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突然,他一颗心狂跳起来,坐在炕头另一端的秦茹慧竟然不见了。
柳南江飞身离炕,首先检杏窗户,木楔子从里面楔得牢牢的,可见秦茹慧不是从窗户出去的。那就是从门口出去的?
有什么事必须深夜离店吗?为什么不向柳南江打声招呼?
难道她突然发现了什么,连打招呼都来不及就追踪上了吗?
柳南江微一沉吟,重又纵出房门,飘落院中。
四下一看,毫无灯影,连对面的凌长风也已闭门就寝了。
正待纵上房顶看个仔细,蓦见一道人影自屋脊直泻而下,迎面扑来。
柳南江眼尖,一看就知道正是他要寻找的秦茹慧,连忙疾声呼道:“秦姑娘!你……?”
秦茹慧已飞快扑至,脱口呼道:“噤声!房里说话!”
皓腕一搭柳南江手臂,两人同时各弹双腿,如疾矢般纵回房内。
关上房门,柳南江这才问道:“秦姑娘,何事令你这般仓惶?”
秦茹慧道:“秦羽烈来了,而且还带数十名武士,围困了这家‘高升店’。”
柳南江噢了一宗,暗皱眉头,道:“姑娘是听见什么动静才出房察看的吗?”
秦茹慧道:“自从经过那黑衣人为我疗伤之后,不但内力大增,听觉也特别敏锐,你与花云锦的谈话声将我从静坐调息中惊醒,本想倾听你们说些什么,却听到了秦羽烈的声音。”
柳南江惊道:“有这种事?”
他方才在院中并未听到什么动静,秦茹慧在房内却听到店外秦羽烈的说话声,怎不令他吃惊呢?
秦茹慧道:“秦羽烈的声音我所得太熟悉了。虽然相隔极远,他的话家也极其轻微,却能字字入耳。”
柳南江道:“因此姑娘就出房察看,是吗?”
秦姑娘螓首一点,道:“不错。”
柳南江轻哦一声,然后问道:“秦羽烈可曾发现你了?”
秦茹慧摇摇头,道:“不会!他当时正在和公孙彤低首密谈。”
柳南江星目一张,道:“公孙彤也来了。姑娘可曾听见他们谈些什么?”
秦茹慧道:“虽未完全听清,却也略知大概。他们今晚来此,目的是要掳去凌长风。”
柳南江微微一愣,随又问道:“目的何在呢?”
秦茹慧道:“从他们隐隐约约的话中猜测,好像是说,他们发现凌长风之父乃‘关中一龙’凌震霄。想掳去凌长风进而引诱凌震霄出面。”
柳南江惊道:“竟有这种事?”
其实他的内心的震惊远超过他的表面,凌震霄未死可说是个绝大的机密,秦羽烈是如何知道的呢?从秦羽烈亲率武士夤夜来此的行动看来,显然他已确信凌震霄未死的说法了。
秦茹慧自然不明白柳南江蓦然大惊的原因,犹自以坚定的语气说道:“绝不会错!他们提到凌晨霄三个字时,我听得特别清楚。”
柳南江道:“如此说来,他们今天势必不会空手而回了。”
秦茹慧道:“你方才冒充姓祝的,唬走了花云锦,花云锦已经将情况禀报了秦羽烈。如果他们一定要掳走凌长风,首先就得解决你这个爱管闲事的人。”
柳南江道:“姑娘可曾听到秦羽烈在听完花云锦的话时有何表示?”
秦茹慧道:“当时我伏在角门处的院墙上,秦羽烈听完花云锦报告之后,沉吟不语,忽又仰头察看天色,月光正好望向我伏身之处,唯恐被他发现,因此疾速踏下院墙,越屋而回。”
柳南江微一沉吟道:“万一有何动静,姑娘千万不能露本来面目。”
秦茹慧道:“是教我不得擅用那把短剑?”
柳南江点了点头,道:“不错。”
神情突然一愣,低声接道:“他们来了!”
秦茹慧也听到了落地之声,看来人还不少。
柳南江屏息凝神,蓄势以待。
忽听院中传来秦羽烈的声音叫道:“祝兄请出房来一会。”
秦羽烈话声方落,柳南江又听到凌长风以“传音术”向他说道:“南江兄!东厢房顶上,埋伏了不少弓弩手,请尽管放心,由小弟负责照拂他们。”
柳南江也以“传音术”回道:“长风兄!在下多谢了。”
说罢,就开门闩,大踏步走了出去。
秦羽烈站在院落中央,左侧是公孙彤,右侧是花云锦,身后还站了八名蓝衣武士。
一见柳南江来到院落,秦羽烈连忙双手抱拳一供,道:“多年不见,祝兄竟然又改变模样了。”
柳南江冷声道:“秦堡主!尊驾凭什么和老夫称兄弟?”
