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力 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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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少军总被人称为笨蛋,因为他考试从来没超过六十分,即使在幼儿园里!周围所有人包括他最亲爱的父母在内,都不得不承认他脑子的确照好人缺根弦,所以他被大家放弃了,因为一个没前途的孩子不值得投入太多关注。
罪人村相对白城与黑城来说实在太小了,但从村南走到村北也有千十来米,一路上老张探索的目光从没停下,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太奇特了,既有朴素原始的社会结构和手持冷兵器的黑帮徒众,又有诸葛无双那样能制造出现代科学都无法比拟的飞行流马,就拿这个小小的罪人村来说吧,街道上没有老人和孩子的踪影,敢于行走其上的妇女全部头戴面纱,让张少军强烈怀疑他们是否和自己印象中的沙非等地区国家有渊源,而男子则大都身材结实面貌狰狞,这让他想起了憨厚的黑土,如此想来那个处男的确是个另类,老张边四处张望边在心里嘀咕有的没的,最后他总结出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所有人身上都散发出一种深深的戒备和不信任,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仿佛把每一个和他们擦肩而过的生物都当成了可能加害于己的恶人。
老张终于明白为何康大为黑土那种天生的性格担忧,或许一个不会说谎的人的确很难在这里求生,可是到底怎样的环境造就了这里人如此怪异的性格呢?这种问题在张少军的大头里绝对不会存在超过两秒,按照他的话说-俺笨,难事就让聪明人去解决吧。
张少军一手挟着黑土送的亚龙骨甲一手挎着白云送他的干粮包裹,就这样在无数双防贼般的眼神中大摇大摆地来到村北,招牌上的龙文他是不认识的,幸好店铺并不多,老张通过望闻这两种最原始的手段很快就找到了薛神医所在的药铺。
一进门鼻端就传来一股淡淡的药味,但是细闻起来其中竟然还夹杂着类似熟狗肉的香气!“老薛,我来了。”张少军一看前屋没人边喊边奔后屋而去,他顺着香味进去一看,好家伙,薛神医正捧着一条魔狼后腿坐在桌前猛啃呢。
老张一想就是那条倒霉的魔狼,不由酸酸道:“行啊老薛,一大早晨就煳肉吃,小心营养过剩消化不良一下得点什么急病。”
薛神医完全没理他这茬,直到把最后一块骨头上的肉吞落肚里才放下油腻的骨棒叹道:“唉,你小子懂什么,老人家是吃一口得一口啊,再说就是得什么急病我也能自己治好,用不着你操心。”
老张翻翻白眼道:“其实我是怕你噎死。”
“年轻人说话不要那么歹毒,会遭报应的。”薛神医不温不火地拿起一块餐布擦擦嘴。
张少军瞥瞥嘴道:“报应?老子最不怕的就是这个了,说吧,那个夔在黑魔林的什么位置?”“嘿嘿。”薛神医脸上的委琐笑容顿时加深继续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怎么样想通了?”
“你咋这么多废话呢?”老张一想到要去完成杀夔这种不可能实现的任务,心里就莫名烦躁。
“送死还这么着急。”薛神医慢条细理地擦净下巴上最后一块油渍。
“我乐意,你到底说不说。”
“说,当然说,可是我提的条件你都答应吗?”
“不就是那点骨头肉吗。”
“对,还有点东西。”
“还有啥,难道内丹你也想分一半?”
“不,那种东西就留给你这种年轻人自己享受好了,我说的是夔守护的财宝。”
“它还有财宝?”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一说到财宝薛神医那细眯的老眼立刻迸现出光彩:“但凡超级以上的魔兽其自身实力都已经达到可以独自在大陆上行走的能力,可是他们为何要放弃游历世界而大都甘愿死守一处呢?”
“怕被人群欧杀了吃肉呗。”老张看着薛神医回道。
“嗯,这只是小的方面,超级魔兽岂是说杀就杀的,最重要的是,每个魔兽都想达到梦想中的究极境界-化神飞天。”
“那和死守一个地方有啥关系?”
