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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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中国与安南界河——水口关大河附近,靠近满清一方的密林处潜伏着近百人,这潜伏者中赫然便有卫山卫九衡,紧挨着卫山的则是郝尚,这位在宝梨头曾助过卫山一臂之力的猛将久不现身矣。再过来一位是卫山的智囊刘翼。
“大人,我们都已守候了近一日了,怎么还没见到人影?”郝尚有些不耐烦起来。
刘翼代答道,
“郝兄弟千万莫着急,安南王眷一行已经快要抵达这水口关大河了,只需再等片刻即可。”
卫山默不作声,只望着湍急的水口关大河想着心事。
对安南之战一旦开打,势必牵连边境居民。一旦失利,则令安南有寇边之由,苦的则是边境百姓。但若不趁安南内乱,一举荡平安南并戍兵守之扩土千里,则机会一失不可再来矣。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卫山深邃的目光遥望着对岸安南的疆土,口中轻声诉说道,
天朝之扩张,已然势在必行。尔等安南一小国,自秦以来就是我中华之国土,只不过趁五胡乱华分离而出。正所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安南终究还是要重归于我泱泱天朝之疆土之内,我不取则必被洋人所取。(卫山下一个目标则是日本)
“子安,你跟郝尚说说这安南的历史吧,免得日后一但与安南开战,居然不晓得敌方的底细。”
刘翼也不客气,该显现才能的时候他绝不会藏匿,口若悬河地讲道,
“郝兄弟,是这样的。安南与中国疆域毗邻,自秦汉以来,安南就置于中国郡县直接统治之下,三国时名曰交趾郡。唐末五代,中国在安南的统治基础开始动摇,安南从此脱离中国而独立,历经吴、丁、前黎、李、陈、后黎诸朝,约九百年,由内郡变为藩属国。
现今主政的是后黎朝,惟其长久陷于南北纷争状态。广南阮氏,俗称旧阮控制南方;北方则由权臣郑氏擅权,黎主徒拥虚位。新近又崛起西山阮氏阮文岳、阮文惠、阮文吕三兄弟,称之曰新阮。新阮于乾隆四十一年即黎景兴三十七年灭旧阮,取代管辖南方。
北方权臣郑森于景兴四十一年死,其两子郑栋与郑干相争,最终以郑栋胜而告终,却也使得北方势力大减。
乾隆五十一年,新阮以诛郑栋为名,攻破黎京。郑栋兵败逃亡,在路上自尽,其所携带国印丢失。此为一破黎京。
乾隆五十二年,新阮之阮文惠再破黎京,黎王黎维祁命其弟黎维袖护送母后、王妃、王子、宫嫔等出城避难。阮文惠属将菊涣等至博山追击王眷,才有今日我等潜伏于此之事。”
卫山目露精光,若有所思地说道,
“其实黎氏一朝对我天朝最为恭敬。现恰逢其国被夺,我朝若不出面帮其复国,恐大损我天朝之威名。
当然,若能尽取安南之地归于我天朝,那将是最好的结局。正所谓这黎朝乃是扶不起的阿斗,若是给了新阮,还不如尽归我朝。”
“大人,他们已经出现了。”郝尚兴奋地指着隔河不远处出现的一堆人群。
卫山搭眼一望,约摸近二百人,老弱病残占了多数,护卫士兵不出六十人。
就在这群人准备渡河之际,从后方立时扬起大量的马尘,那马踢声如战鼓一般猛烈地逼近,隐约可见大批手持长矛的骑兵。
卫山果断地朝郝尚吩咐道,
“先让弓箭手准备,你另率其他人火速渡河增援。”
郝尚迅速领命而去,而一旁的五十名强弓手则纷纷拉弓搭箭,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一声令下即可开射,这几十名的强弓手均能做到三箭同射且目标精准。
就在郝尚领人渡河时,追兵已到安南王眷身旁,数百人驾驭着战马围成个大圆圈,手拿兵刃虎视眈眈地盯着目标,随时可以展开杀戮。
卫山揣度着时机已到,大手一挥,强弓手纷纷放箭。
箭矢如光,开弓立至。弓弦因发出箭而响动,那边已有过百的安南骑兵同时间中箭落马。
“再放。”卫山再一次下令。弓箭手们迅速从箭囊中一手取出三支利箭搭在弓弦上,嗖嗖嗖,第二批的箭群又呼啸着冲向目标。
