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日记和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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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针指向午夜一点的时候,江淮学院大门的值班室还亮着灯。
江淮学院是省重点院校,也是市里很重视的单位,所以这里的保卫措施是很严密的。两个保安还在喝着小酒看着比赛,一转眼就看见一个黑影进了学校大门。
“这么晚了,谁啊!登记!”一个保卫冲里面的那个人影喊到。
“找韩雪!”宁静的夜,这几个字特别清楚。
保安没有继续追问,砰的一声关门声特别清脆。
校园里的路灯亮着,这个黑影时隐时现穿过长长的林荫道径直去了教师宿舍楼。
楼道内传出人的脚步声,虽然很轻,但毕竟夜已深了。好几只狗都听到了陌生人的脚步,汪汪的叫了起来,吵的人心慌。吱的一声,302房间的门打开了。窗户上挂着窗帘,但仍然能够透出微弱的光。那一点微弱的光洒在水泥路面上,让人觉得有些阴森。
麦晨拿出了随身带着的那封匿名信,又看了一遍。“韩雪,你告诉我是谁害了你!”麦晨看了看墙上微笑的韩雪,脱下了外衣去搬前些天徐主任交给他的韩雪的遗物。
麦晨把公安部门出具的死亡证明和尸体检验报告又拿了出来,在灯光下仔细鉴别。公安的公章没什么问题,尸体检验报告也看不出问题。韩雪的几本日记基本上都看过的,有些部分麦晨甚至可以背诵出来。但现在他依然期待有些新的发现,当然这是在那封匿名信的引导下。
“信上说有一个韩雪的学生在将军湖溺死了。可我怎么从没听说过?”麦晨思考了一下,决定从这方面来辨别写信人是否欺骗了自己。麦晨在信使的引导下找到了韩雪一月份的日记。
一月十日星期一晴
刚刚过了新年,让人期待的寒假就要到了。偏偏发生了这么让人沮丧的事情。他是个好学生,为什么逃学呢?
“有学生逃学?”
一月十一日星期二晴
事情好象不是逃学那么简单。有人向我反应张明明失踪前两天人就有些不正常。哎,这是我的责任,没好好关心他。希望他能早点回来,不要在外面被人欺负了。
一月十二日星期三阴
我向学校反应,学生失踪两天了应该寻求警察的帮助。可学校竟然拒绝,说什么怕影响学校名誉,影响下学期的招生。一个大学的领导,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真是让人痛心。明天,明明的父亲和姐姐就要来学校了,我该怎么面对他的家人?
一月十三日星期四晴
我真是无法面对孩子父亲流泪的眼睛,老实巴交的农民把孩子送来读书,怀的是怎么一种希望啊!现在竟然出现这种让人难过的事情。他们说都没说我一句,还一个劲的感谢我照顾孩子,哎,我真是很难受,我不配当一名老师。不过,让我欣慰的是,学生们都很懂事,虽然我不支持他们不上课去找明明,但他们这种互相关怀的精神还是很让我感动。今天我在办公室复印了两千张寻人启事,明天同学们会去张贴,希望明明能看到,赶紧回来,希望有好心人能帮帮我们。
“逃学后没回来?”
一月十七日星期二小雨
已经一个星期了,明明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天气越来越来冷,他在外面没钱怎么过啊!今天,明明的一些亲戚都来了,同学们要准备期末考试,不能老让他们去寻找。学校还是不愿意报警,也不登报,难道名声能比一个学生的性命还重要吗?我真想杀了他们!如果明明出了什么事情,早晚你们要遭报应的!
一月二十日星期五雨
我失眠了。天气越来越冷了,明明依然没有消息,他的处境可想而知。虽然我不愿意那样想,可事实就是这样,我不敢想,不敢面对明明的家人,不敢面对我的学生,甚至不敢照镜子。
寒假要来了,这个假期我要怎么度过?当我和亲人,爱人在一起享受快乐时光的时候,明明呢?他的家人呢?这简直无法想象,找不到明明,我就一个人呆着,不见任何人。
“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不来找我帮忙呢?”麦晨看到这里感觉心里非常难受,他当时甚至怀疑韩雪是有了新男友才把自己抛在了一边,自己真是个混蛋。
“韩雪没找我,难道真像信里说的?”麦晨现在越来越相信信使对他说的,不用往后看,他就能知道日记的内容。果然,韩雪的日记印证了他的想法。
二月十日星期一晴
终于找到了明明。我这一辈子再也不愿意面对这样的场景。我忍受不了他们的哭声,可那声音一直在耳边。我真的不愿意面对,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我的学生身上。为什么他会死在那里。为什么,他才二十二岁啊!警察竟然给出了自杀的结论,他年纪轻轻的有什么理由去自杀?
