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西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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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邪也真是流年不利,一日之中竟然接连被“大闸螯”所钳。第一次是不小心中了解中江的埋伏,也还说得过去,第二次是被火爆暗算,让他认识到人心笸测,也算吃一堑长一智了,可是这第三次是被火凤凰算计,就只能怪自己无能了。
无邪心中愤恨,即恨火氏父女恩将仇报,屡屡暗算于他,又恨自己无用,还是出身武学世家,还跟父亲闯荡江湖,还在华山修炼十年,还集齐人、妖、鬼三力于一身,竟然在一日被一种方法制住了三次,也算是无能之极了。
火凤凰制住无邪,笑吟吟的说道:“我没想到你能够解开**道,我爹爹尚未制住你,我更加没有办法了,只好用大螃蟹的法宝,真是对不住你了。”不由分说,用“大闸螯”拖起无邪,将他带到林外停靠的马车上。
无邪空自恼怒,却也无计可施。
火凤凰赶着马车,一路向西北方向而行,无邪注意到车中盛装的都是铁块铅锭,正是解中江觅来的那两辆大车之一。想来是火凤凰和火爆每人架着一辆,各自向着不同的方向逃遁,以转移追踪者的视线。
不知为何,她的精神极是愉悦,一边赶着马车,一边低声哼唱。无邪只觉得近来境遇很是奇异,数月前他被聂师道挟持着,从清涧城一直来到紫荆关,没想到现在又被一个小姑娘挟持着,不知又要赶往哪里去。
无邪百无聊赖的躺在车里,火凤凰的歌声始终在耳边萦绕,听她反复吟唱的都是一个曲调。无邪听那曲词,分明是:“我有五重深深愿。第一愿且图久远,第二愿如雕梁**雁,岁岁后长相见,三愿薄情相顾怜,第四愿永不分散,五愿阿哥收图结果,做个大宅院。”
无邪叹了一口气,心中暗暗道:“你有五愿,我只有一愿,将你们这忘恩负义的两父女也这般的用巨钳夹起,扔进大运河里。”
到了入夜时分,来到了一个大镇,入店住宿。店伙计见她一个大姑娘,用个巨大铁钳夹进来一个衣衫褴褛的粗陋青年,吃了一惊。
火凤凰叱道:“姑奶奶是巡缉总捕,刚刚抓到一个拦路抢劫的江洋大盗,有什么奇怪的,快去准备两间上房。”伙计吃了一惊,忙去准备
火凤凰将无邪搀扶到床上后,转身走开。其实以无邪现在的力气,虽然腰腿上钳着“大闸螯”,只要不掌握在火凤凰手中,也尽可以跳窗逃走,以他的脚力,料想火凤凰赶着马车也追不上。可是不知为何,他现在感到无比的孤单,就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没有了亲人,身边也要有个人陪伴,心灵才能稍微安宁,纵然这只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于是他就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想看看这个古怪的姑娘倒底想要如何处置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火凤凰从外面回转,左手提了个包袱,右手却拿了条手指粗细的钢索。只听她说道:“让你身上夹着铁钳,你即不舒服,又太过引人注目,我就改用钢索捆绑你吧。”
无邪大为气恼,恨恨道:“难道用钢索捆绑就舒服了?”
火凤凰略带歉意的说道:“你这个人脾气大,又不听我话,我这么做也是为你好。先不说这个,你的额头上的伤口未愈,一直在流血,我先给你清洗一下。”
无邪恼道:“不用了。”闭上眼晴不理她,又觉得额头间一阵清凉,一双温软的小手极小心的为他擦拭血污,敷上伤药。
无邪突然觉得这感觉是那么的熟悉,自己在林中头痛欲裂之时,蒙胧中就有一双温柔的手抚慰他,让他平和心情,进入这半月来第一次安稳的梦乡。难道那不是幻梦,而是真实存在的么?那双手的主人就是眼前这个野蛮的姑娘么?
无邪分明是被火凤用冷水泼醒的,他说什么也不相信那个将他从美梦中吵醒的人就是带他进入梦乡之人。他忍不住道:“姑娘,你也不用为我治伤,只要将我的手脚放开,我便感激不尽了。”
火凤凰笑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当然要给你医伤,你还是我抓来的俘虏,当然要捆住手脚。”
无邪怒道:“胡说,这又是哪里的规矩?”
