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夜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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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东方破晓,一行人又匆匆上路,昨夜虽然靠梅化鹤挡住了谢东平的王府追兵,但此地离京不远,还不算安全,还是早走为妙.
一路上不敢耽搁,纵马狂奔了一整天,直到内伤严重的暗夜支持不住,才找了客栈休息.
算算路程,明日就能离开直隶,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天外流星离去带来的沉闷气氛,在李尘努力下也稍稍活跃起来.
各自休息安顿不提,李尘也终于有机会完全静下心来,把这两日的经历梳理一下.
搅乱四海堂生意的,显然是金城东和胡明远那两个家伙所为,想要把自己引来京城而已,这次也算歪打正着,正好赶上自己来京城接孙老先生,才有了昨夜那场混乱的争斗,只不过这两个纨绔子弟除了有钱,根本没有值得一提之处,几十人围攻流云众人还落个灰溜溜的逃走,却如何能精准的掌握流云一行人的行踪,恰好在那个小市镇发动攻击呢?
谢东平的出现也颇为奇怪,以他赵王府的背景,要干掉自己这些玩家毫不困难,偏偏被自己当初重重得罪了的赵王爷却指名要留自己的活口,难不成自己这个小人物,在赵王与常笑的争斗中,真的有什么重要作用吗?
这两个迷雾重重的疑问在李尘脑中萦绕良久也没有什么头绪,相比而言,梅化鹤的情况倒是简单得多,这位天魔教的高手近况似乎不怎么样,只落得在小镇上借酒浇愁的境地,看他醉酒吟诗的语气,充满了怀材不遇的悲愤,仔细想想这正常,一个天魔教的高手,武功虽强,却没有赚钱创业的本事,贸贸然来到京城这等无数势力参杂之地,身单势孤,哪有轻易出头的机会,心高气傲的他不屑去做强盗杀手,又没有进身朝廷或者名门大派的门路,难道真要去当苦力养活自己?那他还不如买块豆腐一头撞死干脆.
想到这里,李尘也为这位一流高手感到悲哀,好在现在天外流星跟在他身边,师徒两人协力,应该能有所转机吧.
正在为天外流星默默祝福.门外寂静的院子中传来一声轻响.
李尘立刻紧张起来,抓起残月蹿到门边,小心翼翼的拉开一条门缝,只向外看了一眼,顿觉又气又笑.
“暗夜,你不好好在屋里养伤,三更半夜的在院子里转悠什么?”李尘走出门外,向正在院中慢慢踱步的暗夜笑骂道.
暗夜在黑暗中轻轻行走,一身黑衣只有淡淡的轮廓,反倒是伤后略显苍白的脸庞分外显眼,幸好流云一行是包了整个小院,否则被旁人看到,肯定会吓个半死.
暗夜看也没看李尘一眼,只低声答道:“睡不着,出来走走而已.”
“你不去拍恐怖片真是屈才了.”李尘笑道,两步走到暗夜身边,伸手扶住他的臂弯道:“走吧,我扶你回去.”
“我在想一些事,”暗夜轻轻挣脱,在一处台阶坐下,道:“陪我坐坐.”
李尘拿他没辙,只好坐到他旁边,苦笑道:“我无所谓,你现在可是病人,要是着了凉,明天孙老肯定教训我.算了,你有什么事,跟我说说吧.”
暗夜看着黑沉沉的院落,轻声道:“我自问从没有懈怠,新学到的剑法也已经融会贯通,为什么昨晚拼尽全力,还是败在那谢东平手下?”
“晕,原来还是在想你的剑法.”李尘哭笑不得,可是看暗夜的脸色,却显得十分凝重,显然对这个问题十分的在意.
他知道暗夜一贯的性格,沉思一阵,开口道:“暗夜,说实话,你现在的剑法,在我看来已经足够变态……啊不,足够精妙了,以玩家的水平来看,当初在南阳城外击败剑无情的天边白云,也比不上现在的你.昨夜只不过是因为你的内力比那谢东平差得太远,所以才吃了点小亏…….”
“败了就是败了,你不用说得这么婉转,”暗夜截道:“如果我只能将失败归结于内力这个理由,那我今后还有什么信心跟那些NPC相争?”
“我的大剑客,几千万玩家你排在顶尖行列还不满足?非要追求你那什么剑道吗?”李尘苦道:“当初你说要超过我,现在我承认你已经远远在我之上,下一个目标是谁?九剑?再下一个呢?这是个游戏啊,天下第一高手真的这么有诱惑力?”
