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六 皓月当空,群星辟易乾坤转(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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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又是屈膝一礼,柔声道:“若兰便代我夫君向先生见礼了!”钟万仇点了点头,心道:这女子倒是蕙质兰心,那黑瘦儒生分明身患顽疾,她能如此悉心照顾,又不忘巧言开解,便连这等俗礼,她也不曾忘记,着实叫人怜惜。白衣女子若兰眼波流转,看了黑瘦儒生一眼,见他神色恢复平常,神色登时一喜,随即又道:“先生这半厥词端的是凌雄顿挫、深婉明丽,以雁喻人,道尽世间情爱!”
说到此处,若兰白皙的双颊飞起一抹嫣红,说不出的妩媚动人,叫人忍不住心生怜惜,顿了一下,又道:“若兰莽撞,敢问这厥词先生可曾做完,若是做完,那下半厥词不知若兰能否有幸恭听一番?”中年男子闻言点了点头,也道:“不错,先生的词婉转凄凉,叫人心有戚戚,便是我也忍不住想听先生的下半厥词呢!”钟万仇听得他二人如此称赞,丑脸不自觉的一红,好在他坐在火堆一旁,脸上本就被烤的通红,中年男子虽是眼力惊人,倒也未曾发觉。
好在钟万仇做惯这等欺世盗名之事,倒也不怎么觉得羞愧,当下扬声道:“横汾路,寂寞当年萧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自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莆一诵完,钟万仇便连连摇头,道:“拙作,拙作,叫二位见笑了!”不等那中年男子和若兰说话,那黑瘦儒生扬声道:“用词精巧,行文腾挪多变,喻情于雁,淡然之中,直叫人潸然泪下,先生如此天成之作,怎能说是拙作?”
中年男子也点了点头,道:“不错,楚儿说的极是,世间之情,莫过先生之词,不知这厥词因何而来?”一旁的若兰也是双眸晶莹,眨也不眨的看着钟万仇,钟万仇顾不得羞愧,当下讪讪一笑,道:“某曾远游,无意间听得一猎人说起捕猎之事,那猎人曾射杀一雁,此雁之伴悲鸣不去,投地而死,猎人感其真情,遂将二雁合葬,并取名雁邱。某心中感慨,闲暇之余,这才勉强赋了此词。”
中年男子闻言叹息一声,望向黑瘦儒生,眼神中又是爱怜,又是怀念,好一会儿才缓缓道:“风月无情人暗换,旧游如梦空肠断。只有深情之人,方能解词中相思之苦、惆怅之意,哪些个争名夺利之人,有怎会明白各种甘苦!”黑瘦儒生显然也为中年男子言语所感,脸上闪过一抹黯然的神色,当下轻轻推了若兰一记,向中年男子瞥了一眼。若兰见状,好似恍然大悟一般,当下娇笑一声,道:“爹爹,难得今日您遇到知音之人,何不与先生共饮一番!”
中年男子闻言一震,当即连连点头,随后仿佛又想起什么,摇了摇头,道:“为父何尝不想,可惜昨日太过贪杯,那最后一坛‘白玉泉’也被为父喝了,这荒郊野外,倒去哪里寻那杯中之物。”若兰眼波流转,瞟了黑瘦儒生一眼,娇笑道:“若兰其实还藏了一坛,在外面的车中,不过爹爹可不能怪我,这全是相公的主意!”中年男子岂会不知他二人的心思,当下摇头笑骂道:“你们两个鬼精灵,还不去取来。”
当下若兰扶着黑瘦儒生,在火堆旁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坐下,冲三人告罪一声,转身行将出去。不消片刻,若兰便提着一个青色的布包行了进来,边走边道:“不光是‘白玉泉’,还有一些‘之味斋’的卤味呢!”当下若兰将布包打开,铺在地上,将包中的酒坛卤味一一摆放整齐,这才又从怀中取出个碧绿的瓷瓶,端端坐在黑瘦儒生身旁,将瓷瓶递了给他。黑瘦儒生接过瓷瓶,脸上闪过一丝厌烦的神色,转瞬即逝,打开瓶塞,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张口服下。
一旁的中年汉子见了,忙从身后取出一个水囊,递给若兰,若兰接在手里,冲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随即打开水囊,递与黑瘦儒生。黑瘦儒生接过水囊,喝了几口,复又递与若兰。中年汉子和若兰凝视着黑瘦儒生,神色间又是关注,又是担忧,见他服下药丸后,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殷红,随即大声喘息,脸上神情甚是难过,只是转眼间,黑瘦儒生额上便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一旁的若兰见了,忙不迭的从怀中取出一方锦帕,为黑瘦儒生轻轻擦拭,又过了盏茶的功夫,黑瘦儒生的喘息声才稍缓,脸色也恢复原本的颜色,中年男子和若兰看在眼力,这才长长吁了口气,放下心来。
钟万仇看在眼力,心中一动,道:“恕我冒昧,令郎可是染了什么疾患么?”中年男子神色一黯,点了点头,道:“不错,亡妻怀着他的时候,与人争执,动了胎气,这孩子不足月便出生了,加上在她娘亲腹中也受了些伤患,是以先天不足,这才落下了病根!”语气殷切,各种怜子,不言自明,钟万仇看在眼力,心中颇为感慨,点了点头,道:“我观阁下也是身怀武功之人,为何不为令郎寻些大补灵药,滋补一番,也好延年益寿?”