秦羽烈嘿嘿笑道:“真所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祝兄忽又抖起来了,祝兄,为人不可骄狂,得意处该想想霉运时。”
柳南江摸不清祝永岚往日和秦羽烈有何交往,自然不便顺口接话,只得又冷笑了一声,道:“深更半夜,朔风怒吼,将老夫从热炕上唤将出来,就是向老夫说这两句废话吗?”
秦羽烈道:“秦某请教祝兄前来长安有问贵干?”
柳南江沉声道:“方才已教等驾的外管事传言,问问他就明白了。”
秦羽烈道:“秦某已然听说了。所以才要来问问,秦某人有何开罪祝兄之处?”
柳南江道:“尊驾心头有数。老夫可没有工夫和尊驾闲聊。”
说罢,掉头就走。
秦羽烈冷叱道:“祝兄慢走一步。”
柳南江只得停步转身,冷声问道:“尊驾还有什么事?”
秦羽烈道:“祝兄何时娶了大嫂,怎不请秦某人喝杯喜酒?”
柳南江道:“这是什么话?”
秦羽烈故作讶然之色,道:“房中妇人并非祝兄宝眷吗?”
柳南江不想再缠下去,凌长风方才业已说过,眼神难藏。他自然不愿被秦羽烈看出破绽。
因而,他脸色一沉,冷叱道:“尊驾的废话说完了吗?”
秦羽烈冷笑道:“嘿嘿!还有最后一句……”
语气微顿,沉声接道:“尊驾不是祝永岚。”
柳南江心头暗惊,果然被对方一眼识破。
而他表面却故作不屑神色说道:“不是又待如何?”
秦羽烈道:“尊驾冒用秦某好友之名。秦某要教训你一顿。”
柳南江为了天明之后赶杜曲“唐家老店”一会凌震霄,因此不愿和秦羽烈作无谓之争,冷笑一声,道:“口气倒不小,然而双目却是有眼无珠。连老夫都不识得,要想找碴,天明后日出再来,老夫睡觉要紧,没工夫和尊驾闲磕牙!”
秦羽烈嘿嘿笑道:“尊驾若敢走到秦某面前十步之内,秦某就承认尊驾真是祝兄本人。”
柳南江道:“你姓秦的承认与否,无关紧要。老夫要回房了。”
秦羽烈哈哈大笑道:“尊驾果然不是祝永岚。当今武林之中,除祝永岚外谁也不敢走近秦某人十步之内。”
柳南江冷哼一声,道:“尊驾休想用激将之法,老夫一旦行至院中,房顶上立刻就会万矢疾发。老夫不会上当。”
秦羽烈嘿嘿笑道:“如果尊驾真是祝永岚,就不在乎什么千矢疾发,再说,秦某人也绝不会对尊驾施以偷袭手段。”
柳南江正在沉吟不决,忽听那凌长风以“传音术”说道:“南江兄,埋伏房顶的弓弩手已被小弟制服,请大放宽心。”
柳南江闻听之后,已无后顾之忧,就大踏步向秦羽照面前走去。
行至距秦羽烈五步外站定,冷声道:“老夫来也,尊驾又待如何?”
秦羽烈两道如冷电般的目光将柳南江凝视良久,忽然振声狂笑,道:“哈哈!原来是柳南江相公,那一双星目可说是天下少有,举世无双,谅必秦某人没有看走眼吧?”
柳南江心念电转,决心死不认帐,沉叱道:“秦羽烈!你**奸巧,戏耍别人,休想戏耍老夫,你将老夫比那柳南江娃儿……”
秦羽烈冷笑着插口道:“柳相公何苦自己骂自已?你我之间只不过小小误会,并无深仇大恨,又何必隐去真面目,藏头露尾。”
柳南江大吼道:“真太罗嗦!老夫教你尝尝‘风林十八掌’的威势!”
话声甫落,呼地拍出一掌。
凌厉掌风的确不同凡响,而且招式,出手,与那“风林十八掌”一般无二,秦羽烈首先大惊,身形向后疾退,公孙彤与花云锦也飞身向左右闪得不迭。
公孙彤扬声向道:“尊驾到底是谁?”