明明,是老师没照顾好你。希望你能原谅。
二月十二日星期三雨
今天送走了明明。我不想再回忆这痛苦的一切。学校仅仅是赔偿了两万块钱。真是没想到,竟然能够这样做人。
我需要好好静静。明明,你在天堂要好好活着。老师会想念你的。
再往后已经看不到有关这件事情的文字记载,显然是韩雪在极力回避。不过,这已经足够了,韩雪的日记已经证明了这封匿名信的真实性。
“韩雪真有个学生死了?那么这信上说的是真的。那韩雪呢?”麦晨不由得的往后推想,“既然日记证明了匿名信的真实性,那这信中关于韩雪的死因是不是也是正确的?”
麦晨不敢往后想了,他现在只是想继续找寻一些东西来帮助他思考。
韩雪的卧室有张书架,上面都是一些她经常看的书。麦晨看了看,无非都是一些文学名著,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靠近窗户的位置是韩雪的电脑,那是麦晨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麦晨打开电脑,希望韩雪能在这里给他留下一点线索。
电脑进入XP操作系统,机器声在这个宁静的夜晚格外的吵。韩雪的电脑需要密码才可以进入,麦晨输入了自己的生日号码,那是以前韩雪设定的,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使用。经过系统的鉴别,麦晨顺利进入界面。
韩雪的电脑里极其简单。桌面并没有什么娱乐工具,除了网络电视,就只剩下了那个QQ的企鹅图标。麦晨分别进入了C盘,D盘,E盘和F盘,可他并没有找到一些自己要想的东西。他不甘心,他相信韩雪会给他留下些什么,如果韩雪是被人害死的话。麦晨反复又仔细的点击每一个文件夹,来来回回好几次。终于,他有了惊喜的发现。在C:WINDOWSHelp下麦晨发现了一个隐藏文件夹。C盘是系统盘,正常情况下没人会在这里乱放东西。麦晨利用他的电脑知识打开了这个隐藏文件夹。里面是个文本文档。
“恩?这个是什么?太阳雨?”看题目应该是韩雪写的什么东西,韩雪有写作的习惯。
“照片上是个年轻女子,大大的眼睛,长长的头发,几朵刘海,很漂亮,浅浅的笑让人看了一眼就忘不了。大少爷又把那封不知道已经看了多少遍的信放在眼前,每次看完都只是平添了一丝忧伤。清秀的字,淡淡的墨香带给他的不再是以往的甜美感觉,而是成了毒药,爽口的毒药,欲罢不能。明知道这样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可他愿意,愿意就这样老去——看看那美丽女子的笑,看看她那毒药般的娟秀字迹。
躺了多久了?没人告诉他。他也不关心。他关心的就是那封信,那张照片。哪怕是看过了一百次,他依然不相信这是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刚刚看完一遍,他又拿起了那封信,仿佛是捏住了自个的性命。

若谷:
见字如面。
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庆幸还有机会给你写了这封信。刚才我收拾好了东西,明天就起程了。本打算今天去和你道别,但被父亲阻止了。你别恨他,他只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
你也别恨我,可如果,恨——可以让你心里感觉舒服一点,那你就恨我吧。
我终究不是东瀛人,可也终究不再是普普通通的女子。我曾经想过,想过留下,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父亲也给了我这样的机会。幸福在我看来是那么的真实,那么近,可是……
我不忍心看父亲伤心的眼泪,如同看到你的一样。他养育了我十年,给了我家的温暖,虽然他是日本人,可他是个好人。我不能为了对你的情而背弃了父亲对我的爱。你能明白吗?
世事无常!没有他,我们就没有可能相遇,但这也注定了分离。这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没办法改变。你别难过。
好想和你再去一次河岸的那片柳林,听你给我讲故事。咱们比赛打水漂儿,我一定能赢。好想一起再去放风筝。她在上面快乐的飞,咱们坐在草地上说咱们的话。
若谷,我考虑了很久,把这张照片给你留下了。我怕你看到会伤心,怕你看不到也会伤心。你自己选择吧。对不起,是我不好。
天上的星星就是我的眼睛,你看她眨啊眨啊,那就是我在和你说话呢,你可不能不理我。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咱们找的那两颗紧挨着的星星?就是若谷星和夏季星,你别忘了每天看他们哦。我会每天看他们的。
现在,可能我已经到海的对岸了。你别担心,父亲待我很好,在这里也没有人会欺负我。你一定要对自己好点,照顾好自己,别因为想我就不吃饭。留着好身体,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再见呢!
