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圣王之墓.永恒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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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坦老师已经跟了上来,与我并肩而驰,降低声音对我说道:“亚历,为你添麻烦了,谢谢你!”
“老师,请不要这样说,其实就算你不要求,我也会帮他们的。”
维坦老师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亚历,我太了解你了,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关系,你未必会救珈蓝神殿的人的,纵然你对雅伦诗有好感,但她毕竟不是利冰兰,你不因为这种程度的好感而帮助日後的敌人,为自己留下无穷的後患的。你是一个天生的王者,而不是霸者。王者主导正义,以自己的利益确定义理的标准,为自己的行为冠以堂而皇之的大义之名;而霸者则为狭隘的仁义所影响,常为意气所左右,因妇人之仁而看不到前面的方向。
“王者比霸者更冷酷更无情,是功利主义的彻底奉行者,但总揽全局而不拘小节,从不为一时的情感与公义所左右,却因此能够把握民心的向背而更能为民众接受。所以在一般民众看来,王者是仁慈而宽厚的,而霸者虽有小仁小义之心,却为自己可笑的义理标准而造成的狂暴杀戳所抹杀。在你争霸天下的路上,真正能够影响你的人,只会是你身边你最深爱的人,但这种影响还是有限的。”
“看来我还真是一个冷酷的人呀!”我苦笑道。
“冷酷并不是坏事,因为冷酷能够让你清楚把握世情,分清形势,掌握成败的关键。重要的是,你能够守住内心的冷硬,却又能够对别人表现出温情,哪又有谁会认为你是无情的?而至情至性的霸者的确要比王者可爱得到,其悲剧性更为後世历史所传诵,但相对於当时的人们,其存在不过是一场恶梦,其评价只能是一个暴君。”
“我明白了,”我吁了口气说道,“但成为纯粹的王者还是太可悲太无趣了,也不过是一个受权力物化的生命而已。而我则希望走两者相结合的道路,将我的美学观化为王霸的实践,以美创造世界,将天地间万事万物笼於怀内,变作我亚历的收藏品!”
此时薇薇安已经醒转过来,听到我的话,娇笑道:“你还真是大言惭呀!说这样的大话不怕闪了舌头吗?”
二天後,我们进入了“飓风”团所控制的绿洲──梅因斯特。
梅因斯特是一片沃野百里的绿洲,水草茂盛,牛羊成群,“飓风”团约两千人加上家属近四千人就驻扎在这里,象朵朵簇拥的白色花朵的营帐分布在洲心的烁阳湖周围。梅因斯特无疑还残存著百灵战争前大平原的景象──而“梅因斯特”也就是“死神之心”在百灵战争之前的名字。
能够在贫瘠的沙漠中座拥这样一片富饶的土地,无怪乎孟斐斯的“飓风”团会成为沙漠中最强大的实力,让另两个盗贼团望尘莫及,甚而生觊觎之心了。由於可见,孟斐期的能力不仅仅只有武力而已,也表明他不只是一个甘於当盗贼的人,只是在等待机会而已,我的出来,让他看到了某种宿愿化为现实的希望。
我们安顿下来後,我便与孟斐斯等人商量建立沙漠军团以及“飓风”团未来走向的问题,在讨论中,大家都显得相当兴奋,因为建立自己的军队甚至建立自己的国家、创造不世基业是每一位沙漠男儿梦想。
正当我将充满野心的目光放在整个圣伦大陆,让思维飘荡在“死神之心”沙漠及周围的国家上空,在心底逐步酝酿著宏伟的计划蓝图时,维坦老师却病倒了。
维坦老师的病情不断恶化,但除了连续的高温外,无法诊断出别的病症,然而体内连续燃烧的高温却不断消耗他的生命能量,象一个无底的黑洞不断吞噬著他的生机。
这种莫名而棘手的病情让沙漠的医生束手无策,而我和薇薇安等则只能悲伤而无助地陪伴在维坦老师的病榻前,守候著日渐衰竭的维坦老师。维坦老师的神志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好几次他昏睡过去後,我们都几乎以为维坦老师从此再也不会醒来了。
圣伦历1891年4月14日上午,维坦老师从沈睡中醒来後精神显得特别好,将我和薇薇安召到身边说话。看到卧在病床上脸上呈现出特殊红晕的维坦老师,我们均知道他已经是回光返照了,无休止的悲伤冲击著我与薇薇安的心房。
