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春风得意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幽秘古屋。
秋水痕每次走进来的时候,他的心里都充满了痛苦和仇恨,因为这漆黑的古屋里供奉的就是他亲身父亲的灵位。
灵牌上并没有亡魂的名字,他的母亲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他父亲叫什么名字,他只知道他的父亲是一位大侠士、大英雄,自从他出生那天起,他父亲就已死了,是被奸人害死的。
“龙啸天”每次他只要一想起这个名字,热血就会沸腾,他发誓,此生若不能将龙啸天的头颅拿来祭奠他父亲的在天之灵,他将永世不再为人。
他对龙啸天的仇恨远胜于对小伤,因为这是他有生以来就已有的信念。
也许就因为他母亲自小就灌输给了他仇恨的意识,所以他才会凡事眶眦必报,才会因此不择手段杀了小伤。
“无论谁欠我的,我都要他们十倍的代价偿还!”他紧咬着牙齿,眼里似要喷出火来。他在心中念道:“快了,一切都快了……”。
他的母亲秋横波此刻正跪在神龛前的蒲团上合十顶礼,嘴里念念有词,似在诅咒,又似在祈祷。
秋水痕轻轻走过去,秋横波紧闭的双眼忽然暴张开来。就连神龛前的红烛似也被她仇恨的目光所震慑,不停的摇晃起来,香灰籁籁而落。
她盯着秋水痕道:“孩儿,我们母子俩报仇雪恨的日子就快到了,为了这一天,我已等了整整二十年,二十年啦,孩子”。
她的语声在颤抖,嘶声道:“所以你无论用什么方法、什么手段去对待他们都不过分”。
秋水痕紧握双拳道:“娘,你放心,孩儿一定会为父亲讨回公道的,一定!”他哽声接道:“孩儿永远忘不了这么多年来龙啸天给我们带来的深重灾难,就因为他杀了我父亲,所以我们母子只能像逃犯般躲着不敢见人,像野狗般向别人摇尾乞怜”。
他越说越激动,嘎声又道:“有时甚至还要受别人的辱骂,挨别人的毒打,甚至……”,他没有说下去。可是他母亲却替他接下去道:“甚至你母亲还要随时遭人的蹂躏、贱踏,像畜生般被人**……”。
她嘶声呼道:“龙啸天、谢小凰,我要让你们生不如死,我要让你们饱尝这二十多年来,我尝过的所有滋味,我要让你们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等到她所有的愤怒和激动全部渐渐平息以后,秋水痕才缓缓道“娘,孩儿现在已是春风得意楼的楼主,本已有足够的资格正面向啸天山庄提亲,可是孩儿料想,这龙啸天狡诈机变,为了巩固他在江湖中的霸主地位,必定不择手段,大搞‘人脉’”。
他沉吟道:“必要时他权衡利弊,将其女儿下嫁给武林中七大帮、八大派中之人也未可知,他纵然事先答应下来,中途也可能变挂,所以以孩儿之见,不应该以楼主身份求亲”。
秋横波目光闪动,嘴角间隐隐绽笑,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来,一字字道:“那么你的意思是……”。
秋水痕眼里发着光,显见对自己很有信心,悄声道:“孩儿如果以现在在啸天山庄的身份,先赢得龙盈泪的芳心……”他后笑接道:“这丫头刁顽任性,起性子来,什么事都做得出,她父母更是将她视若掌上明珠,凡事无不依顺于她,所以……”。
他没有说下去。秋横波却已明白他的意思,她眼里也闪着光,沉吟道:“你有把握?”