“关系大了,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魔兽大都会寻找一处幽静之地边修炼内丹边培养或死守一种能在飞天时起到关键作用的宝物。”
“你胃口不小啊。”老张听到这里才算明白怎么个意思。
“还可以,老人家吃一口少一口。”
“靠少来,我到时候拿了就走。”张少军气道。
“你说的的确是个问题,所以再去之前我替你准备了这个。”薛神医说完从桌子旁边的木盒内取出一颗黑色药丸递给老张。
“这啥啊?”
“三月断命丸。”
“听着怎么象毒药?”
“就是毒药。”
“干什么?你想毒死夔?”
“给你吃的。”
“我日,你玩呢?”老张说着就要把手里的毒药扔飞。
“慢着,这虽然是毒药但不会马上发作,三月断命的意思就是三个月后才会毒发身亡。”
“那不是一样。”
“不一样,夔所在的地方虽然不近,但你按照我说的路线走绝对能在一个月内到达,如果你被夔杀了当然一切休提,如果你真的成功归来,这颗药丸只是一个保障,到时候你把夔守护的宝物交给我,我自然会给你解药。”
张少军这个恨啊,他虽然知道薛神医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但如果刚才不提对方兴许还有忘记的可能,现在可好,自己主动把这事钩了出来,最后,他眼珠一转道:“好,我一会就吃,先说地方。”
“不行,就现在,你吃了我马上领你去。”
老张恨想这老东西还真不好糊咙,看看薛神医不让步的神情,张少军一咬牙真就合着口水吞下去了,他拍着胸腔安慰自己:“为了性福,这都是为了性福,做为一个男人必须得这样。”
“不错,还是年轻人啊,有魄力,跟我来吧。”薛神医说完也不拖泥带水了,直接将张少军领到卧室的立柜前,也不知道动了什么,柜子自己挪开后现出一条向下的通道。
“你们龙岛人家里都有地窖吗?”老张想起了诸葛无双的研究室跟在后面问道。
“别的地方不知道,在罪人村嘛,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这里几乎没有什么约束,维持平衡的只有互相需要帮助的地方和武装实力,所以如果哪天你不小心得罪人了,就得小心半夜自己的房子被人点了。”
薛神医象是经历过许多这种事情般平静道来,却在老张心里投下一块石头,因为这在他那个世界是不可想象的,一个没有法律约束的地方会是什么样子呢?可以随意杀人?也可能随时被杀!他现在多少明白点罪人村民那一张张高度警惕面容背后的东西了,一种获得绝对自由的通畅感和失去某种保护的危机感同时冲击着老张的大头!
在薛神医陈设简单的地下室里,只有两样后加上去的东西,一张桌子和无数张画着或简单或复杂曲线的地图,老张饶有兴趣的走近旁边一幅细细观看,可是上面全部用龙岛文字标注,这让他突然想起了初到龙岛由于不认识字,到处寻找澡堂后所引发的一连串倒霉事,他第一次明白了为什么国家要大力实行义务扫盲!
老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怎么?你们魔野人也认识文字?”语气里充满了调侃。
“我看图识字成不?还有,我是超级魔野人,记住,是超级。”张少军转过身来异常激动地争辩道,挥舞的左拳将铺着地图的桌子砸的咣咣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对薛神医的这句话反应如此强烈。
“好好,超级魔野人先生,如果你敲破这张地图的话,那我可就真的帮不了你了。”薛神医对张少军的脾气已经习以为常,就象看待一只被自己栓住正在发怒的野兽般指着桌面道。
老张也觉得自己太情绪化了,他平稳下低头看道:“这是啥?”
