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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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祁在一旁撇嘴,这声书宁叫得也太亲热了点吧!往顾书宁身上使劲靠过去,反正人很挤嘛。
小润看看顾书宁,又看看严祁,笑着问:“书宁,这是你朋友?”
顾书宁点点头:“是。我们来吃饭。小润,你店里生意真不错。”
小润笑了:“生意倒是很好,就是忙得要死。老样子?”
“是,老样子,双份外带。”
小润在纸上刷刷写了些东西,回身递进后面的厨房,转过来趴在柜台上跟顾书宁说话:“书宁,怎么样,最近还好吧。”
“很好。”顾书宁微笑。
店员拿着单子挤过来:“老板,7号桌客人结账。”
小润接过单子,看了一眼,飞快地写了个数字在上面,塞回去,继续跟顾书宁说话。
店里吵吵嚷嚷的,小润和顾书宁在说什么严祁也听不清楚,又不能真的凑过去听,渐渐不耐起来。
小润看得见严祁的表情,笑着对顾书宁说:“你的朋友好象有些不耐烦啊。”
顾书宁转头看严祁瘪着嘴,不由失笑:“他有点小孩子脾气,不过人很好。”
小润扬起眉来,顾书宁很少这么说话的哎,而且脸上的那表情,是什么?应该叫宠溺吧?
小润不由仔细打量起严祁来,长得真的是帅,很年轻,身上的服饰看上去无论如何也不该出现在自己这种小饭馆里。
可是书宁,你和他又是怎么回事?小润快要好奇死了。
厨房里传来一声喊:“两份特炒好了!”接着两个饭盒被递了出来。
小润接过饭盒,配了餐具纸巾茶水,装好袋递给顾书宁:“好了。”
顾书宁接过袋子:“那我走了。”
小润笑着挥手:“以后要经常过来才行哦。”
严祁跟着顾书宁往外走,不解地问:“书宁,你没付钱哎。”
顾书宁笑着说:“不用。”
不会吧,你和那个小润是什么关系啊,严祁的嘴不知不觉中又噘了起来。
出了店,严祁问:“咱们上哪去吃饭?回车上去?”
怀疑地看着顾书宁手里的袋子,会好吃吗?
顾书宁带着严祁往巷子里继续走:“跟我来。”
走不远就是一个弯,拐过去,居然是个小小的社区公园,极清静,只有几个老人坐在石桌旁下棋,几株大槐树的叶子已经落了一半,地上一片金黄。
顾书宁招呼着严祁到一条长椅旁坐下,从袋子里拿出饭盒,递一个给严祁:“这是小润的先生最拿手的特炒,尝尝看。”
严祁接过饭盒,先就美了起来:啊,自己和书宁肩并肩坐在公园里的长椅上,慢慢品尝美味的午餐,好温馨啊!
顾书宁看严祁咧着嘴傻笑,不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笑着掰开一双筷子塞到严祁手里:“快吃吧。”
严祁吃了一口,呀,真不错。
顾书宁看严祁大口大口吃得高兴,微微一笑,慢慢吃自己的那份。
严祁风卷残云般地把饭盒扫净,意犹未尽地咂咂嘴:“真好吃。”
顾书宁把自己的饭盒递过去:“那就再吃点。”
严祁摇头,拿出配送的茶水喝:“书宁,那个小润是什么人啊?”
很在意这件事,不问清楚真是难受。
“她是我以前的同事。”
那是顾书宁的第二份工作。在一次企划案中,他们业务部的经理没有采用顾书宁的方案,结果自己推行的方案出了问题,在靠顾书宁的补救措施过关后,为了掩盖自己的失误,知道顾书宁一着急就无法为自己辩解,就把责任全推到顾书宁头上,逼得顾书宁辞职。那个经理骄横跋扈,平日里相处不错的同事都不敢为顾书宁说话。
只有小润跑到经理室拍着桌子大骂了那个经理一通,然后跟着顾书宁一起离开了公司。
小润说:“天下乌鸦都一般黑,我要自己当老板!”