看到我们悲恸的神色,维坦老师露出了笑容,说道:“亚历、薇薇安不要为我难过,我已经活过了悠长的千年,比任何人都活得长久,世间该经历的事情都经历过了,对人世再无太多眷恋,再活下去也没有什麽意思,只是无趣地虚耗生命而已。从死神手上强行夺取的生命,现在是到了还回给死神的时候了。”
“老师,你不会有事的!你只要再坚持一下,我会找到大陆上最好的医生给你医治的,孟斐斯已经派人到圣城宙斯去找人了……”我不由说出了这种非理性的话。
维坦老师摇了摇头,说道:“亚历,没有用的,世上任何医生也挽留不了我的生命……我不是因病将殒的,而是即将耗尽了命定之数而不得不离开的……”
“老师,你会回复过的……你不要抛下薇薇安……我再也不能承受失去身边的人的痛苦了……”薇薇安终於忍不住痛哭失声,悲伤的眼泪如雨直下。
“薇薇安,不要伤心,这是我最好的归宿,”维坦老师慈爱地看著薇薇安,“对於你,我只不过是生命的过客,不要为我这个老头子悲伤,我的生命已经够悠长了……再活下去对我来说,只能是一种痛苦。在我们的生命中有这样的交集就够了,你就把我们之间这份恍如亲人的经历作为自己生命中一份美好的回忆吧,以此来弥补你自小缺乏父爱的创伤,从此忘掉过去的悲伤,好好地活下去,争取属於自己的幸福。薇薇安,你的幸福就是跟随风的脚步,成为风的影子和系绊,我所能为你做的,就是为你插上风的翅膀,让你拥有与风同步的能力……”
“老师,我会听你的,好好地活下去!”薇薇安终於坚定地点了点头,抬起如雨打芭蕉的俏脸坚强地承诺著。
“亚历,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维坦老师向我说道。
我俯身到维坦老师跟前,他伸出手掌轻轻摸了摸我的脸颊,说道:“亚历,你的未来才刚起步,而我是个到了终点的人。在我悠长的生命里,经过过无数的荣辱生死,曾经辉煌过,也曾经自甘落泊过,看尽世情百态,生命再无**,一颗心早已经枯死了。本来,我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毫无可恋、再无所求地死去……但在我生命的最後日子里,却让我遇见了你!你让我看到了人类的希望!一个让人类摆脱依附於众神的傀儡地位、自强独立於世间的希望!”
说到这里,维坦老师有点疲惫,微微喘息了一下,才接著说道:“相信你已经猜到了,我的原名叫奥思都.赫斯托利勒,曾经是百灵战争中被称为人类最强大的魔法师,是人类三千万军团的统帅,带领人类战胜百族而取得了大陆的霸权,这是人类历史所记载的……人类历史没有记载的是,我还有另一个名字──奥期都.圣比安,是大陆所有种族口中的‘圣王’,被称为接近神的存在。
“在百灵战争後期,我一举击败了之前一直观望战争,最後想坐收渔人之利趁机出兵、与众神有血缘关系的神族部队,从垂死的神族首领口中得知,原来整场战争根本就是众神恃机削弱人类与百族实力的一个阴谋。我与我的战友兼爱人阿姗娜──当时珈蓝神殿的圣女,将这一发现向各族宣布,竭力保住了其他各种族残存的力量,避免了他们族灭的危机,并致力於各种族的调解……
“但我们的努力斡旋却不为人类的领袖们所谅解,并被诬为人类的叛徒,阿姗娜还被他们阴谋刺杀。当时被愤怒与悲伤蒙蔽了理智的我,再也顾不著其他,发动著足於毁天灭地的魔法,将人类的领袖们和近十万人类最精锐的雄师一举化为灰烬,而我也被众神之中的战神图迪瑞克所伤……人类统一的格局从此分崩离析,大陆千年的纷争可谓因我而起……我还是斗不过众神呀……”
维坦教师幽幽地叹息了一声,思绪似乎被纠缠在悲伤的往昔,过了一阵,他将手掌按在我的额头上,严肃地说道:“亚历,我希望你紧记一点──永远不要被愤怒和悲伤的情绪蒙蔽了理智而看不到前面的方向!现在我将千年的记忆传承到你身上,希望我的经验能够对你未来的事业有所帮助……”
随著维坦老师的话声一落,我忽然感觉到无数的意念和历史片断通过维坦老师的掌心如潮水般涌进我的脑海,千年的历史画卷、人类的悲伤与荣耀、战争与和平以及维坦老师自身的经验与感悟纷纷在我的思域中呈现,并深深铬印在我的记忆中。