中年男子闻言眉头一跳,看了钟万仇一眼,眼中神光凛凛,打量了一番,随即苦笑一声,道:“先生也是习武之人,想必也能看出各种蹊跷,犬子这些年灵药倒也服用不少,只是是药三分毒,这些年来,那些药毒愈积愈多,普通的灵药早就起不了什么用处,哎……”钟万仇闻言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药毒累积,更胜剧毒之物,我看他方才服用药丸后,面色殷红,气息大乱,难不成是什么剧毒之物么?”
中年男子听得他如此说,登时面色一变,盯着钟万仇看了片刻,道:“想不到先生眼力如此不凡,方才犬子服下的正是阎王敌薛神医所制的‘龙涎烈’!”钟万仇听得他提到薛慕华心中登时有了几分底气,当下道:“我倒也习过几天医术,阁下若是信得过我,可否让我为令郎把一把脉?”中年男子闻言面色登时一喜,当下道:“如此便麻烦先生了!”
钟万仇点了点头,当下伸出手来,一指按在黑瘦儒生的脉门上,中年男子见他如此举动登时一愣,显然从未见过这等把脉的手段,正要发问,却听钟万仇道:“令郎这些年服用的灵药果然不少人参、首乌、芝草、伏苓等等珍奇药物,不胜枚举,不过这些药物都是大补的燥药,令郎身子阴虚,服用这些药物原本不差,只是不该服用过繁,他本就先天不足,如此大补,他身子羸弱,哪里承受的住!”

中年男子听得他说得句句不差,登时神色一喜,正要发问,钟万仇又道:“这也倒罢了,偏偏又以纯阳的内力为他疏通经脉,加快药力吸收,便如长江水涨,本已成灾,治水之人不谋加固河堤,反倒将河堤破坏的一塌糊涂,岂有不酿成大灾之理?”中年汉子听得他如此说,更是连连点头,道:“先生所言不差,那薛神医也是这般说的!”钟万仇闻言摇了摇头,叹息道:“薛慕华也不过学了他师傅五六分的本事,哪里算得上什么神医?”
微微一顿,摇了摇头,又道:“令郎体内药毒积存,以毒攻毒倒也是妙法,不过令郎本就先天不足,便是要以毒攻毒,也要令郎能承受得住毒力才行!令郎身子羸弱,应先将养身子,服用些固本培元的药物,调和一番,然后再用些毒力较轻的药物缓缓图之,便好似这庙宇破陋,骤雨临门,应当先遮挡一番,待雨过天晴再行修补,哪能当下便将庙宇拆毁,重新搭建新屋,如此急骤,和取令郎性命,有什么分别?”
此言一出,中年男子登时神色大变,不自觉间,竟周身涌起强横的真气,直将身前的火焰压得低了几分。他内息变化,岂能瞒得过钟万仇的眼睛,当下钟万仇双眼一眯,沉声冷哼,道:“阁下莫不是要令郎命丧此处么?”中年男子闻言身子一震,回头望去,却见黑瘦儒生神色黯淡,脸上全是惊惶之色,身子更是不住发抖,一旁的若兰也是一脸惊惧,怯生生的看着他,口中连道:“爹爹,你……你莫伤了楚哥!”
