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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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土飞扬,鞭马抽响。轻轻用手掀开那金色绸缎的窗帘,眼前的景物一一倒退。巨大的风力直冲眼眸,不禁有些刺痛。斜阳仍高挂天空,将那逐渐放大的皇宫映照的闪闪发亮,却使我心里又是一沉。垂下帘子,转过身,将手随意放在座上。
静静的坐在马车里,侧眼看了看父亲,只见他青筋直跳,额上的汗液聚集在了整张脸上,不由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便将头转向那紫眸男子。
一身紫色的长袍,上边刺着一个火红妖冶的烈焰,一手持着一把白色折扇,一手衬着下巴,那慑人心悬的紫眸更是深邃不已,樱红的薄唇扬起一抹邪笑。整个人懒散的半躺在榻上,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当我们视线相对的那一瞬间,只觉寒风猛的进入衣口,浑身一个战栗。
住一起都快十天了,可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可冥冥之中又能感觉到,此人绝非普通人。那,他和蔽辰到底又是怎样的关系呢?
一股温暖的温度倏的从指尖漫延进心里,不由握紧了他的手。
长长的袖口,挡住了我们的行为,也令我倒吐了一口气。彼此相视一下,嘴边不由浮出了淡隐的笑容。
通过那高大壮阔的红色城墙,经过那一扇扇那高挂飞檐下的牌匾,绕过那一个个种满群树花卉的园林,最后抵达了大殿。
殿堂上,群臣伫立,皇上依旧摆着那百年不变的懒散姿态,一副微肿的身躯与脸,坐在那全金制造的皇椅上,将那椅子坐的满满的。看到这架势,就让我心惊的放慢了脚步。
正准备行礼,只听他略带磁性的嗓音骤然响起:“两位爱卿不必行礼。”我不敢抬头直视他,朦胧中依稀感觉得到他心有所想的看着我,“来人,爱卿和刺火国使臣赐坐。”
爹立即抹了一把汗,白皙的脸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丝沧桑,双鬓的白发又多出了许多,拱了拱手,毕恭毕敬的说道:“皇上,微臣不敢。”
好一会儿,都没有声音,周遭的重臣皆吊紧了心,大殿内之余浓重的呼吸声。
“哈哈。”突的一声大笑,我皱了皱眉,不懈的抬起头看着他,原本就很小的眼睛,经此一笑,更是只剩豆大。
抬着椅子的太监也止了步,被着突发的一笑吓的面色苍白。
“果然是朕的良臣,忆大人就别再推脱了。”说罢,斜眼一瞟,几个小太监机灵的搬着着椅子放到了我们身后。
“那就谢过皇上了。”我和爹默契的举手做楫。
蔽辰淡褐色的眼眸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可从他的眸中,看到了那掩盖不了的忧心。
位子不知是无意的,还是老天刻意安排的,我与爹在皇上左侧,他俩在右侧,而我对面恰巧是那紫眸男子。
看到他挑衅的目光,我在心里默念:战争真正到来了。
紧随而来的不是那令我紧张的国事,而是歌舞。望着那群穿着五颜六色纱织服饰,浓妆艳抹,婀娜多姿,步履轻盈走入的舞姬,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困惑的将头望向高高坐在龙椅上的人,却见他兴致浓厚的欣赏着这群花蝴蝶。
透过那不断晃动的身影,依稀中还能望到蔽辰的脸。我看着他,他也回望着我,可他依然没有松懈,这让我不由心头一闷。
窈窕的身姿,柔媚的舞蹈,与之那不知从何而来,不断飘飞的花瓣,真的很令人遐想,如到梦境。
眼睛不由自主的乱瞟着,恍惚觉得似是与对面的人相视着,内心还在自我安慰的认为他是在欣赏那群女子。可当那群舞姬一一退出殿堂,才不得不承认,他看的不是别人,就是我。
我讶异的干瞪着他,直到一声轻咳声才将此打断了。
“不知刺火国的使臣此次来我寒天国有何事?”皇上的声音依旧如此缓慢轻弹。
蔽辰坦然一笑:“也并无太大的事,只是想挑选几个人才子佳人去我国游览一番。”
只见台上的人顿时一愣,不过顷刻便又恢复他那别无挂心的笑脸,摸摸玉戒,一双小眼恨了身旁的太监一眼,吓得那太监倒退一步。看着蔽辰,面露笑颜,可眼露锋芒:“那你们从朕的国土上挑选到了吗?”
他坚定的点了点头道:“文人才子已找到。”皇上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轩榭坊,流连之;腾云阁,漠子然;薇羽林,韩魍栗;蒙寒亭,贾丝净,总共四人。”
听到这么一说,皇上庞大的身形猛然一阵,眉宇间顿时雾气氤氲,群臣皆心冒冷汗。
只见他一掌拍在龙椅上,眼冒烈火:“大胆,竟敢挑走朕的器重之人。”斗鸡眼儿斜眯了一下,声音如兴师问罪一般严厉,“分明是存心找朕的茬?”
蔽辰依旧面不改色的笑着:“只是让他们四人去我国参观一番,何为找茬?”
他面露怒色,却又要吃刺火国皇帝的面子,不得不忍了这口气:“那好,要去只能从中挑选两人。”这已是容忍的最大极限了。
“不行。”一直默不做声的紫眸男子此刻话音一出,顿时让殿内不论大臣还是太监,皆提高了心。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他都会让我浑身不舒服,心里没来由的冒出怒火。
猛然跳起来,指着他:“紫眼睛的家伙,你别得寸进尺。”
他不慌不忙的站起身,一双诡异的眼眸饱含讥笑与得意:“那你教教我该这么做才好?”