然后小润就和做厨师的男朋友一起开了这家小饭馆,钱不够,顾书宁退掉了自己当时订的一套小房子,帮他们凑齐了开店的钱。
如果当时那套房子买下来,顾书宁现在不用这么吃力,三年的时间房价涨了两倍。
严祁捧着纸杯,噘着嘴:“前同事?我觉得你对她好亲热。”
顾书宁诧异:“没有啊。”
好吧好吧,我吃醋而已。
看顾书宁吃完了,严祁往长椅上一躺,把头枕在顾书宁腿上,感到顾书宁的体温隔着布料传出来,太阳又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舒服得想睡。
顾书宁说:“别睡,会着凉的。”
严祁翻个身搂住顾书宁的腰:“书宁你就是这点不好。”
这么好的气氛,应该说点情意绵绵的话吧,可你还是那么一板一眼的。
严祁把脸埋到顾书宁外套里,闭上眼,决定打个盹。
顾书宁无奈,这家伙,这可是大白天,还是在外面的公园里,不太好吧。
可是奇异地,这些天好像慢慢地不是那么在意被人看见了。
几个老人一局战罢,收摊回家吃饭,路过顾书宁和严祁身边,一个老人笑眯眯地说:“小伙子,小心着凉啊。”
一点都没有大惊小怪。
顾书宁忍不住微笑起来。
严祁睡得香,本来嘛,昨晚喝酒到半夜,睡眠严重不足,而且难得可以睡在书宁大腿上,不睡才是亏死。
睡足了睁开眼,看见顾书宁靠在椅背上仰着脸,好像也在打盹,看看表,睡了一个小时。
天啊,书宁的腿肯定都麻了。
赶快爬起来,顾书宁本在假寐,睁开眼微笑:“你醒了?”
这个笑容带了点刚刚清醒的迷茫,严祁心里一阵怦怦乱跳,看四下里无人,刚想凑上去香一口,不知谁家的院门吱呀开了,家长出来送小孩子上学。
母亲牵着儿子穿过公园,小男孩背上的书包一颠一颠的,两人身后一地金黄的落叶。
顾书宁看着那对母子的背影,淡淡地笑。
严祁卖力地帮顾书宁揉着腿,问:“书宁,你笑什么?”
顾书宁指着那对母子说:“那小男孩很可爱。”
书宁好像很喜欢小孩子,严祁心想,你不会想着要跟女人结婚生子吧,那可不行。
“我小时候,我妈妈也是每天送我上学。”
那时候还没搬到楼房,住的是老房子,上学路上也会穿过一片公园。
严祁听了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书宁,我爸我妈下个星期回来参加璐璐的婚礼。”

“我想带你去见见他们,好不好?”
顾书宁愣了一下,刚想说不,看见严祁期待的眼神,改口问:“为什么?”
严祁难得正经地说:“我想把我的爱人介绍给他们。”
爱人吗。
那一瞬间顾书宁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严祁的眼神清澈坚定,顾书宁绝对相信他说的是真心话。
问题是,自己呢?
开始的时候希望有个人能够帮自己忘掉程浩,这个目的好像达到了,提到程浩的婚礼时心里也只是钝钝的痛了一下。
可是寂寞得太久了的心却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但是这是不是爱呢?顾书宁有些迷惑,昨晚自己确认了希望能和严祁在一起,可是也许这只是一种喜欢和依恋呢。
如果自己对严祁不是爱,那怎么可以让严祁在家人面前这么做。就算再开通的父母,听自己的儿子说爱上了男人,也一定会接受不了的吧。
顾书宁迟疑地开口:“我还没准备好。”
严祁噘嘴:“要等你准备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被看出来了吗?顾书宁一惊。
就算不是爱,但是仍然贪恋着有人相伴的温暖,快乐是如此真实,绝对不愿失去。
怎么能够如此自私到无耻的程度,顾书宁自嘲地苦笑。
严祁察言观色:“那好吧,等什么时候你准备好再说,反正不着急。”
是不着急,我有一辈子的时间跟你耗呢。严祁得意地笑,书宁书宁,你逃不掉的。
严祁站起身去拉顾书宁:“咱们走吧。”
一阵小风刮过,阿嚏!严祁打了个很大的喷嚏。
顾书宁大为紧张,摸摸严祁的额头,有点烫。
叫你不要睡不要睡,看看,着凉了吧,赶紧回家吃药。
回到顾书宁家里顾书宁赶快熬姜汤给严祁喝下去,又逼着严祁躺在床上裹着被子发汗。
严祁热得不行,哼哼唧唧地抗议:“书宁,这样是很不科学的...”
