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风雨凉州(十)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李纲从一开始进入金山关,就将守军赶进了军营并让自己的西平军接管了城防。而那些西平军则在关内肆意横行。几乎每天都有人去卫所找统军姜安理论:“关内来的是什么他娘的鸟兵?纪律如此败坏,就连寻常的地方团练也比他们规矩多了!他们来了这几日,治安一天差过一天。关内的老百姓白日也不敢出门,个个紧闭房门,家家怨声载道……将军,你要是再不管他们,我们便冲出去和他们拼了!”
而姜安则每每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兄弟们,稍安勿躁!百姓不解军国大事,口无遮拦,就随他们去吧!尔等身为军人,当以职守四方为己任,怎么能对西平军如此不敬!”连哄带骗地终于将他们打发回军营。姜安为了防止出事,还特意在军营的辕门口贴上了告示,规定凡不听号令,擅自走出军营且西平军发生口角者,斩立决!
告示一贴出来,顿时军营一片死寂,既然主将这么怕死,那我们这些小卒子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大多数军士心中都产生了这样的念头,顿时心灰意冷,一个个无精打采地回到了军营。而西平军的士卒听到这消息之后,纷纷来到军营门前挑衅,而守军则在严令的约束下,面对西平军的肆意辱骂忍气吞声。而李纲在得知这一消息后,非但没有制止反而觉得这是姜成怕了自己,越发肆无忌惮!
这日,姜安正坐在中军帐中想着事情,突然紧闭的帐门被人推开了,随着一缕阳光照射进来,使得原先略显昏暗的大帐顿时亮堂起来。姜安眯了眯眼睛,喝问道:“什么人?敢私入中军大帐!”
“姜将军,一向可好?”来人温婉地答道。
“夫人……”
……
姜成夺取城门几乎未费吹灰之力。入夜后,大队身穿黑色甲胄的守军悄无声息地开出了军营,迅速地扑向了城关。那些守卫城门的西平军根本没有料到会有人会对他们发起进攻,大多数已经进入了梦想,仅有的几个哨兵也倚着长枪在打着盹。等姜安率军杀到城关,他们才如梦初醒,两名带队的校尉挥舞着战刀叫嚣着准备组织抵抗。姜安飞马杀到,锋利的长刀飞快地砍了二人的脑袋,余者见主将已死,且抬头望去都是杀气腾腾地敌军,哪个还敢找死啊!在一片喊杀声中,往日趾高气昂的他们个个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扔下武器高喊着:“我们愿降!我们愿降!”东门即下,西平军关内关外的部队顿时被分割开来,断成两截。姜安毫不迟疑地率军沿着大道冲向设在西门的西平军大营。
李纲被符融叫醒,刚刚得知黑色甲胄者杀人夺门的军报,姜安便率部杀到。李纲赶忙组织亲军抵抗。他那八百亲卫亦多为百战死士,虽然在慌乱之中且不知对方底细,依然排起了阵列准备迎战。
关键时刻,新装具的大黄弩发挥了极大作用,淋漓的箭雨倾泄而去。短短不到一刻接触,李纲那八百亲卫便死得七七八八了。来袭者身穿黑色甲胄,且使用的是野战利器大黄弩,李纲的第一反应就是凉州的玄武精骑来袭,惊惶之下被儿子李利匆匆扶上马背,开了西门狼狈逃出。
李纲这么一去,诸部顿时斗志全无,被姜安砍瓜切菜一般屠杀了个干净。西平侯长史林艺见势不妙,欲夺门而去却被乱军砍翻在地。李纲留在关中的妻妾子女均被俘获。
姜安当即关闭了西门,并率军回总管衙门,解除了控制衙署的西平军的武装,将洪涛救了出来。洪涛连夜在城中张贴安民告示,命令关内所有的西平军残余军士到卫所报到列编。同时紧闭关门,在全城搜捕西平侯府余党。
此时率领大军驻扎在金山关东门外的胡远山,在得知东门大门紧闭,而关内火光冲天,杀声震天的消息后,知道事情不好,当即点齐大军来到东门外。此时的东门关厢却空无一人,只是插着几面旗子。胡远山高兴之极,以为关内没有防备,立刻下令大军攻城。当西平大军高喊着冲向城门时,突然就听一声梆子响。城关上火光冲天,垛口处现出许多手持弓弩的军士,那锋利的箭镞在火把地映射下闪着寒光,令人觉得分外胆寒。
胡远山一见关上已有准备,不禁眉头一皱,这时关内传来的厮杀声响地更加激烈起来,不能犹豫耽搁了,否则仅凭区区三千扈从怎么能抵挡地住这万余敌军的偷袭呢?于是他大喝一声:“进攻!违令者立斩!”
