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围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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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吹过树梢,晃动着屋檐上挂着的红色宫灯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像。夏天的夜晚是安静的,偶尔的虫鸣反倒更显其宁静。寒松龄早已睡下了,军人的家庭都带着几分军营里才有的严格。但是,现在楚戈是睡不着的,因为他决定今晚就去寒战的书房里看看。他早已将寒战的生活习惯掌握的十分清楚,每天从衙门里回来之后,会先去书房里坐一会儿,然后就到院子里练练身手,接着就是吃晚饭,在一切做完之后就会早早的上床休息。这倒是方便了楚戈今晚的行动。
楚戈躺在床上,听着院外打更的老人报过时辰之后,心里更安稳了许多。因为现在已经是午夜时分,整个府上除了外院那个看门的老头外都已经睡下了。他趁着窗外的灯光,猫着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迅速的穿上衣服,来到了门外。就着若隐若现的月光,楚戈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寒战的书房外。轻轻的推门而进。这书房的摆设也是一派军旅气息。这倒也符合寒战的做派。看着书架上那一排排的书籍,楚戈不禁欢喜异常。点上一盏小灯,从高高的书架上随便捡了本兵书便开始看了起来……
楚戈是幸运的,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浑然不知每当他到寒战的书房偷书的时候,总有那么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
在这之后的两三个月中,楚戈每天的生活除了陪寒松龄读书习字,到妹妹哪里玩玩之外。每天晚上还增加了到寒战书房偷书的小节目。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着,有人痛苦着,有人收获着。痛苦是因为寒松龄的父亲决定在他习字之余要他开始学习武功,并不是江湖武林中的那种武功,而纯粹是用来在战场上拼命的武功,招式简单,直接却十分实用。收获是因为寒战让楚戈也陪着寒松龄练习。虽然这对于他们这样的小孩子来说也许是太过艰苦,太过残酷。但是寒战对楚戈的悉心教导,让楚戈这个曾经的小乞丐的身体更加壮实,行走之间饿渐渐养成了一股自信气息。这对楚戈来说,是及其有益的。而且寒战现在的地位是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搏杀出来的,可见寒战的军功是多么的丰厚,能力是多么的强悍。有这样的一位老师教导自己,楚戈的进步十分迅速。也许有一天自己也能像寒战那样,在战场上经过拼搏,为大郢王朝开疆拓土,换取不世功勋吧。到时自己就能有很多很多的钱,可以给妹妹那些她想要的东西了吧。每当休息的时候,楚戈总是这样幻想着。毕竟还是个十二岁大的孩子,并不了解战场的残酷。
大郢王朝是及其注重军功的,甚至可以说是重武轻文。当朝皇帝李义就是在马背上打下的这广阔江山。在这开国之初,皇帝的锐气还没有被后宫那些胭脂水粉所消磨干净,所以极早的就定下了一项规矩:凡是在三品以上的京都官员子弟只要年满十岁都要在每年秋季围猎,借以锻炼下一辈子弟的马上功夫。寒战要求寒松龄学习武功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能在秋季的围猎中不至于丢了自己的脸。毕竟一个战场上出身的将领却养了个废物儿子,这是很让人没有面子的事情。
在这天早晨,寒松龄早早的便被自己父亲从床上拉了起来做着必要的准备。穿衣整装,牵马备剑,虽然对于自己的被窝很是怀念,但是想到今天就能见到大郢王朝的主宰者,寒松龄的小脸上任然洋溢着兴奋。楚戈因为陪读的身份,也被寒战允许他随着少爷去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当两个小孩跳下马车后,顿时又开始唧唧咋咋的说个不停。对羽林卫那鲜艳明亮的装束所迷倒,对皇帝出行的阵势所震撼。
开元十四年秋,大郢王朝皇帝陛下和众大臣及其子弟会猎于皇家猎场。
楚戈和寒松龄远远的站在一边的竹蓬内,看着远处高台上的皇帝陛下慷慨激昂的对着台子下的众位大臣说着什么。虽然听不清楚,但是心中却无来由的一阵激动。在一阵冗杂的仪式之后,众大臣一起跪于地上,山呼万岁。接着,皇帝李义将手中的剑一挥,寒松龄身边的一名羽林卫便对寒松龄做了个请的动作。寒松龄知道这是要让自己上场了。在一阵马蹄声中,近一百名小孩便在皇帝所在高台的前面排成了一排。每一个都精神抖擞,耀武扬威。他们身后更多的则是他们的随从,楚戈也带着腰刀,捧着弓箭,恭恭敬敬的站在寒松龄身后。