这招果然够激,手用力甩下,再次扯开了伤口,龇牙咧嘴的恨眼看着他。我已感觉到纱布正被慢慢浸湿。
看到我这幅模样,却如欣赏一般,狡诈的笑容笑得分外刺眼:“那好,以你一人换他们四人!”

此话一出,我蓦的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不用多想,我的脸此刻定然已煞白。难道由始至终,他的目的都是我?
机械的将头慢慢转向皇上,却见他本就有些浮肿的脸也被涨得通红,可眼中的凌光丝毫未减。咬牙切齿的说道:“休想,他乃我国的玉子,怎可离国,莫非……”斗鸡眼儿敏锐的盯着他们俩,“想削弱……我……”
“皇上为何如此说,我们并非有此打算,您寒天国与我刺火国一直都和平相处了几十年,怎会有您余下所说的那些事发生呢?相互了解彼此国家的民俗风情,也为了互补呀!”紫眸男子油嘴滑舌,将事说的头头是道。
只见皇上听此一说,只将他白嫩的肥瘦支在下颚,似是在考虑着什么。
见状,我也急了,直接说道:“皇上,不可。”只见他蹙了蹙眉,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我恍然意识到自己逾越了,忙低下头恭敬的说道,“皇上,臣只是觉得呆在本国比较好,也……也可以帮皇上和家父处理一些事务。”
利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蔽辰,正好对上他淡褐色的眸子。
什么?让我投降??仍由他说的和你们一同前往刺火国???
我不可思议的的看着他,心也跟着凉了大半,对啊,他是谁啊?我又是谁啊?他是刺火国使臣,我是寒天国玉子,怎可能会站在同一阵线,唇角边扬起一抹及其讽刺的笑容,白的近乎透明的脸被着突如其来的笑衬托的越发惨白,月白色长袍上的白莲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枯萎、凋零。
用那如凝脂般的手指捂着胸口,愤恨的抬起头,看着那紫眸男子,嘴边勾勒出一抹邪笑:“就这么想将我从寒天国弄走……”又睨眼看着他,“不知大人是看上忆某哪点了?是才学吗?这应该不是吧。那是容颜么?可我是……男儿身,莫非你们刺火国的人都有断袖之癖?”
话一说完,只见他身体一僵,胸口在上下不停的起伏跌落,真是被气的不惨呢。
我得意的看着他,他也恼怒的恶看着我,不过只是一下,便又回复他那邪魅的笑容:“忆大人的想象力可真够丰富的,不跟我们一同去刺火国见识见识,那不就可惜了。”
只觉殿内莫名的传出一种香味,似薰衣草香,又似玫瑰花香,看着群臣们原本紧皱的眉也疏松开了,可眼神却有些呆滞。
纷纷向前跨出一步,异口同声的说道:“臣等请皇上就让忆公子前往刺火国吧!”
我惊讶的不由退了一步,指着他们颤抖的说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恨眼看向那紫眸男子,却见他得意的笑着,一盖我之前的得意,手里捏着一个紫色的东西,似是香囊。
哼!你够狠。
“那就让湮没去吧!好了,退朝。”待到他懒散的声音说完,我一口气冲了出去。
跑进府里的竹林,胸中一直强忍的血团,一股气全吐了出来,紫色的血液一滴滴落在了长袍上,将那朵白莲浸染的更加绚紫妖娆……
“主……湮没……”杜毅的声音突的从耳边传来。
我没有看他,继续捂着胸口,却没有想象中的痛,只有浓浓的血腥味。不知何时,胸口的血已经从内参透了出来,恰与那朵紫莲交相映照。
见状,杜毅顿时有些气愤了,一把扯住我的手,怒吼道:“湮没,你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俊白的脸上增添了一丝因生气而腾升的红晕,更多的却是深蓝色眼眸中的焦急与关切。
我瞄了他一眼,狠狠甩开他的手,被过他:“别管……管我……”胸口里又是一闷,一股血液再次从嘴角涌出,皆让他尽收眼底。
身边的人好似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的睁眼望着我。我将手慢慢放到他眼前,不停的挥动,试图让他回神。
半会儿,他依然没有回过神,正当我要发怒时:“喂,杜毅,你……”
他猛然抓住我的手,弄得我的手指生疼生疼的,试图扯出,反倒被他抓的更紧了。
“杜毅,你到底要干什么?”我暴跳着对他大吼道。
他冷冰冰的看着我,连同他蓝色的长袍也长出了些许碎冰,蓝眸目不转睛的盯着我,里边动弹的东西是什么?
“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的血也变成紫色了?”声音出奇的冰冷与之那不容否定的严厉。
看到此刻的他,为何眼睛无法离开他的视线了?只能结结巴巴死鸭子嘴硬的说道:“没……没什么……”他蓝色的眼眸如黑潭般深邃,望不到底,怔怔的注视着我,不容丝毫反抗。
“是不是还要撒谎?”
“我……”真的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他慢慢松开我的手,将头撇向一边,不再看我,踏着沉重的步伐一点点离开我的视线,有种说不出的寂寥与落寞。恍惚间他的声音再次回荡了过来: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也不愿对我诉说你的心事?
猛然回过头,却只余那翩飞的枯叶。
心,倏的停止了跳动,眼前一篇昏黑,一拳打向那粗壮的枫树,凹凸不平的树皮慢慢刺入手中,紫色的血再次流了出来,慢慢浸入树皮……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房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模糊中依稀记得蓝雪惊异的表情,与门口永不停息的敲门声。
那个世界如此讨厌,这个世界同样如此讨厌,到底哪里才是我的容身之处,哪里才不会使我感到厌烦?佼佼一笑,其实我自己就是最惹人讨厌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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