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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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宇秋走了很久很久才走到建邺城,(其实也就两三里地但是他感觉很久很久)进了建邺城他才突然想起来他好像并不知道他的舅舅家住在哪里。
萧宇秋先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建邺和他住过的洛阳真的是大大的不同。建邺的街道比洛阳的窄了许多,而且建邺城中有很多的桥,许多的小河穿城而过。这里也许曾经是十分的热闹的,但是现在却相当的萧条,一些没人的大房子的屋角因为湿润而爬满了青苔。只是这一切更加剧了这江南小城的美,纵然萧宇秋现在的情况那么糟糕,他也不由得觉得这建邺城真漂亮。
萧宇秋盲目的走了一会之后,终于在路边见了几个聚在一起聊天的女人。他跑上去问其中的一个女人道:“大婶,大婶,您知道周旋家在哪吗?”一个十岁的小孩懂得这么问,他算是聪明的。
那个女人看了看浑身是伤而且脏兮兮的萧宇秋,可怜道:“小弟弟,你是那个什么周旋家的人啊?你家出什么事了”
旁边的三姑六婆们都好奇的围拢过来,这孩子看起来还像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呢。萧宇秋道:“不是的,周旋是我舅舅,我爹爹叫我来找他的。”
一个胖大婶点点头道:“恩,难怪听口音不像是我们这里的人呢。而且哪有人会不知道自己家住哪啊。”
刚才和萧宇秋答话的那个女人一听,这似乎有点针对自己啊,马上还嘴道:“也许他的家人搬家了呢?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走失,你还不是听他说的?”
第三个女人打断她们的吵嘴:“吵什么啊?听这个孩子说完吧。”
萧宇秋接着道:“我爹爹叫林老带我来这里,如果爹爹他四个月后还没来的话就叫林老带我来这里找舅舅。可是前天林老不见了,我就只好自己来了。”
众人听了都唏嘘不已,有的感叹这乱世太难,容易家破人亡啊。她们感叹归感叹,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周旋家住在哪里。过了好一会,终于有个女人说似乎在前面直直走三天街,再拐右,然后往左的一个三岔路口走,再走中间那个,人后再拐右似乎哪里有几户姓周的。众女听得目瞪口呆,萧宇秋却是道声谢谢立刻就走了。
原来萧宇秋天生记性过人,颇有些过目不忘的本领,那女人说的路和走法他听一遍就记住了。
萧宇秋心急如焚的跑了起来,当他终于跑道那条街时他不得不坐下来休息休息。他刚做到一处街角的石头上时,却有人在他的头上敲了一记响头,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乞丐站在他的身后。
“走开!小乞丐!”
“我不是小乞丐!”
“那你也得走开,这是我的座位。”
萧宇秋只得起身走开,那个乞丐大大咧咧的坐在石头上。一边依旧嘟囔着什么装什么清高呀,明明就是个乞丐,看不起乞丐什么的。
萧宇秋看着他,竟定定的愣了一会,最终他还是慢慢的走向街道的中央。
左看右看了一会,果然在一间绸缎庄的旁边有幢大房子,门牌上赫然就是周府。他走过去敲了敲门,一个看门的老头探了半截身子出来。萧宇秋怯生生的问道:“这里是周旋府上吗?”