柳南江沉声道:“老夫祝永岚,已然说过无数遍,难道尔等耳朵聋了?”
公孙彤缓缓摇着头道:“尊驾不是祝永岚。方才那一招‘狂剑投林’,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老朽。”
柳南江道:“照尊驾这样说,老夫是谁?”
秦羽烈插口道:“你是柳南江。”
公孙彤转身和秦羽烈说道:“堡主!他不是柳南江,那娃儿的内力不可会如此深厚。”
柳南江冷笑道:“孰是孰非,尔等不妨尽量去争辩,老夫不奉陪了。”
说罢,转身就走。
秦羽烈倏发二声冷哼,那八名蓝衣武士如离弦般弹身而起,一字排开,拦住柳南江的去路。
第二十二回雪中丽人
秦羽烈沉声道:“要尊驾表明身份,同时也要问一问尊驾,因何要和秦某人过意不去?”
柳南江道:“老夫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秦羽烈道:“尊驾少装糊涂,东厢屋顶上有秦某人的二十余名弓弩手,此刻毫无动静,显然一一遭到尊驾的毒手了。”
柳南江缓缓转过身形,道:“秦堡主!屋顶上埋伏弓弩手作甚?”
秦羽烈道:“前来与尊驾这种神龙诡谲人物会面,秦某不得不预作防范。”
柳南江冷哼道:“辩得好!至于你那二十余名弓弩手遭到何种命运,与老夫无关。这‘高升店’中想必另外尚有能人高手。”
秦羽烈道:“不错,这‘高升店’中尚有高手。不过其中之一却在尊驾房中。”
柳南江双眉一挑道:“秦堡主!你到底打算如何?”
秦羽烈冷笑道:“秦某人话说得够明白了,难道尊驾真是傻子?”
只听凌长风在暗以“传音术”说道:“南江兄!这样缠下去,可能会缠到天明也不会有个了局。以南江兄目下功力,何不出手好好将秦羽烈这个武林枭雄好生教训一顿?”
柳南江一想,凌长风的话也有道理,如此缠下去是绝无了局的。
一念及此,乃沉声道:“秦羽烈!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秦羽烈似乎有所仗恃,虽已眼见柳南江威猛绝伦的掌劲,却丝毫无畏惧之色。闻言嘿嘿笑道:“尊驾最好少说狂话。”
不待他说完,柳南江就呼地攻出一掌。
这一次柳南江存心要教对方知道厉害,因此,一动手就不由自主地施展出佛门绝学“罗汉伏虎掌”。真个气势凌人。
秦羽烈自然不敢攫其锋锐,飘身闪退,公孙彤却疾声嚷道:“哦!‘罗汉伏虎掌’!果然是柳南江娃儿。”
秦羽烈神色大变,在月色照映下,只见他面色苍白,目光中透视惊疑之色。
柳南江心头也是暗惊,情知已无法再隐瞒真实身份。可是为了不让房中的秦茹慧露面,只得咬牙死不认帐。冷叱道:“简直是信口开河!老夫凭什么就不会佛门绝学‘罗汉伏虎掌’。”
公孙彤道:“当今武林之中会‘罗汉伏虎掌’者,只有无尘大师一人,除了他的徒儿之外,别人怎会这种掌法?”
柳南江道:“尔等仿佛得了疯病,竟然一口咬定老夫是柳南江娃儿,真是天大的笑话。”
秦羽烈突然神色一正,道:“柳相公!秦某为你道喜了!”
柳南江神色不禁一怔,继而冷声道:“秦堡主!你在说些什么?”
秦羽烈道:“柳相公此刻内力与前相较,几别于天壤,理当道贺。”
柳南江道:“秦堡主口口声声指老夫为柳南江娃儿。”
抬手向房中一指,接道:“请问堡主,房中妇人是谁?”
秦羽烈道:“想必是秦某人的不孝之女茹慧易容改扮。”
柳南江不禁大惊,正感难以回答,突见一影子自他所居住的房内闪电射出,落在他的身边。
柳南江转头一看,赫然是那古寒秋。
古寒秋将手中黑竹箫朝秦羽烈一点,道:“秦堡主!你别转弯抹角讨便宜,房内明明是我古娘子,因何说是你女儿秦茹慧?”
