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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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塔金光映照之下,胡僧也现出法相,只见他的身体呈青色,有九个头,分三层排列,最下层七个头,居中为蓝色牛头,左右各三头,颜色各异。第二层头作吃人夜叉状,顶层一头,为文殊本像。一面双臂,手中拿铃、杵、刀、剑、箭、弓、瓶、索子、钩、戟、伞等器物,足下有莲花,背后有火焰。
他言道:“这是九首大威德金刚的法相,也是文殊菩萨的忿怒相。与真人的护法相有异曲同工之妙,可见智缘法师所说的‘道出一门,法无二致’是很有道理的。小僧是来自天竺的僧人阿底峡,初来中土,得罪莫怪。”
萨守坚见这胡僧所现法相,显得极为勇猛、顽强、威力无比。禁不住心中惊佩,雷霆诀一撤,收去了护法像,单掌稽首,道:“我是来自华山的道家护法灵官萨守坚,失礼这处,还请海涵。”
这阿底峡本名月藏,法名燃灯吉祥智,出身王族,十一岁在那烂陀寺从觉贤学习佛学,旋去王舍城跟密教大师阿缚都底波陀学习密法,二十九岁在菩提伽耶摩底寺出家,先后师事香蒂巴、那洛巴等天竺著名大师,成为精通五明的大班智达。其后,先后出任印度十八个寺院的住持,现任超戒寺大上座,名震四方,影响最大,被尊为无极自在法王。就在他身名最盛之时,辞出所有职事,发诺大愿心,远赴中土,欲弘扬密宗佛法,辗转来到五台山。
阿底峡可以算是密宗佛学继往开来的大人物,在佛门中的地位绝不逊于道家的陈抟老祖,此次携密法东来,引起了中土、日本、高丽诸地的一致重视,五台山举行十寺法会也正是为了迎接他。
令智缘想不到的是,这样一个身名显赫的高僧,竟然就是面前这个如同苦行僧一样的人。在智缘的印象里,纵然是中土小寺院中的,稍露有一点名气的僧人,出行也是前呼后拥,声势惊人,阿底峡身为西天佛国第一大寺院的大上座,万里东行,身边怎么连个随从都没有,若不是方才他显露了法相,智缘实在有些不信。
知道了胡僧的身份,萨守坚还不觉得如何,智缘几乎要顶礼膜拜了。忙说道:“南无阿弥陀佛,原来是法王驾到,敝寺方丈结合了全五台山七十二寺的高僧大德正在文殊院中相候,请随贫僧前往那里。”
阿底峡仍是对他的要求不理睬,转注萨守坚,说道:“真人方才显露法相时,一团紫气当中夹染几丝黑色,那是道法不纯之现象,莫非是身体报恙么?”
萨守坚叹息一声,手指身后由白魍背负的无常,说道:“惭愧,我受了此女偷袭,以至身受创伤,这次是到五台求救来着。未想到会遇到上师,更加想不到的是上师竟然对我中土道法也颇为了解。”
阿底峡点了点头,又说道:“小僧在天竺时学习密法时,曾听过中土有道家的高妙法术,与我密宗有着极深的渊源,方才一试之下,果不其然。小僧此来中土的目的之一,就想与中土的道家高人一同参详,不知真人可肯赐教么?”
萨守坚道:“好哇,我的道法智缘法师也观之不出,反不及上师看得明彻,而我看上师法相,其中有许多与我道家有共同之处,上师如肯赐教,那是再好不过了。”
这两个人方才在显露法相时,突然从对方哪里看到了自己的不足,都有种如临大道的惊喜,竟然不顾智缘等人在侧,共同坐到了白塔之下,研谈起道术密法来。
智缘如罩一头雾水,他知道这密宗又作真言宗、瑜伽宗、金刚顶宗、开元宗、秘密乘,是依真言陀罗尼之法门,修五相、三密等妙行,以期即身成佛之大乘宗派。认为大日如来所说之金刚界、胎藏界两部教法,方为佛自内证之境界,深妙奥秘,故以密自称;又不得对未灌顶人宣示其法,所以叫做密宗。
此宗一向认为自宗所诠解之教理最为尊密,而鄙视其馀诸大乘教派为浅显,寻常的别派高僧便是欲与之一谈也是不能,阿底峡身为当世密宗第一高僧,如何会对个初次见面的道士如此看重,竟然弃自己与五台寺僧于不顾,和他畅谈起佛法来,不由得大惑不解。
就在萨守坚和阿底峡研论之时,在他二人身上自然的绽放出异彩,混合着白塔释放的光辉,形成了一个紫金色的光罩,不断的向外扩展,很快就覆盖全院。
与此同时,悬挂在灵鹫寺大殿之上的巨钟自动鸣响,与白塔间的风铃相和,响彻群山,惊起合山鸟雀绕寺鸣飞,整个五台山似乎都笼罩在一片佛光宝气之中。
智缘距离最近,只觉得这光罩无形而有质,看上去似乎可以自由穿越,实际上则密如金刚之质,以他所拥有的法力,在其中也是勉强站起,便是再行一步也难。而他身后的白魍则一触即溃,惨叫一声,扔下无常、白虎和战虎,转身逃出老远。