看门的老头差异的问:“你这小乞丐找我家老爷有什么事啊?要饭道别家去。”
萧宇秋难过的想到,我看起来,这么像乞丐吗?他否认道:“不是的,我不是乞丐,我是你家老爷的侄子。我叫萧宇秋,我的爹爹叫薛自盷。”
那老头一听,吃惊不小,想想平日里也没见老爷说过有什么侄子的。他不由得疑惑起来,他对萧宇秋道:“你先在这里等等,我进去问问老爷。”
周旋正做在院子里乘凉,手里的扇子扇着光秃秃的脑门和肥的流油的大肚子。看门的张老头突然冒冒失失的跑了进来。周旋不满道:“老张啊,你这是做什么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习惯。”
张老头道:“老爷,外面来了个小乞丐,自称是你的侄子。”
周旋纳闷道:“我怎么可能有乞丐侄子?我的亲戚可都是富贵人家。”

张老头道:“我也是这么说的,可他却说什么他叫萧宇秋,他的爹爹叫薛自盷。”
周旋一拍脑门,似乎想起了什么,半年前他的姐夫萧自盷曾经发来一封信道过些时日他的儿子萧宇秋会来这里投奔周旋。儿子来后若半年内他没有来接,那就表明他遭了仇家毒手,萧宇秋的以后就拜托周旋了。
薛自盷之所以这么放心的把儿子托付给周旋,那是因为周旋当年开的绸缎庄正是他资助的钱。周旋一直说大恩大德永世难忘,也许他会念旧日之恩收留萧宇秋。
周旋想了想,对张老头道:“老张啊,你去把他叫进来吧。”
老张一愣,莫非门外那位真的是老爷的侄子?他赶紧跑出去打开大门,他对在外面等的不耐烦的萧宇秋道:“你,你请进吧。”
萧宇秋急急忙忙的往里走,周旋看到他这幅模样吓了一跳,问道:“你就是萧宇秋,薛自盷的儿子?”
萧宇秋道:“是的,孩儿拜见舅舅。”
萧宇秋跪拜下来行了个大礼,周旋点点头道:“好了,孩子,起来吧。”
待萧宇秋起来后周旋道:“你爹爹于我有恩,这你是知道的。那我这里的情况你也得知道,刚刚那帮刘黑阔的兵把这建邺城抢了个一干二净。我的老婆孩子也就是你的舅母和堂弟也都没多少吃的了。那...”
周旋的话没有说完,萧宇秋的肚子正好在这时不争气的响了起来。周旋顿了一下,吩咐老张道:“你带这孩子去厨房弄点东西吃罢。”
周旋话里的意思,其实已经很明白了,就是他不想担上萧宇秋这个担子。刘黑阔(窦建德部将,窦建德兵败后自称为汉王,后为李唐剿灭)这次纵兵抢劫建邺城他也确实受了点损失。可是乱世的时间一久,老百姓也都长了智慧。这周旋也不例外,他的大部分家当都运到城外藏起来了,其实他受的损失也不甚大。只是他明白,收留萧宇秋的话他是得不到什么回报的。
薛自盷信里透露的信息明眼人一看就明白,突然让唯一子嗣远走他乡必然是知道自己即将出什么事了。而且说到几个月内不来接儿子的话,就拜托自己收养了。看来这事极有可能是凶险非常,也许是惹了什么仇家。那么说来自己收养他也许还有危险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他叫来他太太的丫鬟,对丫鬟道:“去找些细碎银两和半斤干粮给老张。叫他给那个在厨房里吃东西的孩子,让那个孩子别再来见我了。哦,还有,这封信你交给他。”
萧宇秋是个有骨气的孩子,他也被周旋拿来欺骗当兵的而布置的假象所欺骗。所以他得知周旋不愿意收留他时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接过银两和干粮后道了声谢谢,还说他自己会去找父亲的。
老张递了封信给他,他打开信来一看。是他爹爹送给周旋的信,信上说若是萧宇秋到了建邺半年内自己没来接的话,那就拜托周旋收养萧宇秋。信的背面还附着周旋写的一段话。这段话说:观汝父之信,可知汝父身临险境。观如今之状多半已不在人世。汝若要寻父,呆在建邺即可,汝父亡命天涯,早已不在洛阳,若还在人世,自会到建邺寻汝。
萧宇秋,看完之后慢慢留下了眼泪,他自幼早慧。近段时间以来他父亲的异状他不是没注意到,虽然他还是个孩童,但他多多少少也感受到一些危险。不过此刻他还是大声道:“我爹爹一定还建在,他一定回来这里找我的!”说完他就往门外走去。
萧宇秋脸上的血污还在,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此刻出门活像个要饭成功的乞丐。最后还是老张不忍,给他舀了一舀水洗净了脸庞,又给他换了套旧的衣服,虽然穿着过于打了,显得很滑稽。不过纵比原先那套衣服好。
就这样,许多年以后,萧宇秋想起去他唯一在世的亲戚家时就只记得老张给他洗脸和送衣这件事了。除此之外还有那次在厨房吃的那顿饭是他今后两年的时间里吃的唯一一顿饱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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