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爱矛情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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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停下呢?明知那是谎言,又何必再听?”
“为什么还要信她呢?明知那是个陷阱,为何还要往里跳?”
为什么?为什么……谁也说不清。
“许多事我们都是不问为什么就去做了的,这次又何必再去问?”他停下了脚步。
他居然并不是想要倾听她的谎言,这哀婉凄绝的泣哭实在勾不起他怀疑的念头,他只是因为感动而停下。
他只是停下,却并不知道停下来之后,该做些什么——每个人都有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每个人都是被情感主宰的奴隶。
月色渐淡星渐稀,风轻露冷夜渐深,四野无声天无情。天无情,人呢?
小伤像块木头般杵立在那里听着她的哭泣,很久很久。
这“很久”也不算太久,但他却想了很多。无论是谁,此情此景,此时此刻他所想的,往往都是铭刻在他内心最深处最痛苦还是快乐得意,此时对他来说,感觉到的只是伤心
他紧咬着牙齿,勉强忍耐着自己内心难以平息的激动,在心里说:“快说吧,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没有说。她什么都没有说。
小伤等了很久,等到的却还是那揪心的哭泣,一种及言语所无法表述的口哭泣。
只是哭泣而不知所哭为何。这种哭泣是不是也是最能打动人心的一种哭泣呢?
这种哭泣若不是因为太伤心,她能哭得出来么?
她纵能哭出,但却叫小伤如何去信?他已被骗过一次,而且这次他更是亲眼看见了,她的这种下流行经。
“你怎么不说了?你已无法可说了么?”你在心里说。
哭声越来越凄婉。
他心里在苦笑:“你当然无法可说,你也不会说,你当然最清楚女人的眼泪是最能打动男人的心的。”
他将手里的刀握得更紧,他全身的肌肉都已紧张得颤抖起来。“你根本就不必说,你又怎会说?”他的步子再次迈出。
他已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他还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一步,两步……
就在他开始迈出第三步的时候,他听见楚楚惊慌失措的声音在呼唤道:“心挚小心!”
几乎在他听到这呼唤的同时,他感到耳边有急风呼啸而过,迅猛无比的风声擦过他背脊时,他的刀已出手。
刀如飞龙,反撩而出,迎向风声。
这一刀不仅快,不仅狠,而且准,不仅准,而且稳。刀锋出迎上急风。
只听“当”的一声,那迅猛无比的风声便突然间消逝得无影无踪,就像来时那么奇突,就像无中有的那么可怕,小伤虽然可怕,却又怎及这一刀的万分之一?他身后偷袭者的心就像是忽然掉进了冰窟里。
小伤已经看清那急风是方才被他一拳打倒的那个奇身男子手里的刀所发出的,一把精芒四射的五虎断片刀。
这男子无疑是彭家的子弟。
彭家的子弟能够有资格在江湖中行走的,武功和刀法就有会太差,这位彭氏子弟也不例外。
小伤已明白自己方才之所以能一拳命中,也不过是因为他出其不惫造成的。但他的“藏邪八刀”又岂是儿戏?他情急之下,这一刀之威,又岂是他所能抵挡?
两刀相拒,只片刻对峙,那彭氏子弟已感不友额上青筋暴突,不觉间已是满头大汗。
无论谁都看得出,只需片刻,他便将命丧小伤的刀下,但小伤刀上的力道却忽然消失无踪。
他只觉眼前一芪,有风谅过,还没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眼前已没有了小伤的人影。
这一瞬间,小伤竟已到了他身后寻丈。
这一刻,他才感到背脊发凉,手心昌汗,“当“的一声,他手里的刀已掉到了地上。他竟似已连刀都握不稳了。
天空中忽然有了风。
小伤已解下自己身上的风警,去掩饰楚楚身上的羞涩。难道仅仅是风给了他这样做的借口么?