“黑魔林的平面图。”
“挺复杂啊。”地图上面无数条交错相接的曲线让张少军眼花。
“那还用说,我们花了五年多时间才绘制完成……”薛神医带着骄傲神情顺口说到一半才知道有点漏底了。
“五年时间?就为了画张地图然后找一个我这样的帮你去杀夔?少扯了你。”
“你知道什么,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仿佛老张侮辱了他的专业精神一样薛神医急道。
“那你自己为啥不去?”老张趁热继续刺激。
薛神医知道再瞒藏什么也没多大意义了,就双手抚着地图道:“我本来是黑城大帝门第九军团的首席白狼。”

“白狼是啥?好像在哪听过。”
“就是给人治病的医生官称。”
“哦,白眼狼啊!”张少军一下想起了自己社会中那些不给钱不治病和老薛一样职业的医生同行们。
“什么白眼狼?”这次轮到薛神医弄不明白了。
“没啥,我们那管医生都叫白眼狼。”
“怪不得听起来差不多。”薛神医点头表示理解继续道:“也许因为我是首席,才华过于出众,十五年前竟然被黑龙大帝亲点完成一项任务。”
老张听到这里差点没笑出声来,心想这老东西脸皮真是厚的可以,都混到“第九了”还站那里显觅,在自己社会里这种自夸自擂的人都少见,但他还是忍住笑意象看耍猴子似的问道:“啥任务?”
“寻找力珠。”
“力珠是啥?”
“传说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珠子,坚若金刚,运用得当可获得神力。”
“好东西啊,那,那个什么大帝找到后想用来干什么呢?”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这是秘密,再说我们这些执行任务的下属岂能随意揣测王者之意。”
“是是,你继续。”
“执行任务的算上我一共十个人,根据情报显示,力珠就在黑魔林中,于是我们就从黑城这边进入开始搜索,为了防止迷路,我这个做白狼的不得不顺带做图绘的工作,其他人有六个是大帝门下顶尖高手,一个厨师,一个追踪高手和一个女人。”
“还有女人啊?她负责啥?”老张对于这类事情特别敏感。
“缝补衣服。”薛神医想想回道。
“鬼才相信。”张少军心道。
“刚开始一切都很顺利,事实上我们接受任务时就已经做好了长期执行的准备,毕竟黑魔林如此之大,而其中更是危机四伏,想要在大海一般的森林中寻找一颗拇指大小的珠子,其难度是可以想像的。”
“你们不会做地毯式搜索吧?”
“什么地毯?”
“就是每走一步都低头仔细看看,有没有力珠什么的藏在脚下或身边的草丛里。”
“哼哼,这你就不懂了吧。”
“我又咋了?”
“听好了,免费教你一招,宝物对于魔兽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越是惊世珍奇的宝物,它召唤到身边的魔兽也越厉害,甚至于,就算被较低级的魔兽提前找到,也会引来杀身之货被随后而来的高级魔兽杀死抢走。”
“这个我明白,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张少军卖弄自己那点仅有的文才!
薛神医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这次没有追问继续道:“所以,我们只需要找到黑魔林中的超级魔兽,就有机会寻得”力珠”完成任务。”
“嘿嘿,实话实说吧,我就是你寻找中的超级魔兽。”老张插嘴道。
“你?”薛神医摇摇头满眼的鄙夷。
“唉?你那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没找到吧,难道俺不象有力珠的样子吗?”
“你到底想不想听?”
“想啊。”
“那就少打岔。”老薛又把挂在腰侧的烟袋装满,吸了几口后才道:“有大帝门下保护,旅途虽然艰辛,但也没遇到什么危险。”他停顿下猛吸一口补充道:“至少在黑魔林边缘地带行走时是这样的。黑魔林是这样一个地方,它存在于龙岛最早的历史纪录中,有人时就有它,里面充满了魔兽,从没有人将它完全探索摸清。两年未果后,我们不得不开始向内部探索。内部的魔兽等级完全不同于外部,简直是两个世界,由于大意,小队被一种名为风神鸟的魔兽群袭后,失去了一名同伴,此后三年,我们就象在地狱里探索,女人在第三年逃跑了,四小时后在一处水塘中发现了她的上半身。”
老薛说到这里眼看着地图中心交错曲线中间那五个小空白道:“每探索到一个超级魔兽,我就失去一个伙伴。”
“等下,你们把那些超级魔兽都杀了?”
“呵!”老薛干笑了下道:“我开始也认为这支队伍纵横黑魔林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但进入内部才知道什么叫弱小,就算一个不小心被群居的高级魔兽发现,我们都有可能被全部杀死,而超级魔兽的灵觉更厉害,几乎是踏入其底盘就会遭到攻击。”
“我靠,那不是送死!”
