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机墨书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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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红尘,滚滚黄河欲说还休。
飞渡昆仑,不知人间岁月幽幽千载。
芙蓉出水,天涯路何处醉梦?
扁舟泛湖,摆渡岸逍遥之与谁,戏游人间。
时光如弹指一挥,已逾半月。奕夕每日都在庙中修习五行谱,有不解之处便去询问望尘。望尘功法高绝,任凭奕夕问题艰涩都能对答如流。望尘每每旁敲侧引,略微指点。他便能举一反三,贯穿一线。望尘却也乐得指点。每每看他顿开茅塞都禁不住赞叹其悟性超绝,真是璞玉良材。
半月过后,他道法已有小成,已经能运起丹田内的五行真元。纵使不能腾云驾雾,翻手覆雨。但终究能施出些低微术法。这短短半月竟能进步如斯,便是望尘也望尘莫及。
苏绯烟曾到过庙中听望尘讲经,奕夕每每欢喜同听。苏绯烟专注听着望尘讲经,他亦是专注看着那眉目如画的女子。望尘似不知一般继续讲解。可心中却在感叹“醉翁之意不在酒!”每每望着他患得患失的样子不禁心中暗叹“情”之一字,古往今来也不知牵拌多少英雄豪杰!偶尔也会自嘲一番,当年风花雪月,自己也是这般多愁善感吧!
夜空阴暗,乌云低垂,无星亦无月。沉声闷雷隐隐,这般沉闷气氛直欲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呵,起风了!”望尘缓缓走下竹榻,天际阴霾一派,望尘凝眸远望,过了少时关闭竹窗,又走回竹榻。奕夕在禅房内修习五行谱,也不知为何,只觉今夜心情烦闷异常,却是无心修真。他眉宇半蹙,左眼跳个不停,似乎有事将要发生一般。心中愈发紧张起来。
夜风习习,寒刺彻骨。远远望去,一派无际黑暗,越发狰狞萧杀。
黑云压城城欲摧!
天边一道怒雷紫电疾驰而过,仿佛要将苍穹生生划成两半一般。“轰隆”巨响震天动地,天地俱是一紫。“咚咚咚”一阵急促叩门声远远传来。他心中一顿,片刻后只听到一阵紊乱脚步传来。
奕夕更觉心烦意乱,再也无心去修炼“五行谱”。他迅疾穿好衣衫便向外走去,欲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何事。
“奕公子何在?”殿内传来一个焦急女声。奕夕觉得微微熟悉,可一时间却也记不得是谁。当下朗声答道:“奕夕在此。”他大步流星,快急走入大殿。乍一看,那女子正是苏绯烟的贴身侍女。烛光幽幽,她身上血迹斑斑,衣袂上满是泥浆污印。他心中越发紧张起来。
那侍女见了他,仿佛沉在沼泽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她素手抓紧奕夕衣襟,哭诉道:“奕公子,快去救救小姐,快去救救小姐吧。”
奕夕听她这般说来心中登时一震,仿佛被大石击中一般。暗道:她果然出事了。他双手用力按在侍女肩上,双眼直直盯着她大声问道:“小姐怎么了?”
那女子被他一吼更是泪眼婆娑,哭道:“有山贼有山贼围攻苏家。山贼到处杀人,快去救救小姐和老爷吧。”
奕夕放开侍女大步向外跑去。
天际伴着一声“轰隆”巨响瞬时刮起狂飙,少时大雨瓢泼,滂沱骤降。那硕大雨珠打在身上生疼,奕夕似浑然不知一般,依旧朝着苏宅怒奔。雨花飞溅,他周身劲湿。
他心中只是期望,期望苏绯烟安然无恙。也不知为何,脑中忽然涌现一段画面,月光下,一个男子凄然抱着一个女子,那男子面色苦楚,绝望。他怀中女子眼眸无光,青丝垂落。却已是远去。也不知为何,他觉得那男子的背影如此熟悉,可却看不清月光背后是一张怎么哀伤的面孔。
他心中酸楚,此刻却只是暗自责怪自己不能腾云驾雾,不能斗转星移。
苏宅里灯火通明,耀耀如白昼一般。在这漆黑四野鹤立鸡群。奕夕看着这通明火光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夜,阴沉。天穹漆黑如墨,大雨瓢泼倾盆。风声呼啸而来,苏宅内寂寞无声,却更添一派萧杀之意。奕夕理了理凌乱气息便大步向苏宅走去。
