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厅只是一种方便的省略说法。每当夜色降临，大楼迎着马路的一面上，巨形的霓虹灯不断幻化着，时而组成的“皇冠娱乐城”五个大字，时而变成一对优雅的男女翩翩起舞，时而放出万道金光，仿佛这里堆满了黄澄澄的金子……那绚烂夺目的光辉在十字街口尤为耀眼，呼唤着每一个过路人来此寻欢作乐。
来歌厅的什么人都有，老板、混混，还有那些衣冠楚楚不便说明其身份的人。阿苇的工作就是将他们引入包厢，送上酒水果盘，然后领着一队貌若天仙的小姐供他们挑选。我所了解的只有这么多，因为当客人在时，我从未在包厢呆过。我的工作是送上一箱箱酒，然后迅速消失。在灯光昏暗的过道之中，我是一条魅影，一闪而过。我在别人眼里是个几乎不存在的家伙。
有一天事情发生了变化。那天我臂下夹着两箱啤酒送上吧台。突然听到一声惊恐的叫声，是从洗手间那边传来的。我过去一看，有两个长头发家伙，长得也没什么差别，一人反扭着阿苇的两只胳膊，另一人在摸他的脸。阿苇无奈地挣扎着，我怒火中烧，跑过去对着其中的一个家伙一记勾拳，他嘴里发出一种含糊的声音倒在了地上。另一个放下阿苇向我扑来。我顺势蹲下，他扑了个空，下半身露出了空档。我轻轻一抬脚，他便惨叫着翻着白眼捂着裤档蹲在地上。我一手一个拎着他们的脑袋往水池上方的镜子狠狠撞去，只听见唏哩哗啦，红色与银色洒了一地。
隔壁包厢的门打开了，冲出来七八个人，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中年人半是惊奇半是恼怒地打量我片刻，然后抬起夹着香烟的右手在耳边轻轻挥了挥。他身后四个大汉向我冲来，只见他们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个亮闪闪的东西。
阿苇绝望地喊道：“不要！发哥！”
我见势不妙，纵身跳上水池，然后以一种我根本未曾料到的速度和方式，“一、二、三、四！”我用穿着厚底皮鞋的双脚——这鞋是阿苇帮我买的，因为我脚头重，磨损太厉害，所以钉上了铁掌——在他们头上各敲了一下，他们几乎同时闷哼了一下，晕倒在地。
我站在发哥跟前捏着双拳对他使劲瞪着眼睛。我怕谁呢？浑身的力气正没法使呢！他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身后的人赶紧站到了他前面，神情紧张地注视着我。出乎我的意料，发哥突然扔掉香烟使劲鼓起掌来，“好身手，好本事！咱们喝酒去！”说着，上前拉着我的手不由分说走进了包厢。
发哥冲着小姐说：“斟酒！倒满了！”
发哥举起杯子说：“咱弟兄先干一大杯！”
我迟迟疑疑地举起另一只杯子，杯内红红的液体，分别跟血是一般的！
他仰起脖子，跟倒进泔水缸一般，酒就没了，甚至连喉咙都没动一下。啥味道？酸酸的，涩涩的！
“兄弟叫什么？”
“我？石头！”
“石头兄弟！”发哥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点点头，“来来来，大家都来敬我的好兄弟一杯！”
简直糟透了！这玩意儿难以下咽！可是我无法拒绝他们，尤其是刚刚被我打晕的那几个随从，对我毕恭毕敬，就像我的孙子似的！
“做哥哥的今儿先送兄弟一份见面礼！”说着他从裤袋里掏出一个方方的东西往茶几上一拍！
啊，钱！那么厚厚一沓钱！从没见过那么厚的一沓钱！我已经晕了，见这么多从来没见过的钱就更晕了！
“哎？收起来呀！莫不是嫌做哥哥的小气？”
“不是、当然不是！”我讷讷地说，“只是我实在没什么东西给你！”
“哎呀呀！我石头兄弟真是难得的实在人啊！”他凑过脸来用力拍拍我的肩膀，“兄弟只要不嫌弃我这个哥哥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说着，发哥把钱揣到了我的怀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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