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恶鬼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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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乌云翻滚,大雨如豪,哗啦啦直如瓢泼盆倾,直下到傍晚时分还丝毫不见要停歇的意思,天地间万里昏蒙,其暗如暮。
午饭过后,御玄诸少侠聚在敞厅中下棋闲聊,楚染风默坐一角与白羽飞对局。他心中盘算着事情,棋盘上自然便常常走神,不过半个时辰已连输三盘。
白羽飞怏怏将棋盘一推,道:“大师兄,你根本就没在用心思嘛,连自己是黑子白子也不记得,动不动就杀自己的子,我赢了也没劲!”
楚染风一笑:“你不是常常都想赢我,今天让你过足了瘾,有什么不好?”
丘启桥笑嘻嘻凑过来道:“大师兄又输了?我也来试试!趁你今天三魂六魄都不在家,我一口气赢你十盘八盘,日后也好吹牛!”
楚染风笑了一笑,正在想要不要将那伙黑衣人的事情说与师弟们知道,就在这时,大门外突然响起了“嘭嘭”的敲门声。
徐少卿奇道:“这么大雨的天,有谁还会冒雨上山来?”
于奇道:“我去开门!”撑了伞跑出去。
楚染风心念一闪,忙道:“九弟!回来!”可是究竟慢了一步,于奇已奔到大门前拔开门闩,拉开了大门。
门外来者只有一人,只见他身材甚高,一身蓑衣将全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头上一顶斗笠压得极低,根本便看不到他的面容。
于奇道:“尊驾——”刚说出两个字,眼前蓦地精光一闪,一柄寒剑已抵在心口。
于奇大惊,道:“你、你是谁?你要作什么?”
那蓑衣人冷笑一声,却不答话,剑尖一勾,将于奇腰间佩剑凌空挑出。
于奇茫然接剑在手,一时不解他究竟有何用意,正在发愣,蓑衣人已一剑当胸刺来。于奇年纪虽轻,可毕竟师出名门,应变甚快,连忙横剑相抵。蓑衣人未待与他剑身相触,招式已变,正欲挺剑再刺,已被徐少卿等七人团团围住。
徐少卿喝道:“请教尊驾大名,不问皂白便刀兵相见,究竟意欲何为?”
蓑衣人不答,“嘿嘿”低笑几声,身形一闪,已蹿至徐少卿身前,迎面便是一剑,直点他面门。徐少卿心中一凛,急忙仰身一招“风吹柳摆”险险避过,暗道:“好快的剑!”
蓑衣人一剑走空,更不停留,身若电闪上下左右飞转腾挪,剑光闪闪,瞬息间已将这师兄弟八人一一袭遍,招招俱是杀手,而八兄弟却被他凌厉的剑气逼得近身不得。
斗了不过五十招上下,诸少侠俱已大汗淋漓。
宋斯元最是心急,他见蓑衣人正飞起一剑斜刺白羽飞,胸前门户大开,心头一喜,一招“疾风落叶”扫他下盘,同时窜近一步剑挑他前心,孰料蓑衣人使的乃是诱敌虚招,见他靠近,蓦地变招,毫无先兆,反手一剑直刺宋斯元咽喉。徐少卿师兄弟暗叫“不好!”,想要施救,已然来不及了。
哪知那蓑衣人剑尖点在宋斯元喉头,却只是悠闲而立,并不刺下去,微微侧头,像是在等着什么,宋斯元大声道:“你要杀便杀!御玄门下没有脓包,若要你五少侠开口讨命,想也别想!”
蓑衣人“哼哼”一笑,却不答话。徐少卿等眼见兄弟命悬人手,却是无计可施,只急得满头大汗,整个院中只有哗哗的雨声和师兄弟几人粗重的呼吸声。
丘启桥正急得抓耳挠腮,一抬眼,正瞧见楚染风不紧不慢的站在一旁,这边自己兄弟打得火热,他楚染风居然一直悠哉哉躲在一边看热闹!丘启桥心中大急,叫道:“大师兄!五哥被人擒住了!你怎么还不过来帮忙!”
那蓑衣人好整以暇,瞟了楚染风一眼,伸出一根手指向他勾了一勾,示意他过去。
楚染风微微一笑,果然走到近前。蓑衣人剑尖从宋斯元颈端移开,挥手示意众人退开,点手一指楚染风腰间凝魄剑,随即一言不发,劈头便是一剑砍下。
楚染风见他剑势凌厉,不敢怠慢,反手将凝魄剑连鞘解下,横鞘相搪。哪料那蓑衣人一剑甫过,二剑又到,招式间竟似毫无间隔,只听得凌风朔朔剑气飞舞,剑光炫目,白花花连成一片,端的是快速无伦,只看得众人眼花缭乱,楚染风以鞘代剑,全力招架,饶是他身似蝗飞电闪,却仍快不过那蓑衣人,虽不至于落败,却也是守多攻少,颇为吃力,蓑衣人却越打越是兴起,一剑快似一剑。
徐少卿师兄弟在一旁看得提心吊胆,个个屏住呼吸紧握佩剑,只待大师兄一露败相便要一齐冲上去相助。
直斗了三百招开外,楚染风暗暗苦笑,侧身避过斜削过来的剑锋,一翻钢鞘将蓑衣人宝剑压住,道:“五叔,还没有过瘾么?这样大雨的天,您老人家倒是浑身上下遮了个严严实实,可怜了侄儿们全都站在这里陪着您淋雨!”

