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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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还算早起检查石头,皆已干透,用白纸把它一个一个包好,生怕装载包内相互摩擦,有损光洁。
吃完早饭,已经是10点钟了。我和夏涛的自行车,各托一半,往夏茹家赶。
夏涛去3楼叫夏茹,我就顺便回趟家,跟父母照个面,两天没见了,打消他们心中,不必要的挂念。
母亲见我,果然很奇怪地问,咦,你好像不是我的儿子哟,干脆,去夏涛家当儿子算了。
谢谢母亲,本人正有此意。
我叫父母帮我找块布,2米长就可以了。我就告诉了他们,今天要去摆地摊,卖我们自制的工艺品。
我将五彩斑斓的石子儿翻出来给父母鉴赏。
母亲说,谁会花钱买这些,又不能吃,又不能穿,毛毛糙糙,一点也不雅致。
父亲说,1毛钱一个,还是有希望卖几个。
父母简直就是在讽刺挖苦加打击。我不理他们,一骨碌,全收好,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弟娃听说夏涛来了,也嚷着要去,还问夏涛带枪没有。我语重心长地说,带了,随时可以给你两枪。不过,我想,多个人,多份力,在街头摆摊,靠的就是人多充威.等我和弟娃一起下楼,看见夏茹,夏慧,夏涛,好嘛,这3夏,倒像一家人。
大家集合了,意气风发,冲到中山路,找了个拐弯抹角,人来人往的地方,开始摆摊吆喝。
陆陆续续,有人围过来,七嘴八舌,像一窝鸟,叫完,就一哄而散。接下来,断断续续,有问价的,但不还价,低头就走,也有还价的,5分钱,2分钱,1分钱。我日你妈,白送,真他妈想将就这块石头,扔过去,砸扁他的头。也不想想昨天老子多辛苦,现在手都还冻得青一块紫一块。
时间慢慢一分一秒过去,人,也越来越少,看热闹的都少了,冷风呼呼的吹,我们5人都开始冻得哆嗦,弟娃和夏慧,看来有点后悔跟我们一起出来,两人牵着手,冻得直跺脚,臃肿的羽绒衣将她俩衬托得像两只可爱的会摇摆的大圆椒。
夏茹刚开始吆喝声最大,渐渐嗓子也哑了,2毛钱一个,也无人问津。她便一言不发,咬着牙,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被气的。
2小时过去了,我开始有点儿紧张,甚至有些恼怒,出了这样一个馊点子,费力不讨好,看看夏涛,也懒懒洋洋地坐在用砖头垒起的凳子上,双手托着硕大的棉帽脑袋,不知想啥。此时,正是中午吃饭时间,如果再卖不出去,就面临收摊。其实,收摊倒是小事,若秋后算账,谁出的馊点子。妈呀,叫妈,叫祖宗都没得法。周围都是父母同学阴笑的脸。
一个骑自行车的小伙子,从地摊边驶过,一个急刹,停了车,倒回来几步,想看个究竟。他蹲下身,嘴吐白雾,青涩害羞的样子,像刚刚冒出尖儿的绿芽,一撇嘴角,给人一种春天来了的感觉他摸摸这个,动动那个,翻着角的,逐个欣赏。读…啦
我们都心不在焉,刚才那么多人看也没有卖掉一个,这个人,好奇的样子,顶多问问价。我想,他假如还一毛钱,我就卖个给他吧,今天,能把夏涛的油彩钱赚回来,保住成本,浪费点力气,就圆满了,至少,我在别人面前可以说,没亏本。
多少钱。果然,他问价了。
我们都懒的开口。
5元钱一个。夏茹懒洋洋地说。心想,打发他早点离开,看他,酸不拉机,文绉绉的样子,反正,也不是买主。