这时,他身后有了仓促零乱的脚步声。他知道那个鼓氏子弟已经趁此机会逃走了——他甚至连裤子都没有来得及拿,但小伤并没有回头去证实。

他既不必去证实,也不会去证实。
楚楚的双眼,双眼里含蕴的情意,已足以令他忘记一切。
何况刚才,她居然还出声相救,若不是方才她的呼叫,他很可能已以命丧刀下。
他心里在问疲乏:“你为何要救我?为何……”
但他嘴上什么都没有说。他说不出。
有什么好说的?
曾经现在都像是一场梦,却偏偏又这么真实,将来永远虽是那么虚幻,在他心里却不像是梦——人并不是完全不能预知自己未来的,他已有预感。
楚楚既然是楚楚,他们既然再次相聚,一切都瓜已注定,还有什么好说的?能说些什么呢?
一切尽在不言中。
楚楚也没有回避他的双眼,小伤眼里的情感并不比她少,但她居然能够完全接受——
小伤怨恨,她也伤心……
这是为什么?
要小伤死,岂不正是她所期盼的么?他死了风杨的生命才能够得到保全,而且她和秋水痕不是一直希望小伤死么?
就因为小伤,她才会落到今天的境地,哪怕只为了报复,她也万无救小伤的理由,更没有此伤心的理由,但她偏偏这样做了,这不是很奇怪么?
幽幽的风,凉凉的风,一缕缕的吹过来,吹到他们身上。
风无情,人多情,人不多情怎伤心?
人不多情怎能感到这风的幽淡与凉意?
好伤心的风,好伤心的人!
假如有可能,小伤和楚楚是否愿意将这一刻永远铭记?
假如是你,假如是我,假如他……让心来回答,我们是否愿意?
楚楚的泪本已将干,此刻却又如泉涌。
小伤没有流泪。这不是因为他是男人,而是因为他是小伤。
他没有流泪,但他心里却在流血。心泪是血。
天上的星星仍在眨眼,月色也不减分毫,但他眼前却只是一片黯淡。
他茫然的双眼唯有茫然。
他的茫然却是因为楚楚的辛酸,辛酸的楚楚突然避开了他的目光。
她的不敢面对,莫非是因为他毕竟还是觉得有愧于小伤?谁都看得出,她的确有愧于小伤?
但像她这样的女人怎会觉得有愧?
小伤不知道。他根本就没有去想。
此时楚楚似乎才意识到去遮掩自己**的**,方才那男人丝毫不懂怜香惜玉,竟将她的衣衫撕得稀烂,若不是小伤及时的将风氅抛给她,她也许连一眼也不敢
去正视小伤。方才她的样子看起来的确像个荡妇。
手忙脚乱,满面羞涩满脸通红的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遮住。她的确没有再敢去看小伤。
奇怪的是,小伤居然也不好意思的移开了目光——现在毕竟与曾经缠绵的那些日子不同了。
他的目光一移开,就听见楚楚在说道:“谢谢。”
她的声音很低,像个委屈的孩子?像个怀春的少女?像……什么?小伤感觉不出——一个人既无完全了解另一个人,他又怎能完全明了另一个人的感情?
但无论如何,她居然在此时对小伤说“谢谢”,小伤的心一下子被刺痛了。
到底该谁谢谁呢?
他忽然感到惶恐不安起来,方才的质疑竟似已完全不风了,他似乎忽然又忘记了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本来就是个最会演戏的骗子——也许他并没有忘记,他只是没法相信而己——谁都没法相信她是个骗子的。
他将垂下的头又慢慢挪开,挪向一边,挪向星光月色下树的阴影里幽幽的问道:
“你一个人来的?他呢?”“他”就是秋水痕。
楚楚当然明白小伤的所指,她也已香出了小伤眼中的痛楚,她知道小伤这不是审讯而是关切。
可是经历了那么多事,这又怎会仅仅是关切?这语气里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疑问?难道小伤真的就一点也不再怀疑她这次的所作所为是别有用心的?
这怎么可能,谁都知道内心的创伤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抚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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