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惊魂之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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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悠悠回到这里的时候,除夕将至。看到天地间一派祥和的气象,她郁闷悲苦的心边逐渐舒展开来,暂时将满脑子的愁云惨雾全都抛到了脑后。
她决定要为自己唯一的爷爷过一个快乐的节日。她从沿途的每一个市镇上都挑了些她爷爷喜欢的东西,准备给爷爷一个惊喜。
涉水路入暗河、穿山隙,曲折行来,终于到家了。
她和爷爷的家里也是一个幽深曲折的洞。她爷爷常说,此洞虽是他们的家,但洞里乾坤之大,秘路幽径之多,就连他也不能尽数。所以在她心目中,这洞的本身就一直是个秘密。可是她却从未去探过秘,她怕她爷爷担心。
洞口的那株古松依然苍翠,古松旁的红梅已傲然开放,隐隐的她已闻到了梅香。
洞口在半山腰,任何人也不可能一跃而上,可是他们爷孙俩上有准备,她从边脚下的一志岩石下,摸出一圈绳索。绳索的一端套有鹰爪形的铁钩,她抡起铁钩往洞口一抛,铁钩搭上古松,她用力一带绳索,料定铁钩已钳住了古松才松了口气。
但是她双手紧握绳索,双脚借着山壁反弹之力,眨眼间便已攀援上去。
入得洞口,借着洞内熹微的天光,可以看见她爷爷正拥被而卧。她叫道:“爷爷。”
她爷爷没有回应。她又叫了一声,老人还是一动不动。
她已感到情况有些不对了,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老人床前,老人身体冰冷,显然已死去多时。
她悲从中来,放声痛哭。她实在没想到上次和爷爷之别竟成永别。
这时,幽远曲折的洞窟里竟忽然传来了惨呼之声,声音短促而尖锐。
悠悠心中一惊,莫非这洞窟里发生了什么可怕的变故?方才她并没有发现其爷爷有任何被人害死的迹象,但现在,她已开始怀疑。
她自怀中拔出柄寒光闪闪的匕首,蹑手蹑脚的循声寻去。
前面的洞**错杂交复,她以前从来也不敢跨进半步,而现在,她似已下了决心,要为爷爷复仇。
洞内由于经常没有人迹,洞顶奇形怪状,颜色各异的石钟乳,如星罗棋布,越往里光线越暗淡,更显得迷离诡谲,但她鼓起勇气,仍然前行。
潮湿的空气中透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隐然间,她已听到黑暗中有人在负痛呻吟。
是谁负了伤?是谁伤了他?
呻吟声已越来越近,悠悠终于走到近前。此时,她距离自己所住的洞**已很远。
呻吟声虽然已很近,她侧耳倾听,周围却并没有任何异样的动静。她心存狐疑,摸索着向左一的,绕过正面的石壁,眼前竟割然出了一点灯火。
惨碧色的灯光是从一盏铜灯里发出来的,铜灯嵌在石壁上的一个缝隙里。这里竟别有洞天。
这点惨碧色的灯光正照在一个满身血污的人身上。
他就倒在自己的血泊中,一张本来不及英俊的脸已血肉模糊。饶是如此,悠悠还是认出了他是谁。
他竟是玉十。
曾经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佳公子,现在竟已只能像条死狗般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
他怎会在这里?谁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将他伤害?
悠悠心中的疑问很多,可是她什么都没有问,似也忘了四下可能潜伏的危机,惊呼着很快冲了过去,想要将他扶起。
这时,玉十也看见了她,他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来道“不……”他嘴唇蠕动着,似有什么惊人的秘密要告诉她,但他已气若游丝,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悠悠望着他惊惶的双眼,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想要告诉我?”
玉十眨了眨眼睛,胸膛起伏着,显得很着急。
悠悠又道:“是不是有什么贼人到了这里?”
玉十眨了眨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指指向左面的一个洞**,然后手在半空突然无力的瘫软下来,身子一阵抽搐就再也不动了。永远不能动了。
悠悠强忍着心中的悲愤,慢慢的起身,向玉十所指的洞**走去。
玉十要说的秘密无疑就在那洞**里,他拼死也要将这个秘密说出来,可见这秘密的关系极为重大。她走了过去。
这个洞庭**居然口小腹大。她只奇怪以前和爷爷为何从未看见过。
从四壁嵌着的灯光里看过去,这洞**就像一口巨大的石,而她所站的位置就是颈。
方才感受到的腐臭气已经越来越浓,她忍不住伸手去掩鼻孔,眼角却无意的瞥见瓮中乱石堆中似有人影晃坳。
她大惊之下,凝目望去。这一望,几乎连她的魂都望没了。
她霍然看见了两具骷髅.从他们尸骨可以看出,这两人至少已死两年以上,而从他们穿的服饰上可以看出其中一个无疑是女性,而且两人很相爱.