5元钱一个,你们卖的金子啊。他张大嘴,惊得,,,,,不仅他惊得,我们也被夏茹的报价,惊得,,,,,,自由市场,自由价钱,想要,就还个价,不要就拉倒,我又不会到你口袋里抢钱。夏茹也不想多理他,小姑娘般噘着嘴。
最多1元钱一个。他还价了。
我和夏涛,騰地,站起来,好,卖一个给你。
那小子,吓了一跳,见我俩一下子变得生龙活虎,双眼冒光,知道不妙,上当,说,8毛。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嘛,这些工艺品我们花了好长时间才做好,很有收藏价值。夏茹伶牙俐齿。
8毛钱一个,我就买两个。小伙子又改口道。
好吧,成交,给钱吧。夏茹声音都有些颤抖。
我赶紧用白纸帮小伙子包好他选的爱情两个字。可能,他是要送一个给女朋友吧。我好感激他大冬天,救我一命呀,将石子儿,递给他的瞬间,我恨不得,长条尾巴出来,向他摇摇。
小伙子蹬着自行车走远了,钱还牢牢攥在夏茹手上,我们一拥而上,欢呼起来,都想看看钱是啥样子,好像从来没有见过钱一样,夏茹更是摸了又摸,梳的整整平平的,仿佛手中拿的不是1元6毛钱,而是160元钱。
她说,钱由我保管。说完,就将1元6毛钱放进红色羽绒衣的内袋里,并拉上拉链。
夏茹清清嗓子,说,刚才我讲5元钱,他还了多少来的。
1元。我们说。
那么,我叫10元钱一个,他们会还多少。夏茹摆出唯我独尊的架势,牛逼哄哄地训我们。
2元。我们全都洗耳恭听。
好啊,我们就卖10元一个,怎样,只要他们敢还价,就卖。是啊,夏茹多聪明,这么高的天价,谁还会还1毛钱呢。
说话间,一个穿灰色棉袄,脑袋包黑色围巾的胖老太太,一摇一摆,朝我们这边走过来。
我们5人,相互使了眼色,全部停止了呼吸,噤若寒蝉。
老奶奶放下手中的菜篮子,慢吞吞蹲下身,因为胖,因为老,所有的动作都显得慢条斯理。她同样,东摸摸西瞧瞧,好像看不清楚上面写什么,又从兜里摸出老花眼镜,戴上,仔细瞧,嘴中还咕咕念叨,缘分的缘,勤奋的勤。

我们5双眼睛,都聚焦到她每个动作细节上,心,提到嗓子眼儿。
她看够了,摸够了,缓缓摘了老花镜,微微扬头,马上要问价钱的样子,还未开口,我们5个早已按捺不住,齐声说,10元钱一个。
老奶奶往后一仰,一个八叉,坐到地上,这绝不是被抢潦倒的姿势,而是被炮,轰倒的。
天气寒冷,地上冰冰凉凉,夏涛赶紧将老奶奶搀起,帮她拍拍尘土,老奶奶倔犟地挣脱夏涛的搀扶,骂道,臭小子,你们想抢劫啊,看我到派出所告你们,投机倒把,小小年纪,不学好,哄抬物价。
我赶紧跳出来,随手捡了一块石子儿,递到她眼前,说,奶奶,是我们对不起,这个送给你老,回家,给你孙子玩吧。
老奶奶有些吃惊,但也满意我这样的服务态度,白送,谁不要呢。
她脸上皱紧的纹路,马上舒展成波浪的线条,呵呵地,戴上眼镜,仔细瞧瞧,喃喃地念叨上面的字----早生贵子。
她脸上舒展的波浪,消失了,立即变成巨石沉底的惊天骇浪,她扔了石子儿,气呼呼,提着篮子走了,屁都没放一个。
夏茹很诧异,捡起石子儿,问,怎么会有这样的句子,昨天,我没有写这些啊。
原来是昨晚,夏涛父母回来,见满地石头,问明情况,其后娘要我俩给她做一对,花开富贵,早生贵子,送给她。我和夏涛为她做了,并又多做了几对,心想,万一遇到像后娘这样的主儿,也可以卖呀。
今天算我霉运当头,拿错了一个给老奶奶。
不过,午饭过后,阿里巴巴的宝藏之门,算是被打开了,午后的阳光,将年轻人诱到街上,地摊很快被年轻人包围,来了年轻的,我们就说5元钱一个,来了老年的,我们就说一元钱一个。
老年,青年一起来,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价。