火凤凰笑道:“这就是我们族中的规矩,当年我爹爹就是被我妈妈……”她原本想说我爹爹当年就是这样被我妈妈抓进寨子里,然后才有的我,话说了一半,突然羞红了脸,再也说不下去,就伸出手指在无邪额头上的伤口用力一按。无邪痛得大叫,火凤凰却是嘻嘻一笑,拍手跳着离开。
无邪唯有摇头苦笑而已,忽然又想:“她说她们族,难道她不是我们汉民么?嗯,看她服饰,确是不像汉人,倒好似我从前在清涧城所见的那些羌民的服饰,再说我们汉人也没有这么不讲理的姑娘。”

这一次火凤凰去了不久,就端着一个餐盘进来,笑道:“你不要生气,这一阵子想必你也饿得狠了,我来喂你吃东西。”先扯下一只鸡腿递到无邪唇边。
无邪赌气扭头不吃,火凤凰这一次却未像上一次那样将鸡腿丢在他的脸上,而是柔声道:“原来你不爱吃鸡,那么先喝点鸡汤润润喉咙。”用匙舀起鸡汤,用嘴吹得稍凉,又送到无邪唇边。
无邪又忍不住说道:“火姑娘,你一会儿折磨我,一会儿又对我好,到底要对我怎么样?”
火凤凰叹息一声,低声道:“我真希望是你服下了‘活色生香’,那样你就能够力气全力,听我的话,也不能逃走。”
无邪心中一震,只怕这任性的姑娘当真转回头从解中江那里找来“活色生香”逼自己来吃,无奈道:“火姑娘,只要你松开的手脚,我便留在这里几日又有何妨?”
火凤凰大喜,欢声道:“男子汉大丈夫,可要说话算话。”
无邪苦笑道:“我就是说话不算话,又怎么能逃出姑娘的手心。”
火凤凰笑道:“你知道就好,你要敢逃走,我先射几枝火弩流星箭,将你的双腿炸断再说。”口中这么说,举起桌子上的火烛在“大闸螯”下一烤,夹住无邪身上的蟹钳张开,无邪的手脚都恢复了自由——原来这“大闸螯”坚紧无比,虽是宝刀利剑斩不坏,内功外力撑不开,但只要用火烤烧就能张开。
无邪早就饿得狠了,手足得脱后,据案大嚼,将餐盘中的食物一扫而光。
火凤凰支颐坐在旁边望着他,很是沉静,等到无邪吃完,才问道:“我听南川镖局的人叫你‘蛮牛’,你当真叫蛮牛么?”
无邪摇了摇头。火凤凰喜道:“我也觉得你不会叫这么难听的名字,那么你真实的名字又叫什么?”
无邪又是摇了摇了头。火凤凰怒道:“不说便不说,谁又稀罕听。”起身摔门而去。
无邪不理她,解衣翻身倒在床上,他初时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而隐隐约约听到隔壁火凤凰房中传来低回的歌声,还是那首“我有五重深深愿。第一愿且图久远,……”不知道为什么,听了歌声,无邪混乱的心情竟然渐渐变得宁静,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出奇的沉稳,天色大亮时才醒过来。他起身时发现那身破烂的镖行伙计衣服已是不见,床边摆着一套崭新的蓝色衣裳,也不知道火凤凰何时送过来的。
无邪起身穿衣,略作梳洗,火凤凰端道早点进来,陡然见个丰神俊朗的英挺男子在房中这般一站,不禁为之一震,呆呆看了一阵,才叹息道:“想不到你打扮起来,倒也似模似样。”
无邪也站到了镜前略作端凝,这半个多月来他还是首次正面自己,只见镜中的他要比从前黑瘦些,也壮健着,在额头的中间眉心的上方裂开一道一指宽三指宽的伤痕,使得他原本俊美得偏于阴柔的脸上陡增阳刚气,也带着一股煞气。
火凤凰注目多时,突然又一顿足:“你这小子,臭美什么?还不快用早点,我们好快赶路。”
无邪对这个野蛮又任性,一时温婉,一时火辣的妙龄女郎也觉得头痛,但也正是因为有了她的嘻笑怒骂,引得无邪愁怀稍解,让他暂时忘记了自己是个害死了亲生父亲的亡命人。
两人结伴沿着宋辽边境一路向西北而行,一路上,火凤凰尽理量收起火爆脾气,有时还对无邪陪上些小话,但她是兴高采烈,无邪却是心事重重,往往火凤凰说上十句,他也应对不上一句。
几日后经行冀北大泽白洋淀,这里汪洋浩淼,势连天际,两人走的是陆路,需要绕湖而过。
火凤凰心情舒畅,只觉天高气爽,气候宜人,鱼跳水面,蟹肥味香。而无邪却是心中落寞,他眼中的是日暮时分,归鸦阵阵,莲菱衰败,蒲苇渐黄。
水乡泽国,道路泥泞,走得比较缓慢。这一日天色将晚,火凤凰眼见是越走越是荒凉,不但无法赶到大镇投宿,纵然想在湖边找一渔村借宿也不可得,无奈看到路旁边有座破败的祠堂,只好将马车赶向那里,将就着在这里边歇息一晚了。
两人将马车停靠祠堂后,走入其中,顿时就被眼前的景象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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