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虎口余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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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雁到底是年轻,一听人家送自己一套衣服。哪能不喜,不由娇笑道:“先谢谢师父啦!那位姐姐本领一定比我强多了,她叫什么名字?师父可否告诉我,以后在江湖上碰上了,我一定要认识她一下。”
老尼点点头道:“我那徒弟姓李名雁红,和姑娘一样,也是只雁儿。”
铁守容闻言,轻轻地念道:“李雁红,这名字多美啊!”
老尼忽然笑道:“时间可不早了,姑娘,我还忘了问你,那冷面佛金七如何会败在你的手下?居然连他那杆形影不离的旱烟袋也被你削断了,这是真的么?”
守容低头想了想道:“金七爷那么高本领,如何会败在我手?只是这位前辈为人太高傲,声言要在二十招内将我制服,否则就算他输了任我逃走,结果我侥幸敌了他二十招,最后一招内还无意间削断了他那杆烟袋,那金七爷虽明知我非有意,但却下不了脸,声言几年后还要重找我比斗一番,仍用一杆旱烟袋,要在十招之内将我制服……”
那老尼呵呵笑道:“想不到这金七如今这般年岁,还如此火性,你能逃过他二十招也不容易了。这样吧,我也以二十招为限,和姑娘你对对招,我要是输给你,那套衣服不但送你,还可教你一套剑法;否则衣服可送你,本事却不能教你。你看如何?”
云中雁低头想了想,这老尼虽是一高手,可是自己也未必就不能敌她二十招,何况若赢了她还可学得一套剑法,不妨就给她试试,随即说道:“师父一定要我打,我也没办法,只是尚请您老人家手下留情,万一我要是能敌您二十招,可不要生我的气,若像金七爷那样,我可受不了。”
老尼含笑道:“好,好!就这样。你稍等一下,我去去就来。”言罢回身一纵已到窗下,再一长身已入屋内,须臾又出,手中可多了一柄拂尘。
守容打量这拂尘,见通体墨黑,那尾须黑光闪烁,分明是百炼柔钢,决非一般马尾制成,不由问道:“师父用这柄铁拂尘作兵刃,与我那宝剑比划可是?”
老尼笑道:“你果真好眼力,这次你可放心用你那剑,我这拂尘可不怕你削。”
云中雁一抬手抽出那剑,带起闪闪青霞,老尼脱口道:“好剑,想必是口宝刃。叫什么名字?”
守容道:“剑名石雨,乃恩师所赐。”
老尼呵呵笑道:“如此说来,你更不是外人了,你那师父恒山老尼乃我至交,你放心递招吧,输在我手也不丢人。”
守容一惊后退几步道:“请师父赐知法号,恕弟子先前无知莽撞。”
老尼含笑道:“等会几再告诉你,你递招吧。怪不得你听得懂我那紫虚梵呢。”
守容无奈只好一领剑诀,拉开了门户,口中犹自逊道:“恕弟子无礼了。”但话说出去,可没敢动手。
那老尼笑道:“没关系,快出招呀!打!”
她这打字才出口,那拂尘一扬,分两股奔云中雁双目点来,带一阵轻啸。守容见这拂尘来势猛急,一招“凤点头”让开了这拂尘,一抖手中剑,“玉女投梭”往老尼左胁扎下。老尼口中道声,“来得好!”
一翻袍袖,全身车轮似的围着云中雁兜了个大圈,手中拂尘“漫天飞花”朝云中雁当头罩下,趁势那袍袖向云中雁腰下拂去,那宽长的大袖,此时竟抖得笔也似直,无异是一杆铁杵。云中雁就觉一股极大潜力朝自己逼来,吓得慌不迭往后连退了两步,就如此还被那潜力逼得面红耳热:那老尼本想,这一袖无论如何也要把云中雁逼坐下,不想对方仅后退两步,不由暗暗点首,深赞这小女孩武功了得。
老尼此时已递出了三招,见云中雁心存厚道:“居然不肯施出绝招,不禁脱口叫道:“雁儿,你那越女剑还不施出,等待何时?”
铁守容只好叫声:“既如此,请老前辈手下留情。”她那剑往后一平,正是越女剑中的“顺风扯旗”。
老尼笑道:“来得好!”那拂尘挽起一个花儿,往那剑身卷去。云中雁未容这拂尘来到,一振手中剑,“单凤朝阳”朝老尼颈上斩去。这可不是那越女剑招数,而是月前才由雷三姑那里学得的“夺命七杖”起式。那老尼姑不禁一怔,心想丫头会的还真不少呢!