苏宅大殿凌乱一片,到处是残缺不全的柚木卓椅,到处是粉碎的瓷器。殿内多具尸体横列,从衣饰看出都是些家丁。那热血滚涌,显然刚刚被杀。
苏绯烟在哪儿?此刻他心中只有这一个声音不断惊起,反反复复徘徊脑中。蓦地远远传来一阵喝骂,奕夕心中一阵激动。飞身朝后院奔去。
祠堂内一大群凶神恶煞,黑衣大汉围着苏家上下。大汉个个虎背熊腰,面容狰狞。朴刀上鲜血直流,地上横躺着几具苏仆尸体。
“苏望坡,识相得便把‘天机墨书’交出来,不然你苏家上下四十二口今日便要下九泉去见你祖先了。”为首的黑衣人森然说道。
苏家人群中,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正捂着流血的右臂。他大声呸了一口,想来他便是苏望坡了。苏望坡衣衫褶皱,右臂上一道长长裂痕,鲜血滴个不停。他怒声喝道:“‘天机墨书’是我苏家先祖遗传之物,望坡岂能将之给予你等奸邪宵小。今日便是家破人亡,也断不会将天书交出。”
“呵呵,是么?苏老爷还真是好脾气!”那黑衣人不怒反笑,面色越发狰狞。苏望坡重重哼了一声,那黑衣人森然笑道:“苏老爷,我听说你有个女儿名叫苏绯烟,相传她正直妙龄,有倾国倾城之姿”
苏望坡怒声大骂:“卑鄙!”那黑衣人恍若不知一般,**道:“苏绯烟大名如雷灌耳,弟兄们这会儿早已心痒,多谢苏老爷成全,今日我等都能尝尝鲜”那群黑衣人桀声**,似乎极是响应方才那黑衣男子说的话。
苏绯烟此刻也站在苏家人群中,她白衣白影,仿佛谪凡仙子清冷美艳。那群黑衣大汉向她望来,当即惊声高呼,目瞪口呆。
她听着四周那阵阵刺耳的的笑声不禁面颊滚烫,她银牙一咬,贝齿紧闭。眸中泪光涌涌,秋水含烟。她心中暗暗思忖:便是咬舌自尽,也断不能让这些宵小之辈玷污了自己身子。
“不知众弟兄们是何意愿?”那为首的黑衣男子高声喝道。他身后那些黑衣大汉**连连,齐齐答道:“谢苏老爷美意!”
苏望坡面颊通红,胸骨兀自砰起,身子剧烈震颤指着那些黑衣人怒声骂道:“你们这些邪魔歪道,迟早会遭报应!老夫便是下了地狱,也要咒你等不得好死!”

苏绯烟轻移莲步,走到苏望坡身旁,毅然道:“爹爹,烟儿不肖,烟儿要先爹爹一步以保清白名节!”语罢从怀中掏出一吧短小匕首,那匕首寒光闪闪,冰意彻骨。
她举起匕首轻轻贴在羊脂雪颈上,血珠轻轻划落,宛如晶莹玉壁,毫无凹凸。那为首的黑衣人见状阴笑道:“便是死了又如何?”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绿纸包裹的物什。“这九阳碧海丹可不会计较死人活人,更何况像小姐这样的仙子,便是死了我等也要一亲芳泽。”
苏望坡捂着胸口已然站立不住,他面无血色,双手颤粟指着黑衣大汉骂道:“畜生畜生”苏绯烟眸中清泉涌起,暗自悲叹:便是死了也要受这些奸邪宵小的践踏!芳心一慌立时没了主意。
“山雨欲来兮,秋风瑟瑟。吹得人间几何?
落日黄花兮,美人颦蹙。只问为何!
孤剑单锋,欲问红颜为何落泪!
刀光剑影,冷月愁肠怎敌她蓦然回首?”
祠堂外远远传来一阵清朗歌吟,苏绯烟芳心一动,喜声呼道:“公子!”但想起方才他朗声歌吟“欲问红颜为何落泪!”不觉香腮桃红。那为首的黑衣人冷冷向外望去,祠堂外。天穹阴霾,大雨滂沱,雷鸣阵阵炸响,狂飙阵阵呼啸。只有一道影子大步走来。
“呵,好一场大雨!”奕夕轻轻抖了抖身上的雨水,缓缓从门外走进。他浑身湿透,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偶有几滴水珠滴落,打在地上。他乌发散乱,却平添几分放荡不羁的野性。腰间碧竹笛寒光潺潺,晶莹透亮。
那为首的黑衣男子冷笑一声:“哦?哪儿来的少年英雄,怎这般落拓!倒像极山野樵夫。”四周黑衣大汉听其言语立时哈哈大笑。
奕夕抬起目光向人群中那白衣女子望去,见她雪颈上有血珠滚落心中怜意大起,暗自愤恨。他朝着刚刚冷笑的黑衣男子笑道:“山野樵夫当然山野,兄台连这般问题也要询问当真智慧高绝,奕夕佩服之极。”
那为首的男子听他这般说来直以为奕夕是在夸赞自己,可看到苏家上下忍俊不禁方才知道奕夕实则嘲笑挖苦。黑衣男子怒声喝道:“山野小儿,只能逞口舌之利。待下便割了你的舌头看你还如何能说会道!”他指了指周遭的黑衣大汉,那些大汉立时会意,向奕夕围去。
祠堂内气氛登时紧张下来,那几个黑衣大汉拔起朴刀向他拦腰斩来。奕夕恍若不知,全然无动。黑衣男子嘿嘿笑道:“怎么,少年英雄竟也害怕地不敢动了?”
