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人心无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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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风不幸染病,脑子混混沉沉,好不容易凑出这章,让大家久等了.)
李尘顾不得向惊诧的西北风解释,一把将他拉起,径直向山林深处奔去,而且专拣那树丛密集,荆棘交错的地方钻行,身上的衣衫被挂出多道口子,手臂上鲜血淋漓也不敢稍停.
西北风不象李尘还能以残月开路,样子更加狼狈,边跑边叫道:“老大,你疯了?用不着这么虐待自己吧?”
“省点力气吧,咱们摆明是被人家算计了.”李尘用残月拨打拦路的枝条,恨恨的道:“要不是人家想放你去取那秘籍,你以为咱们昨晚能这么轻轻松松的逃出来?”
西北风闻言大惊,脚步立刻快了几分,左右观望道:“你是说他们在跟踪咱们吗?”
李尘闷声不语,心中暗骂自己怎会中了如此俗套的计谋.
他昨夜的行动,简直顺利得一塌糊涂,称得上不费吹灰之力,亏得还自认人品大爆发,现在想来,崆峒派戒备严密的总坛若是被他这等身手的人来去随意,岂能独霸陇西上百年,名列天下十大门派之一?
唯一的解释,就是崆峒派根本就是故意放他救出西北风,放线钓鱼,只为让他们带路,去寻找那部失窃多年的秘籍.
若不是西北风说出的情况点醒,他还会自鸣得意的落在对方的圈套之中呢.
他一向自诩智计,被顾倾城那等人物算计还颇为不甘,这次却连肤浅的计谋也没能看清,看来初入天下时那冷静而客观的心态,已被纷纷扰扰的俗事搅乱了不少.
痛定思痛,李尘暗下决心,今后行事,再也不能存有自满之情,否则尽凭他那点武功和小聪明,早晚会吃上大亏.
但当务之急,还是如何摆脱崆峒派的跟踪,虽然看不到人影,李尘却肯定追踪他们的必然是崆峒派的高手,设伏反击没什么希望,只能祈祷龙腾给个面子,留给他们些脱逃的机会吧.
心中有事,手上残月挥动的越发匆忙,忽然前方情形一变,原来他们已经冲出这片密林,来到一处地势陡峭的山坡上.
李尘没有迟疑,手足并用的向上攀登,不时拖拉西北风一下.现在这片地区在月影独行弄来的地图上也没有标明,估计已经出了崆峒山上人们活动的范围.
西北风的轻功虽然不佳,好在臂力强劲,在李尘帮助下速度也是不慢,饶是如此,两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来到这坐高峰的半山腰.李尘擦了擦满头的汗水,抽空回头看去,正看见几个移动的人影出现在山脚下.
李尘他们人在高处,目标很是明显,但也让追踪的敌人再也无法藏身,看他们立即向上追来的架势,想必已经放弃了暗中跟随的打算,明刀明枪的杀过来了.
李尘心中冷笑,看不见的敌人才最有压力,现在他们既然现身,显然已经被自己突然的行动打乱的计划,让他和西北风逃走的机会就大大的增加.
招呼西北风继续向上攀登,李尘还不时顺手将浮动的石块向下拨落,给那些追兵增加些麻烦,但令他失望的是,那几人的身手并非寻常可比,落石只能稍稍延缓他们的行动,他们追来的速度,还是比自己两人快上不少.
终究是占了先行的便宜,李尘和西北风抢先登上峰顶,举目望去,心中一喜一惊.
喜的是这山峰并非绝地,有一道长长的索桥通向另一道山崖,惊的则是这索桥年久失修,桥索和桥板都破败不堪,山风吹过,发出难听的吱呀声响.
李尘回头向峰下望去,只见那几名追兵已经爬上了山峰三分之二处,当即向西北风道:“你先过桥,我断后.”
西北风看着那摇摇欲坠的索桥,再看看桥下深不见底的山谷,面有悸色的道:“老大,我宁愿让他们打死,也不想掉下去摔成肉饼啊.”
“一样是重生,只有这一线生机,你难道想放弃这么多年辛苦练成的这身功夫?别婆婆妈妈的,赶紧过桥.”李尘怒道.