云中雁见这老尼武艺居然比金七爷还在以上,哪敢丝毫大意,这“夺命七杖”乃赤杖姥看家本领,虽只七招,但变化无穷,虽是杖法,用剑亦无不可。这招“丹凤朝阳”才出手,口中已轻叱一声,全身腾空,第二式“五雷击顶”己往老尼当头劈下。
眼见这剑刃已至老尼顶门,突见那老尼双手平摊,双目外凸,突然那颗光头一缩,竟陷入颈下一半,那剑竟擦着她头皮过去。云中雁对这见所未见的怪招诧异已极,随着下落之势已飘出丈余,一领手中剑,朝着老尼惊异笑道:“前辈,你这是什么招呀?头怎么能缩到颈子里去呢?”
老尼一声叱道:“少废话,看招!”这拂尘竞脱手而出。
奇怪的是这拂尘并不是往云中雁身上招乎,竟是向她身边飞来,铁守容正感奇异,却见那拂尘在身边轻爆一声,似开了个大花,那千条柔丝纷纷散张,像万把金针朝自己胁下扎来。知道这全凭老尼本身内功,将那“乾天神功”硬逼在这拂尘之内,至自己身旁才放出,无异等于那老尼用手一样,正想用剑去拨,却觉身后强风袭背,暗道不好,这简直等于双面遇敌。
她一急,两足一顿,像箭头一样窜起,却听那老尼在身下哈哈大笑道:“雁儿,你输啦!”
只觉得双足似疾风擦过,也不疼痛,这一落地,才觉得不对,低头一看,羞了个满脸通红。原来那双青缎的双凤戏水小蛮靴,已被老尼给脱了去。再看那老尼,双手平托着的正是自己那双鞋,奇怪的是那拂尘并未落地,好好地在她右手小指上挂着。
这一羞,就像跟师父练武时输了一样,用袖子一遮脸,一面跳一面叫道:“不来啦,老前辈欺侮人家!”
那老尼含笑走到铁守容身前道:“别害羞,能当起我这一招的,如今武林中没有几人。你已经够好的了,快穿上鞋吧。”言罢又呵呵地笑了一阵,把那双鞋往地上一放。
云中雁此时心里已把这尼姑佩服得五体投地,闻言放下袖于,一面穿鞋,口中尚自哼道:“我不管,这不算输,老前辈武艺还得教我。”
老尼呵呵笑道:“怎么,还耍赖?好,好,就算你没输,我教你总行了吧?我们到屋里去,我还有话要告诉你。”说着翻身往屋内去。云中雁在后跟着,心中不禁狐疑,这老尼到底是何来路?
想到这,脱口道:“还没请教老前辈高名呢?”
老尼一面走着一面反问云中雁道:“雁儿,你可听你师父提到过华山有个老朋友么?”
云中雁心想华山的人太多啦,摇摇头道:“我记不清了,师父的朋友太多了。”
老尼又反问道:“有一个叫一尘子的老尼姑,你听说过没有?”
铁守容闻言不由大惊道:“难道你老人家就是一尘子师伯?”
老尼笑道:“那还假得了!”
铁守容不由紧走了两步,至老尼面前,倒地便拜,口中道,“请您老人家原谅,刚才弟子实在不知是您老人家,要是知道,天胆也不敢对您老人家冒犯……”
一尘子道声:“不知者不怪,你起来吧。”说着手中拂尘向铁守容臂上一扫,似绳索般的在她臂上挽了个圈,只一振腕,已把云中雁抛起两丈来高,一尘子此举旨在测验铁守容轻功到底如何。
铁守容在惊异中,身已被抛腾空,一提气,双手平伸,“细胸巧翻云”,在空中一个大车轮似的滚翻,活似云中大雁,落地真比一块棉花还轻。
她翻着一双大眼看着一尘子,又惊又怕,眼圈一红就快哭了。老尼见状,一把就把她搂入怀中,口中哄笑着说道:“可真难为你了,我是试你呢。你这身轻功真不在我和你师父之下呢。”
铁守容这才破涕为笑,二人说着已来至窗下,相继翻入房中。
一尘子重新燃亮了灯,拉了把椅子对云中雁道:“你坐下。”
铁守容坐下了,一尘子这才问道:“雁儿,你可知师伯我大远来此,所为何来?”
