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旅程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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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表樸素內裏舒服的馬車上,我居中坐著,懷裏抱著像強力膠一樣緊緊粘著我的染兒,左邊是柔靜秀美的好朋友,右邊是妖魅絕美的管家,心裏啊,那叫一個快活,那叫一個志得意滿。
我這個人呢,真的沒啥麼事業心和宏偉志向,只要日子過得舒坦,心裏順,我就滿足了。有錢,咱會享受;沒錢,咱一樣能過,至於名譽地位,要是他們自己往我身上跑,而且不會給我帶來麻煩,那我也不嫌棄,否則就算了,咱不稀罕那些個虛東西。
對我而言,還是實實在在的老婆朋友,實實在在的生活,最重要。
啊,對了,染兒是男的,不能叫老婆。
可是,咳,“老婆”真的很順嘴很親昵啊,我很想這麼叫呢,會覺得很爽吧。
不過,算了,染兒也是個男人,要是傷了他的自尊心,我該多難受啊。
“楚,想什麼呢?”染兒伏在我懷裏,小手把玩著我的衣帶,軟軟地問。
“嗯?噢,沒什麼。”路上的這些日子過得太舒服了,腐化得我每天腦子裏盡想些無聊問題。
“對了,染兒,你怎麼改用姓叫我了?單獨發‘楚’一個字的音,不會很彆扭嗎?”以前很少聽見別人這麼稱呼我哩。
“……楚不是說,我是你的人麼?”染兒飛快地看了我一眼,白皙的小臉變得紅撲撲的,“我是楚的人,哪有還叫自己官人小什麼的道理?”
“官人?”這是什麼名稱?怎麼像唱戲的裏頭的名詞兒?
染兒咬唇看我:“楚不願意做我的官人麼?染兒想錯了麼?難道漸漸一直在自作多情?”他聲調高了起來,雙目隱含淚水。
我頭大了。
“你想多了啦,我只是不明白‘官人’是什麼意思。”至少不明白這地方的這個詞有什麼特殊含義,莫非是“老公”的意思?
“不明白?”染兒呆了呆,偎回我懷裏,輕聲道:“不明白也無所謂,只要楚知道,你是我的官人,就行了。”
啊?這個,我還以為染兒會給我來個即時教育呢。
回頭找與秋楓問問看吧。
離開江城已有一個多月,據與秋楓說我們再走個七八天就能到達“花城”桐城。
我心裏悄悄盤算著,要是桐城環境不錯,染兒也喜歡的話,我就買個院子在桐城定居好了。來到這世界三年多了,我也經歷了一些事兒,三年來心裏一直覺得不踏實,開始是初來乍到沒個寄託,心浮,後來有了牽掛,時不時念著,又有點心累,而且沒個屬於自己的家,讓我感覺像浮萍,很不好。
人就是這麼矛盾,我從小父母離異,沒有自己的家,但我很嚮往很憧憬有屬於自己的家。後來,我跟了師父,就把有師父的地方當成了家,覺得很溫暖。隨著師父去世,我又沒有家了,可是在我心裏,很重視家。我知道,等將來我有了家,我一定會是一個很顧家的人。
雖然對這個世界,這片土地,我還不甚熟悉,但我早沒了遊歷一番的願望,只想早早找個地方,定居下來。
江城,絕對是不作考慮的,那裏有太多不好的回憶;桐城麼,聽起來還不錯,青芝的老家嘛,還有美麗的景色呢。以後跟青芝做鄰居,經常來往,可算是想想就很美好的生活了,只要染兒不反對,桐城就是我以後的根據地了。
買了房子,我便去學做生意,踏踏實實的幹活養家,過充實又愜意的生活。
哈哈,前景一片美好。
◆◆◆
這晚的月色格外美,圓圓的月亮高高掛在天上,從敞開的窗子向外看去,皎潔的月光灑滿大地,意境清幽極了。
我難得有了點月下漫步的興致。不想吵醒剛剛睡下的染兒,我輕手輕腳地從床上下來,隨便罩上一件紫藍色長衫,猶豫了下,懶得在大半夜還戴笠帽,便逕直走出房間。
今夜我們下榻的客棧規模不大,閒人甚少,地處郊外,很是清靜,我繞著客棧走了兩圈,漸漸往較遠處走去。
走進一片林子,黑乎乎的挺糝得慌,我皺了皺眉剛想折回去,忽然聽到說話聲。
又是說話聲……想到三年來聽到的幾回“說話聲”,我不由滿臉黑線。
不要告訴我,我練武以後五感變得敏銳得可怕,是為了便於我聽到這種“說話聲”的!
