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龙潜深渊三·脱困(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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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这些后,张放大吃一惊,脸唰地一下白了,虽然身为北地刺史已经三年有余,但平时对于兵备并不十分在意,也没有特意训练过。想不到自己三千军士居然被区区百余骑一个回合就击溃了。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南宫幸低沉的声音来,“张大人无需在意,那些人都是百战的悍卒,个个久经沙场,有哪个不是从鬼门关上转悠过的。你的那些士兵久疏战阵,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啊!”“是、是是!”张放忙点头称是,等南宫幸到了身边后问道:“南宫将军,那我们还追吗?”南宫幸点头说道:“追!”说完,大呼一声:“唐公有令,抓住叛贼王睿赏黄金千两,官升三级!冲!”如此高的赏格一出,顿时原先被打压下去的军心一下子煽动起来,个个争先恐后,惟恐落于他人之后。
过了半个时辰,前锋终于到达了临权渡,却没有见到王睿一行人。这时把守渡口的校尉跑了过来,一见带队的居然是刺史大人赶忙躬身行礼道:“卑职见过使君……”这把张放闹了个大红脸,他赶忙制止道:“还不见多南宫大使!”一听这话,校尉在一看后面的旌旗,顿时吓得跪在地上:“卑职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将军恕罪!”南宫幸此时哪里还有心情计较这些,焦急地问道:“刚才可有人渡河!”“有!”校尉忙不迭地答道。
“嗯!”南宫幸眉头一皱,要知道现在时期,西镇的势力日益膨胀,已经推到了河套地区,为了防止西镇军渡过黄河,南宫幸在自己辖区内的渡口设置了部队,并且明令必须要持有归口刺史府衙的令牌,商队和行人才允许过去。这王睿杀人而行,怎么可能会有令牌这些东西呢?糟!忘了吴德手持的那枚金令箭了,要知道只有谁持有这枚金令箭,在大周境内就可以畅通无阻。这大帅如此英明之人,怎么会选这么一个人来办这件差事!
现在没有时间埋怨了,于是他命令道:“赶快备船!”“喏!”校尉赶忙爬起来,转身回水寨准备船只去了。
虽然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但是直觉告诉这校尉,出大纰漏了。于是他麻利地准备了二十条船,停泊在码头边。南宫幸也不计较这些,命令手下健卒登船。但是这二十条船装满人也只进了三千不到,南宫幸从袖中抽出一枝令箭交给张放说道:“张大人,你立刻带我将令去袁家渡征集船只,接应我军!”张放忙道:“喏!”
吩咐完毕后,南宫幸传令:“开船!”话音刚落,各船上人头攒动,板浆并举,驾着船飞也似地离开临权渡,朝着河心渡去。
正行进间,忽然有人高喊:“禀将军,前方有艘船!”南宫幸赶忙走到船首,抬眼望去,果然前方有艘船正在疾驰。看样子正是王睿一伙,南宫幸狞笑着说道:“看你往哪里跑!传令,加快速度!”
前面果然是王睿一行。
他们在冲杀完孙杰的部队以后,好整以暇地收拾好装束,擦拭掉兵刃以及战甲乃至于马匹上的血渍,恢复到正常的仪表。这令一旁被绑着的孙杰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样的部队啊,冲杀的时候仿佛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嗜血,仿佛杀人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种享受一般,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骁果骑”!
望着孙杰,王睿走到他的身边。孙杰见状,一晃身躯将两名按着自己身躯的士兵撒开,强自站了起来,胸一挺。这时王睿的声音从耳中传来:“可还有什么话说?”孙杰傲然应道:“技不如人,无话可说!”这时就见王睿嘴角露出一丝狡黠地笑容,从腰间徐徐地抽出长刀,孙杰把眼睛一闭。就听一阵破风声,绑在他身上的绳索应声而断,就听王睿说道:“敬你是条好汉,你走吧!”
孙杰“扑通”跪倒在地,说道:“将军,我的命已经是属于您的了!请让我跟随将军左右吧!”王睿笑着说道:“我现在可是被朝廷通缉的罪犯啊!”孙杰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愿随将军出生入死!”“起来吧!”王睿伸手将孙杰扶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在下孙杰,字孝举,北地刺史府记室参军。”
“孝举如此好身手,怎么只做个参军啊!”王睿说道,“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副手。”自此,孙杰正式加入到王睿军的行列之中。
等他们一行到达临权渡,王旭手持着金令箭头径直进入了水寨,把个小校尉唬得一楞一楞地,二话没说就让备了艘大船,恭送他们上船。
这船行到半途之中时,那些骁果骑纷纷出现了晕船的现象,毕竟从小就生长的西北高原之上,哪禁得起大风浪,呕吐不已。自然那些水手也只得稍微放慢点速度,以免船只颠簸得厉害。所以被全速航行的南宫幸逼近了。
王睿强压着胸口的烦闷,正坐在船舱中。忽然江声大震。他赶忙走到船首,回首一看,只见战船无数。大纛旗下,南宫幸站在船头,势如破竹,疾似流星。看看将要赶上,王睿传令棹船投往北岸。那船上的水手见状,心里纳闷啊,这算怎么一出啊,但是一看旁边那些骁果骑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哪敢多问啊。
须臾,抵岸挺船。王睿等纷纷带马上了江岸。虽然有心上马,但晕昏尚未好转过来,头晕眼花。根本无法动弹,在王睿的催促下,勉强上马,却无法驾马疾驰,只得亦步亦趋地缓步前进。

南宫幸在船上看到此情此景不禁暗自高兴,“真是天助将军!”张放凑趣地上前说道,“此獠虽则勇悍,但其不识水性……”南宫幸没有接口,只是‘嗯’了一声。然后转身对着船上的军士们大声说道:“弟兄们,立功的机会到了,前进!”船上的军士见对面岸上王睿等人一个个晕昏的窘状,个个急不可耐地直催水手快划,好赶紧上岸驱马前去冲杀,
王睿回头眼见南宫幸的船队就要靠岸,而自己的那些弟兄却还处于眩晕状态,哪还有力气进行作战,这要是一接触还不是全军覆没啊!这时候来不得细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于是他将那些亲卫聚拢到一起,责令王旭带领着那些尚在晕眩之中的四十七名亲卫快速突围,去前面富昌城搬请救兵!