云中雁摇摇头,一尘子突然语言转低道:“乃是为了一件东西。”
铁守容问道:“什么东西呢,师伯?”
老尼叹口气道:“这东西如今弄得风雨满天下,谁人不知?就是前十年曾经引起武林浩劫的那本《会元行功宝录》,如今又有再度出世之说了呢!”
铁守容一听,真是又惊又喜,随即问道:“这本书我听师父说过,不知到底是什么样一本书呢!”
老尼叹道:“这《会元行功宝录》,乃五百年前道家儒海散人成道前将一生功行、天下武术汇精亲笔书于其上,勘察地势藏于一火眼,外用金犀角所包,凡能融会此书者即不能成佛,也可执武林牛耳。”
守容问道:“那这本书到底藏在何处呢?”
老尼微笑道:“我已得师兄指示,略有线索,但还不敢肯定,尤其可怕的是,这沿途风紧,武林各道高手都知此一消息,纷纷云集,到时势必又将有一番争执呢。”
云中雁道:“那么,你老人家是否也要去夺这本书呢?”
老尼含笑点首说:“傻孩子,我不就是为这个才来么?”接着又道:“可是我如今发现一个人势力太孤,难得碰到你,倒是一得力助手,只恨我那徒儿自下山后行动飘忽,如今也不知飘流何方,否则有你二人对我大是有益。”
铁守容闻言疑道:“弟子武功有限,怕不能帮助师伯,反有累师伯照顾吧。”
一尘子摇头道,“你也别客气,姑且不论你内功如何,只你那身轻功,大是有用。再说你曾服过赤仙怪蟒灵舌,目力定能洞穿云雾,这些都是有利此行的条件。怎么样,你尚不愿为师伯我出这份力么?”
云中雁闻言急道:“师伯,你老人家说的是什么话嘛,慢说是要弟子做这点小事,就是要弟子往火坑里跳,弟子也绝不敢推却。”
老尼哈哈笑道:“一点不错,正是叫你往火坑里跳。”
云中雁一怔,一尘子又道:“雁儿,你忘了方才我说过那书不是藏在一千丈下的火眼里么?”
铁守容不禁一惊,暗想:我的天,那不是要我老命嘛!你老人家这么大本事都怕不行,我怎么成呢?
老尼见云中雁低头沉思,疑是畏惧,遂道:“这点你可用不着害怕,我不是答应送你一套衣服嘛,那衣服功能防火,可惜是俗家少女装式,我老尼只有干瞪眼,要不然我要有一套,那就不愁了。”
铁守容这才想起原来还有这一着呢。
一尘子正色道:“我此行在敦化附近遇见你那师父,本约好相偕同行共取此书,不想路听风声,你那两个师伯南荒双怪已相偕来此,目的亦是为了此书,你那师父闻此消息,兴趣打消,倒不是怕那双怪,实在她现在修行日深,不愿再引起这笔血债,故坚持不来了。”
铁守容大惊问道:“怎么,那双怪物也来了?师父也真是,老躲着他们干什么?依弟子看,还不如干脆给他们一分雌雄,免得日后总是不安。”
一尘子面色一冷道:“不许你乱说话,他二人虽昔行不善,但到底还是你师伯,连你师父如今还要称他们一声师兄呢,你怎么可以乱叫他们是怪物?”
云中雁被说得脸一红,一尘子又接着说道:“除他二人以外,我知道的还有那名震武林的南天秃鹰也来啦。当然他和我谁得到都是一样,我们目的是保存这书不为恶人所夺,以免为害江湖,至于别的倒无所谓了。”
铁守容对南天秃鹰不知怎么样,有一种说不出的好感,闻言直喜得脱口道:“卜师伯来了,那可真好,我也要他教我两手呢!”
老尼惊疑问:“卜青铃道兄你也认识?”
云中雁点首道:“虽然弟子无缘面瞻他老人家侠容,但他老人家却认识弟子呢……”
到此那铁守容,竟眼圈一红,触起前情,思及南天秃鹰深夜留信和指环一节……叶砚霜的影子又不由得浮上心头,那眼泪扑打打流了个满腮。
一尘子一怔道:“雁儿,你这是怎么了?莫非那卜道兄尚和你有仇么?”