“不,我对天下第一没什么兴趣,只是想不断的挑战自己,看看我的剑法最终能达到什么境界.这就是我在‘天下’中的目标.”暗夜平静的道.
“你……唉,”李尘满心劝解的话语,对着暗夜坚定的眼神都说不出口,只能叹息一声.
暗夜的那番化话对李尘也颇有触动,暗夜这一贯的坚持更显出他的迷茫,这些年混在天下中,他曾经也有意气风发的时候,刃无心这三个字名动江湖,可是盛名背后,他经历的最多的,却不是逍遥的生活,而是不断的逃亡,再逃亡.
直到现在,武功被废大半,历年所得也大多扔在了停业的四海堂中,身上背了种种不堪重负的责任,狡诈的盟友和势力庞大的敌人遍布天下,甚至赖以成名的流云也隐患重重.面对如此局面,李尘自己也不知下一步应该走向何处.
或者这一心追求挑战的暗夜,活的反倒比他轻松得多.
两人各怀心事,都沉默下来,过了不知多久,李尘才开口道:“幸亏这只是个游戏.”
暗夜淡淡一笑,却道:“可惜,这只是个游戏.”
短短十余字,道尽了两人现今在天下中的不同感受,两人对视一眼,均看出了对方眼神中的酸甜苦辣,不约而同的低声大笑起来.
好不容易收住笑声,李尘只觉心中畅快,连日来的郁闷消去了大半,喘了口气,道:“即便是游戏,毕竟也是给了咱们一次不一样的人生,总不能白白放弃了机会,你有这个目标,我一定帮你,谁让咱们是兄弟呢?”
暗夜笑道:“多谢刃老大了,什么时候你也有了目标,我也一定尽力帮你,还了你这份人情.”
“得了,以后成了天下第一高手,别忘了照顾一下我就成了,呵呵.”李尘笑道:“你不就是觉得单靠剑法已经无法再提升了么?这事简单,你就吃亏在内力太浅,正面动手无法硬接对方的内力,哪你就想个法子,不让对方有跟你硬拼就成了.”
“说得简单,”暗夜没好气的道:“两个人交手,除非有超过对方好几倍的实力,哪能不让对方有格挡反击的机会呢?”
“要么说你是当局者迷呢?千变万化,唯快不破,任他本事再高,只要你能在速度上超过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李尘笑道.
“我的出剑速度,天下间已没几个人能比得上.”暗夜语带自傲的道.
李尘却摇头道:“你如果只已玩家为对手,那确实已经够快了,但你没见过真正高手的比拼,我可是曾亲眼见过的.”当下就说起了当日武当山上,段行空与青云真人那次交手,暗夜边听边点头,道“果然厉害,我偶尔也能把握到那种玄妙的感觉,但招式的转圜却远远不及,在这等高手面前,我最多能接上两招.”
李尘一楞,瞪大了眼睛问道:“你是说,你有时能看穿对方的招式破绽?这怎么可能?”
暗夜的武功专精于剑,内力之浅,连李尘也不如,却能达到如此境界,李尘对他左看右看,也没想通他是怎么作到的.
其实李尘自己也有这种本事,不过他的‘看破’,是建立在自己超凡的头脑,在瞬间进行急速分析的基础上的,难道暗夜跟自己一样,也是脑力超人一名?
暗夜轻笑道:“没有这么厉害,只是我在交手前的一瞬,心里会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感觉,具体是什么样子也没法形容,就好象我的剑在指引我似的.昨夜跟西方亮交手,我就是按照这种感觉退了那两步,可惜这种感觉太淡,而且只要一交上手,就再也感受不到了.”
“剑意?这就是剑意么?”李尘喃喃道,原来暗夜这能力跟他的急速分析似是而非,只是一种很淡的感觉,恐怕这才是纯武功上的意境吧.
感叹一番,李尘继续道:“既然你明白那种感觉,我就不必多说了,你自己也说了,这种感觉跟招式的变化并不合拍,我想只要你忘掉所有的招式,只以速度向对方无法格挡的破绽进行连续攻击,就像……就像风那样无孔不入,你的剑法,就算是大成了.”
“就像风?你是说,我不仅要提高出剑的速度,连身法的变换都要和剑法一样快?”暗夜思索道.
“没错,”李尘笑着拍了拍暗夜的肩膀道:“给你个建议,回去找本金龙的<<笑傲江湖>>看看,里边的辟邪剑法应该对你有所帮助.”

以暗夜一贯的沉稳,听到这话也不由跳起来道:“辟邪剑法?我长得很象太监吗?”
