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离当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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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尚早,外面还黑朦朦的,后山在薄薄夜色的笼罩下显得高大且诡异。
赋一卿和南宫抚相依站在当阳侯的世子府门口的瞿麦花丛旁,静静的看着正从府门里走出的赋晚照。
恍惚之间,赋晚照已经走到父母的身前。
南宫抚牵过她的手,走到马车前:“东西基本上都已经收拾好了。这包里有娘给你做得的一套新衣服,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南宫抚从一边家丁的手上取过一个包袱帮晚照背在身上,淡淡嘱咐道,脸上仍旧是那见惯了的笑容。
赋晚照听得鼻子一阵阵发酸,抬头望向母亲,却找不到南宫抚的眼神去处。
“带的东西多了也是枉然。”南宫抚接着从衣襟里取出一方锦囊,针脚细密只是表面却没有任何图案。“这里面还有一方锦囊,装的是白喉。你收好。”南宫抚将锦囊轻轻地放到赋晚照略显冰凉的手心上。
“娘,这白喉是什么?看起来神神秘秘的!”赋晚照看着手中的锦囊好奇的问道。
“呵呵,这可是好东西!你娘可连爹都没给瞧过呢!”赋一卿从后面走过来,站在妻子身边,笑着说道。
“可别听你爹胡说!”南宫抚不好意思地笑笑,瞥了自家相公一眼。“这是毒药,不过也是良药。记住,什么东西能取人性命便也能救人性命,最后的结果只取决于用的人。”
“可是我……”赋晚照不解,她没想过害人,也不知道该怎样救人。这样复杂的事情她还没有遇到过,也不曾思考过。
“你总会有用到的一天。”
南宫抚看着赋晚照的眼睛,重重地说道。一边的赋一卿也连连点头,以示认可。
赋晚照此刻并没有注意到母亲最后一眼看向她时,那明亮的眸子里闪露着的光芒。
直到很久以后,赋晚照经历很多很多事情之后才猛然记起了那种光芒,意识到了那光芒中隐含着的一种力量,一种即使失去了一切,即使单身一人独自面对一片荆棘也可以撑起生命前路的力量。
离开世子府没有多远,赋晚照就开始想家了,这时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离家给自己内心深处带来的影响。
刚刚停止哭泣没有多久的眼睛一时之间又充满了酸涩感。
真是没有出息!每次跟爹娘说起要出来瞧瞧的时候,那么有豪情!这次好不容易出去了,竟是这么柔弱!真是太没出息了!以后可怎么办呢?赋晚照心里恨恨的对自己说,暗自瞧不起自己起来。
天色渐渐的亮了起来,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得多了起来,一家家商铺也开始开门营业,赋晚照仍旧在马车上歪头歪脑的想着自己的心事暗自感伤,浑然不见周围陆陆续续投过来的怪异神情。
“唉!”想了半天,仍是未能想通如何安慰自己,赋晚照只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这才发现从车边过去的人都纷纷回过头来向自己这边投来神色怪异的一瞥,赶紧停下马车,上上下下得好好打量了一番自己,又仔细检查了一遍马车,却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
赋晚照心万分纳闷为何大家会有如此反应。
想了半天,赋晚照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暗笑自己真是大意,父亲和母亲也是关心则乱——这一个小姑娘家,驾驶这么大一辆马车,怎么能不让人感觉到怪异呢?