云中雁摇摇头道:“卜前辈对弟子只有鸿恩哪会有仇?……师伯,请别再问弟子这事好不?……”那一汪情泪又连连涌出。

一尘子何如人也,一见此情早已洞悉,叹口气道:“情耳,情耳!把你们这些年轻人害死了。我那徒儿还不是一片痴情,如今千里寻夫……还不知找到没有呢。不谈这些了……”
铁守容才警觉,忙擦于泪水。她哪知道,一尘子那徒弟李雁红就是自己心上人砚霜的未过门的妻子呢?
这时一尘子道:“那金七迟迟未返天山,恐也与这事有关,这都是一时之俊,到时还真有点麻烦。不过既出手,就不能怕这些。雁儿,天不早了,你回去吧,有话明天再谈。”
忽然,一尘子单手一按桌子,全身似箭头一般往窗外扑去,口中低喝道:“何方道友,请留侠驾。”
云中雁也自一惊,随后扑出,见一尘子己似一缕轻烟似的往前面扑去。不敢怠慢,双足一顿,随后跟去。
一尘子身起处已窥见一黑影,在丈余前屋角一闪即逝,心中不禁震怒十分,以自己如今辈分身手,若让这人逃开手下,日后外人得知,这脸如何丢得起?
想到这,足下加劲,施出上乘轻功“踩云凌虚步”,只一晃身已到那屋角。她这身才落地,就闻那暗影处有一苍老声音嘿嘿冷笑道:“侠尼何故逼人太甚,难道我乔平还怕你不成?”
随着这话有一股极大劲风往一尘子迎面扑来,一尘子这身本事竟被逼得后退了两步才拿桩站稳。
这才知道这黑影竟是威震苗疆的南荒双怪之一鬼见愁乔平,哪能不惊?但一尘子本身如何人也,岂能示弱于人,闻言也冷笑了一声道:“原来是乔大侠,午夜光临敝处,不知有何见教?尚请说明来意才好。”
言罢单掌下压,以备随时出手。这时才见从那黑暗处走出一人,此人发鬓斑白,身材瘦小干枯,月光下看清了原来仅有一目,那右半边脸都似被人用剑齐齐削了去,愈发显得那只独目炯炯逼人。这怪老人闪着那只独眼打量了一下眼前二人,才慢吞吞道:“侠尼世外高人,我乔平早存瞻仰之心,只惜无缘与会,今夜冒昧造访,实有二事相商,不知侠尼可容得我这苗疆野人说话么?”
一尘子冷冷说道:“既如此倒属贫尼失礼了,就请乔大侠旅室一谈如何?”
那鬼见愁哈哈笑道:“不必了,不必了。老夫深夜惊驾已属不当,岂可再事叨扰,不如就在此一谈如何?”
一尘子微微点首,强忍愤怒道:“请乔大侠赐告,贫尼洗耳恭听。”
那乔平未言先看了看一旁的云中雁,用手一指,向一尘子道:“这位姑娘想是侠尼高足了?强将手下无弱兵,好一身轻功。”
一尘子勉强笑道:“贫尼可无此福分,此乃新近成名的侠女云中雁,俗名铁守容便是。”
那鬼见愁乔平啊了一声、带着惊异语调道:“失敬,失敬!久闻姑娘剑斩赤仙蟒,新近又败了我那好友金七老弟……真是英雄出少年,令人可敬可佩!”
那云中雁一听来人竟是自己二师伯乔平,真是又惊又恨又怕又怒,在一旁一直打量这乔平,此番竟闻得他向自己如此恭维,不禁吃吃言道:“原来是二师伯………
这话还未完就见一尘子朝自己眨眼示止,不禁一怔,才知露了口风,那乔平竟后退了一步满面惊异道:“你说什么?你是谁的门下?”
一尘子见状,知己隐瞒不住,不由微笑道:“她乃贫尼至友恒山老尼弟子,此番随贫尼见识一下……”
鬼见愁此时发须皆立,连退了两步,满面杀气,随着仰大狂笑了一阵,声如夜枭道:“难得她记得有我这么个二师伯。陆小怡呀,陆小怡,我找得你好苦!”