那蓑衣人“哈哈”大笑,一伸手摘下头上斗笠,笑道:“古灵精怪的小鬼!是什么时候被你看穿的?”只见此人三十岁出头,浓眉大眼轮廓硬朗,颔下三缕疏髯,意气风发,正是五侠“千手剑”钟莫言。
众少侠无不傻眼,惊道:“五师叔?”一齐上前拜见。
钟莫言笑道:“一年多不见,小鬼们的功夫都长进了不少啊!斯元,我行五,你也是行五,有骨气,果然像你五叔!”
楚染风笑道:“五叔,我们虽不是行五,可也别太苦了我们,白淋了半天的雨,可以进厅去了么?”
钟莫言大笑,率众师侄入敞厅,命他们自去换下湿衣,却无人肯去,只各自将自己衣上雨水随手拧了几把了事。
钟莫言向楚染风道:“我们叮叮咣咣打得这样热闹,你爹在里面居然还坐得稳,连看也不出来看一眼?他楚掌门这份定力,我钟老五可是不敢不服!”
楚染风笑道:“五叔,我爹不在山上,他每年五月初一这日都要下山小游,两月方归,五叔忘记了?”
钟莫言恍然,摇头苦笑道:“我说嘛,近几年不常回来,倒忘了你爹和你师祖一样的会偷懒——”说着,眼中微露焦色,却是一闪而过,微笑道:“风儿,适才你如何猜到是我?”
楚染风一笑:“打从一开始我便觉得奇怪,若不是您七次中途变招,只怕三弟、五弟、六弟此时不死也是重伤,可怪就怪在您招招都是杀手,却又显然处处留情,点到即止,倒像是生怕伤到了他们,至此我便知来者没有恶意。再者,您虽然刻意不露门中半招武功,可是时候一久,剑气中还是隐隐散出本门内功,但我也只能猜测是其中一位师叔,至于究竟是哪位,还是不敢确定。直到后来我自己上手,被您逼得手足无措无力招架的时候,才知一定是五师叔到了。”
钟莫言笑问:“哦?怎么说?”
楚染风道:“爹平日里常说,三叔剑势柔而绵,四叔剑势钢复锐,五叔却是我门中第一快剑。这样快的剑法,除了五叔还能有谁?”
钟莫言摇头笑道:“你爹这不是在骂人么,还有谁的剑能快得过他?不错,你们三叔四叔和我的剑法确是各有所长,可独你爹能够刚柔并济,快而稳准,百无破绽。”
丘启桥插口道:“五叔,这么久不见,怎么您突然想起要回山来看我们了?”
钟莫言不由得轻叹一声,道:“我忘了你们师父不在山上,这次回来是有要事要同他商量。”
沈莫疏、刘莫则、钟莫言三兄弟年纪都还甚轻,性情随和,言笑无忌,从不喜摆尊长架子,是以一众小师侄们同他们向来亲厚,在他们面前也丝毫不觉拘谨。于奇甚是好奇,嬉皮笑脸的道:“五叔,是什么要事,同我们商量也是一样。”
钟莫言笑骂道:“呸!胎毛未褪,本事不大,口气倒是不小!”说到这里,神色渐转凝重,沉吟片刻,叹了口气道:“也罢,此事关系重大,只怕你们人人难免牵连其中,确也该说与你们知道。近来江湖上出了桩怪事,许多明明已经销声匿迹多年的黑道魔头突然一下子全冒了出来,就好像一齐从地府还魂了一般。这些人势力庞大,高手如云,四处扬刀立威,不少在江湖上素有名望的武学世家和一些风头正劲的新起门派几乎一夜之间均遭血洗,手段极是残暴狠辣。”
白羽飞是江南名门之后,闻听此言,面色瞬时苍白,颤声道:“五师叔,我家里……我家里没出事吧?”
钟莫言摇了摇头:“放心吧,这伙人似乎只在辽东辽西和夫余一带活动,尚未涉足江南。”
徐少卿沉吟道:“这么说,是群专吃窝边草的土寇了?”
钟莫言锁眉不答,沉思道:“金鞭段家、岳王山齐家、榆河庄孙家、马槐山双刀派、辽西伏虎派、玉碧山正气门……”说着,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缓缓划出十几个小圆点,一边划一边暗自出神。
楚染风看着这些圆点,不由得悚然一惊,道:“五叔,这……”
钟莫言缓缓点头,道:“不错,不知旁人是否留意,可我总觉得这一伙人是冲着我们御玄来的。你们看,被灭的这十几家距离紫豪山最远不过二百里,若将他们连成一个圈,中心便是御玄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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