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烈酒焚金炙,达者何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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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得她乖巧,后面那叮嘱一般的祈求神色,自然那娇嗔刁蛮却只是一个寂寞没有伙伴的孩子应有的脾气反应,而现在却是小么么正常本性,心下欢喜杨戈远便伸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笑道:“咱们么么还是一个孝顺的乖孩子呢,尽量不要去打晕你阿爹自然最好啦,可是好像除了你这般法子没有其它手段啊!好为难呢!”么么咕噜咕噜转了转眼珠,忽然道:“找我娘啊,她肯定有办法呢!”杨戈远偏头向已经趴在自己肩膀上的小丫头不放心问道:“你娘,可真的是金针渡厄那位老前辈哦?”么么眨眨眼睛有些担忧一般紧紧抓住他衣服紧张道:“漂亮哥哥,不管我娘是不是金针渡厄,你都要带我出来玩耍,好不好?”
杨戈远将这个忽然声音已经带上哭音的小丫头抱在怀里揪揪鼻子笑道:“小么么要出来玩耍,我自然要带着啊!咱们么么这么可爱,山里面从小就没有人陪着出来,唉,我这么大,还有娘带着捉蝴蝶,和娘学唱歌,有时候,还能有,有他们来。么么,你放心,咱们这么多人,还有一个漂亮姐姐,过几天也会醒过来啦,咱们一起陪你玩耍好不好?”么么大为松了一口气,然后伸出白生生小指头道:“好,我娘和我说定了一件事,都要和我拉钩的,咱们也拉钩好不哦?”杨戈远伸出手指与她拉了,么么这才笑道:“还是漂亮哥哥最好,嗯,不管了,反正我娘有的是办法,我去求她帮忙便是!大不了给她揍挤巴掌好啦!”
看着这个仰起清秀小脸蛋一脸快乐的小丫头,杨戈远忽然心怀一开道:“呵呵,我是陷进两个名头当中去啦!不管前辈是什么人,现在小么么拿我当朋友,我便索性将这些都舍开,只专心要为一个小孩子将来快乐,不是更好么!”当下脸上郁结一解,朗笑道:“小么么,咱门不去想那些烦人的事情啦,你拿我当朋友,我自然要对的起你这个朋友才是啊!不管怎么样,即便我有事不能陪你玩耍,还有几个姐姐在你身边呢,你会很快乐!现在,咱们去看看你娘看病怎样啦!”
么么嘻嘻笑道:“放心啦,我娘出马,一个顶俩,咱们等着她出来便是!要不,你现在带我出去玩耍好不好哦?”杨戈远长叹一口气道:“现在不能啊小么么,屋子里那个姐姐,她一天不醒来,我便一天不能安心。咱们稍等意下,你娘出来之后,知道结果了,咱们再计较好不好?”
么么看出来那个天露姐姐对这个漂亮哥哥很重要,便懂事点头道:“好哦好哦,姐姐醒来了,咱们一起去玩耍,那样才有意思哦!现在,让我娘好好给姐姐看病才是最重要呢!”杨戈远捏捏她粉嘟嘟的小脸蛋笑道:“咱们么么就是乖,今天我给你找好吃的,好多好多好吃的,好不好?”么么忽然又迟疑一下,怯怯抬头道:“漂亮哥哥,么么从来没有吃过外面的好吃的,今天那个漂亮姐姐给我点心,我看着好吃就吃了,你可别说么么不知羞哦!”