啪啪啪啪,又是大批的骑兵胸部或背部中箭落马,空鞍的战马高声嘶鸣着往回跑。领头的安南将领不知对岸有多少人埋伏,只能慌乱地高喊着撤退。
在郝尚的引导下,安南一行人顺利渡过了水口关大河,来到了卫山身边。领头之人白白胖胖,举手投足不自觉地总要保持着一定的风度,一望便知是皇族成员。而陪行之人则生得方面大耳,形相威武,一身武士服,显是身手高明之辈,左臂还包扎着。
知道卫山是头领后,领头之人趋前道:“鄙人安南迪郡公黄益晓,我身边这位是高平镇督同。不知壮士高姓大名?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刘翼代答道,
“黄爵爷,我们这位爷乃是新任两广总督卫山卫制台,他知尔国内乱,特意亲率精兵潜伏于此,以备接应尔等入我大清。”
见满清的封疆大吏居然如此的年轻,不由得黄益晓刮目相看,私底下认定卫山一定是皇亲国戚,不然不可能升得如此快速。
“卫大人,求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安南啊!我们的大王现如今被逆贼逼迫得只能避走山南路,而我也只能与阮督同及长派侯黎冏护送王后阮玉素避入大清境内。在此危急时刻,惟有天朝大兵才能救我黎朝百姓于水火之中。”边说边擦拭着急喷而出的泪水的黄益晓暗中观察着卫山的表情。
真他妈的说哭就哭,安南人就会做戏。国都丢了,摆明是治理不善,横征暴敛,才引发变民起义。
卫山心中这么想可嘴上还需表达自己这天朝大臣的一片善意,他说道,
“黄爵爷勿需担忧,我天朝必会替尔国做主的,现在还是先请去驿馆歇息,待我上一道奏折请示一下吾皇后再细作打算,绝不会置安南内乱而不顾的。”
“卫大人千万不能弃我安南而不顾啊,我们可全指望您回故土了。”说着说着,黄益晓便在卫山的袖内塞入张银票。

钱可通神,再说卫山也有意领兵杀入安南,于是毫不客气地收了钱夸口说道,
“放心,有我主政两广,必会保你安南一日的安定,贵使就暂请歇息吧。”
黄益晓等人见追兵已退且卫山也收了钱,便心安地接受了卫山的安排,入住广西龙州府驿馆内等待乾隆的裁断。
“大人,关于进兵安南,是按台湾的模式操作还是?……”刘翼询问起卫山来。
卫山毫不迟疑地说道,
“进兵安南事关我天朝颜面,绝计不能输。只要我领兵一日,必杀绝那些安南叛匪,扬我天朝之威。子安即刻照先前预定计划实施,可以开始调度人马了,我还要去找那孙永清协商广西配合大军开拔的问题。”
“大人真要那般做吗?万一老佛爷并无出兵安南的打算岂不授人以柄?”刘翼担心地问。
“不会的。老佛爷早有替安南维系黎氏宗族之意,前几日还发了封密旨给我,要我密切注意安南的动静,随时进兵增援黎朝。”
“若真有此意,那学生也就放心了。”
随后的几日内,两广总督卫山一面将黎王眷内投情形奏闻乾隆,一面飞檄左江镇道驰赴龙州多拔兵勇督率防卫。因恐眷属被安南新阮突袭,又于附近新太协、左江镇等处调兵一千名协同龙州兵勇分布巡防,以壮声势。又密饬广西提督三德于龙州营分备战兵内挑选三千名在营待命。
这些都是应景用的,做给朝廷及其他地方官吏看的,最主要的还是把远在闽省的两协卫军给秘密调遣至广西边界待命。久经训练的卫军该是他们出战的时候,卫山生怕承平日久把自己的军队锐气都给磨光,正好借着出兵安南之机进行实战。
一乘绿呢大轿过晌时分敲着大锣进了广州城,前面卤簿仪仗举着半人高的蓝底镶黄虎头脾。一块牌上写着:
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都御使总督广东广西等处地方军务世袭一等轻车都尉卫(总督历来兼任都察院右都御使及兵部尚书的虚衔。)
另一块写着:
文武百宫军民人等齐回避
大轿在城东南大久河畔的驿馆前稳稳落下。轿身一倾,一个匀称身材、面色略微发黑的青年官员呵着身子钻出轿来。他穿着九蟒五爪官袍,外边罩着的锦鸡补子,头戴珊蝴石红顶的官帽,圆润的脸就如用笔细细描出来一般,看起来相当的有好感。只两道稍稍剔起的剑眉和一双晶莹生光的眼,告诉人们他可非能肆意让人摆弄的官。
大久河驿馆是个十分冷清的去处,除了街对面一家生药铺子、三处饭馆,几乎没有什么店肆堂舍。几个抓药的人远远隔街看着这位二品大员在窃窃私议:
“这位大人是谁?”
