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大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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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师道挟持着无邪,和无常离洞后走了一阵儿,没有看到战虎的踪影,聂师道对无常言道:“你带着这小子先走,我去寻回战虎。”身形一闪,没入密林中。
无常和无邪向山上继续前行,她顾及自己是女子,不能像聂师道或是战虎那般挟持着无邪,就解除了他的禁锢,让他自己行走。
无邪内心感念她在擒住司命后没有下毒手,也就相当配合,没有反抗,跟随她的身旁,向山上攀爬。
空山新雨后,天气早来清。此时已经是黎明时分,东方天边隐现天光,可见山中升起了一层薄薄的轻雾,缠绕在林间,如果为五龙山罩上一层面纱。
无邪就在无常的身边,现在她的面纱已不在,无邪可以清晰的看清她的脸,清丽一如旧时,谁又知道这张脸下的灵魂完全改变了呢,无邪依然无法接受。
就在这时,一声沉痛阴郁的长啸打破了两人间的静谧,那啸声比山间的风声要凛烈刺耳,比野兽临死前的长嗥还在悲壮凄厉,令人为之惊心动魄。
无邪心中一凛,这怎么像是司命师兄的声音。他的心念未已,又是一声大啸传来。
这一声大啸如同晴空铺天盖地的霹雳,从山下方向轰然而上,掩盖了林间的风声、鸟鸣,以及先前的啸声。一时之间,似乎有了天地间所有的声音,又凌驾于天地间任何声响之上,却非人间所有,非人所能发出的。
这一声大啸,穿透了寂寞空山,响彻在天地间。
无常面色为之一变,她望了望无邪,见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冷哼一声:“是萨守坚来到了吧,我是不会让他轻易得手的。”伸手拉住了无邪,快步向山上奔去。无邪受受制于人,也没有能力抵挡,只能任由她牵行。
这吕梁山的五龙峰高达七百余丈,比之华山绝顶落雁峰也只稍矮,无常虽有幽灵身法,但拖着一个力量全失的无邪,一路攀登上来,也是耗力耗时。
两个来到五龙峰顶时,天色已然大亮,一缕清新的晨曦冲破了薄雾,揭开了五龙山美丽的面纱,沁人肺腑的阳光透过密密的丛林射向大地,登高远望,一望无际的层层山峦,让人为之心旷神怡。
也许是潜伏无邪身体里长达十年,不知不觉间为他清纯的心境和道法所感化,也许是与舒真的身体完全融合,被她残存在身体里的些许魂灵所触动。一向是狂躁暴烈,戾气横生,视生命为草芥的灵域祭酒无常,在这次复活之后,竟然变得有些多愁善感起来,看到这样的美景,禁不住停下了脚步,坐到了山巅的一块青岩上,轻轻叹了一口气。
无邪就站在她身边,面对着这个熟悉的容貌和陌生的灵魂,心中极为矛盾,也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是你喜爱的人吧?”昨夜的风雨在青岩之前形成了一泓清水,无常就指着她在水中的倒影,静静说道。
无邪脸上微红,说道:“她只是我的好朋友,得了一种很严重的疾病,我施展法术救她,却没有成功,她就在……就在我面前去世了,我还想让她起死回生,可是……可是我找不到的她的灵魂,她的身体也……”
无常微微一笑,轻声道:“你是用‘双修’救的她吧,她是在你怀中去世的吧?还说只是好朋友么。”
无邪一怔,不由得大惭,结结巴巴的说道:“你又是……又是怎么知道的?”随即想起,这个无常的身体是舒真的,而灵魂是从他身体里分离出去的,对他和舒真的事情自然是清楚的很,很是尴尬。
无常脸上戴着笑意,静坐了一阵儿,眼中现出温暖神色,忽然道:“其实这样的好朋友我也有一个,我们在一起有一百年吧,修炼的也是‘双修之法’,”她的眼前显现出一个白袍老者,形容虽然枯槁似老树,头发却乌亮如少年。