秋水痕神秘笑道:“孩儿已经上手”。
秋横波闻言,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她眼里恶毒之意更浓,哈哈大笑道:“好!好!龙啸天、谢小凰,你们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
她笑声突敛,正色道:“此计虽好,却也不能马虎,任何可能的意外都必须考虑周全,莫忘了她亲自小是怎样教导你的”。
她沉吟着忽又道:“龙啸天盘踞关东多年,早已根深蒂固,所有和他利益勾结的狐朋狗党多如牛毛,而其本身势力强大,更绝非我们所能想象得到的,包子的肉,不在揩上,其地下秘密势力也不知有多少……,要想一网打尽,就不能求快,而要求准、求稳,而现在”,她瞪眼接道:“你对他是否已完全知根知底?”。
秋水痕沉吟着。他的为人行事全赖秋横波教导,是以他的性格和秋横波分外接近,且许多方面尤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沉思了很久才终于道:“孩儿尚不能知根知底,因为孩儿至今尚未能查出龙吵杂天儿子的下落”。
秋横波目光毒蛇般盯着他的儿子,她的思绪却像是到了远方,幽幽道:“对,必须找到他,无论他在哪里,都得找到他”。
秋水痕道:“娘亲的意思是赶尽杀绝?”
“不!”秋横波断然道:“我要你将他毫发无伤的带来见我,我要让他们也尝尝骨肉离散的痛苦”。
一想到这一点,她浑身都情不自禁颤抖起来,一张脸已因痛苦而扭曲。
秋水痕躬身道:“娘亲,孩儿这就着人去查,就算他已被埋在土里,孩儿也要将他的尸骨带回来,让你看一眼”。可是他的心里已经在说:“娘亲,龙啸天一家将我们害得这么惨,我非赶尽杀绝不可”。
他从阴森的古屋中走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紧紧握住的他腰畔的刀‘藏邪刀’。
这一年多已来,他已将藏邪八刀练得精熟起来,招式间的配合,灵动机变之巧,可说已天衣无缝,滴水不漏,他相信纵是小伤再世,也绝不会是他的对手。
这古屋虽幽秘,却只是繁华城市里一条普通街道的一座普通院落,左折右拐,秘密的离开这里之后,他并没有直接回春风得意楼,他想到了楚楚和孩子,于是又右折左拐,到了另一个院子的后门外,见四下无人,便轻轻在门上敲了三下,两快一慢,然后又两慢一快的敲了三下。

等了片刻,紧闭着的雕花木门便无声的形一线从里面露出半只眼睛来,一看见是秋水痕,脸上立刻有了笑意,闪身将他让进了屋子,半开的门很快又无声的关闭起来。
现在是春天,院子里花畦里的花开得正盛。
秋水痕背负着双手,绝施然踏着院子里的碎石路向林木、花荫深处的屋子走去。开门的门房早已先他一步进屋去禀报此间主人了,他脚刚踏上以大理石铺成的石阶,屋里就已有个青衣素妆的妇人牵着姗姗学步的男孩迎了出来。
男孩机灵踏脱,大大的眼睛,甜甜的笑,就像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儿。秋水痕早已迎过去将他抱在了怀里,亲着他的小脸蛋笑道:“我的宝贝,让爸爸亲亲”。
说着话,他又在小孩的脸蛋上亲了两口,转眼去看青衣素妆的妇女。
这妇人还是楚楚。她比一年前憔悴了许多,原本红润欲滴的脸蛋苍白得像张纸,那顷腆羞涩的露水眼珠里也仿佛蒙着层秋雾,她宽厚的嘴唇也已黯然无光,才不过一年,她竟像是已老了十岁。
秋水痕心里叹了口气,柔声道:“最近身体还好么?”
楚楚拿眼睛去看孩子,淡淡道:“还好”。
秋水痕叹道:“我知道你怨我”。
楚楚轻声道:“我没有”。
“你嘴里说没有,其实心里还是怨我的,我知道”。秋水痕叹息道:“我又何尝不怨我,自己呢?可是,还有很多事,我必须去做,因为我要报仇血恨”。
楚楚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她了解他,他们是打小一起长大的,从小她就已经是他的人了,白天,他怕她饿着,晚上他所她冷着,遇着不高兴的事的时候,他怕她伤心,遇着快乐的事时,他总是和她一起分享,这么多年来,他们从风风雨雨中过来,他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她还有什么好埋怨的?
