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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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报不停地传来。
孟行辕攻陷干乾殿,皇上在欧阳龙的护卫下退守明德殿。
离柘不断出入渚水,沉香踪迹不明。
我完全失去理智,疯狂地下令,发兵渚水!少白阻止了我,溯游,我有一计,既能保公主平安,又能解皇城之危。
快说!
十万大军分成四路潜发长安,我们带五千精骑,火速赶往渚水,料他离柘再厉害也敌不过我们联手。少白气定神闲地说,不过,我们虽只有五千骑兵,却要做出十万大军的声势,让世人知道,我们的二皇子不爱江山爱美人。
好啊,少白,我恍然大悟,你想骗过孟行辕,以奇兵制胜!对付区区离柘,我一人足矣!
一日后,兵困渚水。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是个胜似仙境的所在,若日后在此建座行宫,与沉香且歌且舞,岂不快哉?
水色白茫茫的一片,不远处的蒹葭沙沙的响。数只飞鸟掠过水面,闪亮的翠羽,清亮的鸣叫,涟漪圈圈。我忽然觉得安静,然后看见一个天蓝色的身影踏浪而来。
离柘!交出公主!霎时,我身后的喊声震天。芦苇丛中,一只只白羽飞鸟惊起,冲上云霄。离柘远远地停在水面上,面容俊朗。我忽然记起密报中的内容,他是离重天的儿子,是我唯一的姑姑的儿子。我飞身上前,脚下的水面温柔起伏,我立在他面前。
表哥,请你放了沉香。我想,这是我一辈子说得最礼貌的话。当年的事是父皇的错,可是,我唯一的姑姑也因此郁郁而终。表哥,你……
我不会让你带走沉香的,不愿她再见战争、杀戮、血流成河。离柘说得很平淡,仿佛多年得道的高僧。我的怒火无法控制,沉卢出鞘,土黄一片,撩向他的前身。离柘只是躲闪并不与我交手,淡淡的身影犹如一抹云彩,飘忽不定。
回去吧,阻止这场战争,别让天下苍生受苦。离柘长叹一声说,家仇国恨啊,我会助你的。
我转身回岸,举手间万箭齐射。
少白,拿出你的“羿天箭”,射死他!少白看了我一眼,金玉花翎弓晨光里闪闪发亮。拔箭,扣弦,一抹流光混在万箭里射向离柘。他的轻功身法确实高明,竟然躲过如雨的箭阵,带着沉香飞向长安。我立即命副将带了人马赶赴长安,自己和少白追寻离柘而去。
在灞陵,失去了离柘的踪迹,我和少白却陷入了包围。
如水的月光映辉在少白的脸上,他一片宁静。这些天,少白并不讲话,却消瘦了不少。看着周围数百名持刀好手,我淡淡一笑,握握少白的手,今夜又要打开杀戒了,少白,打发了他们我请你喝酒。少白微微地笑,如同月光下的莲,然后,他的羿天神箭射出,神奇地在我们身周绕成圈。围攻的黑衣人目瞪口呆,眨眼间被炙热的箭气烧死。
“羿天神箭”果然威力无穷,看来本公子低估你们了。一个欣长的身影走了出来,紫袍飘飘,愕然是傅采之。他的身边,安静地立着一名女子,淡色的衣服,只是那么娴静地立着,却仿佛与天地融为了一体。正是枫叶山庄的无衣。
哈哈,傅采之,你果然是个叛贼!有何面目跟我说话?!我并不多言,挥剑杀入人群。血肉横飞,少白的每一箭依旧杀伤力巨大,可是我看见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射出的箭威力不断减弱。上次受伤后,少白的功力一直没有恢复,连着数日的不停奔波更让他虚弱无比,我一直靠在他附近,不敢远离。“羿天神箭”极耗内力,最多只能射出十六箭,他已经射出十箭。

少白,不要再射箭了,我带你杀出去。我传音给他。
他俊白的脸上渗出汗滴,手中的金玉花翎弓竟然抓不稳,遥遥坠落在地。溯游,你杀出去吧,不要管我!他一边叫着,一边掏出精致的紫色小弓,强撑一口气,不断拨出道道金色的箭气。
十面埋伏!霸道的剑气似乎要摧毁一切,黑衣人全部倒下时,我的长袍已经湿透,少白面色惨白,半边身子靠着我。可我知道,真正的战役刚刚开始。
溯游,今夜怕是不能幸免,能和你死在一起,今生也无悔。少白对着我笑,月光下清凌凌的。我缓缓度给他几丝真气,霸道地说,站在一边,看我杀了那叛贼。我缓缓向前,脚下一浮,差点扑倒。
傅采之哈哈大笑,二皇子,神勇的二皇子怎么今天连走路都不会了?就你这窝囊样,还想跟我争沉香?哈哈!
我心痛如割。长长的剑尖滑过地面,渐渐聚起真气,准备再用“十面埋伏”,一举分胜负。可是,眼前一片血雨洒过,一个白色的身影疾速撞向傅采之。“羿天焚身**”!这是“羿天神箭”的禁法,近似邪道,以自身的精血为代价,换取致命的一击。平日与少白闲聊时,曾听他说过。这是必死之法,上官家从未有人用过。少白说,非是深仇大恨,或是救助挚爱的人,没有人愿意用的。
夜风吹过,血腥的气味弥散。傅采之如遭雷击,身体软绵绵地倒下。无衣抱住他,迅速离去。我不敢看躺在一边的少白,却不得不一步步挪向他,每一步仿佛重愈千斤。
我抱起他,泪止不住的流,我从来没有相信过,我会流那么多的泪。少白安静地枕在我的胸前,柔软的长发,白皙的脸。他已经没有血流出了,红润的嘴唇变得惨白。
少白,你怎么那么傻?我还有流光,流光可以杀了他的。
他颤巍巍地擦去我的泪,轻轻地说,他的武艺太高,我杀不了他。他的怀里有流影剑,你日后要留意。溯游,我好冷,好冷,你抱紧我。
嗯。我拼命地点头,紧紧地抱着他。
溯游,真好……他在月色里淡淡地笑,如莲花盛开,仿佛不是死亡,是解脱。他冰冷的手,握住我的指尖,溯游,溯游……
他的手突然垂落,最后一句话终究没有说完。可是我明白的,我早就明白。他那么安静地躺着,再也不会为我轻笑。我把他葬在路边,发誓要用所有叛军的血来祭奠!金玉花翎弓与他相伴,那把唤作“辉日”的紫色小弓被我留下。迎着月光,我看见上面刻着一行小篆: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少白,看我取那叛军人头!我大步踏向长安,踏向被叛军包围的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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