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的电梯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在狭窄的电梯间里面，有一股淡淡的机油味儿，年代久远了容易坏，早几天刚刚修过一次。
宁小青满心欢喜，有一搭没一搭地同方敢说着话。她晚上去给人补习，到这个时间才回来，本来感觉疲倦，但见了这个木讷刚毅的邻居，精神又是一振。
她是土生土长的南江人，也许因为父亲是北方移民的关系，相貌上与南方人有些不同，并不是那么狭窄的额头，配合光洁的鹅蛋脸和齐耳的短发，一看就是温柔贤淑的女性形象。
她是南江大学的毕业生，父母去世的早，家境困难，一直都是自己照顾自己。方敢他们母子搬来没有多久，她听说老太太的病，唏嘘不已，虽然兼着两份工，但还是经常抽时间出来帮着照顾。
一来二去，对常常沉默的方敢有了几分好感。
“伯母的病，这几天有起色么？”
“还好，只要持续透析，身体也没太大压力，还挺稳定。”
“马上是秋天了，南江虽然不会怎么冷，但有的时候也会突然降温，你让伯母要注意，特别是晚上要盖好被子，小心着凉。”
方敢默默地点头，虽说在南江人生地不熟，但这些邻居都那么热心，让他心里有一股暖流。
“对了！”宁小青把手里的小拎袋递给方敢：“刚刚路过邵记，买了花生核桃粥，伯母可以吃的。本来想送过去，刚好碰到你，你就自己带回去吧。”
方敢一愕，推辞道：“小青，老是要你买这买那的，那怎么好意思？”
宁小青笑笑，硬把拎袋塞到他的手上：“你跟我客气什么，反正也不值几个钱。”
她是真心为着老太太的病好，尿毒症患者一般都食欲不振，但补充必要的营养是必要的，花生核桃都能补充食物纤维，又是老年人喜欢的口味，她可是在网上寻了好久的资料。
方敢无奈地接过还冒着热气的花生核桃粥，谢过了小青，刚好缓慢的电梯也到达了楼层。他跟小青说声再见，绕个圈子到电梯背面，从裤兜里面摸出钥匙，开门回家。
“锵啷啷！”
才刚一进门，就听到厨房里面一阵打翻锅盆的声音，方敢大惊，急忙冲了过去。却看见母亲蹲在地上，伸手不断地摸索着。
“妈！你没事吧？”
方敢急急奔到母亲跟前，伸手把她扶了起来，牵着她回到客厅。让母亲做到沙发上，这才紧张地检查她的双手，有没有什么异状。
“小敢，你回来啦？”老太太尴尬地笑了笑：“本来想给你做点东西吃，没想到这么不中用，把锅都给打了。”
“妈！”方敢的声音带了几分责备：“叫你不要去弄那些，今天幸好是我回来了，不然要是弄伤了怎么办？”
“没事。”老太太拍拍方敢的手：“现在我还是不太熟悉，过两天摸清楚了，准能给你做你最喜欢的芝麻糊。你小时候，可喜欢吃了，还记得不？”
方敢鼻子一酸，天底下所有的母亲，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会记得自己的儿子爱吃什么，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会第一个想到给自己的儿子做好吃的。
他从旁边拿过一个靠垫，枕在母亲的腰间，柔声劝慰道：“妈，你眼睛不方便，身体又不好，这些东西，等以后再弄吧。现在家里也没个人照顾你，万一出了什么事，叫我怎么能放心？上班的时候也没心思了。”
“好好好！”老太太抓着儿子的手，她是怕影响儿子的工作，这才满口答应了下来。
“今天第一天上班，工作怎么样？辛苦不辛苦？”
老太太满脸都是关切之色：“还是以前在单位里面好啊，清闲。为了挣钱，辛苦你了！”
当初来南江，方敢当然不会对母亲说是来打黑市拳，就说有个朋友开了个贸易公司，想找人帮忙，因为钱多，他才愿意过来。
老太太不愿意为了自己的病多花钱，但方敢也由不得她，所以她总是觉得拖累了儿子。
“挺好的！”方敢爽朗的回答：“都是以前的哥们儿，总是会有点照顾。同事也好相处，我学东西也快，朋友说很快就能自己上手了。”
老太太欣慰地点点头，伸手抚摸着儿子的面颊。
“那就好。小敢，妈真是拖累你了，这个病……”
“别这么说！”方敢抓住了母亲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挨了阿宾的重拳一击，现在还是火辣辣的痛，幸好没有外伤，母亲也难以发现。
“妈，儿子孝敬你是应该的！”
自小他父亲就去世了，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他拉扯大，养育之恩似海，又怎么能够报答？
生病之后，母亲的容颜越发憔悴了，原本还有光泽的面容迅速的变得黯淡，头发也花白了，好像是在一夜之间就老了下去。
每当看到母亲失神的双眼和鬓边的白发，方敢就一阵心酸，子欲养而亲不待，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老娘过几年好日子。
“妈，这是小青买的花生核桃粥，我给你盛一碗去。”
“小青？”老太太浮出一丝笑容：“是个好孩子！”
她吃着方敢喂的香甜的粥，笑容更灿烂。
“妈虽然看不见，但心里明白，小青绝对是个好孩子。小敢，你年纪也不小了……”
“妈！”
方敢喊了一声，又端着碗给母亲喂了一汤匙粥，嘴里含含糊糊：“这都没影的事情，妈你别瞎说。”
看儿子难得一见扭扭捏捏的模样，老太太“扑哧”一声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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