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天荒地老（下）
杜铭虽然活过来，但是他死了。上天夺走了所有叫做‘杜铭’的人的全部记忆，只留下一个躯壳，而在那个躯壳里，另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人复活了。他的名字，叫做踽笃。
有人生而复死，有人死而复生。
上官云突然感觉到很后悔，实际上，只有一个躯壳活了过来又比死亡好多少呢？他实在不知道那个真正的‘杜铭’究竟去哪里了，是仍然埋藏在这个躯壳的深处还是早已经回归一片混沌的虚无，再也无法回来？
可能是害了他，害了那个叫做杜铭的人。上官云一片茫然，看见黑夜发狂似的一拳击向杜铭，竟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也忘记了出手去挡住黑夜的拳头，身体怔怔的，一动也不动。
“不要杀杜铭！”摘月喊了一声，但又阻挡不了黑夜的力量，只好死死挡在了杜铭的前面。黑夜愣了一愣，却又不顾一切地死命打向杜铭，也不管摘月的死活，似乎打算把两个人一起干掉。
一切已经迫在眉睫，摘月看着那只指甲已经开始疯长的手一点点地逼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实在想象不出究竟是怎么样的仇恨能使他发了狂，什么也不顾，使这个平日里性格温和的人变成了魔。
“黑夜，你疯了！”上官云此时好像是如梦初醒，伸手拦住黑夜的拳头，也不管尖利的指甲，使劲握住黑夜的手，奋力一震。虽然上官云的力量还不如黑夜，但是这一击还是使黑夜倒退了一步。
上官云的手掌心的皮肤已经破碎，渗出血来。他把受伤的右手垂在一边，一滴滴青蓝色的血液从伤口流出汇聚在指尖，然后滴在地上。但是上官云浑然不觉，左手扯住了黑夜的衣服，不住地摇晃。“那是杜铭，不是踽笃，不是那个辜负了瑶光的踽笃！”
黑夜的双目变得血红，指着愣住的杜铭，吼道，“他就是踽笃，杜铭已经死了！已经死了！那个人有踽笃的记忆，他就是踽笃！当初我以为他能够给瑶光幸福，我把瑶光给了他可是，可是就是他害得瑶光到现在还不知生死！我要杀了他！”
“可是他已经知错了，你就饶过他一次，饶过他，行不行？他实际上很可怜啊！你一向都不是这个样子的啊！”摘月说道。
“谁都阻止不了我！”
“黑夜，你真的疯了！冷静，你现在需要的是冷静！”上官云咬牙道。白辰也拦住了黑夜，皱了皱眉头，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轻叹了一口气后一掌击出。黑夜完全没有料到白辰会这么做，一口血吐出便昏死了过去。
“叹月，我知道你在外面偷听。快进来，把黑夜弄出去，轻一点，我是把握好力度了的，这点伤算不了什么，让他一个人好好冷静一下。”还没等白辰说完。叹月就从门外面撞了进来，很是尴尬地望了一眼屋里的人，二话不说架着黑夜出了门。
“天哪，这真的没有问题么？我感觉哥哥你还是做得忒狠了一点啊，再怎么说他还是我们俩的朋友啊，这一巴掌打出去是不是不太好啊。而且，这力道也太重了，都吐血了还‘这点伤算不了什么’？”上官云说。
白辰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的宗旨是虽然武力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但在很多时候武力最能够解决问题。黑夜也是一时间头脑发热，他也是通事理的人，估计醒了就冷静了。”
此时杜铭，或者是踽笃突然拉住了摘月的手，说，“那个人究竟是谁？不过谢谢你，瑶光。谢谢你不再恨我了。真的，当时你也像那个人一样想杀我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恨你。真的。”
摘月的手被踽笃拉住，脸上顿时起了一层蔷薇色，楞楞地说“踽……笃……你……要干什么？”
“我知道，你还在怪我，怪我当时为了钱，为了名，去选择天蝉公主，但是，我是真心的，我是真心爱你的，我们已经有肌肤之亲了。虽然我知道你是一只狐，但我真的希望，能和你天荒地老。”
摘月听到踽笃的话顿时羞红了脸，抽回手，低头不语。
踽笃却愈发抱得紧了，摘月挣脱不开，或者是，不愿挣脱。
……
“白辰，虽然我在这个时候临阵脱逃的确不好，但是我真的想带杜铭离开这里，我想把他**去，让他能够恢复以前正常平静的生活，就像他说的，天荒地老。”摘月静静望着喝茶的白辰，言语中尽是祈求。
白辰缓缓合上茶杯，说，“但是你必须知道他爱的，不是你，你只是一个替身，如果有一天他意识到了你不是那个人，他会马上抛弃你。因为你永远都不是瑶光，这个，你必须清楚。”
摘月说：“我不管这些，我只要带着他离开，只要他开心，我就会开心。因为他实在真的很可怜，在那个躯壳里，他复活了，却带来了挥之不去的痛苦回忆。如果他要抛弃我，我也认了。”
“如果我说不行呢？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步步危机，而且我们没有时间了，不能再耗下去了，你这时候离开难道不会想一想大局吗？”白辰面露难色，说道，“实际上我并不是什么古板刻薄的人，以前一定可以的，但现在，真的很难。”
“我自小就跟着你，也没有求过什么人，但是，我现在真的，真的不忍心再看到他如此痛苦不堪，甚至迷茫自己是谁，自己为什么而存在。他想不起来很多东西了，他的记忆在瑶光离开他之后的第二天就终止了。”
“你是要帮他想起来，还是要他永远地遗忘？”
“我想帮助他，修改他的记忆。我不想看到一个记忆混乱，痛苦不堪的他。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把他以前属于杜铭的记忆寻找出来。否则，他没有办法正常生活，因为他看到过太多这些东西了。”
“那你知不知道像你一个修为普通的妖怪为别人修改记忆的代价是什么吗？”
“修为尽失，从此一切如凡人无二，生老病死，跌入六道。”摘月摇了摇头，“实际上，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一个好事。我承认，我以前的确有**，我希望我能重振狐族，我希望我能放眼天下。但是，突然觉得，这个不重要。”
白辰听到这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摘月，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的话，我也不能阻止你了，但是，我最后想问你两个问题，我不管你回答什么，一定要告诉我，然后，带着那个人，走吧。”
“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会爱上他？你究竟爱的是杜铭，还是踽笃？”
“对不起，我不能回答你，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
（这一章的确好长啊~~~~~）
（众人即将进入传说中诡异的幻世——初雯山无回谷，这一去，所有人的命运？究竟是生是灭？那所有的谜底，会不会揭开？期待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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