秦羽烈不禁大大一怔,侧头一看,公孙彤也是满面困惑之色。
柳南江也是大惑不解,古寒秋因何自他房中而出,真使他百思不解。

古寒秋以“传音术”向柳南江说道:“柳相公!不必心惊肉跳,你那位心上人秦茹慧好端端坐在屋里的热炕上。寒秋日间多有冒犯,所以目下帮帮你的忙,该不会怪我多管闲事吧!”
柳南江侧转头去投以一瞥,心中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易容术用者大有人在,但是想唬过高明的眼睛,可不太容易。
秦羽烈一怔之后,立刻又回过神来,道:“古娘子!你可知身畔何人?”
古寒秋道:“据他自己说是祝永岚,谁知是真是假。”
秦羽烈道:“若是假冒祝水岚,倒无关紧要,倘若真是祝永岚,古娘子就不妙了!”
古寒秋道:“有何不妙?”
秦羽烈道:“祝永岚在武林中是出了名的老风流,终日寻花问柳,纵情青楼,娘子寡居,如今与祝永岚同处一室,传扬出去,岂不是大为不妙?”
古寒秋啐道:“呸!嚼你的烂舌根吧!他是柳南江,根本就不是祝永岚。”
想不到她经不起秦羽烈一激,就说出了真相。
秦羽烈面有得色的笑道:“柳相公!秦某人没有猜错吧?”
古寒秋冷哼了一声道:“我古寒秋上了你的大当!”
柳南江猜不透古寒秋的来意,她既像是无意中揭穿了他的身份,又象是和秦羽烈一唱一和,故意要他陷于尴僵局面之中。
不过,柳南江却有应变之法。站立当场,不闻不问,静观其变。
公孙彤一旁插口道:“老朽已多年不见‘罗汉伏虎掌’之威势,今日却教老朽在柳相公手下重开眼界,真是有幸得很。
语气一沉,接道:“借此机会,老朽尚有一事想求教于相公。相公方才要本堡花管事转告秦堡主,说是祝永岚和黄衫客业已结盟,要共同对付‘祥云堡’,可是真有其事?”
柳南江情知再硬充祝永岚到底,势将贻人笑柄,因而冷笑一声,道:“在下因前些日与秦堡主闹得不欢而散,因此才隐去真面目免去重聚时之尴尬。秦堡主却一定要揭穿,不知有何用意?”
秦羽烈淡淡一笑,道:“柳相公请回答公孙总管的问话。”
柳南江轻噢一声,目光转向公孙彤,像是从未听过公孙彤所提出的问题一般。
公孙彤双手一拱,道:“柳相公既然未曾入耳,老朽不妨再说一遍……”
柳南江一挥手接道:“不用说了!祝永岚确已和黄衫客结盟。”
公孙彤离柳南江只不过三步之遥,突见他右腕倏扬,一掌拍向柳南江腰际的“会池”大**。出手之快,如同电光石火。
观其捏拿部位,却又不想一掌置柳南江于死地。
古寒秋大叫道:“柳相公当心。”
柳南江虽未想到公孙彤会遽然出手,在对方那股强劲掌风堪要临体之际,却也先一步有所觉察。
不待古寒秋警告,就已身形横飞八尺,一闪避开。
孰料秦羽烈和公孙彤早有默契,先一步计算好了柳南江的闪避之势,以逸待劳。仗以成名的“困龙八抓”闪电般施出。叭地一声,就抓住了柳南江的后领。
公孙彤一掌落空,二掌又起,呼地一声拍向柳南江的前胸。
此招,已然威力大增,掌劲呼呼生风,丝毫未留余地。
柳南江后领被秦羽烈一把抓住,闪避不得,只得右掌向前,左掌向后,同时拍出两掌。
掌势一起,身后的秦羽烈已然松手退开。面前之公孙彤却未撤招收势,依然一拍到底。
砰然巨响,两股掌风汇接一处,平地狂飚三尺,激成一道浊流。草木、沙瓦,无不卷飞。
柳南江和公孙彤二人各自后退三步。
柳南江心头暗骇不已,果然公孙彤的武功要比秦羽烈高强得多。若非自己喝下柳夫人所赐的“补元汤”使内力大增,在公孙彤凌厉掌风一击之下,必然非死即伤。
公孙彤聚集七成功力拍出一掌,仅仅赢得持平之局,也是心头狂骇不已,定定神,冷叱道:“娃儿内力大增,想必是拜那柳夫人之赐了!”
