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回 变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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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指算来,已是第七个夜晚了,阿月跪在大竹簋旁,红着双眼,焦急地凝视着大竹簋说:“盘瓠,你变**了吗?”
阿月一连喊了数声,竹簋里仍然没有一丝动静。自从盘瓠钻进竹簋后,一直没了动静,而且粒米未进,滴水未沾。阿月心焚如火,明天,明天就是第八天了,盘瓠会出来吗?还有他会变成什么样?阿月越想越好奇,同时也越发紧张、焦灼。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天就要亮了,说不定盘瓠已经变成了少年,何不掀开看看?可是万一……但是好奇、焦灼最终占了上风,阿月颤抖而又紧张的小手最终伸向竹簋,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但听见“咦”地一声,一个裸着的男子身躯,出现在她的眼前。羞得阿月连忙捂住眼睛慌忙道:“盘瓠是你吗?”
“公主,是我盘瓠,可是盘瓠对不起公主,盘瓠惊吓了公主。”
“不,是阿月吓了盘瓠。”阿月说着撤开手看去,不禁大吃一惊,盘瓠坐在地上,只是身子变成了人身,而头没有变过来,依然是金黄色的犬头,他的双手持竹簋掩住了下身。
阿月的眼泪唰地滚下,伤心地扑在盘瓠的怀里哭道:“盘瓠,都怪我糊涂!我不该……”
“公主,莫伤心,盘瓠模样吓人,盘瓠不会强求公主的。”
“不,盘瓠,我要嫁给你,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要嫁给你,我不会后悔的。”随即推开宫门高声喊道:“上苍,我阿月心中只有盘瓠,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愿永世跟随盘瓠,如有半句假话,请上苍以雷击我。”
阿月的喊声,在沉睡的王宫上空回荡。盘瓠神奇般地变成了人,不仅是高辛王,王宫里所有的人惊呆。当听说阿月要与犬头人身的盘瓠结婚,那上妃更是哭成了泪人:“圣上,你真的愿意阿月嫁给个怪物。”
“爱妃,这不是吾愿不愿意的事,这是阿月自己选的,还有个信义的问题。”
“为了信义难道就忍心毁了阿月的幸福?她可是我与你唯一的孩子呀,你不心疼我心疼。”上妃啜泣道。
“爱妃,阿月是吾的掌上明珠,难道吾就不心疼吗?”
“圣上,您可是天朝的至尊,中土的太阳,怎能受人所约?更何况盘瓠毕竟不是常人,是条犬呀?”
高辛王拧眉说道:“爱妃,不要多言,吾自有主张。”
一波未平又起一波,高辛王心力交瘁,满脑子嗡鸣。天启宫里,高辛王打量着盘瓠,盘瓠身材高大,体格魁梧,只可惜是个犬头。
高辛王叹道:“盘瓠呀盘瓠,吾没有想到你不是一般的犬,也为你没能最终化成正常的人,感到惋惜。吾知道你立下战功,但你也应该知道阿月是吾的心头肉,吾要为她的前途作想。如果你答应,只要不娶阿月,吾将立你为犬戎王,把西岳、南岳的疆土划归与你,你看如何?”
“圣上,这么多年来,盘瓠承蒙圣上的宠爱,但盘瓠与阿月的感情,如同火一样纯正,是天下万物无法可比的。盘瓠别无所求,只爱阿月,阿月也只爱我,想必圣上也知道,还请圣上遵守誓言,成全我与阿月。”
高辛王沉默,上妃呼地从屏风后冲了出来怒喝道:“盘瓠,你、你休想娶我的阿月!”