西北风看着李尘,忽然低声道:“老大,你该不会是想让我为你探路吧?”
“你说什么?”李尘闻言,脑中轰然一响,一把抓住西北风的衣领,吼道:“我他妈的冒这么大危险上来救你,你竟然说出这种话?我拿你当兄弟,你有没有把我当老大?”
西北风脸上阵红阵白,嘴唇动了动,没有说出话来.
正在此时,山峰下一声长啸蓦然响起,紧跟着一道人影闪电般出现在峰顶边缘,未等落地,纵声大喝道:“西北风,你这叛徒哪里逃?”
李尘反手将西北风向索桥处重重推去,狂叫“快走”,残月撒出片片青芒,向那人猛扑过去.
只看那人身法,李尘就知道若不能拼死缠住此人,两人今日谁也无法逃离此地了.
西北风看到那人冲上山顶,大惊失色,转身就向那索桥奔去,口中喊道:“小心,他就是谢文通。”
即使他不叫破此人的身份,李尘也已经充分体会到凶险的味道。趁那人落地未稳,他施展血影冲来,只瞬间就狠劈十几刀,刀刀都是拼命的招式,只想将那人暂时逼回峰下。
可对方单掌一挥,一道炽热的汹涌力量扑面而来,李尘只觉浑身火烤一般,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焦躁而凝重,刀法立时迟滞。连忙再运血影,刻不容发的脱出了那人的掌力范围。
那人正是崆峒派最为杰出的一代弟子,代理掌门,“烈焰焚云”谢文通,整件钓鱼计划都是他亲自安排,本以为能轻易寻回本派失落已久的重要秘笈,哪知却被李尘中途看破,原本追踪李尘他们的门下弟子一时不慎,在密林中失了猎物的踪迹,幸好他闻讯赶来,正发现李尘他们逃上山去,带人紧紧跟上,最后一程更是不惜耗损内力,撇开众弟子独自登顶,这才截住了几乎要逃脱的李尘和西北风。
此时见这使刀的小子身法滑溜,竟在顷刻间躲过了自己的掌风,谢文通轻咦一声,也不理会,纵身直向已冲上索桥的西北风而去。
那部干系重大的秘笈只能落在此人身上,否则谢文通何苦如此煞费心机,此次若让他逃了,这一番计划只能成为一个笑柄。
可他身形方动,侧后方刀风又起,李尘不要命的揉身扑来,直斩他的双足。
谢文通大怒,不得不暂缓身形,旋身再次挥掌击去。李尘也不和他硬拼,再次发动血影,闪到了另一侧。
时间紧迫,谢文通眼看靠内力解决不了这个拖住自己的家伙,右手握住肋下剑柄,龙吟声中,一团红云离鞘而出,火山爆发般向李尘当头罩下。
崆峒少阳剑法专走阳脉,蕴气于剑,威力霸道,专伤人经脉,自谢文通手中施出,连剑锋周边的空气都略有扭曲,空气中的焦灼之感,比方才何止强了一倍有余。
李尘心中叫苦不迭,连运三次血影,经脉已是隐隐作痛,这次对方痛下杀手,根本没机会缓气闪避,只得咬牙挥刀,直出三记疾雨连斩,仗着自己刀法迅速,招招卸劲,为自己拼出闪避的机会。
可谢文通这一剑蕴涵他数十年苦修的少阳真气,李尘连卸九刀,竟然无法使其缓上片刻,炽热的剑锋依然径直劈下。
李尘在最后一刻双手握刀,全力挥劈在剑锋之侧,总算将剑势荡偏数寸,紧贴着右肩滑落,半幅衣袖离体飘落,剑锋掠过之处,留下一道深深的火燎红痕。
逃过一劫的李尘无法化解那强劲的真气,任由自己喷出一口鲜血,飞速后退。
谢文通却不肯放过他,长剑灵蛇般转折,一道红灿灿的剑光立刻追在李尘身侧。李尘这次再也无力硬挡,只咬牙再加一道内力,足尖点地,身子陀螺般急速旋转起来。
血光崩现,在火红的剑光中撒出一抹腥色。
李尘还是没能避开这一剑,右臂处鲜血随着伤口涔涔而下,残月脱手坠地,整条右臂如万针攒刺,再也无力抬起。
谢文通冷冷一笑,反身向索桥处看去,只见西北风正踏着腐朽干裂的桥板向对面狂奔,身后好几处的桥板已然碎裂落下,整座索桥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崩断的可能。