“心砚,你立刻带这些弟兄前去富昌城搬取救兵!”王睿对王旭说,“我来掩护你们!你们立刻动身走!”
这时,南宫幸的先头船已经迫近了北岸,喊杀之声已经传来。
“小王爷,心砚岂能让您殿后!请小王爷再换一个人前去!”王旭察觉出小主人的意图了,所以断然拒绝!
“难道你要让这干弟兄都陪你一起死吗!”王睿爆喝道,“这是军令!”王旭无法再推委了,因为他从旗帜上看出现在追来的不是酒囊饭袋一般的郡卒,而是精悍的府兵,如果是平常倒也不会畏惧,但现在这种情况下,恐怕就凶多吉少了。于是他下马来到王睿面前,重重地嗑了响头,然后飞身上马,回望了王睿一眼,把涌上来的热泪,硬是咽到了心里。
“不用担心!我会回来的!”王睿笑着说道。
王旭叹了一声,一提缰绳,三十八骑的背影在前面的小路上迅速地消失了。
王睿把目光转回来,面对着亲卫的队列,他的视线掠过那些生气勃勃的脸庞,大声说道:“我自起兵以来,身经百战,没打过一次败仗。而你们能跟随我杀到现在,都是天下最勇的猛士,我为有你们这样的将士而感到骄傲!现在我们就让那些家伙看看我们的厉害!谁要是想走的,请站出来,我一概放行!”他还像平时一样,声音不高,态度坚定而从容。
队伍中静默片刻,一人举起手中的长戟,激动地高喊道:“小王爷待我们像兄弟手足,我王山愿陪小王爷赴汤蹈火!”
王睿望着王山,眼睛转到孙杰的面前,问道:“孝举啊!你才来不久,不必陪我同死!你走吧……”
孙杰笑着打断道:“主公,我谢谢您的好意!但我宁死也不愿离开你,特别是现在!”说着,他打马走出队列高喊道:“愿陪主公赴汤蹈火!” “我等愿陪小王爷赴汤蹈火!”很多人回应道。
……亲卫们群情激愤,已经到了极点。
于是王睿把剩下的五十六骑以八人一组分成七队,当南宫幸的河东军先头船上岸之后,王睿从乌锥马上取下大弓,黑羽箭搭在弓弦上。
那些河东军见他们只有区区几十个人,哪还有什么顾忌,高喊着冲了过来。望着鼓噪前进的河东军,王睿却没有任何动静。敌人迅速接近,到接近一百五十步的距离时,王睿的弓响了,带着呼啸声直射向冲在最前面一名校尉,那校尉一见,赶忙伸手抬起盾牌进行格挡,孰不知,王睿的箭岂是普通的盾牌所能阻挡的,顿时盾牌被劲矢穿透后,直接射进那校尉的胸膛。那校尉睁大眼睛,带着恐惧栽下马来。旁边那些河东军也被这惊人的一幕惊呆了,而这边则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就在这时,王睿一声呼啸,七小队骑兵如七支鸣响的长箭同时向七个方向飞射而出,王睿向旌旗最密集处直驰而去。马前的河东军在他的长戟之下,如风吹草偃般纷纷倒伏。不多时,一名统兵的将领已经身首异处,一颗头颅已被王睿提在了手里。见此状况,以众围寡的河东军一时间被七小队骑兵冲得七零八落。
一番冲杀之后,王睿与他的骑兵们分成三处,这时南宫幸率领着大军已经从船上全部下来,也成三路围了上来。王睿一人一骑,在三股亲卫之间来回冲杀接应。又杀了一名都尉,百十名骑兵之后,分散在三处的骁果亲卫又被收拢到了一个小山坡上。数了下,仅仅损失了七人,其中有一人是王山。王睿没有看到王山是如何战死的,据目击他阵亡的王华说,王山在跌下马之后接连砍倒了两匹向他扑来之敌的战马,并杀死马上的敌兵。当他的刀深险在第三匹马的胸膛时,才被背后的两支长矛同时刺中身死。王睿突然发现孙杰也不在这四十九人之中了,正在慨叹之时,只见一匹火红的战马从河东军丛中冲杀了出来,直奔上小山。就在向山上奔来之际,还回身把一名追到身后的河东军骑兵砍于马下。那正是孙杰,已经身负数箭。又见王睿,孙杰高声大叫:“主公!杀得痛快啊!杀得真***痛快!主公,我孙杰没有辱没你的威名啊!”
王睿上前扶住他:“孝举,你和我是一样的好汉!”
“哈哈哈哈哈哈!”孙杰郎声大笑,笑得满眶热泪,突然笑声“啊”地一声嘎然而止。身体仰天欲倒。王睿赶忙扶住。一看,原来是一枝羽箭插在了他的肩部,王睿红着眼睛望去,就见小山下河东军阵营中有一人手提着一把雕弓正望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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