痴啊。”风憔悴点点头,“今天算幸运还是不幸?出门就遇见打架的。”
“不比!”唐伤心很干脆的拒绝,转身便要下坡。
君覆子微一沉吟,高声道,“姑娘,小心了!”一挥手,一缕白光极快的飞向黄颜。
风憔悴脸色大变,右手在腰间一探,百战刀迅急出鞘,向那缕白光削去,但终于还是晚了一步,眼见得白光穿在百战之先,飞过黄颜的头发,轻轻发出“叮”的一声交鸣,没入后面的岩石。
黄颜吓的脸色苍白,半晌,回过神,探手在头上一摸,发现没有血迹,放下心来,回头看时,只见半截玉钗被钉在石上,轻轻摆动,细看那缕白光,却原来只是半扇贝壳叶,叶口被磨的光滑,叶上条纹甚是美丽奇特。
君覆子看了风憔悴一眼,似乎有些惊讶他的反应,转头对唐伤心,“唐兄,你若真不想与我交手,那下一次,我便要瞄她的咽喉了。”
正拔下贝壳爱不释手的黄颜吓的全身一抖,一把拉住唐伤心,“唐大哥,救命啊!”
唐伤心停下脚步,看黄颜楚楚可怜的样子,回头看君覆子,“我不想杀人!”
君覆子大笑,笑声在江面远远的传开,“伤心泪下亡魂无数,唐兄,你可不是慈心之人吧?”
唐伤心沉默片刻,点头,沉声道,“好,我比!”
君覆子开心的大笑,他长声道,“这赤壁古岸,三国群雄鏖战之地,能与唐兄放手一搏,真乃人生大幸啊!”
萧夜桥看着君覆子,突然道,“唐兄,这场,不如让给我吧?我的手指好久没动了。”
唐伤心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心领了,他是找我的。”
萧夜桥叹了口气,点点头,不再劝。他功力未复,能否用灵犀指接下君覆子的贝壳,其实自己也毫无把握。他已看到君覆子的暗器实力,刚才那一击,瞧他的样子,似乎只出了五成力,他若全力出手,不知更会快到什么地步。萧夜桥虽然见过伤心泪出神入化,却也知道俩人之间,实在胜负难言,如这般暗器比试,一分胜负,只怕便有一方身亡,甚至同归于尽也极有可能。
唐伤心向前慢慢的走了几步,站到江崖尽头,面对着江上的大敌,神色凝定。江风凛冽的刮起他的衣角,飘于身后,猎猎做响。
黄颜小心的缩在岩石后,探头看着他,突然发现这个原本沉默似海的男人,在这一刻,伟岸如山,全身散发出澎湃的气息。而前方,君覆子的神情也开始凝重,他站在船头,便如融入江面一般,随着浪花起伏而起伏。两人的手都自然的垂在身侧,纹丝不动。天地间充满了肃杀的气息。
江浪再起的刹那,君覆子的手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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