秋水痕道:“我让你不准离开这个院子半步,也是被逼无奈的,因为……”。
楚楚没有听他解释。因为,她知道他无论做什么事,都一定有他觉得值得去做的理由,有些她虽然不赞成,但却也绝不会反对。
而更有些事,她根本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她只是一个女人既不会有远大的理想,也不会有伟大的目标,她本来已认定秋水痕就是她生命的全部,她唯一的男人,为了秋水痕,她甚至不惜牺牲色相去骗小伤,帮他杀小伤。
直到一年前,秋水痕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现在,秋水痕发现她仿佛有很多心事,很不开心。但每次问她,她都只是摇头否认。这次她也一样,他忍不住要想“究竟是为什么呢?莫非她和小伤日久生情,她虽然没有阻拦我杀他,可是他死了,她还是难免伤心”。
秋水痕见她侧过了头,也没再解释。可是他心里却越发不解起来。“无论怎样,小伤已经死了,她无论是为什么不开心的,时间久了,都会渐渐淡去”。直到走出大门,他还在这样想。
一走出大门,他就右折左拐,按原路返回,悄悄隐入一道窄门后,不久却出现在肆意醉阁里的一间厢房里。
秋水痕在几个时辰前就已吩咐道:“未经我本人召唤,无论谁敢擅自闯入,打扰老子的雅兴,格杀勿论”。
没有人敢随意闯入,秋公子的话就是金律良言,就是命令,否则无论谁都要倒霉了。
现在,活着的人之中除了他之外已没有一个人知道这条秘道的秘密。这条秘道的入口虽在另一个普通院落的古井里,出口却在这间幽僻的厢房里。
他神不知鬼不觉的从秘道口走出来,又巧妙的将秘门掩止。
当他已确定将秘门掩藏得万无一失时,才轻轻呼出口气,回转身来看雪白干净绣揭里的美人。
美人**,美人丰腴,美人也迷醉。
他走了几个时辰,美人也昏睡了几个时辰。要将一个人迷倒,对他来说,无疑是小菜一碟,现在是该她苏醒的时候。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从瓶里取出一粒蓝色的药丸,扳开她的樱桃小嘴,塞了进去。
只听“咕隆”一声,药丸下了肚,她的人也悠悠醒转过来,立刻就变成了个放浪的荡妇,就像是已被面前这个男人折腾了许久,娇慵乏力,却还欲求不止。
秋水痕似也渴望这一点,这一年来,楚楚在这方面不知为何已越来越冷淡,可他却还是个健康正常的男人,他需要发泄。
当他将美人征服走出厢房的门时,门外的四个侍卫仍然标枪般挺立。
他心里很满意,可面上绝不表露出来。作为春风得意楼的楼主,他应该有这份脾气。
是两年前,他已见识过小伤的威风,他保证谁也想不到,冷七脉一死,他居然就是堂而皇之的坐上了这个位置,这一两年来,他又做了很多值得骄傲的事,但他还不满足,他还想做更多的事,得到更大的满足。
豪华的黑漆马车,千中选一的骏马。
当他刚坐上马车时,就闭上了双眼,等他再次张开眼睛时,马车已在气势恢宏,屋宇林立的春风得意楼停下。
春风得意楼并不是一座楼,而是很多座。
这里表面看来一派祥和,而暗底里却是杀机四伏的,除非他亲自邀请来的客人,一切擅自闯入者都必将遭受乱刀尸,乱箭穿心的下场。对于这一点,他也想不出有任何意外。
现在华灯初上,灯火辉煌的屋宛如天上琼楼。他在辉煌灯光照耀下,从绿树红花间,施施然走进了春风得意楼的枢纽“天机楼”。
他相信,现在天机楼里,一定已经有至少两个人在等他。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