柳南江道:“不劳动问。”
语气一顿,接道:“等驾内力凌驾秦堡主之上,却屈为总管之职,内中想必另有隐情。”
公孙彤接道:“娃儿若想见天明之日头,最好少说废话。”
古寒秋在一旁冷笑着插口说道:“江湖中传言,秦堡主不过是一个傀儡,总管公孙彤才是掌权之人,看来并非虚言。”
秦羽烈狂怒道:“古娘子找死……”
话声未落,人已飞身前扑,五指箕张如钩,向古寒秋抓去。
古寒秋也非易与之辈,手中黑竹箫一抡,不顾对方抓来之势如何险恶,竹萧笔直地点向秦羽烈的“璇玑”**。
公孙彤沉声说道:“娃儿!别给无尘大师丢人,快快亮出‘罗汉伏虎掌’的绝招!”
话声一落,缓缓拍出一掌。
柳南江心头明白,这一掌乍看轻缓,其实隐藏了无限杀机。
柳南江从无尘大师习艺,除了那套“雷音八剑”尽得精髓之外,一套“罗汉伏虎掌”也练到相当火候。
不过,无尘大师曾一再告诫,使用掌法多半要借助深厚之内力,柳南江年纪尚轻,内力修为距离炉火纯青之境地为时尚远,难将“罗汉伏虎掌”威势完全发挥,是以嘱其不得擅用。
自从离开“啸吟山庄”之后,柳南江已然发觉自己内力大增,加以目下寒星宝剑不在身边,故而动用了“罗汉伏虎掌”。
此刻见公孙彤轻缓地拍出一掌,{www.xiaoshuodaquan.com}立即右掌轻挥,潇洒自如地施展了一招“咆哮山岗”,乍看轻如飘絮,实际上也是蕴藏无限变化与杀机。
那边的古寒秋以硬打硬接的手法,一根黑竹箫招招指向秦羽烈的要害,一时之间,竟然逼得秦羽烈连连后退,落尽下风。
多亏这位品箫弄蛇的古娘子,在面对强敌之下,竟然还有心思照顾柳南江。抽空闲眼一瞥,连忙振声叫道:“柳和公当心点!那公孙彤老儿施展的是霸道已极的‘风林十八掌’。”
她的话声未落,这边柳南江和公孙彤已然两掌相接,砰然巨震,砂石飞扬,草木尽折,而他们二人也各自被那强劲的掌风震退五步。柳南江频频喘吁、气**翻腾,观之那公孙彤,神色也与他相同。然而在喘吁之余,又多添一层骇意。
秦羽烈和古寒秋也是惊骇不已,竟然同时停下来,木立未动。
整个院落中一片静默,无半点声息。
良久,柳南江方沉声道:“尊驾好厉害的掌法,想不到遁世多年,行迹不明的终南三君之一的‘石君子’竺道台竟然降尊纾贵,屈为‘祥云堡’之总管,倒使人意想不到。”
古寒秋心中一动,以公孙彤方才那一掌看来,他显然就是竺道台的化身。
终南三君有结谊之盟,古寒秋心存顾忌,倒不便点破了。
公孙彤被柳南江一掌震退后,的确狂骇不已,此刻已然镇定心神,闻言并未过分激怒,冷声道:“娃儿!‘风林十八掌’是那竺先生所创,半点不假,然而竺先生曾授与老夫和祝永岚二人,老夫公孙彤,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柳南江冷笑着接口道:“以尊驾功力看来,凌驾秦堡主之上,何以甘愿委屈在秦堡主之下?”
公孙彤道:“老夫心甘情愿,与旁人无干。”
柳南江道:“如此说来,尊驾并非‘石君子’竺先生?”
公孙彤道:“自然不是。”
柳南江道:“竺先生如今何在?”
公孙彤道:“竺先生遁世多年不出,老夫岂能知其下落?”
柳南江道:“请问尊驾,竺先生行迹不明,有多久了?”
公孙彤道:“约莫一十五年。”
柳南江道:“再请教一事,死于‘风林十八掌’掌风之下者,有何征兆?”
公孙彤道:“心脉震断,口不流血,目不突睛,别无异状。”
柳南江问来问去只是一副枷,如今锁枷已然套上了公孙彤的颈项,这才说出他想要说的正题。
当下冷笑一声,道:“公孙总管,竺先生约莫有一十五年未在武林中显露行迹,尊驾不会记错吧!”
公孙彤似已心神不耐,沉叱道:“自然不会错,娃儿何其罗嗦!”