她静静的说道:“他也是在我怀中去世的。我朋友的去世与你朋友的去世有些不同,你的朋友只是灵魂暂时离开了身体,她的身体现在我这里,她的灵魂飘荡在天地的某一处,只要机缘巧合,未始没有重生的机会。我的朋友就不同了,他的形神俱毁,元神已灭,十年前就化成了隔断阴阳两世的一团火焰。你已经有了令你朋友重生的希望,只要你坚持,只要你向着这个方向努力,你会成功的。可是我呢,我已经没有希望了。”

“我蛰伏你体内十年,等到这样一个重生的机会,我不是为了我自己,甚至不是为了灵域,我只是为了这个朋友。魂飞魄散之前,让我夺回在我们两个手中失落的灵经,我无论如何也要完成他的这个心愿。我们相交百年,他满足了我无数个愿望,却只向我提出这一个要求,我一定要把它完成。”
无常目注着无邪,缓缓说道:“所以你不必担心,等到我把失落的灵经找回来,完成了朋友的遗愿,我就会带你前往灵域的中心地藏,我会求肯‘师君’,让他帮助你找到那个女孩子的失落的灵魂,我会让出我现在占据的她的身体,我会令你的朋友起死回生。等到那时,我会将我的灵魂也投入到那团火焰,和我的朋友一起在阴阳两界间亘古燃烧。”
她说着这些惊心动魄的话,语言是淡淡的,神情是静静的,没有一点精绪激动之处,好似说的事情与己无关,又像是已经想了好久,早已经铭刻在心了。
无邪第一次这么清楚的感受到一个阴灵的心情,没有想到这样一个虚无飘渺的灵魂,有着比普通人类还要深沉厚重的感情,令他刮目相看。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想说些什么,就与她这么在五龙峰之巅默然相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临近山巅的密林处突然传来虎啸和怒吼,无邪抬眼望去,只见一人一虎正撕打在一起,翻滚着从林中穿出。
那人身上衣裳全被撕烂,露出如铁般的肌肤,身上也是伤痕累累,流出的血液竟然是青紫色的。那虎通体黑白相间的斑纹,此刻也是皮毛脱落,剩余的白毛黑斑也全都被鲜血染红。
无邪见白虎的战虎战况如此惨烈,竟然似肉搏了半夜,又是吃惊又是好笑。这战虎和白虎就好像是天生的仇敌,一见面就开始搏杀,而不将对方彻底消灭就绝不停手,而正所谓二虎相争,一死一伤,他们两个同样是“虎”,称得上是势均力敌,纵然将对方消灭,剩下的那个也必定付出惨痛的代价。
无邪只怕无常出手帮助战虎,那样白虎必定不保,他正要作出呼啸,催促白虎速退,而突然之间在身后感受到了一股极强大的气势压迫而来。
无邪体内功力未失,只是暂时失去了发挥了能力,对周遭气机的感应仍不失灵敏,这感觉分明是位有着强大力量的修真者,正以将要爆发的状态靠近过来。
紧接着无常也感觉到了,并且察觉来人绝对不是聂师道,不及细想,拉着无邪施展“幽灵身法”瞬息间掠入山巅另一侧的密林中。
这时,那白虎和战虎也感受到了强大气势的压力,为这股气势所慑,竟然停止了弃命的厮杀,各自退开几步,眼望着山下。
紧接着,林间草里鸟鸣兽也全都停止了,一切有意识的生灵似乎全都感受到了一种大祸临头的不祥预感,全都噤住了声息。
无邪被无常挟持伏于林中,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清楚的感应到了有一种大风暴、大雷雨将临的沉重气势渐渐逼近,那正是将“万法具于一心”的“五雷正法”提升到极至的表现。
师尊、华山第一高手萨守坚终于来到了!
无邪入华山修道十年,侍奉萨守坚也有半年多了,还从没有看到过萨守坚将“五雷正法”提升到七级以上,即使在驱逐大叛徒张震时也只是给了他一记六级功力的雷击,而现在应该在八层以上,甚至是已经达到极至的九级。
能够让师尊萨守坚如此重视的,也唯有能够凝冻黄河的灵域治头大祭酒聂师道了。可是他现在哪里呢?怎么连一丝气机都感受不到呢?正道修真界第一高手与灵域中七大祭酒之首的这一场决战会以什么样的方或开始,又是会以什么样的结果结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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