“是啊,可是明知道送死也得上,如果不吸引出超级魔兽现身,我们就无法判断其到底是否拥有力珠,损失已经造成了,倘若到最后不但力珠没拿到,连它的具体位置都没弄清楚,那五年的时间不是变得毫无意义?其实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不知道谁是下一个在魔兽领地牺牲的人。”
薛神医将烟袋用手按灭后一指地图上的中北部一处颇大的空白道:“夔就在那里,我会告诉怎么走,你再带上这张地图,一定可以找到它。”
“你的意思力珠就在夔那?”
“对。”
“你们十个人都没搞定,我去不是死定了。”
“不会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只要找到它,你就能杀死它。”
“你咋对我这么有信心?”老张虽然心中满是问号,但还是很受用薛神医的话。
“你不是超级魔野人吗?超级对超级应该有一半胜算。”
“呵呵,说的也是。”老张有点飘飘然了,他又顺嘴一问:“你们最后剩几个人?”
“夔是我们探索到的第三个超级魔兽,接触中我们又失去三个伙伴,我、追踪高手和最后一个大帝门下在摸清力珠就在夔的身上后开始从黑魔林撤出,可是路上却因为躲闪蓝角牛的兽惊闯入了第四个超级魔兽地盘,那是一只进化到顶端的十脚魔蛛,当你看到它那无数只复眼时,身体已经被坚比玄铁的黑丝缠紧……最后只有我一个人走了出来。”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找那个什么大帝派兵报仇呢?”
“黑龙大帝换人了,对于现在的大帝来说,上届大帝亲口吩咐的秘密任务在他眼中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或许还会因为任务失败杀掉幸存者。”
“我靠,你也挺被啊。”老张伸手拍下薛神医的肩膀。
“但是为了死去的同伴,我必须拿到力珠。”薛神医略显委琐的面容上一片慷慨激愤之情,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
“行了,别激动,你放心,我不死的话一定帮你带回来。”张少军很够义气的承诺道。
“我相信,记住,只要找到夔你就成功了,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它。”老薛的眼睛一阵眨巴仿佛强忍老泪流出,口中将同一句话嘱咐了两遍。
“我办事你放心。”张少军搂着薛神医肩膀道:“别提伤心事了,有酒吧?”
薛不知道张少军突然提到它干嘛。
“一会你告诉完我路线咱爷俩整两盅。”老张已经想起了那条散发着狗肉香味的魔狼可能还有一大半在锅里没动。
薛神医在心里感叹这没心没肺的东西或许还没到黑魔林内部就得挂掉,可是另一方面,他又毫无办法,毕竟在罪人村找到一个愿意帮助自己寻获力珠的人不多,近十年来他才派出去五个,当然那五个人都没能完成嘱托,所以就算这第六个同样失败,他多少也习惯了。
那天中午,张少军不知道是因为被薛神医的故事所感动,还是因为魔狼的肉真得不错,或者别的原因,总之将老薛储藏的青酒喝掉三四瓶,然后就那么摇摇晃晃地走出了罪人村,嘴里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哼哼着自己社会中的流行歌曲。
同样喝了三瓶青酒的薛神医在目送他走出村口后则头脑清醒地开始盘算去哪寻找第七个人呢?
罪人村午睡的人在蒙胧中仿佛听到有个破锣般的声音在唱道:“
把你的快乐建在我的痛苦上
当我在哭的时候你坐在那边笑
你这个没有心的王八蛋
你会有一天后悔你会有一天后悔
在我的伤口上面洒盐巴
跟银行经理说我信用差
你看不顺眼你就开口骂
你会有一天后悔你会有一天后悔
我的心好像有颗大的石头
我的头好像原子弹要爆炸
我的梦好像破了洞的气球
我真的好倒楣你会有一天后悔
你忌妒我的车子就是比你ㄆㄚ
你笑我考试考的比你差
你吃不到的你就特别哈
你会有一天后悔不要得意会后悔
那声音是如此刺耳,当有些人终于忍受不了要起身开窗扔菜刀时,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于是大家只是翻翻身,继续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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