“安啦,不是让你‘欲练神功,挥剑自宫’,”李尘邪笑着解释道:“我只是突然觉得这种攻击方式跟那个林平之太相象了,他也是没多少内力,可是靠着一个‘快’字,还不是成了高手?也不知道这游戏里有没有‘葵花宝典’,哈哈.”
暗夜这次没有跟他抬杠,而是重新坐下皱眉道:“可是我内力不够,那些神妙的轻功身法,恐怕是练不成的.”
“呵呵,你不知道武林中有不用内力驱动的轻功吗?比如说,我的血遁.”李尘笑道.
虽然心中有些酸酸的感觉,但李尘还是打定主意,将太上忘忧心法和血遁传授给暗夜,等他练成了堪称小范围瞬移的血影,那暗夜的实力,一定能大大的增长.
哪知不等他再说,暗夜已经摇头截道:“不,你给我的这个建议我会努力试试,但我不会学你的血遁.”
“为什么?难道咱们兄弟,你非要分这么清楚?”李尘恼火的道.
暗夜道:“适合你的,并不一定就适合我.”这话让李尘心中黯然,想起自己能拥有血影这种能力,还是靠了在碧水寒潭中改造经脉的经历,如果暗夜强行修习,恐怕没出剑前就受了内伤,确实是不太合适.
可是暗夜微微一顿,继续道:“这却不是主要原因,而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我之间,在不互相影响的情况下,到底谁高谁低?”
“当初在杭州你就说要比,后来从高离贡山回来你还要比,现在我的胳膊废了,你却武功大进,难不成你仍然要比吗?”李尘更怒道.
暗夜却只是静静的等他说完,才缓缓道:“是,因为现在的你,还不是一个全心全意追寻武道颠峰的武者.”
“去他妈狗屁的武者,老子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玩家.”李尘微微一震,好半晌才怒道.
“真的吗?你刃无心的真正潜力,恐怕远远的超过你自己的想象吧,”暗夜边说边站起身来,径直向自己房间行去,半途稍稍停住,轻声道:“我的对手,是那个坚韧如铁,机变无双,从不气馁,全心向武的刃无心,击败他是我进入天下来最重要的目标,如果当我是兄弟,就不要让我失望.”
话音袅袅,暗夜已关上了房门,只留下李尘一个人在院中楞楞发呆.
感受着心中暖流,李尘这多日来的颓唐烟消云散,只觉雄心振奋,有一种仰天长啸的冲动.
最终他还是忍了下来,只以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兄弟.”
第二天清晨,一行人再次起程,路上的气氛比前日热闹了许多,李尘与众人说说笑笑,众人受他影响,也开朗起来,特别是水灵儿分明的感到了李尘的变化,由衷为他的振作而高兴,一众笑声中数她银铃般的声音最是悦耳.
就这么轻松的行了半日,众人已来到了南直隶的边界,远远望见官道上的一座哨卡,李尘还吩咐大家要多加小心,可是走到近前才发现,那哨卡空空荡荡,竟然没有半个官兵捕快的影子.
这两山之间的哨卡在广阔的平原中算得上一处要地,那哨卡也不象是被荒废了的遗迹,李尘虽然纳闷,一行人却轻轻松松的走了过去,并未出现什么异常,他也只能归结为自己的运气又难得的爆发了一次.
他们一行人并不知道,就在他们咫尺之遥的一座山丘背后,正有两队杀气腾腾的人马在紧张对峙着.
其中一队人马似是卫戍官兵,兵器也是标准的军用装备,长枪扑刀,强弓羽箭,整齐的军阵甚有气势,但细细看去,这群官兵各个面目精悍,目光沉稳,并非一般官兵可比.
军阵前立的那名首领并未着官服,而是一身黑色劲装.正是赵王府总管谢东平.
他们的对面则是另一群官府中人,气是比他们更盛几分,金黄色的日光洒下,一身身绚烂的锦衣耀人眼目.
这一群锦衣卫的统领,却是前日给李尘转达常笑“驱逐令”的那位面目平凡的昔日同僚.
谢东平心急如焚,率众快马奔驰一日一夜至此,眼看就能截住那个可恶的刃无心一行,稍稍挽回自己的颜面,哪知道关键时刻,这群锦衣卫也同时杀到,死死的拦住了去路.
如此一来,自己这两日的辛苦布置岂不是完全落了空,花费的人力物力倒是小事,如果任由刃无心他们逃出自己的控制,回了京城,如何向王爷交代?那这王府总管的位子,恐怕就不稳当的很了吧.