当所有的意念散去,维坦老师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这是我最後能够交给你的东西了,希望你能好好运用我的知识与经验……本来,我也可以将自身的魔法能量借助特殊的方法转移到你身上的,但你的魔法自成体系,虽不成熟却有无限的可能性,我虽然可以一下子让你得到强大的力量,却不利於你自身的成长,所以还是让你自己去创造魔法的新纪元吧……
“亚历,你要记住,当你的力量不断成长时,如果尚未足於与众神的合力相抗衡,你就要隐藏自己的实力,将自己的能力介定在人类的水平上。因为根据创世之神订立的法则,众神是不能直接介入人间纷争的,只能在人间寻找自己代理人。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众神才能直接攻击人类,就是当人类打破了力量的法则达到神的程度时──当年,我就使用了与神媲美的力量,才被战神所伤。”
我默默点了点头,有点哽咽地说道:“老师……我会紧记你的教诲的……”
维坦老师笑了笑,困难地挪了挪身体,说道:“亚历,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当我初次遇见你时,发现你身负‘天命绝脉’,一种被称为受到众神诅咒的不治之症,按理说你是活不过十五岁的,或许你的智慧与才华是不被上天允许存在吧……我不惜运用古老的禁术对你的身体进行改造,使你的生命状态有了质的飞跃,这就是你学习魔法与武技比起别人事半功倍的原因……虽然你有了奇异的魔武禀赋,但能否突破魔武的极限,超越於众神之上,这就要靠你自己领悟了……这里的事结束後,你一定要到妖精森林,从精灵女王手上取得进入迷失森林的钥匙,然後进入迷失森林,在那里修炼一年……我在那里留下了毕生收集的魔法典籍和许多对你有用的东西,比如价值不菲的魔晶石矿和制作最精良兵器的玄武铁矿……那里是我梦开始的地方,也是我梦结束的地方……”
维坦老师说到这里,从怀内掏出那方珍藏的手绢,深深地看了一眼,目光中闪动著无尽的思念和悲伤,然後交到我手上,说道:“我死後,你将我的遗体火化,然後把一半的骨灰安葬在梅因斯特,让我永生永世为自己对这片土地带来的伤害赎罪,并见证你辉煌的足迹……另一半连同这绢阿姗娜留下的手帕一起埋放在我在迷失森林的居所外的山坡上,让我的灵魂陪伴我的爱人──那位为了我不惜冲破珈蓝神殿的禁锢而与我结合的女子……”
我接过後轻轻藏到怀里,一颗心比铅还重,却不知道怎麽表达内心的忧伤,只是默默地点著头,这时,维坦老师已经闭上眼睛,一会儿才重新张开眼睛,对不断啜泣的薇薇安说道:“去跟随风的脚步,掌握属於你自己幸福吧。在亚历身边,你会得到你渴望已久的温情的,但要有耐心,亚历这人不善於表达自己的真实感情,要融化坚冰是需要足够的毅力的……”
说完,维坦老师已经沈沈睡去,我们不由嘶声大叫:“老师……”
此时,号称“大漠神医”的古兰多为维坦老师把了把脉,说道:“放心,只是昏迷过去,但能否再度醒来,恐怕……”
“医生,我们只有把老师的生命托付给你了,拜托你一定要尽力救他……”我吁了口气,凝重的语气却已带著某种冰冷,似乎已经接受了维坦老师将要离去的事实,内心仿佛被冰块冻结了似的,竟没有太多激烈的情绪……是因为我回复得快?还是因为我太无情?
古兰多叹了口气,说道:“我只能尽力了,这种高温热病与其说是病,不如说是生命的燃烧,当燃烧结束的时候就是生命终结的时候……以这位先生的体质本来不可能支持到现在的,但他似乎采用了奇特的回生之术,强行将生命之数扭转,这是依靠超乎想象强大的魔力来维持的,我从未想过有人可以办得到……不过,现在,他的魔力似乎已经大幅度下降,已经不足於维持生命的元气……所以,他的离开是迟早的问题,希望大家要有心理准备。”
我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
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我皱了皱眉头,便对薇薇安说道:“你在这里守候著老师,我出去看看怎麽回事。”
我出到帐外,只见十多个个“飓风”团的成员正围攻著一个中等身材的人影,加长的带锷长刀舞出一片光涛,几乎将整个身影笼罩在刀光中,守得密不透风,让所有的“飓风”团成员均无法近身。
我凝目看去,此人全身裹在黑色的披风里,平凡的相貌,普通的个子,与身材形成强烈反差的长刀──赫然是“怪僻猎人”马修!