顾书宁难得有杀伤力地瞪了严祁一眼:“别废话。”
书宁你一点都不温柔!我是病人哎,严祁怨念不已,裹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顾书宁叹口气,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抱住严祁说:“别乱动,发了汗才会退烧。”
虽然这种民间的古老方法一点都不科学,可是能被书宁主动抱着真好啊。严祁安静下来,黑眼睛盯着顾书宁一瞬不瞬。
顾书宁被看得脸热:“你看什么?”
严祁嘻嘻笑:“书宁,我想到一个出汗的好法子。”
“是什么?”
话音未落,顾书宁的嘴唇就被堵住了。
嗯,结果自然是出了很多汗,而且不光是严祁,顾书宁也出了很多汗,出汗的时间还很长。
严祁出了汗,果然不发烧了,天已经黑了,严祁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顾书宁疲惫地睁开眼,想坐起来:“你等一下,我去做饭。”
严祁把顾书宁按了下去:“书宁你睡着就好,我去弄。”
顾书宁怀疑:“你会吗?”
严祁笑:“我只会做蛋炒饭,凑合一下吧。”
有的吃就好,顾书宁不会挑剔,微微点点头,闭上眼,他是真的累坏了。
年纪不饶人啊,心里有点悲伤泛起来。
没想到严祁炒的蛋炒饭还挺香。严祁坚决不让顾书宁起床,端着盘子坐在床边喂他:“好吃吗?”
“很好吃。”顾书宁说的是真话。
严祁喂顾书宁一口自己吃一口,吃完了自己去洗盘子,快乐地吹着口哨。
顾书宁躺在床上,听着严祁的口哨声,心想能这样过一辈子真不错。
睡意层层席卷上来,顾书宁睡着了。
严祁洗了盘子回到卧室,看见顾书宁睡得香甜,在他脸上吧一口,跑到书房打游戏到半夜,爬回床上搂着顾书宁睡觉。
就像一般普通的年轻夫妻。
严祁的父母是周一到的,住在主宅那边,程浩的婚礼周六就要举行,严祁身为儿子和伴郎,天天往主宅那边跑,有时太晚了就住在那边。
这样的夜晚顾书宁总是无法入睡。
程浩从纽约回来,约了顾书宁吃饭,顾书宁发现面对程浩自己居然没有那种心悸的感觉了,原来忘掉一个人真的很容易。
反而是这种没有严祁陪伴的夜晚,让顾书宁觉得无尽的空虚和孤寂,心里发紧。
睁着眼看着黑暗的房间,顾书宁想起老大上火车前说的话。
“六,我看严祁这小伙子还不错,挺真心的,好好跟他在一起吧,别尽想些有的没的。”
顾书宁苦笑:“老大,还是你最了解我啊。”
自己真是想得太多了,前怕狼后怕虎,不干不脆,绵得自己都生厌。喜欢又如何,爱又如何,有必要界定的那么清楚吗。
心里隐隐约约地明白,不是不希望成为严祁的爱人,而是害怕承担成为严祁的爱人所要负起的责任。
严祁的家世非同一般,本身又拥有光芒四射的资本,他的爱人,应该是能够和他并肩站立,相互扶持的人。
而自己,实在太过平凡。
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也许会很吸引人,可是很难有好结果,外部的内在的压力都太大,就算开花也总是提前凋萎。
而这当中居于下位的那一方,更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因为除了感情,他们什么都没有。
上位者就算是真地爱上了,眼光里也带了点悲悯和怜惜,以保护者自居,可是顺风顺水惯了,遇到阻碍又往往是他们先放弃。
顾书宁不确认自己已经有足够的勇气。也许,这就是爱得不够的明证吧。
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周五的晚上严祁打电话给顾书宁:“书宁,我今晚不回去了。”
你这星期就回来过一晚上!顾书宁生着闷气。浑然不觉自己的情绪有点像。。。怨妇?
“明天一早要陪着去化妆,还要照相,摄影,迎亲,烦死了。”
你这没有责任心的伴郎。顾书宁的心情不知为什么听了这话好了起来。
“书宁,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
想,想得都睡不着觉,两个黑烟圈,你满意了吗。
“书宁你怎么都不说话。”
顾书宁张开口:“严祁,你快点回来吧。”
听见自己说的话,顾书宁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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