我沒什麼好奇心,正想原路返回,那對話的內容隨風飄入耳中,令我停下腳步。
“你究竟要和這個姓楚的糾纏多久?楚藍瀟,哼,也不過是個自以為是的小鬼!”嫵媚酥骨的聲音不屑地說道。
半晌沒有回音,那聲音接著道:“阿雲,你忘了我們的仇了麼?你我當年是怎樣的光景,又如何淪落到如此地步,難道你都忘了麼?如今的你我人盡可欺,隨便一個粗鄙男子都可以狎玩,連勾欄院的紅牌都不如!人家好歹還能挑揀,我們卻是家妓!阿雲……”
“阿璨,別說了。”這個低柔的嗓音……是青芝!我一怔,不禁放緩呼吸,凝神細聽。

“兩年半前,你被許衛折磨成了什麼樣!他不僅傷你的身,更傷了你的心,最後還害你破了相,使你在彤曉家的日子尤為難熬……難道你真的不想報復麼?當年的雲上公子,就準備拖著這麼一幅破敗的身子,懷著一顆傷痕累累的心,潦倒度過下半生麼?阿雲!哪怕你不為自己,就算是為了給雲氏一族報仇,為了讓你冤死的哥哥在地下安心,你也不能退出我們的計畫!我們籌謀了這麼多年為之付出了一切的計畫!阿雲!”嫵媚的聲音漸漸提高聲調,語氣甚至有些淒厲。
“阿璨!小聲些……”青芝略有些驚慌地低聲勸道。
“……阿雲,你在怕什麼?……總不是擔心那個姓楚的小子吧?”嫵媚的聲音頓了頓,冷冷說道:“許衛給你的教訓還不夠麼?這些男人是不能信的,他今天對你好,誰知道明天他會不會捅你一刀?這個姓楚的,在我看來只不過會說幾句大話罷了,根本不知天高地厚,膽量也未必有多大。兩年前他一副胸懷大義的模樣,倒是救了人,卻救了個半截,沒有自知之明也敢跟彤曉微對著幹!哼,若不是他走運被人帶走,現在墳頭上的草都不知有多高了!這兩年你處境這麼糟,他口口聲聲說是你的好朋友,人卻不知在哪裡。在你最痛苦難熬的時候,他幫你分擔過半點嗎?在你受苦的時候,他來幫過你嗎?阿雲,這個人根本不值得信任,你趁早離他遠遠的,免得將來難過。”
“我……”青芝的聲音低了下去。
我慌了。
我錯了我錯了,我不對我不對,我混蛋我混蛋,這傢夥說得沒錯罵得沒錯,可是可是,青芝你不要走!
我不要青芝離開我!
一時之間我慌亂不堪,只是覺得現在要不作點什麼,青芝很快就會走的,可是我也不知該怎麼辦……腦子一發熱,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提氣飛縱到樹林深處,借著朦朧的月光看到青芝的身影,立馬便撲上去抱住。
“青芝我對不起你,你別走好不好。”我兩條胳膊砸得緊緊的,小聲懇求道。
“小楚!”青芝的聲音聽起來吃驚極了,他叫了一聲,接下來似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乾脆閉口不語。
“青芝,我不管你以前有什麼經歷,但你是我很重要的人,我不想跟你分開——這樣好不好,你想做什麼事,有什麼仇要報,統統交給我,我保證給你辦得利利索索的,等事情辦完了,咱們就找個地方——好像桐城就不錯——定下來,咱們做鄰居……生活上的事兒你不用擔心,我全部都會安排好的,你看你想幹什麼,我都可以幫你……青芝,你不要走好不好?我這兩年沒有閒玩浪費,我學了很多東西,我就是想讓你和染兒過好日子……”
“你這個‘朋友’,管得也太寬了吧?”青芝沒發聲,旁邊卻有人涼涼地諷道。
“他媽的混賬王八蛋你給我閉嘴!”這人一心想拐走青芝,還破壞我和青芝的友誼,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一扭身子指著丫罵道:“你個沒安好心的東西,口口聲聲為了青芝為了他們家,為了青芝哥哥,我呸!全都是好聽話!說到底還不是為了你自己!看樣子你和青芝也認識挺久了,老子不信你不清楚青芝是個什麼人!青芝好靜,心性善良,人又柔弱,本是個與世無爭的性子,吃了苦遭了罪受了委屈,都往肚裏咽。這麼個人,你讓他去報仇,去玩兒那些個勾心鬥角的把戲,你存的是什麼心思?青芝能害得了誰老子不知道,但最後被傷得最深的一定是他自己!老子不管你是誰,看青芝對你挺客氣,老子也不找你算賬了,你把你的狗屁計畫和目的說一說,青芝的仇,老子幫他報!——怎麼,你還想說老子沒用?乳臭未乾?就會說大話?你丫的要不要試試?甭管殺人放火打家劫舍還是玩勞什子個陰謀陽謀,咱倆背了青芝都可以聊聊!現在老子給你兩條路,第一,馬上給老子滾蛋!第二,以後不許再打擾青芝,但問題可以交給老子解決。怎麼樣吧?我數三下,你說一或二!一,二,三!他媽的,你倒是放個屁出來啊!”
我這兒鬥志昂揚罵了半天,聲兒倒不小,結果呢,沒人理。
我怒了。
剛想甩開喉嚨繼續吼,旁邊那人向前跨了一步,嫵媚地笑道:“楚藍瀟,小楚……呵呵,的確有點意思……呃……”笑音戛然而止,月光下那個一身嫵媚風姿香氣撩人的美人,非常之不雅地瞪大了眼,直溜溜地瞪著我——的臉。
這個人是……櫻絕色?
櫻絕色是青芝的朋友?似乎還是世交……看來事情的確不簡單。
不簡單就不簡單唄,我是討厭麻煩,可我喜歡青芝啊。青芝的麻煩我接收了,咱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老子還怕什麼不成!
老子我遇到事兒的時候,一向天不怕,地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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