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莫失莫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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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这紧急之际,突然间一柄长刀夹着劲风飞了过来,刀背正撞在小小的指甲上,“啪”一声将它斜斜打落。
原来秦天斩见妻子势危,不假思索将手中钢刀猛掷过去打飞了暗器,同时向后一仰身,打向他喉头的那片指甲夹着一抹冷幽幽的异香擦着他鼻尖飞了过去,显然甲片上淬有剧毒。
要知阮红罗出现、唐婉瑶飞甲暗算、秦天斩掷刀、躲甲,间不过一瞬,秦天斩激斗之中猝然分神,虽然应变奇速救下了妻子、让过了暗器,却再也来不及躲开楚莫尘当胸刺来的一剑。
楚莫尘也万料不到居然会有人突然闯来不由分说的暗箭伤人。他这一剑“直捣黄龙”势已足、剑已发,想要临时收势如何还来得及?千钧一发之际,他硬生生平挽半个剑花偏开去势,随着众人同声惊呼,剑尖躲过了秦天斩胸前要害,却深深刺入他的左肋。
秦天斩只觉得肋下猛地一下剧痛,身子一栽,不由得向后倒去。阮红罗惊叫一声:“天哥!”发疯一般扑过去将他抱住。
楚莫尘额上青筋暴起,向唐婉瑶大吼道:“你这是干什么!”
唐婉瑶从没见过一向神闲意淡的“逍遥仙郎”似这般勃然大怒到近乎失控的样子,娇躯一颤,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钟莫言忍不住愤愤然道:“大师兄好好跟人家比武,谁用你来帮倒忙!暗箭伤人,没的坏了我们御玄派的名头!”沈莫疏和刘莫则明里虽未说什么,眼神里却忿忿的满是不屑。
阮红罗跪坐在崖边,将秦天斩的头枕在自己腿上,他肋下的伤口便如同泉眼一般不住的冒着鲜血,流得满地都是。
阮红罗虽说性子粗枝大叶,却毕竟也是个女人,她颤抖着用手捂住丈夫的伤口,血却不断从她指缝中汩汩流出。她用力咬着嘴唇,终于还是忍不住哭出声来,颤声道:“天哥,你觉得怎么样,疼得厉害么?”秦天斩惨白着脸尚未答话,却听身后一个温软的声音轻轻道:“让我替他看看吧。”阮红罗猝然回头,水倚篱不知何时已静静站在旁边。
原来水倚篱挂心楚莫尘的安危,根本便没有依言回去,而是远远躲在林中悄悄注视着二人打斗,待见阮红罗挟师妹杀来,她急急奔出想要设法相救,谁知形势飞流急转,居然有此突变。
水倚篱生性温婉,虽曾重创在“索命鸳鸯”手下,却从未想过要他夫妇以命相偿,更何况秦天斩之所以受伤,皆因自己师妹违背江湖道义从旁偷袭所致,她主动上前,确是诚心想要帮忙。
楚莫尘冷冷看了唐婉瑶一眼,也一言不发的走到秦天斩跟前,正想俯身察看伤势,阮红罗早红了眼,猛一挥钩向他二人扫去,厉声喝道:“走开!不用你们假仁假义的装好心,全都走开!”水倚篱还想说些什么,阮红罗却死死盯着她的脸,眼中全是冰冷刻骨的仇恨。
楚莫尘叹了口气,默默拉水倚篱退开。
秦天斩脑中昏昏沉沉,隐隐觉得妻子颤抖着双手手忙脚乱的想要为自己止血,血却仍在肋下暖暖的流着,怎么也止不住。他深深吐纳几下,转过一口真气,声音虚弱的道:“封住**道。”
阮红罗自幼任性,自从嫁了秦天斩,更是被他惯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生来二十二年从未受挫,如今陡见丈夫重伤,一时间吓昏了头,居然忘记了封**止血这一最为基本的法子,经秦天斩提醒,这才猛然醒悟,连忙疾点他伤口附近数处**道,果然流血立缓。
秦天斩叹了口气,道:“一点小伤便吓成这样,倘或有一日剩你一人……叫我如何放心得下?”