中年男子忙不迭的收敛真气,看了黑瘦儒生一眼,见他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中年男子冲钟万仇点了点头,略示感激,心中却暗道:江湖上什么时候除了这么一位高手,在我的真气牵引之下竟然恍若无事,更能将楚儿和若兰一并护住,这等功力,与我不相上下,端的是了得。钟万仇也是心有余悸,微微一笑,继续装作把脉的样子,心中却寻思道:好雄浑的真气,若不是我将“乾坤大挪移”和“斗转星移”融合后,领悟了更叫奥妙的法门,只怕光是这一手,我便要出丑了,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怎地如此了得。
二人各自心思,各自猜度,一时间破庙中一片静寂,只有外面的雨声兀自响个不停。一旁的若兰见钟万仇眉头紧锁,双目微瞑,一副苦苦思索的神情,哪里敢打扰他,只得耐心等候。可是等了许久,仍不见钟万仇开口说话,不由得心中一阵惶急,当下看了中年男子一眼,眼波流转,使了个眼色。中年男子看在眼力,心中登时明白,当下正要开口说话,忽地听得庙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显然是有人前来。
但听那人脚步急促,到了庙门前,猛地将庙门推开,跳将进来,口中兀自道:“死丑鬼,恶丑鬼,害得本姑娘被雨淋,看我找到你怎么收拾你!”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个容貌俏丽的紫衣少女站在庙门口跺脚咒骂,俏脸上雨水淋漓,身上的紫衫也淋了个精湿,好不滑稽。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那阿紫,她兀自咒骂,忽地见庙内生着一堆火焰,四个人围着火堆,团团而坐,最里面的那人身着黑袍,背上背了一具瑶琴,不是钟万仇是谁?
阿紫见到钟万仇,登时面色一喜,随即装出一副不认识的模样,笑吟吟的走上前来,打量了众人一番,冲若兰道:“姐姐,小妹外出寻人,路遇大雨,可以借个地方烤烤衣衫么?”若兰见她笑脸盈盈,容貌俊俏,甚是可爱,周身湿透,兀自打着寒颤,哪里会想到她竟是心思歹毒之人,当即笑道:“妹子快来这边坐下,若是着了凉可就不好了!”
阿紫闻言当即满脸欣喜,笑吟吟的做到若兰身边,装作无意的瞟了钟万仇一眼,低声对若兰道:“姐姐,这个丑八怪在做什么?”若兰听她如此说,连忙摆了摆手,道:“妹子不可乱说,这位先生可是位神医,他正给我夫君瞧病呢!”阿紫“哦”了一声,眼睛一转,随即又道:“姐姐可莫要被人骗了,时下好多人都冒充神医,其实就是为了骗财骗色,姐姐可要当心些!”
一旁的中年男子闻言眉头一挑,扫了阿紫一眼,阿紫只觉中年男子的目光仿佛利刃一般,寒光凛凛,好似要把她看穿一般,口中想好的话登时说不下去。中年男子何等修为,岂会看不出她身怀武功,当下微微一笑,冲钟万仇道:“先生,可由解救的法子么?”钟万仇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道:“难,太难!”阿紫见状,甚是不屑,低头凑到若兰耳旁,道:“怎么样,姐姐,我没说错吧,这人就会装腔作势,其实什么本事也没有!”
钟万仇原本懒得理她,听她三番五次的从中调拨,难免心中有气,当下重重的哼了一声。这一声黑瘦儒生和若兰听来,不过是略微大声了一些,倒也不觉得怎样,但是阿紫听来,却仿佛十几口大钟在耳旁不住轰鸣,直将耳朵震得嗡嗡作响,胸腹之间气血翻涌,好不难过!一旁的中年男子见状,微微一笑,道:“先生何必同一个小姑娘计较,她虽是无礼,毕竟年幼,便饶过她这一遭吧!”
阿紫只觉一阵柔和的热气透入自己体内,胸腹间翻涌的气血登时平息下来,耳边虽是依旧嗡嗡作响,但那轰鸣之声却是消散无踪了。饶是如此,阿紫依旧缓了好久方才回过神来,莆一清醒,阿紫便猛地跳将起来,怒骂道:“你这丑鬼,怎地就知道欺负我?亏你还是鼎鼎大名的人物,怎地总是欺辱我个小姑娘?”正说着,阿紫双手一扬,手中登时射出七八蓬殷红碧绿的光芒,身形毫不迟疑,飞起一脚,登时从火堆中踢起一根带火的木条,旋转着向钟万仇飞去。
(第二章到,呃,焚琴老实交待,其实天龙中焚琴最喜欢的有三个女子,第一便是阿朱,第二就是阿紫,第三乃是阿碧,三女都是对心中所爱矢志不渝之人,不过比较之下,却是阿紫最惨,到最后终究一死,方能和心中所爱之人厮守,所以焚琴决定削减其他几女的戏份,在阿紫身上做做文章,不知大家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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