刚要举步去追,忽然眼前人影一闪,刚刚遭受重创的李尘竟抢先一步,扑向了索桥。
李尘在中剑的一刻已知今日九死一生,不顾自己身负重伤,趁着右臂的伤势不及发作,奋起最后一丝力气,箭一般的俯身蹿出,左手捞起残月,血影随之全力发动。
只要能抢先逃到桥上,他就不信谢文通敢冒着一起坠入深谷的危险追上索桥。
谢文通真想不到此人如此顽强,一愣之间李尘已然扑到桥头,他确实没有冒险追上桥去,长剑一点,地面上一块拇指大小的碎石陡然迸射而起,夹着尖锐的风声,呼啸着直向李尘击去。
这一击谢文通全力施为,势若闪电,后发先至,就在李尘踏足桥板的瞬间,正中李尘右小腿。
李尘一声惨叫,重重的扑倒在桥面上,右腿怪异的扭曲着,断骨刺破了肌肤,森森的白色看得人触目惊心。
被他这一扑,整条索桥摇摆更加剧烈,西北风也是立足不稳,好在临近对山,借着惯性终于扑在对面的山崖上。
谢文通射倒李尘,纵身抢到桥头,正待在一侧的桥缆上轻点借力,忽然脚下一空,势头顿失,只得落回地面。
抬头望去,只见整条索桥已经倾斜过半,李尘左腿勾住另一道桥缆,侧躺在歪斜的桥面上,左手的残月,正对着早已不堪重负的桥索比比画画,面容虽然痛得扭曲,却仍勉强露出丝丝笑意。
“你敢断桥?”谢文通眼中寒光一闪,语气平稳的冷道。
“有什么不敢的?你有本事就上来试试,拉着崆峒代掌门一起上路,我也算不亏。”李尘咬牙喝道。
此时他才能清楚的看到这谢文通的样子,此人身材中等,面如冠玉,黑白相间的长发梳理得道道分明,齐齐的扎在头顶,就算去精品发艺店剪染,也未必能弄出如此炫酷的造型。
震撼的发型衬托着英俊的面容,虽然年龄不小,李尘仍只能无奈的用“英俊”来形容这个手狠的敌人,特别现在这紧张时刻,身上从容的气质却无稍减,给人的感觉实在不像个持剑杀人的江湖人,反倒像是个在清风明月间手谈论文的儒士。
李尘第一眼的印象,真怀疑这一身重伤是不是这个家伙刚刚留下的。
此时谢文通的那四名弟子也纷纷上到峰顶,站在他身后吆喝做势,却被谢文通抬手制止,随意的笑道:“你以为摆个拼命的架势,我就奈你不何么?”说话间长剑一动,又一颗碎石飞射而出,这次却是径直从桥边划过,落入了深深的山谷中。
李尘脸色巨变,没想到谢文通即便不上桥,还是可以随时威胁他的性命。
谢文通微微笑道:“我劝你别做傻事,否则我立刻要了你的这条小命。”
李尘眼光一转,笑道:“那又如何?左右不就是个死,只要你动手,我立刻断了这条桥缆,大家一拍两散,我兄弟也不会落到你的手里。”
谢文通抬眼望向对崖,冷笑道:“果然是兄弟情深啊,哼,西北风,你若不想你这兄弟掉下去尸骨无存,最好乖乖的将归元秘笈的下落说出来。我只要秘笈,对你们两人的性命没有兴趣。”
李尘不敢转头去看西北风,只高声叫道:“西北风,你快走,只要你不落到他们手里,我不会有事的。”
“多谢了,刃老大。”令他意外的是,西北风的声音有些怪异,却决不是激动的语气,未等他回话,西北风忽然大声狂笑起来。
“好狠的小子。”谢文通眼望对崖,忽然摇头叹道,看向李尘的目光,竟似带了些可怜的样子。
李尘闻言,正在不明就里,忽然桥身巨震,被他砍断半根的桥缆猛然失去了支撑点,随即索桥也完全的翻到了一侧。
依靠左腿和左手死命攀紧,李尘惊险的悬在半空,不可置信的转头望去,正见到满脸得意的西北风缓缓收回自己的拳头。