看着这些朝廷重臣的后代一个个都是如此的神气,他们当中应该能有几个有本事的吧,可以将自己的江山延续下去,直至千代万代。每当想到这些,李义便不由得感到一阵安慰。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几个儿子,凌厉的目光中,几位皇子却只能羞愧的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只有二皇子还能直视他父皇的目光。因为李义是在马上打下的这片江山,所以及其看重儿子们的武力。虽然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知道:马上能打天下,可是要治理这天下却并不是只靠马刀和屠杀就能行的。但是人的爱好往往会让人做出很多不明智的选择。因此李义对于几个儿子在马上功夫的欠缺感到十分的失望。但是这几位皇子当中,二皇子却是膂力过人,马上功夫十分了得。虽然现在年纪尚且不大,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一位军中悍将。可是其母为降国公主,很不受李义重视。所以庶出的二皇子李承平也经常被李义轻视。这让他很是不平。

在李义严厉的目光中,几位十几岁大的皇子也十分不情愿的加入了这群孩子的队伍中,参加这次的围猎。在凄厉悠远的号角声中,这次旨在锻炼下一代的围猎正式开始了。这群不大的孩子们纷纷领着自己的随从扑进了皇家猎场的广阔山峦之中。在父亲鼓励的目光之中,寒松龄也带着楚戈跟了上去。
寒松龄开始着急了。因为在天黑之后,所有参加围猎的人都将带着自己的猎物回到大营,皇帝会依据他们所带回来的猎物多少给予他们一定的奖励,虽然所有的人都不会很在意那些金银财宝,但是对于皇帝的嘉奖,哪怕是随口表扬,却是趋之若鹜。毕竟这份荣誉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的。但是寒松龄和楚戈在这片广袤的林子里转了大半天,除了几只野鸡,一只大一点的猎物都没有看到。这倒不是寒松龄本事不济,而是他们运气太差。但就是这运气会让他在以后的日子里被人认为是自己无能。这是寒松龄所不想看到的。
就在他们想象着自己被其他人取笑的时候,一声虎啸将这两个小孩子拉回了现实。想到自己身边的某处树林之中就藏着一头猛虎,会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扑向自己,寒松龄的小脸在一刹那变得惨白。虽然楚戈比寒松龄好不到哪去,但是几年的流浪生活让他知道所有的事都只有靠自己。所以任然强打精神,紧握着手中的腰刀,环顾着四周,希望能找出这只猛虎的藏身之处。寒松龄的坐骑早就已经跑得远远的了。两个小孩背靠背站在一起,汗水打湿了后背,而他们自己却一无所知。
吼!一只猛虎从寒松龄面前的草丛中跳了出来。对于这突然出现的老虎,寒松龄似乎完全忘了以前的所学,只能傻傻的站在那里,甚至忘了举起手中的弓箭!楚戈早已听到了这声吼叫。刚转过身来就看见猛虎朝寒松龄扑了过来。楚戈甚至能问到老虎那张血口间喷出的腥臭味儿。急切之间,楚戈只来得及将寒松龄推开,却是再没有时间躲开那双利爪,就在这一瞬间,他借着转身的余势向旁边扭动了一点。但就是这微不可见的一扭,在此刻却保住了楚戈的一条小命。肩头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楚戈知道自己已经受伤了。但是自己却还没有死,这应该是上天可怜自己吧。人就是这样,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往往超过了事物本身。当猛虎显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人们反倒能镇静下来思考对策。此时的寒松龄已经反应过来,用手中的弓箭牵制着老虎,让楚戈能有时间从新站起来。在这样的时刻,他们必须相互依靠,只有这样才有活命的机会。要是自己转身逃开,恐怕不出五百步就会被后面跟上的猛虎撕成碎片。而这只老虎似乎也并不着急,围着两个人类慢悠悠的转着,寻找着缝隙,伺机扑上来享受美味。
楚戈知道自己必须想出一个办法,不然他们今天肯定会被交代在这里。如果想要等到大营里的人来救他们,自己就必须和这只老虎耗着,但是不停颤抖的双手让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两个肯定是耗不赢它的。想要硬拼,就要求他们有足够的能力来杀死这头猛虎。但是这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现实。他开始绝望起来,从心里的绝望。
都说人在遇到极度危险的情况下往往都能发挥出远超平时的智慧和勇气。在这样近乎完全绝望的情况下,楚戈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胸中突然有了和这只猛虎一搏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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