回答,批发价,都5毛钱一个。
很快,这些石子儿被抢完了,就剩了几个早生贵子,没有人要。中国人也不知咋地,那么喜欢生,怎么就没人敢要这个,讨个吉利呢。
弟娃鬼鬼地说,送给夏慧吧。
我们都笑了。夏慧却不以为然,似懂非懂的将石子儿全部大大方方放进自己兜里。
一个扛着鲜红狼牙棒的老头,从我们身边走过,夏慧抓抓夏茹的手说,姐,我要吃冰糖葫芦。
好。
我要吃两条。夏慧补充道。
一人三条。夏涛说。
午饭没有吃,每人3条冰糖葫芦下肚,也不觉得酸,不觉得冷。
夏茹说,剩下的钱,我们去买点学习用具吧。
我们齐声说,。
夏茹见无人响应,也不强求,问,那剩下的钱咋花。
下馆子,吃涮羊肉。我说。
看来大家对吃,还是蛮有兴趣,一致通过后,我们就到了老北方饺子馆,就是上次,我和夏涛去的那间。个人所爱,想吃啥自己点,没吃够又点。席间,我们唧唧喳喳,开始讨论,能否办个石头加工厂,今天共挣了50元5毛钱,每天这么多,不得了,比父母两人加起来的工资都还要多,还要读啥书呢。大家一致决定,下次再搞200个石子儿,争取卖到100元钱。
最后,我宣布,今后不管路上或放学路上,每人要留意街边,小巷,还有一些旮旯地方,看见好的石子儿,就一定捡回家,这是每人分配的任务,并且,下次要按劳分配,多劳多得。
酒足饭饱,付完帐,还剩22元5毛,每人分了4元钱,夏涛多要了2.5元,油彩成本,光亮剂是他父亲从厂里拿来的,不计作成本项目。
当我们和夏涛在青圆街口告别的时候,夏涛将钱塞给了我,说,放你那里,我抽烟,你就给我买。
他的话,使我心头蔓起一股股暖流,醉得每一根骨头都舒麻,他好像有意给我掌握,我也好像被他控制,彼此无法分开,什么东西都是一个整体。刚刚亮起的街灯,没能留住他远去的背影,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我默默念道,其实,我的这份钱,也是留着给你抽烟的。
刚进家门,还没来得及跟父母打招呼,突然,肚子咚咚直响,想拉,我直接闪进厕所。
母亲看到我和弟娃平安回家,松了口气,说,再不见你们,我就到派出所找人去了,看看你们是不是投机倒把,被抓了。
父亲问弟娃,那些石头扔了。
卖完了。弟娃得意地说。
喔,能耐呀,一毛钱一个,你们卖完了,每人分到一元钱没有。父亲又问。
你开国际玩笑,我们一共卖了50元5毛。弟娃说完,从兜里掏出分得的4元钱,在父母面前炫耀。
卖了那么多钱,你怎么才分到4元钱。母亲不相信地说。
每人分了4元,其他全吃了,吃涮羊肉,我们下馆子了。
你看看,老柯,我说这两兄弟平时缺乏管教吧,简直就是资产阶级公子哥儿的思想作风,醉生梦死,今朝有酒今朝醉,为什么不把钱,用在学习的地方,妈妈养你两,多辛苦,有钱,就知道吃喝玩乐,从不为父母减轻负担,柯锐,你躲在厕所里,跟我出来,把钱交出来。母亲在外面喊,我更不敢出去,心里真后悔,因该跟弟娃早点打预防针。
说,是谁叫下馆子的。母亲又在逼供弟娃。
是夏慧。弟娃回答。声音听起来很顺畅,不像撒谎。弟娃够狠,将责任推卸到年龄最小的夏慧身上,够聪明。
柯锐,柯锐。是夏茹的胖妈妈,急促,高亢的声音,你们今天去吃啥了,那两姐妹,回家就啦肚子,现在正为抢厕所打架呢。
哥,你快点拉呀,我也要用厕所。弟娃也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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