(按:这陆小怡乃恒山老尼俗家姓名,日后出家才废而不用。)
随着这话,那只独目闪向云中雁,错齿出声道:“丫头,我此番随我那纪老哥远离苗疆,正有二事,一为要得那《会元行功宝录》,最主要的……嘿嘿,就是为了要报我这失目之仇。可怜这四十年来,我日夕苦练功夫,为的是什么?年前才知她仍在恒山,千里迢迢到了恒山,又谁知她为了避我竟远走异方……”
他至此又抬头看了看那轮皓月,目含痛泪继续道:“无奈,我只好继续寻访。这半年来我踏遍了北六省,逢人便问,可叹沓无消息,只疑皇天无眼令我怀恨终身,不想今天竟碰到了你。丫头呀,丫头,你趁早把你那师父找出来,万事皆了,否则,嘿嘿!我叫你今夜立毙我那黑炁掌下……”
云中雁此时见乔平竟仇恨至此,连自己也几乎想要下毒手,再听得唤自己丫头,那气就更大,初生犊儿不怕虎,此时单手按剑,娇叱一声道:“住口!二师伯,不错,我那恩师正是恒山老尼,四十年前与你老人家及大师伯结仇一段,弟子虽不及亲见,但恩师亲讲叙详情……”
乔平脸一阵红,怒声道:“她怎么说?”
云中雁闻言冷笑道:“弟子正要说出,你老人家可不许急。”
这时那一尘子走前一步,对云中雁含笑道:“雁儿,不可对你二师伯无礼,事情都过去了,还提它干什么?”
不想那乔平竟哼了一声道:“不劳侠尼烦心,还是待她说来。”广头,你说呀。”
云中雁此时再也忍不住了,一跺脚道:“我说,我说!我那师祖大癫上人临成道前,把我恩师唤至丹室,言称你及我那纪师伯为人阴险……”
话还未完就见那乔平怒吼一声,双掌箕开,蹲腰作势,全身骨骼格格作响。一尘子见状不敢怠慢,大喝道:“雁儿,还不住口,你想死么?”
随着回身朝乔平冷笑道:“乔大侠,你这是欲作何为?既令她说,就该静心听完,是非曲直自有公论,如此量狭,岂不令我这局外人见笑?”
那乔平这才勉收强功,满面极怒道:“这事本与你无关,好,丫头你再说吧,如言词间再有不敬,可怪不得我要掌下无情了。”
铁守容此时也是在愤怒头上,闻言非但不怕,竟一挺小蛮腰,满面泰然地道:“要打等说完了再打也不迟,你急的是哪门子呀!”
就这轻轻两句话,那乔平可又受不了啦,才软下的头发又猛一立,随即侧目看了看旁立的一尘子,又不便发难,只气得嘿嘿冷笑不止。
云中雁接道:“因为师祖对你及我那大师伯有以上的批评,故不肯传你们绝艺,却偷偷地把那石雨剑及一本《越女剑谱》秘赠恩师,再三嘱咐不让你二人知晓……”
说至此那乔平脸色铁青地哼了一声,心想原来还有这么回事,只恨得咬牙切齿,满面狰狞。云中雁见状以为他又要出手发难,不由往后退了一步,见他无言,这才继续言道:“只怪我那恩师一片仁心,闻言非但不觉师祖是一片善意,反觉那是不必要的顾虑,因此待把我那师祖葬于一泉眼后,才只身下山,千里迢迢寻访你们这二位师兄,总算在河南地面找到了你们……把师祖成道坐化之事告知你二人………
她略为喘息一下,强忍着过于激动的语调继续道:“二师伯呀,二师伯,你们当时就该如何悲伤地垂询师祖坐化经过,才是为人子弟应有之道,不想你及那大师伯闻言后对师祖坐化之事毫不关心,却想到了这口石雨剑及那本《越女剑谱》,厉声逼问我那师父这二物的下落,我恩师因念二位师伯不是外人,故把我那师祖之言抛之九霄云外,将实言统统告诉了你们……”
话还未完,那乔平竟厉声喝道:“够了!够了!以下不要再说了……”
云中雁微微冷笑道:“还没说完呢!弟子之言句句是我那恩师亲口讲叙,绝无半点虚假,讲完后不妨请一尘子老前辈评评是非曲直……”
她不容那鬼见愁乔平插嘴,接着又说下去:“不想把实话告诉了二位师伯后,你二人竟当时翻脸,毫不顾十数年同窗之谊,竟然双双拔剑对我那恩师下以毒手,却不知你们虽是二人又是师兄,却不敌我那恩师一人……”
一尘子此时怕那乔平恼羞成怒,不由用目一扫那乔平,对云中雁道:“你说话冷静一点,不可对师伯过于无礼……”
却不想那鬼见愁乔平,此时倒反而冷静了,微微点首道:“没关系,她说得很好,叫她继续说下去。”
随着回头对云中雁微微含笑道:“丫头,你生得好一张利口,与你那贱人师父可称为是有其师必有其徒,你再说下去
云中雁一挺纤腰道:“难为你还是一个长辈,竟然出口不逊,只恨我恩师早日为何手下留情,干脆一剑杀了你也少了日后这些麻烦……”
话还未完就听乔平大喝一声:“好丫头!”