他们至死也相互紧紧拥抱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古剑自男子的后背穿入,女子的后心穿出.他们并没有倒下去,因此他们临死时是侧身偎靠石壁而坐的.
过了很久,悠悠才能呼吸,她的手心已不觉沁出了冷汗,目光慢慢的自两具尸骨间移开,忽然看见了他们身前地上的一块蓝布.
这块蓝布像是从那男子衣襟上撕下来的,上面用鲜血写着一行字。由于时间过去太久,鲜红的血渍已变成紫黑色,看起来令人怵目惊心。这行字写的是:
“天绝地灭虽死,天荒地老不悔。”
其右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是两个人的名字。悠悠看到这两个名字时,面色立刻惨变,就像看到了天下最荒唐、最可怕、也最不可思议的事,她整个都像是被诅咒般僵木了。她的人在这里,灵魂却像是已出窍。
她一动不动的僵立在那里,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也不知从哪吹来一阵风,石壁上所有的铜灯立刻同时被吹灭。四下里立刻变得一片漆黑。
谁也想不到悠悠此刻心里是多么惊惧、愤怒、羞辱和痛苦,谁也不知她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过了一会儿,黑暗中忽然又有了阵轻微的响动,悠悠惊惧万分,喝道:“谁?”
她的声音实在太小,也许黑暗中的人根本就没听见,可是她心里却已经发毛。颤声道:“你是人是鬼?你想怎么样?”
沉寂片刻,黑暗中终于传来了声音,道:“你说呢?”
竟是小伤的声音,小伤居然也到这里来了,他是怎么来的?
悠悠循声慢慢靠拢过去嘎声道:“小伤,是你么?”
只听黑暗中的声音道:“当然是我。”
悠悠的声音忽然沉默下来。她的步履也停下,忽然紧握匕首,冷冷道:“如果你真是小伤,为何又要将灯熄灭?”
话音末了,黑暗中已亮起了火折子。小伤已将铜灯重新点然。边点边道:“我并未将灯火吹灭。”
他微笑着转过头,看着悠悠,悠悠也在看着他,两人目中几乎同时露出了惊讶之色,甚至比见了鬼还害怕。
悠悠连呼吸都似已停顿,过了很久,才能喘息着道:“你不是小伤!……也不是铁心挚!……你到底是谁?”
小伤显然也很惊讶道:“原来是你。你怎么会要这里?……我也知道你不是悠悠,那么你到底又是谁?”

悠悠冷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悠悠?”
这句话一问出口,她自己心里却已有了答案,因为那块蓝布上用鲜血题写的两个名字,其中一个就是铁心挚。另一个却正是欧阳悠悠。
原来洞**中死去多年的这两个人才是铁心挚和欧阳悠悠,所以他们当然不是。
小伤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恍然道:“莫非你……你就是无颜?”
悠悠的身子一震,吃惊的看着小伤,颤声道:“你……你怎会知道是我?”
她无疑已承认自己就是无颜。
她竟是无颜。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可是小伤却似已明白是怎么回事,看着无颜,目中充满了怜悯和疼爱。
他本来实在连做梦都没想到,悠悠竟是无颜改面的,因为在他心目中,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一个是仙姑,一个是丑女,而且性格全然不同,但现在他已知道,这一切都是卜倍老朽的统计,无颜之所以会和以前判若两人,变得不再于顽,变得成熟起来,这正也是卜倍老朽的统计下身心备受折磨所至。
可是,卜倍老朽为何要这样做呢?
他看着面前这个自己朝思暮想了许久,曾经一味认定是悠悠的无颜,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我当然是小伤,因为我的面容也是被人改变了的。”
话音末了,他们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金铁滑动的声音。
他们霍然回头,看见一道坚实的铁栅竟已将瓮口挡住。
他们情知不妙,立刻拔腿向铁栅跑去,却已太迟,铁栅早已被人从外面锁死,他们拼命的拿手去摇撼铁栅,铁栅却不动分毫。
无颜嘶声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如此害我们?”
小伤苦笑叹道貌岸然:“他当然就是替你我整容的那个青衣铜面人。”
无颜忽然住了手,不信的看着小伤,吟吟道:“你真的就是……小伤?”