杨戈远心中一痛,眼眶牟然湿润,心中苦涩道:“爹娘是名震江湖的神医奇侠,孩子却连好吃的都没有吃过!固然山中不允许隐居的人太多外出,但是这世道啊,害了多少这般可爱的孩子!”当下他低头在小丫头头上亲一下,借势将溢出眼眶的泪水抹去,强作欢笑道:“只要么么爱吃,天天给你好吃的,当初我刚见到那些东西,也是和么么一样的反应呢!不怕,没人敢笑么么,因为咱们俩看见好吃的都一样,都一样!”么么一脸纯真笑容,心满意足埋头杨戈远怀中,忽然小小的心里说不出的感觉,她只想哭,却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半晌,莫名的泪水终于滑落下来,只一滴,却沉甸甸不比一场嚎啕大哭之后给她轻松。
不一会儿,郁郁花香当中,慵懒午后阳光点点斜洒,小么么身上温暖之极,心中也欢愉起来,没有更多想法只小手紧抓这杨戈远一闪,渐渐进入梦乡。
便在此时,天露屋中甄大娘高声叫道:“你们都进来罢,说不准啥时候还要你们忙着帮手!”天燕几个闻言急忙钻进屋中,杨戈远抱着沉沉入睡的小么么,也随后跟了进去。甄大娘手中正拈着那个药囊包袱,见得杨戈远怀中么么,不好意思一笑道:“这孩子给我们宠坏了,见谅!”杨戈远将她轻轻安置在一角小榻上,拉过薄被盖住身子,微笑摇摇头道:“么么天真可爱,谁见了都会很喜欢,前辈但管安心,不管怎么样,小么么从此不会不快乐便是最好!”甄大娘点点头再不说话,将包袱解开,里面几样药草,免不了几个小瓶瓶灌灌的,最下面却是一个小巧的黑木盒子,宽大足有巴掌一般大小却将近尺许长度。
她将那盒子小心揭开,里面白色上好丝绸周围做垫子,中间托着一个小绸包袱。再打开,里面有朴实无华看上去如同久经岁月的数百根细长针。说是金针,却没有金子之地那般闪耀光芒,只如海底万年寒木一般,沉沉躺在包中,丝毫没有动人的样子。
杨戈远看得明白,忍不住赞叹一声“好金针!”甄大娘一愣道:“你识得这金针之法?”杨戈远摇摇头道:“我娘曾经跟我讲过,金针可分三个层次,一般的只是纯金拈造而成,金光闪闪看上去好不诱人,但却是三等里面最次的,一般郎中略懂岐黄之术的便用这种。精品金针却是朴实无华看上去毫不起眼,但免不了偶尔有些许凌厉之气的,这种金针非百年磨砺不能有得者。而世间金针当中绝品,便寥寥无几难寻影迹。这样的金针,看上去与精品金针不分悬殊,同样朴实无华同样毫不起眼,一眼望去似乎连是不是金的也难辨认。但正是这种金针,久经天地灵气聚集,其下千万人活命,自然免不了天地造化在其中。这些金针,便如千年老酒,亦如空濛智者,淡然从容,实乃世间千金不换的宝贝!前辈这些金针,非金非银非铜非铁,不知何种质地,但那种给人的气质,却如绝世高手一般,你不能看清楚他内心或者武艺怎样,但那份高手的风范,任谁也不能忽视!”

甄大娘拈起一根金针,看了杨戈远半晌忽然笑道:“人家都是只有英雄才识得英雄,果然不假啊!我这金针,任给一般人去看,即便是拙夫无非觉着很是不一般而已,却给你一眼看出来这么多!你娘是谁?能懂得这么多,应该也是很有见底的人物啊!”杨戈远一笑道:“天下没有我娘不会不懂的东西!”
甄大娘细细看了他几眼,见得他说出这句话时候脸上傲然当中绝对没有大话成分,正要问姓甚名谁时候,天燕在杨戈远身后急忙暗使眼色,示意她不要追问,当下虽然心中疑惑迫切想知道是谁,却也不好多问,低头去在早早燃烧起来的烈酒中,将金针轻轻只往里面一探便拿出来,一块略显白色但给人感觉厚重宁远的厚布上面细细擦拭干净。
她将那金针一根一根细细擦拭,众人便站在旁边细细观看,一时间谁也不说话,或者谁也不愿说话,屋中除了烈酒在“噗噗”燃烧发出响声,没有其它众人能听见的,便是这么多人的呼吸,也慢慢悠长起来,凝神听去,便似与天地交流融为一体。显然甄大娘此刻进入一个医国圣手的状态,一个强者主控气氛,那种庄重的宁静才显现出来。