此人何以会在此地出现呢?而且还与“飓风”团的人交手?在沙漠中还穿著黑色衣袍,本身又不是魔法师,还真是怪僻的嗜好呀。
我一时不了解状况,便向身边一名叫尼内克的“飓风”团成员问道:“怎麽回事?”
尼内克躬了躬身,回话道:“回亚历大人,这名古怪的男子一进到绿洲便说要找孟团长,我们说团长不在,他便二话不说就往主帐闯,问他找团长什麽事,他也不答话。我们怎能让你打搅维坦先生养病?於是团内的兄弟上前阻止,便和他交上手了。”
我皱了皱眉,马修是不是来找孟斐斯再决高下的吧?让他在此胡搞会影响维坦老师休息的,此时孟斐斯跑哪里去了呢?有人来挑衅也不出来收拾残局?便再次问起了尼内克。
尼内克依然恭敬地答道:“团长听说天医族的医师到了附近的美尔斯绿洲,便亲自请人去了。”
我点了点头,发现此时场内已经起了变化,只见马修手中那片内敛的光涛突然分散为数股向外激荡的刀光,数名“飓风”成员已被击翻在地。
我仔细一看,那些“飓风”成员并没受到致命的伤,只是被刀背封住了血气运行,一时无法行动而已,看来马修似乎手下留情,但能够在激烈的交战中做到仅仅封住对手的行动力而不伤害对方,却也表明马修的刀法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然而此时心情恶劣的我却没有心思赞叹对方的高明,加上想到生命垂危、正需要静心休息的维坦老师却可能因此人的到来而受到打扰,不由怒火中烧,向“飓风”团的将士们说道:“兄弟们让来,此人交给我!”

众人听我的命令纷纷散开,而我则将“未名”向身前一撤,一步步向马修走去。
马修将长刀往面前一举,表情凝重地看著逐步接近的我。
我沈重的步履带起地面的震动,而逐步加重的步伐与由愤怒所引发的强大气势亦对马修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只见马修的表情越来越冷肃,脸上冒起了细细的汗珠,左脚猛地欺前一步,不容我进一步凝聚气势,长刀一扬,带起一片凌厉的劲气,化为一招刚猛的直劈!
我将“未名”横空一挡,架住了马修沈重的刀身,却没退半步,反倒是马修似乎吃了一惊,长刀一收,急退数尺,闪动著耀眼强光的长刀以肉眼难辨的高频震动著,刀尖遥指著我,似乎已经牵引著我的气机,只要我一动,可怕的刀势就会发动。真是一个可怕的高手!
其实刚才的一击,我的虎口已经隐隐作痛,右边肩膀迹近麻痹了,但强烈的愤怒却让我陷入浑然忘我的状态,反倒是马修一时弄不清我的虚实,为我由愤怒化成的气势所慑,一时不敢躁进。
但就在马修自动後退与蓄而未发之间,我手臂亦已恢复正常,只是感到更加愤怒了,无间的怒气飞扬在空气中,似乎连空气也被我的怒气所感染,变得狂躁起来。
我将长剑轻轻点著地面,突然起步冲前,长剑在地面上划过一道长长的轨迹,在临近马修时,长剑一挑,带起一片滚扬的尘土,在马修的视线被遮住的一瞬间,我双手紧握剑把,大喝一声:“火神怒焰曲”,
一片烈焰狂涛以赤红的剑身为中心炽烈地旋舞,剑身在火焰中突现,带著澎湃的炎流和气劲霸道地劈向马修的胸膛,毫无花巧地将他的招式还回给他。
马修同样双手持刀,双脚成弓步,下身微沈,间不容发地架住我狂暴的一剑。两人顿成胶著状态。
我不断施加压力,在怒气的引动下,剑斗气奔腾而出,透过火焰乱流的剑身汹涌而至,猛烈地冲击著马修长刀和身体,在沈重浩大的压力下,马修已经无法抽身,只能不断催发剑斗气来抵挡我沛然的剑气。
马修的实力其实在我之上,但他吃亏在想不到我的魔法剑技能够在毫无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勃然发动──这是我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以怒气瞬间的爆发引动了空间火元素炎烈、跳动、狂野的特性,也就是说在怒气的催发下,我自身的剑斗气几乎毫无困难地与火元素的频率达到了同步性。而且,我在愤怒情绪的驱使下,也将自己的潜力引发出来,发挥出远远超乎自身已有水平的实力。
另一方面,马修不得不释放出很大一部分能量来抵御我的火焰剑技所制造的炽热炎流──此时火神跳动的豔舞不仅将马修紧握的长刀变成犹如煆炉中的铁块,而且还将我们周围的空间带入炙热的高温中,不断升腾的气流将我们的身影映衬得如被一层流动的水雾所笼罩,若隐若现。
这种凝滞不动的交锋实质上是危机暗涌,狂风暴雨定格在刹那的平静中──这个时候如果哪一方面坚持不住,就会被对方凶猛的气劲撕得粉碎!