“如假包换。”铁栅外忽然有声音传来。只听来人冷笑接道:“他就是小伤,你就是痴无颜。而我么,当然就是替你们改头换面的卜倍老老朽。”
他悠悠接道貌岸然:“你们一定奇怪我为什么要这样做,那么现在,我就不妨慢慢告诉你们。”
无颜已看见此人正是戴着青铜面具的卜诡老朽。她的身子早已不知不觉的向小伤靠了过去。她从未感到此人如此可怕。
卜倍老朽冷冷道:“因为我不甘心,也因为我要报复。”他叹道:“想当年,我和欧阳悠悠何等恩爱,我甚至特地为她建造了一栋小楼。”
小伤曾经去过那栋美丽的小楼,他就是在那里初次邂逅悠悠的,但他却不知道那栋小楼竟与卜倍老朽有关。
卜诡老朽道:“她只不过是个没人要的狼孩。是我给了她一切,可是,她竟然背叛了我,和那个天下绝丑的男人铁心挚私奔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拌显得很激动。
小伤恍然,一定是他初遇悠悠那一次,因为那一次他正是和属下的弟兄们追杀铁心挚而去的,铁心挚无疑被善良的悠悠藏了起来,是的他才能在小伤的围追堵截中逃脱,也许正因为他和悠悠的这次偶然相逢萌生了恋情,是的才会携悠悠远走他乡。
但是,他们怎么会全都死在这里呢?
这时,卜倍老朽已道:“我派人一路追杀,将这对妄命鸳鸯围堵到这洞**来,我本只想将铁心挚一人杀死,因为我坚信悠悠一定会重新回到我身边的,谁知……”
他似费了很大田力气,才能接下去说。嘎声道:“谁知这贱人竟宁愿和这头蠢驴同归于尽……我不甘心!我冷华绝代,文武双全,家资巨万。我哪一点比这畜生强一百倍,千倍,万倍?她竟对我毫不眷顾,撒手西去,这对我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叫我怎么甘心?叫我如何泄愤?”
他冷笑接道:“正当我已完全绝望时,无意间发现这洞**竟与痴有病的老巢仅一壁之隔,碰巧又看见了你这个奇丑无比的女人。”他指的是无颜。
小伤不觉奇道:“外面那老人?”他心中很是不解。
“是我爷爷。”无颜哽咽着解释道:“一年前,他是易了容到藏心阁去的,所以你不认识他。”
小伤这才恍然。难怪无颜身为悠悠时会指责他杀了其爷爷。
这时,卜倍老朽又道:“无颜虽丑,却和悠悠有几分神似,再假以我的妙手整容,她就活脱脱又成了一个悠悠。”
“悠悠。”他低声重复着,眼里忽又射出了凶光,狠狠道:“没想道你这个丑鬼竟和她一样贱,我虽然将小伤扮成铁心挚的模样,设法使你们碰面,并利用你们四人间的恩怨情仇,让你们去轰轰烈烈的爱一场.”
他悠悠缓缓的接道:“任何轰轰烈烈的爱情,总是惨烈而悲壮的,我也看得出,这一年多以来,你们确实够悲壮的。”他狂笑不止,他的心态本早已疯狂。
小伤紧紧握住无颜的手,原来这一年多以来,他们所有的遭遇,都只不过是因为这个恶毒的游戏而已。他由爱生恨,由恨生恶,由爱生妒,由妒生狂。因为他的恶毒而造就了他们现在的命运。
这不是天意弄人,这是恶人害人。
小伤咬牙道:“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我们四人间的关系?”
卜诡老朽道:“因为我是卜倍老朽。”
“卜诡老朽”这四个字就已足够说明一切,因为他本就是江湖中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代名词,对于他来说,要调查几个人的来历根底,无疑是小菜一碟。
小伤沉默着,忽然道:“真的铁心挚既已死,那么你到底是谁?死在聂家祠堂的那人又是何人?”
卜诡老朽没有回答他的头一个问题,只是淡淡道:“他就是冷七脉,你岂非早就想他死了。”
小伤闭上了嘴。在藏心阁的时候,卜诡老朽无疑就已将冷七脉收买,冷七脉再强,又怎强得过卜倍老朽?所以他迟早难免一死,“五绝三杀”以及孙子老和老子孙当然也是他下令杀死的,而“四色剑客”却是受他利用送死的……也就是说,凡有关促成小伤和无颜的遭遇的人与事都有是他指使造成的。
他们竟一直在为铁心挚和悠悠这两个早已死了的人而大伤感情!
莫非人类所有奇奇怪怪各式各样的感情,都有是得如此滑稽可笑?都是这么愚蠢而幼稚?不论是付出的,还是获得的,希望的,还是失望的,都只是自欺欺人的虚妄?如此说来,我们所有的感情,**甚至我们本身,都只是无限天地的附属,只是附属而非主宰?
小伤还有很多问题不明白,却又无从问起.他只知道一点……卜诡老朽的确没有骗他,他果然早已见着了无颜,而他所做的一切,的确没有任何人勉强。
这时,黑暗中忽然有奇异的声音响起,就像刀刺入肉里的声音,空气中也忽然一下子充满了令人作哎的血腥气。
外面到底出了什么事?卜倍老朽似也显得疑惧不解,怔了怔忽然转身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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