阮红罗只觉得天崩一般的恐惧,脸上好容易维持住的镇定瞬间崩溃。她死死抱住丈夫,失声大哭道:“天哥,你别胡说!你自己也说只是小伤罢了,你不会有事的!”

秦天斩脸上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萧索,幽幽道:“人生下来,还不就是为了要死的——”
阮红罗惶然将他的口掩住,颤声哭道:“天哥,我求求,你别再乱说了,你别这样吓我!”
秦天斩别过头去,不忍看向妻子泪痕横乱的脸。半晌,他突然道:“再过几日,饮儿便满两岁了。”
阮红罗勉强撑起一个微笑,哑声道:“是啊,而且你的莞尔也快出世了,你不是说这一次准是个女儿么,也不知你猜得准不准?”
秦天斩默然良久,惨然一笑,道:“红罗,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想要个女儿?”
阮红罗道:“我知道,一儿一女便成双全,那天你不是说过的?”
秦天斩缓缓摇了摇头,望着她的眼睛柔声道:“傻丫头,骗你的!我想要个女儿,是盼望女儿生得像你。”
阮红罗胸中一酸,哽道:“天哥……”看到丈夫苍白的嘴唇,她猛的硬起心肠,蝎尾钩双双翻在掌中,咬牙道:“事已至此,我跟他们拼了!”她恨极唐婉瑶偷施暗手致使丈夫重伤,挺钩便向她扑去,秦天斩急叫:“红罗!”伸手想拉她回来,怎奈重伤之余全身脱力,一把抓空,阮红罗已然蹿了出去。他心中一急,一口鲜血喷将出来,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肋下伤口登时崩裂,整个人浸在血中。
阮红罗尖叫一声,发疯一般扑身回来,将他身子紧紧抱住,全身发抖,泪落如雨。她向想要赶来帮忙的楚莫尘等人哭叫道:“别过来!你们谁都别想再碰天哥一下!”
众人心中无不升起一阵凄然,果然默默止步。
秦天斩微微苦笑,哑声道:“丫头,你这冲动莽撞的脾气,日后可要记得改一改,你这种性子,将来总是要吃亏的。”说罢,他转头看向楚莫尘,二人静静对视。过了许久,秦天斩终于开口:“楚少侠,我输了。”
楚莫尘知道秦天斩伤势看来虽重,却未及要害,伤口虽深,绝不至死,以他的功力,多则半年少则数月,必可痊愈。但他毕竟心中歉疚,正色道:“秦兄此言,岂不要楚莫尘无地自容?今日之事,楚莫尘惭愧不尽,若蒙秦兄不弃,待兄伤愈之后,我们堂堂正正再作比试。”
秦天斩伤到了肺叶,不住剧咳,无力的涩然一笑,道:“不管怎样,我终究是伤在你的剑下,成败天定,愿赌便要服输。只是——不知少掌门先前的承诺,是否当真作数?”说罢目光炯炯的直视着楚莫尘的双眼。
楚莫尘道:“二位只管下山,御玄、绛花两派中绝不会有人拦驾。”
秦天斩道:“多谢。”扶着阮红罗的手咬牙站起身来。他抬眼看见妻子昔日生动张扬的面庞如今却泪痕狼藉,忍不住抬起手来轻轻替她拭泪,可是手上沾满了鲜血,反在她苍白的脸颊上留下了两抹血痕。他一动不动的凝视着爱妻血色映衬下更显凄艳的脸,神色古怪,不发一言。
阮红罗心中蓦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颤声道:“天哥,你在想什么?”
秦天斩看着她,突然嘴角一扬,道:“我在想,比起现下这张小寡妇一样的哭丧脸,我还是更喜欢看你生气时七窍喷火的样子。”
阮红罗呆了一呆,不由得微微蹙眉,茫然道:“什么?”
秦天斩凄然一笑,伸过手指缓缓将她眉头抚平,柔声道:“今后再不会有人整日价惹你发火,你也可以不用总是皱着眉了。红罗,你说这样好不好?”不等阮红罗反应过来,他身形疾蹿,已向丈余外的陡崖跃去。
阮红罗嘶声叫道:“天哥!”不顾一切的扑抢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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