柳南江一字字如敲金击玉般道:“公孙总管!你且站定脚跟,听我慢慢道来。”
吸了一口长气,缓缓接道:“七年前,‘七柳斋’中隐居之‘关中一龙’凌震霄死于心脉震断;八月仲秋之夜,‘芙蓉寨’门人也死于心脉震断,浮尸曲江池中;翌日曲江池畔‘倚水阁旅店’之中一名卧底店家也因心脉震断而亡。三人俱是口不流血,目不突睛,显然是被‘风林十八掌’所击殒命。竺先生既已十五年未在江湖上露面,自七年前三月初三以迄今八月十六这三条命案,又是何人所为?”
公孙彤听至一半,神色已然大变。然而他依旧静静听完。方沉声回道:“目下会用‘风林十八掌’之人尚有祝永岚,何以唯独质问老夫?”
柳南江冷笑道:“在下已先一步问过祝永岚,他已矢口否认。”
公孙彤道:“杀人者,焉能自承是凶手?”
柳南江道:“观诸尊驾与祝永岚二人之作为,后者之言较为可信。”
秦羽烈在一旁插口叫道:“公孙总管,养虎贻患,快些毙了这个娃儿!”
柳南江方待回话,忽听古寒秋说道:“柳相公,并非古娘子临危不助,只因相公方才曾指称公孙总管可能是终南三君之一竺先生之化身。公孙总管虽加否认,却难以肯定,古娘子先一步告退。”
言罢,飞身而起,纵上屋顶。再一弹身,就不见了踪影。
眼下成了以二对一之势,柳南江不禁心头暗凛。此刻那公孙彤已然扬掌待发。一旁的秦羽烈也是虎视眈眈,俟机而动。
柳南江虽有凛凛之情,却无畏惧之色。沉声说道:“秦堡主!你假貌伪善,妄图双手遮天,柳南江死不足畏,这客栈中尚有武林中人。天明后你之作为即将传扬江湖道上,有那仁人义士为我柳南江复仇!”
秦羽烈冷笑道:“柳相公!此刻说这种话未免太嫌多余!相公位临长安,秦某待以上宾之礼。无奈相公得寸进尺,且诈弄诈,使秦某为武林同道所不谅。秦某如不杀你,岂有容身之所。”
话声未落,身形前扑,右手五指屈如铁钩,向柳南江项间抓去,观其身手,如鹰隼攫食,辛辣无比。
忽听公孙彤低叱道:“堡主且慢动手。”
这一声低叱竟宛如纶旨,秦羽烈身在半空中一个转折,重又落回原处。
公孙彤身形半转,面对柳南江接道:“娃儿可听老夫一句剖解之辞?”
柳南江道:“洗耳恭听!”
公孙彤道:“娃儿方才言道,‘关中一龙’凌震霄于七年前三月初三因心脉震断死于‘七柳斋’中,是从何处听来?”
柳南江道:“此乃人所共知之事,就连秦堡主也曾一再提及。”
公孙彤连连摇头,道:“那不过是以讹传讹,不实之说。”
语气一顿,低声接道:“娃儿!那‘关中一龙’凌震霄未死!”
凌震霄未死之说,柳南江并未感到惊奇,因为他早就和凌震霄本人会过面,那是千真万确之事。然而此事出自公孙彤之口,就难免使他惊骇不已了。
方才听到秦茹慧提及秦羽烈和公孙彤已知凌震霄未死之事,柳南江还将信将疑。此刻亲耳听公孙地说出,不禁心头狂骇。不过,在心神稍为镇定之后,柳南江复又私心揣测,对方也许只是生疑臆断,并无真凭实据。
因而,暗吁一口长气,轻描淡写说道:“此说未免太无稽了。”
公孙彤冷笑道:“老夫从未说错过一句话!”
柳南江心中暗动,武林中只有一人从来出言不收,说一无二,那就是终南三君之一的“石君子”竺道台,看来……。
不过,他却不再点破,仍一口咬定,道:“家师曾亲眼见到凌震霄之尸体,除非他心脉震断后尚能转魂还阳,否则准死无疑。”
公孙彤冷笑连连道:“嘿嘿!想不到无尘大师生就一双高明法眼,勘破了万丈红尘,却被凌震霄戏耍了一番。”
柳南江佯怒道:“尊驾何出此言?”
公孙彤道:“娃儿稍安勿躁!老夫自然要对你说个明白。”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