军令如山,即使是刀山火海也是要去趟了!喊着口号就朝着关厢冲去!勇虽是勇,但是在密集的箭雨之下只落得个死尸遍地的下场。直把胡远山恨得牙关直咬,只是命令手下士兵死命进攻。

由于万万没有料到被软禁在府衙中的洪涛和身居五品统军之职的姜安,竟敢用那手头上仅有的那点在李纲眼中看来连给他塞牙缝都不够的兵力以卵击石。所以根本没有准备攻城器具,只是靠着**怎么能抵挡得住呢?连续冲杀了数次仍然徒劳无功,却损失了近三千军士。
……
却说逃出关去的李纲乘着夜色向西连夜跑出了一半多里,最后在一个名字叫做“泥岭”的一个小镇子停了下来,在那里歇息了一天,方才派出从人去打探消息。两日后亲兵纷纷回转,李纲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大当,那金山关内的根本不是陆战率领的玄武精骑,只是些穿了黑色甲胄拿着大黄弩的守军罢了。妻子尽陷敌手,李纲怎肯善罢甘休,立时要回去报仇,怎奈手中兵力不足。这时参军符融劝道:“侯爷,您现在还是金山相。这金山国的小王子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何不立刻去西海城调兵呢?”李纲忙点头称善。
三人在帐中商量了半宿,准备次日就去西海搬兵。不料当夜警号四起,一彪精骑杀进营中,狂呼:“秦王敕令,杀李纲者赏金五百两!”却是李盛道的兵到了。
李盛道率军星夜赶路,于两天前抵达金山关东门外。此时的东门外,胡远山的大军正在死命地进攻着金山关。李盛道见状,立刻命令精骑突击。连续攻打了一夜的西平军早已精疲力竭,哪里还能抵挡这突如其来的猛烈冲击,顿时溃不成军。胡远山见此情景,知道大势已去,自知罪孽深重,绝无身还可能,便跳进了波涛汹涌的西川河中。那些军士见主将已死,一个个丧失了斗志,纷纷弃械投降。
李盛道进入金山关,与洪涛一见面,立刻向洪涛出示了秦王的手令。得知洪姜二人已经先期将李纲赶走,不禁滋滋称奇。当即将被软禁在府中的李纲妻小尽数收监,随即派出兵马,四处探访李纲的下落。正好遇到李纲的亲兵在周围偷偷摸摸地打探消息,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侦知了李纲的中军方位及军情虚实。
为了防止李纲逃遁,李盛道随即点了两千轻骑直趋泥岭。在距李纲的营寨约二十里处隐匿行迹,一直到入夜才靠近营寨,一边放火一边杀了进去。
夜色之中李纲一时间难以辨认敌军人数,但凭借着杀来的敌军全是骑兵这一项即可得知这绝非一般守城部队。区区两三百人疲惫不堪加之惊疑不定的李纲军根本行成不了战斗力,瞬间便被分割包围后逐个歼灭了。随着最后哀号声的停止,被围在中间的只有李纲和他儿子李利二人了。
二人手持着刀枪背靠着背,互相掩护着自己的侧后。不愧为西镇名将,在平常人眼中的他是员指挥若定的帅才,却没料到也是名斗士。在平常人眼中只能敌一人的刀枪,握在他手里却使得包围他的西镇士兵成批成批地伏尸脚下。在奋战中,李纲那杀红眼的瞳孔忽然清晰地看见了一个故人的身影。“李盛道!”他大叫一声。围着他的西镇骑兵们乘机退开,他和他呼喊的人两两相望,时间仿佛在这一刹那间停止了。
李盛道惭愧万分地低下头来:“大将军!”
李纲感慨道:“想不到来追杀我的居然会是你!”
李盛道情不自禁地跪下:“盛道身在军中,身不由己,绝不敢与大将军作对,亦不是大将军对手!”他放下武器,“现在大冒犯将军,情愿死在将军刀下!”
李纲仰天大笑:“盛道啊!你也未免太小看本侯了!虽然你我刀剑相对,但我也不会记恨于你!更惶论杀你呢!”
“将军……”李盛道说不出话来。
“好了,不要婆婆妈妈的了,杀吧!”
李盛道一拍马转过头去,“送大将军上路!”。后面传来弓弦“嗡嗡”的颤鸣声和箭支“嗖嗖”地破空声。待李盛道回转身去,李纲父子已经被箭矢扎成了刺猬一般。
在李纲父子的首级被送呈秦王殿前后,在整个西镇再也没有反对王睿声音的存在了,至此王睿完成了对西镇的完全统治。但是此时,军报传来,朝廷的大军先头部队出现扶风一带;随即、雕阴、延安、上郡附近也出现了何洋的斥候骑兵,隐匿行军大半个月之久的何洋那三十万大军终于向刚刚整合好的西镇露出了狰狞的牙齿!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