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周警官的意思，我可以随便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约见老翁和那姑娘；但是我必须事先跟他通个气。也就是说，我们的见面必须置于他的监督之下。
三天之内，周警官问了我两次，打算什么时候跟他们联系。看得出，他很急。但我希望找个机会单独跟他们见个面。我不喜欢有人监视着我，况且我对老翁和那姑娘并无恶感，同时在我头脑冷静下来后，觉着周警官似乎耸人听闻。
我拖了大约一个星期，最后实在找不到什么借口，只好给那姑娘打了电话，见面的地点是歌厅对面的酒巴。之所以选在这儿是因为里面总有我的兄弟在这儿喝酒，消磨时间。万一有什么意外，应该能把握得住。
到了傍晚时分，我早早地把祥仔打发掉，就独自来到酒巴。赵二和几个兄弟过来请我喝酒，我稍作应酬，告说他们我在等人，他们便知趣地走开了。
那姑娘独自一人穿着件红色的长风衣来了。
她说她叫小西。这名字听来似乎有点熟悉，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什么。
我们之间的谈话似乎隔着一层障碍，因为她只喜欢回忆过去。但是过去对我来说却困难重重，我宁愿想象未来。
“唯有过去才是真实可信的，一切想象都是虚妄！”小西说。
“我无法回忆过去！这令我困惑，也许我连童年都不曾拥有过。”
她握着杯子凝视着我，澄澈的双眼里满是同情。
我们坐在茶吧里喝了很长时间的茶。我们的话并不多，可是小西那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我，那眼神分明流露出无穷无尽的话语。我拙于言辞，尤其是我分明感觉到一定有某双眼睛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监视着我们。
我们相视而坐，话越来越少，长久的沉默到了我不能忍受的程度。
我装作神色漠然，举起杯子悄声对她说：“我们分头走吧！到拱极台后面的小树林内会合。”
她稍稍坐了会儿，伸出纤纤素手，握着我毛茸茸的大手说了声“再会”。可那眼神却分明对我说，等着你！
她走了，那裹着红色风衣的纤弱身影久久不能从我头脑中抹去！
我耐心地喝完了杯中酒，然后在街头闲逛了半晌。当我来到拱极台时，并不奢望小西还在那里。然而我的内心却充满了渴望！
月色朦胧，树林内杳无人迹，只有风吹着密密的叶了发出沙沙的声响。令我颇感意外的是，小西一见到我，竟然握着我的手泪流满面：“阿土，你还记得我么？你不会什么都忘了吧？”
如此情景令我颇为尴尬。她一定认错了人，可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要让我伤她的心，我怎么能做得出？
我对她说：“你是否错认人了吧？”
小西的回答却令我震惊：“我怎么会认错你呢？我永生永世也难以将你忘却！”
“你一定搞错了！”我对她说，“我是个无家可归的人，我一文不名，靠着做点小生意维持生活。事实上，我连父母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我来告诉你！你姓王，叫王土！”
我笑了。“你怎么就认定我姓王呢？”
“只因为……你的名字是我给你起的！”
我越听越迷糊。“难道我们以前见过面？”
“那当然！我相信你会想起一切的！”她用急切的眼神看着我。
我试图想想过去，但是遭遇到了失败。“或许我就是个没有过去的人！”
“谁都有过去，无论是多么痛苦和不幸、多么不堪回首！”
“我想我就不一定有！”
“不！你有的，肯定有的！只是被暂时封存起来了。你要想办法回忆过去，哪怕每次只能想起一点点，你要想方设法撬开，这对你对我和无数的生命都极其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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