“卫山,卫大人,卫九衡!是咱们大清的第一能吏。你瞧,那个迎上去参拜的就是藩台爷。”
“就是那个凭着台湾战功一炮而红成了浙江巡抚,再后以黄梅案驳倒老中堂阿桂荣升两广总督的卫山不成?”
“可不是他嘛。小小年纪,不畏权贵。什么和珅、阿桂之流皆未放在眼中。那可是个相当了不得的一个官。听说他还不贪,专杀那些贪赃枉法的官,我看我们两广有福了。”
“这世道历来是官官相护,他顶多新官上任三把斧,瞧着吧,过不了多久就得原形毕露。”
“你就别寒嗔别人了,也不瞧瞧自己。”
“我怎么了?那个姓卫的,一看就像个没做过事的人。一富公子哥面相,我看除了泡女人也不会干啥了。那么多好事都摊在他身上,八成也是吹嘘出来的。你瞧还特意在帽子后插了个野鸡翎……”
“那叫孔雀翎,全大清没几个人有,就连咱们广东、广西的俩孙中丞都没捞着。”……
卫山由于坐轿时辰太久,两条微微罗圈的腿在地上沉重地挪了两步,开口询问连夜赶至大久河驿馆的广西巡抚孙永清道:
“广东的孙中丞呢?他今儿没来吗?”
“回制台大人的话,”孙永清陪笑道,
“广东衡宁那边灾民斗殴,怕有人聚众闹事,孙中丞昨晚就骑快马和丁臬台一道去了。”
一边说,一边用手让着卫山进驿馆。
“卫大人有所不知呀!这广东地方民风强悍难制不比我们广西,再加上与洋人通商者甚多,个个都以身上有几个臭钱互不相让,以致互殴事件时常发生……”
孙永清滔滔不绝他说着,和卫山一同进了上房行了参见礼,这才献茶,入座。
卫山对孙士毅与广东按察使丁绦亲赴衡宁处理案件顿时显出一定的兴趣,便发问道,
“衡宁一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居然要烦劳孙中丞与丁臬台出马?”
“这,……我也不大懂得。若是卫制台碰上孙中丞,还是自个问问吧。”孙永清不想讲,卫山也不想逼他,于是转移话题说道,
“孙大人,你知不知道我为何要挑这大久河驿馆住下?”
“下官委实不知。”
“听说安南内乱加剧,安南西山阮氏图谋不轨,三番两次进逼黎京。安南王嗣孙黎维祁之弟黎维袖护送母后、王妃、王子等已经逃离安南,进入我两广境内。”
“下官略有耳闻。”其实孙永清是知晓安南局势的,毕竟安南与广西交界,可他暂时摸不清这位新任两广总督的底牌,只能是问一句答一句。
“安南来客正巧也住于大久河驿馆内。”卫山突然抛出这么句让人听了心脏都会停止跳动的话,着实也让孙永清眩晕了好一阵。他结巴地说道,
“这,这可能是孙中丞安排的吧。”
“不,那是我的安排,与孙士毅无关。”
“是制台大人您的安排?”孙永清更加迷惑不解。安南人内乱,你卫山何必横插一杠,还安排人家的衣食住行起来呢!麻烦不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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