“你……。”李尘只觉天旋地转,瞪大了眼睛,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刃无心,这次确实要谢谢你,等我学成了盖世神功,一定给你点补偿。”西北风走向另一侧的桥缆桩,口中笑道。
“想不到这么多年兄弟,你竟然作出这种事。”李尘强压心中恨意,咬牙怒道。
“兄弟?呵呵,兄弟就是拿来出卖的,这你都没听过?刚才你问我,有没有把你当老大,现在我告诉你,老大?老大算个屁。”西北风大笑道:“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跟着你?还不是因为能赚到大把的金币?可想不到你现在竟然想当他妈的好人了,开个什么狗屁四海堂,你还真把这游戏当现实了啊?老子忍你很久了,凭你的功夫,也配对我呼呼喝喝?现在我有这么好的机会出头,凭什么还要分你一份?我不是暗夜和流星那样的傻子,整天混混日子就行了。老子要享受,要赚大钱,要出人头地,要全天下都知道我西北风的名头。”
这些话显然已经在他心中许久,此时一口气吐出,没有丝毫的犹豫。
李尘慢慢的平静下来,默默道:“这些话,你难道不能提前说出来吗?咱们自己兄弟之间,什么问题不能商量?”
“我走到这一步,就没打算再当你这个无聊的兄弟。”西北风攥紧了拳头,缓缓笑道:“自从我得到七伤拳谱和归元秘笈的线索,就注定我西北风不会再碌碌无为的混下去。”
“七伤拳谱?”谢文通和身后的弟子闻言都是一惊,谢文通终于有些失色,盯着西北风,冷冷道:“想不到罗明那家伙真的将七伤拳谱给了你。”
“我是他资质最好的徒弟,他却不愿意把拳谱给我,要不是这次靠你们帮忙,我还真弄不到这梦寐以求的东西。”西北风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鞋子,道:“我只是把它拆散了藏在了鞋底里,只可惜你们光想着找那幅画,根本没想到其他的,哈哈,为了这部拳谱,我还下手送了罗明归西呢。”
“罗明是你杀的?”李尘和谢文通等人再吃一惊。
“当然是我。只是我没料到运气这么好,逃走的路上,火力十足那个白痴还带着那画来找我,我当然不介意再送他一次了。”西北风笑道:“本来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怎么逃下山去,现在有刃无心刃老大帮忙,嘿嘿,谢文通,下次咱们见面的时候,再分个高低吧。”
说着,他的右拳举起,眼看就要向那桥缆桩砸去,本已弯折欲断的木桩经此一击,肯定是支撑不住的。
谢文通武功虽高,却也没有一纵过崖的本事,唯有束手无策的看着西北风下手断掉这条通路。
“且慢。”李尘忽然放声喝道。
西北风满面红光,狂笑道:“怎么?刃无心,你还打算让我手下留情吗?可惜我只能这么做,这桥一断,谢文通他们没有三个时辰别想绕路过来,到时候我早就在崆峒山下了。”
李尘尽力拽住唯一的桥缆,一字一句的沉声道:“我没打算你会后悔,看不清人心,是我自己的错,死了也怨不得人。但是……。”他的目光停留在西北风的脸上,继续道:“就算你小子今后学了七伤拳和那什么归元秘笈,你也只是个王八蛋而已,我这第一个替身娃娃,不能丢的这么掉价。靠。”
残月青芒闪动,最后维持这索桥的桥缆断成两截,李尘随着大片桥板,静静的向下落去,最后还不忘向西北风轻轻的竖起了中指。
(请大家对这一章多写些书评,这可是李尘转变的开始,对于今后的情节很有影响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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