不过当她从包袱中取出一块薄玉一般的巴掌大小布帛时候,一个轻轻的有节奏呼吸声音打破众人耳边凝滞空气,众人寻声望去,小么么嘴角带着笑容,正是她睡着之后的呼吸。哑然失笑之下,众人见得甄大娘没有听见一切动静一般将那燃烧的烈酒用那块布帛沾着,节气天露被子在她上身擦拭。众人分明能看得清楚,那布帛挨上天露皮肤时候,天露明显有一个颤抖的迹象,那细腻如玉的脊背上,有打寒战一般的细小半点出来。
只有背脊上面伤口附近那里给甄大娘细细擦拭过,其余倒也没有去看,便没有用很长时间。甄大娘将那布帛递给天燕,不用吩咐天燕便知晓要清洗,当下在一边早摆好的盆子中洗干净了,又递给甄大娘。
如是重复擦拭了三次,天露皮肤再也没有了反应,白蒙蒙月下轻雾一般有蒸腾的淡淡烟霭起来时候,甄大娘便让天燕将布帛清洗干净,然后放在柔和阳光下面晒干,自己郑而重之将那刚硬中带着柔软,韧性非凡从跟处拈着头尖尚自颤巍巍晃动的金针拈在大拇指与中指之间,轻轻捻动着刺进天露背上那已经几乎结痂愈合的伤口旁边,接着又是一根金针在旁边刺入。甄大娘捻动金针的两根手指越来越快,下针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到后来右手只顾着捻动金针,左右恍如影子一般在天露背上与黑木盒子之间穿梭,梁玉漱几个眼力不能比上练武之人的,在她们看来就是一片残影在空中飘荡。
杨戈远在小时候杨月离教他的文武移艺书画琴棋,无所不是精绝天下。当下见得甄大娘这般手法,他也暗暗佩服道:“娘能做到的,也便是这般样子!只是娘八体之机在身,能比这位甄大娘快速很多,但要真正从总体说起医术来,这位一心钻研的甄大娘要高明的多!天下从命者,没有能比得上娘,看来,这位金针渡厄的前辈,定然是假不了的!”
这时候,不省人事的天露不能看见自己脊背上的情况,不然恐怕也不能比看到后来紧闭双眼不敢再看的唐瑶几个小女子情况好哪里去。也就只有梁玉漱与心忧天露的天燕两人,强忍着心头的惧怕,向天露光洁的脊背不敢眨眼看着。
杨戈远见得几个女子闭眼咬牙的样子,转头向天露脊背上面看去,只见只有巴掌大小的伤口处,足足上百跟金针密密麻麻扎的那一块区域刺猬一般,那给热量冲进天露皮肤内层的烈酒,此刻开水锅一般越发蒸腾出浓郁的白雾起来。白雾在金针附近聚而不散,偶尔有飘逸开来的,众人闻在鼻子里面,果然便如同麝香一般香气扑鼻。
杨戈远看见那仍然猎猎燃烧的一盆烈酒,见得当中有块状东西翻腾,恍然大悟道:“原来烈酒燃烧,一面是加温,一面却是将药材药性煎熬下来,然后顺着金针进入皮肤内里血液当中去!”
忽然间,数天没有声息的天露蒙在枕头里面的秀口一声压抑不住低低的痛苦娇啼散了出来,下一刻她的皮肤由原来白蒙蒙转作青蓝之色。
甄大娘也不看众人反应,能料到数张惊骇担忧的脸面便在身后一般淡淡说道:“线头一阵子药性已经进入血液当中,此刻正是将静伏的千机引拔出来的时候。不过也不要太高兴,进入筋骨的剧毒,我还不能将它们拔出来,没有药材!现在只能将血液当中的千机引慢慢驱除,等拙夫来了,可能他能知道还要用什么草药才能彻底解决这个小姑娘的毒!”
众人心忧天露,杨戈远也心神不在,没有注意她话中的潜意思,目不转睛只看着那忽然已经由淡淡青蓝色转为酡红色的天露,都想道:“剧毒已经开始外出了罢?”果然甄大娘将包袱中一个小巧如蝇头却带着长柄的勺子拈起来,将那炙热的药酒舀起来顺着金针灌下。也不见得烫热的药水给天露有什么反应,只那痛苦呻吟越来越大,忽然“啵”的一声,一根金针弹出来,接着接二连三的金针弹落在秀榻之上,那灌下去的药酒倒流一般流出来,只是颜色化作了略显蓝汪汪的惨淡。
甄大娘不及将额头上的汗珠抹去,喜滋滋道:“好啦!第一次拔毒,没出什么问题!看来,十数年我功夫倒也没有消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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