盘瓠跪在上妃面前,从怀中掏出一把长鞭,双手捧上头顶说:“上妃娘娘,盘瓠对阿月公主是真心的,如果娘娘不想让公主嫁给我,你就打我吧,把我打死了,公主也就不会嫁我了。”
上妃气得一把取过鞭子,“啪、啪、啪”抽打起来,盘瓠也不躲闪。

“娘,住手!如果盘瓠死了,我也不想苟活。”阿月哭着跑了进来,扑在盘瓠身上。
上妃举起鞭子的手颤抖起来,她的泪水扑簌只落,“阿月呀阿月,你、你可要想好呀,你一辈子都要跟这人不人,犬不犬的怪物生活呀。”
“娘,我已想好了,我生生世世都要跟着盘瓠。”
上妃嗫嚅着嘴,“啪”地一身,将手中的长鞭狠狠摔在地上,身子软下,瘫坐在地上,哭泣起来。
乱,高辛王的心里只有一个“乱”字,高辛王苦着脸挥手说道:“阿月,你们下去吧。”
阿月挽着盘瓠退下。
仲衍,这都是仲衍出的馊主意!仲衍被传来,还有水正熙、火正黎及上妃之兄重侯。
“圣上,臣当初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仲衍跪在地上急道,汗水已布满了额头。
“圣上,事已至此应当想个办法才是。”匆匆赶来的重侯还有几分疲乏,喉咙有些沙哑。
火正黎朗声道:“圣上,此事还用想吗?我中土天朝,礼仪之华邦,诚信是为循,如失了诚信,便沦为刁顽。众庶何以信,百姓何以服?”
上妃怒道:“火正黎,好歹你也是我的族人,怎说出这些话来。”
“娘娘息怒,诚信不可欺,大到国家,小到自身,都是如此。否则终有百害而无益。有巢氏时有一女,与父亲相依为命。父亲外出劳作,很长时间未归。少女焦急,对她的马说,你如能将父亲找回,我就嫁给你。马疾奔而去,是夜将父亲搭回,但少女隐瞒了许愿之事,马从此一见到她就鸣叫。父亲甚觉奇怪,逼问少女,少女无奈,如实相告。父亲恼羞成怒,将马杀死,且剥去马皮,挂在桑树之上。少女欢喜,指那马皮骂道,好个畜生,还敢不敢有非份之想。不料马皮被风刮起,正好将少女缠住,少女欲挣脱马皮,可那马皮越裹越紧,而且越变越小,随风刮到桑树叶上,那少女连同身上的马皮,一并化成了马头虫身的蚕。圣上,公主与盘瓠之事,不也如此吗?圣上、娘娘当已诚信为重呀,更何况阿月公主是自愿的,千万别踏蚕女的覆辙。”
上妃听罢,高声叫道:“圣上!你要为妾做主呀”,说着啜泣起来。
高辛王愁眼转向水正熙和重侯。
水正熙道:“圣上,火正黎的话不无道理,何况阿月公主是自愿的。”
重侯说:“请圣上明断。”
高辛王沉思良久,一串泪流下,长叹道:“也罢,就这样吧。”
亳京城里欢腾一片,中土几乎所有诸侯部落都来进京祝贺,阿月公主与盘瓠的婚礼,可谓普天同庆,而天婵宫里却是挥泪如雨,上妃为即嫁的阿月亲自梳洗打扮,结扎上束腰的大红缡巾,这就意味着母亲对女儿的最后赠别,今后所有的一切都要靠女儿自持,母女俩不免痛哭一场。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也没有无终的乐舞,盘瓠不受任何封号,携阿月隐入南山。阿月走后,钟鼓将将,歌舞洋洋的王宫,顿时变得死气沉沉。上妃在天婵宫里,连续数日以泪洗面,她心中满是恨,惟有重侯在旁劝慰。
天婵宫,高辛王不忍前去,他的心里异常悲凄、沉重,阏伯、实沉、阿月仿佛还在昨日,与他欢聚,可现在各奔东西。西风犹如竹枝扎的扫帚,沙、沙、沙,刮走了所有的温存,惟剩下苍凉的金鸾铃声,飘拂在空荡荡的王宫上,显现出少有的凄寒和萧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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