那几个黑衣大汉当空怒斩,眼见他便要身首异处,苏绯烟芳心一紧,惊呼一声。朴刀斩在他身上却无半滴鲜血溢出,那刀仿佛泥牛入海,方才劈中的只是细沙一般。风声朗朗,祠堂烛光微微颤动。
众黑衣大汉皆是一齐。“扶桑残像术?”为首的黑衣男子喝道:“倒小视了你。”
“山人自有妙计。”一声朗笑从半空传来,方才只是五行谱中木族一种移花接木的术法,他初次使来竟也能迷惑众人。奕夕并指如刀,从半空便向那几个黑衣大汉斩去。掌锋如刀,重重劈在大汉哑门**上。掌刀落处,只听几声闷响传来,那几个大汉应声而倒。“砰”朴刀坠落。奕夕快步拾起身前朴刀,飞身便朝那几个大汉砍去。
那几个大汉此刻手无寸铁,只能侧身躲闪。他奋起长刀怒声劈砍,长刀冷锋一闪,眼看便要砍中一个大汉左肩。那大汉冷汗泠泠,竟被奕夕惊呆。奕夕手腕一抖忽地刀势一变,刀背猛然击中那大汉哑门**,立时将起击昏。那群黑衣大汉怒声咆哮,蜂拥而来,奕夕刀锋一抖,如法炮制。那大汉一惊,却见刀锋一改,击向身侧大汉。原来是记虚招!那大汉只觉背心刺骨透凉。他身侧大汉惨呼一声生生挨了一击,只觉脑中“嗡嗡”炸响竟也昏了过去。电光火石间,那几个围攻他的黑衣大汉皆被他打的人仰马翻。他生性善良,每每只是击昏则止,却未下杀手。
“呵,看来我得亲自会会这位‘少年英雄’。”那为首的黑衣男子冷声说道,此刻只剩下他身后数个大汉,其余皆被奕夕打昏。奕夕青衫猎猎卷舞,潇洒矗立。祠堂内慢慢沉寂,无形中硝烟滚滚。
二人遥遥对望,风声呼啸而过。夜空一道怒雷轰然炸响,天地俱是一紫。“哐啷”祠堂烛光幽幽,黑衣男子大喝一声身行如扑食青狼,迅疾而来。他左手反提大刀,迎面怒斩而来。奕夕举刀抵挡,“砰”地一声大响火星四溅。他手臂一麻,只觉一股大力从刀锋传来,险些连朴刀都要掉落。
黑衣人朴刀大开大合,虎虎生风。奕夕堪堪抵挡,刀光起处,卷起丝丝裂空声响。奕夕甚是被动,他修道日浅,纵然他根骨奇佳,悟性超绝无奈修道仅有寥寥数日,火候不足。是以与人相斗仍然以武为主,以道为辅。可此等功力又怎能是浸淫此道数十年的黑衣人敌手!他也只能堪堪抵住一波强过一波的凌厉刀势。
“哼。我还以为是何等英雄少年,原来只是虚有其表,外强中干。以这点微末本事也要英雄救美,当真可笑!”黑衣男子哈哈嘲笑。
奕夕朗笑一声,不退反进。身如雨燕飞檐,掌中朴刀以柔劲将其刀招拨开,黑衣人压低身形,迅疾躲过奕夕长刀。他右腿猛地蹬地,借力冲到奕夕身前。他冷笑一声,长刀逆势劈来。奕夕心中一惊,身形一扭只觉背心一阵发凉,却是陷身躲过。
黑衣人抬脚踢来,连环腿腿腿狠辣。奕夕躲避不及,只得拼力护住心脉,“砰”一股巨力瞬时当胸传来。奕夕只觉胸中一震,憋闷难耐。体内气血翻涌,喉中立时一阵腥甜。他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淡定向苏绯烟望去。苏绯烟看他连连受创芳心亦是一紧,但看他泰然自若那担忧也立时全无。
苏绯烟心中暗暗思忖:是了,那黑衣人浸淫武道数十年,功力深厚远胜于我,我又怎是他敌手,以我之短功彼之长又怎有不败之理!他刀势刚猛霸道,柔劲不足。五行谱中曾道:孤阴不长,孤阳难鸣。他勇则勇矣,但却过于刚猛。只需刚柔并济,便能将其击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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