单掌一翻,带起强烈劲风,往云中雁身上击去。一尘子大袖一展,卷起二股强风,与那掌劲迎了个正着,微闻得“砰”一声,似击碎了个罐儿似的响了一声,二人都往后退了一步,却听得空中云中雁娇声道:“真是好掌力,可惜没打着。好险呀!好险!”
二人寻声往上望去,却见这妞儿单足踩着个树桠儿,全身像四两棉花似的,微微颤着,不由又惊又气,那乔平更是惊怒十分,没好气地道:“你别得意,等你说完了再说。”
云中雁带气嘟着小嘴,由树上飘身而下,自言自语道:“这算什么嘛,自己叫人家说,说了又生气,动不动就想打人,到底有多厉害嘛。真是老……”
一尘子叫了一声:“雁—儿——!”
云中雁这才中途止住,看了看一旁气得虎虎有声的乔平,又觉得很好笑,心想气气你这老鬼也是好的!当时忍不住一抿嘴吃吃地笑了起来。那乔平大喝道:“有话好讲,你笑什么?”
云中雁忍着笑看了看天,才慢条斯理地说:“人家要笑嘛,你老人家管的可真多,就是皇帝也管不着人家笑呀!……”
说着格格地又笑了起来,只气得那乔平暴跳如雷,大喝道:“罢了,罢了!今天先毙了你这丫头,再去找你师父。”
他说着就移步挨身,一尘子此时也给云中雁逗得直想笑,见这乔平偌大年岁,竟如此火性,连几句话也受不住,此时又要动手,不由单手打问讯道:“乔大侠何故与她小孩一般见识,还是让她说完了再定是非曲直吧。”
乔平无奈又止住身形,叹了口气道:“这四十年来就没任何一人敢对我乔平如此说话,今夜真是阴沟里翻船,被你这“r头如此戏弄,我岂能轻轻饶你?好吧,你爱怎么笑就笑吧,笑够了再说。”
云中雁笑了一阵才停住,长长地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笑死我了,看见你气可真好玩。你要是乖一点不打人,倒蛮好玩的,没事逗逗你真怪有意思……”
一尘子见这铁守容简直没大没小,越来越不像话,不禁低叱一声:“还不快快说完你的话,再要取闹,我可不管了,看看你能不能?”
云中雁吐了吐舌头道:“我说,嗳呀,这一笑我都忘了说到哪啦。”
随着回头看着乔平,忍着笑,满脸稚气地道:“真的我忘了,你提提我吧,说到哪了?”
那乔平气得早已半死,又不便屡示量小,闻言冷笑哼一声,没好气地道:“你也有忘了的时候,不是说到我同师兄二人都打不过你那师父么?哼,见鬼!”
云中雁这才啊了一声道:“对了,还是你聪明。你们那一架打得可真惨,结果你变成这个怪样,我那恩师也少了一只耳朵。”
乔平哼了一声道:“好丫头,你再说一声!”
云中雁笑道:“好话只说一遍。按理说,你虽落成如此模样,可我那恩师何尝不是也小小的算个残废?理应从此化解了事,却不料这四十年来,你二人竟怀仇饮恨,苦练绝技,硬要再找我那恩师寻仇,这是何苦呢?我那恩师既已落发为尼,早把这笔怨恨抛置身外。并且这十年来常常为此事追悔,声言即使你们找去,她也绝不回手,任你们下手处置。二师伯你难道真忍心下手伤一个毫不抵抗的人?这个曾是你同门之谊的师妹?”
乔平此时面含悲愤,仰天哈哈狂笑了一阵,对云中雁道:“丫头,你说完了吧?该我的了。”
一生子两手合十念声:“善哉,善哉。乔大侠请暂息雷霆,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何不宽宏大量将此一段宿仇化解,为武林中传下美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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