萨守坚与阿底峡一旦坐而论道,对周遭事物便不理不睬,对近在咫尺的智缘竟然也是视而不见。这一下可苦了智缘和尚,他身在萨守坚与阿底峡合力形成的强大光罩之中,前进、后退皆是不能,只能就这么干站着,大是尴尬。

过了一阵儿,智缘忽觉周遭气机一松,忙抽身而退,待到塔院之外,看到是契嵩一众人,原来他们在大殿之上,为钟声所震,是他们合作施力,才让智缘从光罩中脱离而出。
智缘长吁一口气,将方才的见闻说与契嵩听。
契嵩双手合什,说道:“阿弥陀佛,老衲也曾听说西天佛国的密宗与我中土道家有着极深的渊源,相传上古时创立和发扬密宗佛法的十八位大德中就有两个是中土的道人,而今日密宗的咒语、法印、方术、仪礼之中也有很多相通之处,这正应了老衲‘道出一门,法无二致’之言。看来他们两个是在共同参悟,我们不要打扰他们,就等在这里好了。
于是智缘和众高僧就守在塔院之外,等待着萨守坚和阿底峡出关。众人眼见无常、白虎和战虎就卧伏在白塔之下,沐浴在金光紫气当中,一动不动,也不知生死,有心上前扶持,又怕再陷入光罩之中,只能远远看着。
智缘见到白魍守在寺院外,就上前问询事情的因由。白魍将萨守坚追击聂师道的事情说了,特别强调:“那个大魔头设圈套暗算我师父,目的就是借师父疗伤之时,偷越出关,到辽境去与妖邪联合,共同对付我大宋正道。”
智缘长眉一轩,对白魍说道:“无邪,你让令师安心静养,贫僧即刻下山,设法阻拦那妖道,绝不让他轻易出关。”当即便下山而去。
萨守坚和阿底峡这一论便是三天三夜,直到七月十五日的晨光乍现之时,那紫金光罩才撤去,萨守坚和阿底峡都是面带喜色的站起来。
阿底峡微笑道:“想不到密宗与道法竟有如此多的相通之处,听真人一席话,解开了我许多困扰已久的难题。只可惜真人有要事在身急于离去,要不然真该作十日之谈呢。”
萨守坚也微笑道:“我有是有幸在此遇到上师,经过这三日互相启发,不但我的伤势尽愈,而且修为更上一层楼,与那幽冥界高人对敌,更多了一些把握。”
他顿了一顿,说道:“可惜我已经感应到那幽冥界的高人已经越过这五台山,将要出关进入辽境,我务必前往截击。只要我在这一战中不死,总有机缘再拜会上师,作十日之谈。”
他从身边取出一册薄薄的书册,说道:“这是我生平研习的道术五雷正法,以人身为一个小天地,与宇宙大天地同原,相通相感,‘一念不生于心,万神自注于体’,凭之可以呼召风雷,伏魔降妖。最重要此法与密宗所倡导的‘重视身体的修持,激发自身小宇宙的力量,进而天人合一’的密法相合。我此一去未知生死,仓促间找不到传人,留于上师是最好了。”
阿底峡郑重的收下来,忽然也从背负的经箧中取出一卷古籍,说道:“这是小僧从天竺带来的‘奶格五金法’的无上甚深密法。内含密集金刚、玛哈玛亚金刚、喜金刚、胜乐金刚和大威德金刚五大金刚的合修法,乃密宗的密法核心,最极无上。小僧不知真人将去哪里,所为何事,会遇到什么样的劫难,日后若有时间,不妨参详,以通天道。”
契嵩、智缘等僧远观萨守坚和阿底峡这等不同道门的高人,不知为何竟彼此交赠最隐密的修行法门,都是大为惊异,正要上前看个明白,却见白塔之下突然又站起了一人一虎。
萨守坚带来的无常、白虎、战虎原本已经界于元神寂灭,隔于生死一线之间,而在白塔舍利佛光、萨守坚五雷正法以及阿底峡金刚持咒的交互作用下,竟然起死回生。
无常茫茫然的站在那里,她的元神已复,但在佛理道法的作用下,其中的魔性消除,拥有的灵力并不曾减少,但蒙蒙懂懂,已经记不起过往之事,就如同重生在世的一个人。
而战虎和白虎厮杀在一起,虽在重伤之时也无法分离,在佛理道法的作用下,竟然是合二为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分不开彼此,变成了一只有着人的意识,虎的外形,铁肤钢肌,威猛无比的异兽。
萨守坚向阿底峡稽首为礼,说道:“这个女子有着我中土公主的身体,幽冥界祭酒的魂灵,因暗算我以至元神将要寂灭,全仗上师之力得以重生,请上师引导她向善。”
阿底峡回礼,道:“小僧一定全力以赴,让她成为智慧空行母奶格玛一样的女菩萨。”
萨守坚点了点头,笑道:“那么我就了无牵挂,可以安心的与那个人一战了。那头阳虎也送于上师吧。”纵身一跃,消失在空中。
那白魍一心想要得到萨守坚的五雷正法,万万想不到凭空出了个什么胡僧,不但令萨守坚痊愈,还获得了五雷正法,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眼见他离寺而去,只怕在这里久了,露了行藏,急忙大呼小叫的追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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