父亲催我睡觉了,不能写了。我会想你的。
你失去的只是春天里的一朵花,抬起头来,你会拥有整个春天。
川岛夏季
三月十八日”
…………………………
“放这里干什么?放桌面就好了,写着也方便。”麦晨觉得有点奇怪,原来这是韩雪写的小说。可越是感觉奇怪他就越认为是正确的,“她一定会给我留下些什么,没道理把这东西放在系统盘里,还是隐藏的。”想到这里麦晨开始从头读起韩雪写的小说。
韩雪的小说写的很好,甚至让麦晨忘了他自己是在做什么。小说不长,麦晨把文档直接拉到了最后,一共只有七章,应该是韩雪还没有写完。密密麻麻的几万字里能不能找到自己期待的东西,麦晨心里也没底,他希望能够如愿,希望韩雪能给他一个补救的机会,虽然她已经走了。
“夏季,我知道是你回来了,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我在那片林子里等着你。照片上的姑娘还是那么漂亮,今天白天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想想,看看,除了发式有点变化,那分明就是夏季回来了。隔了这么久,夏季长高了。那脸上略带的忧伤之情当然是思念的结果,自个不也是这样吗?想到这,若谷照了照镜子,越看脸上越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看到这段文字,麦晨握着鼠标的手有些微微发抖。“终于找到了!”麦晨相信他找到了韩雪留给他的暗示,“我在那片林子里等着你”这句话连在上下文中看起来是那么的别扭,最重要的那是韩雪经常对麦晨说的话。
韩雪忙于教学,麦晨忙于商场,两个年轻人很少有见面的时间,所以当他们一有空闲的时候,韩雪便会对麦晨说:“我在林子里等着你。”而韩雪的网名正是林中鸟。
“林子里!林子里!”麦晨一边小声重复着这几个字,一边去打开桌面上的企鹅图标。图标打开了,麦晨熟练的输入自己的帐号。
“511785724?”麦晨发现登陆记录里除了韩雪的帐号外还有这样一个陌生的帐号,“可能是韩雪的学生或是朋友用的。”麦晨没有在意,登陆之后在好友栏找到“林中鸟”径直进入了韩雪的个人空间。
“林中鸟”的个人空间同样需要密码才可以进入,这没难住麦晨。韩雪的个人空间没什么东西,只有几个像册。里面是她和麦晨以及朋友的合影。这和麦晨上次看的时候基本没什么区别,只是空间里多了几段视频,看名字都是一些歌手的MTV,是韩雪上传到这里的。
麦晨一一打开这些视频,结果越往后看越让他失望,全部是一些欧美流行乐曲。麦晨靠在椅子上,没等最后的MTV放完就把眼睛闭上了。一个个疑问在冲击着他。“信上说的韩雪的死因到底是不是真的?为什么韩雪要我看她的空间却什么都没有?”麦晨不甘心,韩雪既然让他来了,就一定是有东西要他看。可空间确实除了几张相片和几段MTV再没别的东西了。
天开始蒙蒙亮了,302的灯关上了。折腾了一夜,麦晨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了江淮学院,但满肚子的疑问却更加让他疑惑了。麦晨驾车朝公司开去,韩雪在小说里给他的暗示就好象印在他的眼中,挥之不去。
“没道理把小说隐藏在系统里。‘我在林子里等着你。’难道不是让我去那找她?我弄错了?”麦晨知道明明韩雪给自己留下了线索,可他却发现不了其中的秘密。小车依旧朝公司的方向驶去,快到公司的时候在大转盘绕了一圈返回了原路。
302的门再次打开了,麦晨坐在电脑前又把那段文字看了一遍,“夏季,我知道是你回来了,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我在那片林子里等着你。照片上的姑娘还是那么漂亮……”
“我在林子里等着你。”麦晨百分之百确信这是韩雪对自己说的,是韩雪留给他的线索。麦晨再次打开“林中鸟”的空间。
首先是照片,麦晨一张张看过,都是以前的老照片,没有任何问题。然后就是那些MTV了。
“照片都是以前的,那一定是在这些东西里。”麦晨开始打开这些视频,和第一次打开一样,画面里都是一些歌手,没有丝毫奇特的地方。
麦晨看完了前面几个视频,现在打开了最后一个。这是恩雅的MTV,韩雪选的是一首“野孩子”,麦晨听过,很喜欢。依旧是没什么新发现,视频里恩雅都快唱完了。
“可能真是我弄错了。哎!”麦晨叹了叹气,扭头看看墙上对他微笑的韩雪。“你究竟想对我说什么。”
麦晨用手托着下巴,呆呆地看着韩雪。音乐声戛然而止,代之以长时间的沉寂。思考了一夜,麦晨有些困了,看着韩雪的眼睛也慢慢快睁不开了。人困极了,什么姿势下都能睡得着。没几秒种,麦晨就一边托着下巴一边闭上了眼睛。
“麦晨!麦晨!”麦晨刚睡下,便做起了梦,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自己的名字。
“麦晨!”声音那么熟悉,就在耳边。
“韩雪!”麦晨听出了是韩雪在叫他,做梦真好,可以和自己心爱的人见面。
“我知道你会到这里来找我。”
“恩?你怎么知道的。”麦晨听到韩雪对他说话,很自然的回了一句,就像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话一出口,麦晨才觉得不对劲。自己竟然在梦中和韩雪说话了。想到韩雪,麦晨立刻没了睡意,睁开了眼睛。
麦晨不敢相信他的眼睛:韩雪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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