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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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不凡恨不得马上掐死这个可恶的小丑八怪,她的声音那么清晰那么坚定,简直让不凡无法辩驳,她和卓尔一起生活得太久了,实在感觉不到卓尔有多么的独特,可是这个小女孩凭借最简单的方法就轻易比较出了她和卓尔的不同,这让她实在不能忍受,而萌萌只是一个只有周末的下午才能接触到卓尔的十一岁女孩,而且她和卓尔认识了才不到两年,这让她更加痕恨不已,她的恨几乎立刻就要冲破她的理智,她恨不得把萌萌抓过来痛打一顿,把她捉在怀里虐待她,用指甲捏破她每一寸皮肤,挖去她的鼻子使她不能再闻卓尔的味道,拔去她的舌头使她不能再这样大声说话,她想撕破她的衣服,拔光她稀疏的头发!
但她不能让自己看起来有一丝一毫的不对头,甚至她都不敢习惯性地握紧拳头,她知道面前这小姑娘的眼睛无比锐利,她只能故作镇定和言悦色地对她说:
“萌萌,人的口味呢,是会不断变化的,以前喜欢吃的东西不一定以后就一定会喜欢吃,比如姐姐小的时候很喜欢吃巧克力,但是长大了知道多吃巧克力会发胖,自然就不喜欢吃了。萌萌也一样啊,不会永远只喜欢吃同一种口味的蛋糕的,何况萌萌家的蛋糕都好好吃哦,姐姐每一种都爱吃呢。”说着,她怜爱地摸摸萌萌的头,她的手在萌萌头上停留了好久,女孩用似懂非懂的目光观察了她半天,最后说:
“也对,你就是卓尔姐姐,姐姐,对不起,我今天一直把你当成别人。”她咧开嘴笑了,黑色的蛀牙暴露无遗,不凡不愿意再看见她,她很快地走出了大门,她觉得摸过女孩头的那只手上满是油腻,脏极了,她乍着右手,简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这次短暂的家教让不凡如鲠在喉坐立难安,她开始明白自己和卓尔之间还有好多好多不同的地方,两个人就是两个人,就像树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两个人也不可能完全相同,不凡心烦意乱,这又脏又丑的小姑娘犹如一根针,狠狠地钉在她的皮肤里,使她感染、溃烂而无法拔除。
小的时候,卓尔喜欢穿粉红色的衣服,喜欢吃绿色有叶的青菜,喜欢在睡前含一小块水果糖在嘴里,喜欢积木胜过布娃娃,可是现在长大了,不凡越来越摸不透卓尔喜欢什么,她的爱好仿佛随时可能变换,而且她渐渐开始喜欢越来越多的明星,他们拥有完全不同的风格,她越来越追求变幻多端的东西,她的不确定使她越来越神秘莫测,而她的神秘又使得她看上去显得很高贵,这就让她更加的吸引人,而唯一不变的就是她的爱人,她对张平安的感情一直没有变过。这让不凡无比心烦。
卓尔有一个很大的密码日记本,她每天晚上熄灯后都要趴在床上打着手电写一个小时左右的日记,她写日记的时候不凡经常趴在床上默默地看着她,当卓尔注意到不凡的凝视时总是微微一笑,有时会腾出手来轻抚她的头。不凡有好多次缠着她要看她写的内容,但她总是静静地微笑,说,“等你以后谈了恋爱,就会知道姐姐写的是什么了。”
可是你霸占着我的爱人,我还怎么能够去谈什么恋爱?
你会把他还给我的,他本来就是我的。
深夜里,不凡听着卓尔均匀而绵密的呼吸,捏紧了床单发着狠地想着。
她经常会在深夜里失眠,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听着她的同胞姐姐的呼吸,她时刻期望着那呼吸的断绝,姐姐安好匀整的睡眠也让她痛恨,她千百次地设想着除掉姐姐的阴谋,她双眼圆睁,凶恶地盯着天棚一动不动,她的手指死命地揪住了床单,每当这时即是她回忆或幻想姐姐与张平安亲密无间的镜头的时刻,这些回忆和幻想加剧着她对姐姐的怨恨,这强大的怨恨使得她一次一次地扯破了她的床单,所以她的床单要比其他人的床单更换得加倍频繁。黑夜给了她黑色的眼睛,而她经常让它们因为失眠而发红。

大二下学期的时候,不凡开始频繁地逃课在宿舍睡懒觉,卓尔频繁地发出叹息,她认为她的妹妹变了,因为不凡上高中的时候还是很知道上进的,可是自从进了大学,她就完全地两样了,这让卓尔心酸。
但卓尔永远也不会知道,不凡留在宿舍的真正目的。
大学宿舍是上床下桌的格局,每个学生的书桌边都有一个衣柜,衣服下面还有个大抽屉,这些都是上了锁的,但是宿舍里的姐妹关系都相处得不错,大家彼此也都相互信任,而且每天都要换衣服,开柜锁柜的很麻烦,所以大多数学生的衣柜都是不上锁的,比如双胞胎姐妹住的这一间四人宿舍就没有一个人的衣柜是上了锁的。
不凡深知这一点。
她也知道卓尔的大日记本就放在衣柜下面的抽屉里。
所以她一次一次地把卓尔的日记本拿出,一次一次地尝试着希望能试出卓尔的密码。
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她也很害怕,她怕有一个人忽然从教室逃课回来,她怕卓尔忽然买了她爱吃的什么东西回来看她——在她逃课的时候,卓尔经常都会这么做,然而这么做却终究没能挽回她的心,甚至不能激起她一点点愧疚的情绪,她从小就受着姐姐的照顾,早把这看成是理所当然。她像一切不知感恩的孩子一样演绎着农夫和蛇的故事而不自知。
卓尔的日记本是张平安的姑姑从英国带回来的,很大,密码有五位之多,这给不凡的破译带来了相当大的困难,她知道有些人可以很快地打开这种日记本,但她不懂得那种方法,她只能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挨个试过去,这样,她用了一个多礼拜的时间才打开那本密码锁日记。那是一个星期五的上午,学校只有两节课,不凡打开锁的时候下课铃已经响了,她估计马上就会有人回到宿舍里,于是她迅速地把卓尔的日记本放回原处,又躺回床上装睡。
宿舍的门果真很快就被打开了,和双胞胎同寝的另外两个女生争吵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八卦新闻走进来,看到不凡在睡觉,两个人马上噤了声,悄悄地放下书。
“我姐姐怎么没有回来?”不凡假装被惊醒,揉着眼睛问。
“不知道啊,下课之后就没看到她——你终于睡醒了啊?今天老师点名了呢!”其中一个女生见她醒了,赶快告诉她。
“没关系,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债多不愁。”不凡懒洋洋地说,又忽地从床上翻身坐起,“我饿了,我要去食堂了,你们要不要我带点什么回来吃?”她心情格外高兴地问。
两个女生摇摇头,对她说了谢谢,她便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宿舍。
这真是太好了,不凡阴险地想。
打开了卓尔的日记本,她就可以窥伺到卓尔所有的心事,以及她和张平安的关系已经进展到了哪一步,她将了解卓尔的一切,从而完全的取代卓尔。
她抬头看看天,天是蔚蓝的大晴天,夏天就要到了,卓尔最喜欢的就是夏天,她会在夏天把自己打扮得分外美丽,而且双胞胎有一个特质,就是皮肤怎么都晒不黑,完全不怕三伏天毒辣的太阳。
长久以来,不凡头一次觉得晴朗的天空是如此美丽,美得像她们的笑脸,那样完美无瑕的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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