想明白究竟之后,赋晚照即刻找到最近的马场,卖掉马车换了一匹自己中意的马驹。
说来也奇怪,赋晚照挑选马驹的时候,就像是听到呼唤一般,径直的走向自己现在所骑的这匹黑色的小马驹边,抬眼就望见这马驹的眼睛,异常明亮并仿佛有流光其中,像是会说话一般,当下就拍板定了下来,就是它了。
一应手续完结,赋晚照欣喜的牵着小马驹离开了马场。在她离开马场之后,卖马的卖家疾步走进马场旁边的一家茶铺,恭敬的对着茶铺中坐着喝茶的一人说道:“回禀大人,一切都照计划进行着。”
“嗯。”喝茶那人淡淡的回了一声,“赶紧差个人告诉侯爷,就说安好。”
听得吩咐,站在喝茶那人旁边的一精壮家丁立刻领命而去。

天空辽远而开阔,远处若隐若现的山歌声显得天地空灵而深邃。
赋晚照纵马穿梭在风中,切身体会到翱翔在空中的那种自在对于人的诱惑。那纵马驰骋在风中的感觉真的是美妙,宛如飞翔在天空一般,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大大的张开,尽情的呼吸着。
“啊!”赋晚照忍不住大叫,却是被“砰”的一声巨响给生生吓回去后一半声音。
缓过神后赋晚照赶紧好奇的四处找寻那声巨响的来源,这才看见自己的小黑马后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匹漂亮的枣红大马。
正苦思那一声“砰”到底是怎么回事之时,一个幽幽的声音从下边传来:“我说这位姑娘,女孩子家的要矜持内敛,怎可如此大声喧哗?会吓死人的!”
赋晚照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惊的又是“啊”的叫了一声,好半天方才缓过神看到那匹枣红大马边站着一个一手牵着马的缰绳,另一只手在扶着自己的腰的半屈着身子的人。
赋晚照被刚才此人幽魂一样的说话吓得够呛,根本就没那个心情去细看此人究竟是怎样一副模样,又觉得刚才这人说话实在是不中听,再加上此前一直心情低落,诸般情绪一纠结,便上来了莫名的火气。
“你这人好生奇怪!明明是我被你吓得不行,还反咬一口!没错,我是女孩子,可是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赋晚照说完,不屑的切出一声,就打算扬马而去,不想却被那人拽住了马鞍,“我说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就不知道悔改呢?说话如此没有礼法,难道你家没有人教过你礼节究竟是什么意思吗?”
赋晚照本来还打算强压火气不与此人多言,不过此时听到这句,心中的火那是噌噌地往外冒。在赋晚照的心里,别人可以说自己千般不是万般不好,但绝对不能牵涉到自己的爹娘身上去。
这是大忌讳,偏偏这莫名奇妙之人就触到了赋晚照的逆鳞。
怒到极点,赋晚照反而有些平静了,她细细打量眼前这人——像是比自己大一些,但也无非大上个三四岁,衣着光鲜,质地颇好,皮肤比端木哲白皙,容貌清秀。
肯定是哪家不中用的公子,赋晚照心中对这人下了结论。
“说得倒像是自己颇讲礼法一样!切!那就请问大公子,您知道不知道这光天化日的,您扯着我这个小姑娘的坐骑不放……不知是不是不遵礼法?我看呀,根本就是毫无礼教可言!一个毫无礼教可言的人,又凭什么说别人没有礼法?”
“你!”枣红大马的主人气的脸庞发青,却是哆嗦得说不出话。
“你什么你?真是没有礼貌!无礼的家伙!滚开!”赋晚照看着此人憋屈的样子,心里很是得意,于是扬起马鞭打掉对方牵着自己马匹的手,猛地一夹马腹就准备走人,哪知道自己的马并没有向前奔去,而是向上扬了起来。
赋晚照一个不小心重重的摔了下来。
咦?怎么一点也不疼呀?
赋晚照害怕得紧闭起双眼,摔在地上后却惊喜地发现没有很疼的感觉,立马睁开眼睛跳了起来。
“哎哟!”
有一个人此时正从赋晚照刚刚摔下的那个地方艰难的一手扶腰,一手撑地,想从地上爬起来。
那姿势看起来很是滑稽,赋晚照忍不住在旁边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那人一听赋晚照大笑,脸色大窘,赶紧挣扎着站了起来,随后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大笑的赋晚照恨恨说道:“你!你太过分了!我……我遇见你……我……我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赋晚照笑得都快喘不过气了,哪里还听得见他说什么!
气得这人脸一红,猛地摔了一下袖子,就往马背上爬,坐上去后又吃痛的闷哼了一声,然后瞥了一眼已是笑得眼泪乱飞的赋晚照一眼,便纵马而去了。
傻子一般的人物!估计刚刚气得连痛都不怎么觉察了,回去后够你受的。
赋晚照捂着自己笑痛的肚子,边拼命的止住笑意边在心里坏坏得如此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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