越想越是焦急,谢东平恶狠狠的看着对面那锦衣卫统领,怒道:“方定国,你们锦衣卫是保定刃无心这个小贼不成?官匪勾结,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谢总管言重了,”那锦衣卫统领方定国不紧不慢的道:“刃无心已经被锦衣卫革职通缉,若是遇上,我等定会捉拿,何来勾结一说?只不过今日我等有公务经过此处,看你们冒充官兵,形迹可疑,自然有职责要探询一番,只要谢总管说个明白,我等自然不再阻拦.”
“放屁.”谢东平心中怒骂,这简直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偏偏这方定国还在这满口官腔,就是不让自己过去,看来王爷这次对常笑的先手局面,经过那一夜耽搁,又被人家扳回去了.
真想不顾一切的带人杀过去,可是王爷的严令不可不遵,现在局势微妙,绝对不能跟锦衣卫发生正面冲突,而且就算能突破这群锦衣卫的阻拦,刃无心他们也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万般踌躇之中,谢东平最终不甘心的向方定国喝道:“这次算你们赢了,不过你们护的了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哼,咱们走.”
看谢东平带着人马缓缓退去,方定国微微拱手,算是道别,口中笑道:“谢总管慢走,常大人还有句话,让我带为转达,常大人说,刃无心虽然不是锦衣卫的属下,但也不能任由外人利用来对付我们,现今局势微妙,奉劝贵上还是不要逼得大家撕破脸的好.”
谢东平铁青着脸,再看了看官道方向,咬牙切齿的道:“早晚有一天,要叫刃无心这小贼落到我的手里.”
李尘哪知道自己身边差点爆发一场激战,一行人出了直隶,他完全放松下来,开始思考这下一步的去向.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单靠流云自己的力量不太保险,现今能够借助的,只有长安的天魔教众高手了.
于是流云一行再次踏上了西去的旅途,李尘回望北方,心中暗叫:“京城这地方真不是人呆的,老子跟你们玩不起,躲着总成吧,从今以后,老子就不来京城了,看你们还能把我怎么样?”
当然,李尘发狠的同时,却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是蝶舞进入游戏,他来,还是不来?
当夜,京城,赵王府中。
“砰”,精致的官窑青花盏在地上摔个粉碎,数滴飞溅的茶水落道跪附在地的谢东平脸上,让浑身尘土的他更加狼狈,额头紧贴地面,口中不住道:“属下知罪,属下知罪。”
“本王费了多少精神时日,才找到这个对付常笑的机会,想不到你竟让那刃无心从手底下溜走了。哼,要不是看你往日也算尽忠职守,你以为你此时还会有命跪在这里吗?”赵王冷峻的话语利剑般传来,直听得谢东平背心冷汗淋淋,心中却是一松,口中连叫:“多谢王爷不杀之恩。”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赵王坐到宽大奢华的黄梨太师椅上,冷道:“回去领八十军棍,杰老,你来监刑,告诉那帮行刑的小子,若有半点偏私,就同他一起挨打。”
“是,王爷。”一直肃立在赵王身后的杰老轻声应道。
赵王怒气稍平,对谢东平喝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带了这么多人马,还有那两个跟刃无心有仇的小子当先锋,怎么还是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刃无心。”
谢东平连忙答道:“禀王爷,非是属下不尽力,只是当日刃无心已落入我手,却忽然冒出一个姓梅的高手,武功十分了得,被他阻拦,这才让刃无心逃脱,等属下聚集人马再次追击时,锦衣卫的人已经赶到了。”说着,就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诉说一遍。
“常笑,哼。”赵王听了方定国转来的那句常笑之语,冷冷一笑,道:“想不到他的反应如此之快,看来这京城之中,已然遍布锦衣卫的耳目,你等今后行事,务要小心谨慎,不能被人抓住把柄。”说着略一沉吟,又道:“你说那姓梅的,到底是什么人?”
谢东平一时语塞,正要措辞遮掩一番,那木头人一般的杰老忽然目中精光一闪,伏在赵王耳边,轻轻的说了什么。
赵王微微一愣,旋即目光闪动,对谢东平道:“那姓梅的应该还未离开京城,你加派人手,一定要找到他。”
“是,王爷,”谢东平俯身应道,自以为会意,又问道:“找到他之后,是不是要……?”右手做个下切的动作。
赵王瞪了他一眼,低喝道:“蠢材,你只管找人,剩下的事情,让杰老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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