但时间越往下拖对马修越不利,因为他要同时应付我来自魔武两方面的压力,体能的消耗是迅猛而巨大的,相比之下,我的魔法与剑技是二位一体的,这种以剑斗气与魔法元素的频率同步性来引动火焰魔法的特殊技让我大大节省了体能。
正当马修考虑是否尽力一搏打破目前的僵局时,一件让他吃惊的意外事件发生了!
只见他双脚不断下沈──原来在高温的炙烤下,他脚下的沙质地面已经融化,成为浮沙状态!这是因为他身体所在的范围直接承受著我的“火神焰舞曲”所催发的高温,虽然他自己因有剑斗气护身可暂时抵挡这种高温炎流,但他脚下的地面却不可避免地被高温所融化。
失去借力的马修再无法阻挡我强大的攻势,长刀被一荡而开,眼看马修立刻就要丧生在我挟以无匹怒气与火神之怒的至刚至猛的一剑之下,却听到从右後方传来孟斐斯焦急的大喊:“亚历,手下留情!马修罪不致死!”
我心中一动,维坦老师的话掠过脑海:“永远不要被愤怒和悲伤的情绪蒙蔽了理智而看不到前面的方向!”猛地清醒过来,所有的怒气立即烟消云散,随著意念一动,瞬即将“未名”向外引去,凌厉的剑气和奔流的火涛掠过烁阳湖附近的草地,开出一条火焰小路後投入到湖心,随著强烈的爆炸声响起,在湖心激起了一道冲天水柱,水柱在空中散开,倾洒而下,如同下了一场骤雨。
大家呆呆地看过这一幕,而我则感到一种精神与体能透支後的虚脱与疲惫感,看到已经脱力半跪在地上、身上犹有火星跳动的马修,不禁萌生起一份内疚感。其实我本无意要致他於死地,只是因为维坦老师即将离去的事实所带来的悲伤急需一个宣泄的途径,却因为马修的出现而转化成无法抑止的愤怒,最後这种怒气和杀意竟连自己也无法控制了。
孟斐斯走到我面前说道:“亚历……”
我摆了摆手,打住了孟斐斯下面要说的话,再次看了马修一眼,发了个风系魔法熄灭他身上的火星,说了句:“抱歉!”
马修抬头冷冷回看了我一眼,说道:“想不到短短数日间我两次尝到了败北的滋味,不过,我这次并不是败於你的武技之下,而是被你的魔法所击败的!”
我淡淡说道:“你错了,你也不是败於我的魔法之下,你是被我的愤怒所击败的……愤怒,有时是一种可怕的力量……”
马修露出了深思的表情,而孟斐斯则递过来相扶的手,他这次却没拒绝。
这时孟斐斯对他说道:“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马修站起来後甩开孟斐斯的手,很干脆地答道。
孟斐斯呆了呆,有点吃不透他古怪的性情,便说道:“那你为何而来?”
“不为什麽,只因为我高兴!”马修冷硬地答道。
孟斐斯想了想,有点释然地说道:“好!见到你,我也很高兴!我也不问你为什麽,只要你能来就好!”
马修冷冷哼了声,却不再说话。在两人一冷一热的对答中,我却感觉到他们之间已经在惺惺相惜里产生出一份奇特的友情。
“留下来吧,”我将幽深的目光注入马修的眼眸,对他说道,“这个地方有你需要的东西,能让你摆脱让人厌恶的孤独……有时,人要找到适合自己呼吸的地方是很难的,一旦找到了,就不要轻易错过。”
马修脸上不由泛起被看穿内心的惊异表情,嘴角动了动,却什麽也没说──既没表示留下,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不再理会马修,向孟斐斯说道:“天医族的人……找到了吗?”
孟斐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我赶到美尔斯的时候,他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我有点惆怅地说道:“命定之数,非人力能够逆转……就算能找到天医族的人也不能改变什麽……辛苦你了……”
圣伦历1891年4月16日傍晚,一直昏迷的维坦老师突然再度醒转过来,但似乎处於半清醒半无意识的状态,从他口中断断续续地发出一串含糊的语声,我们仔细聆听,似乎反复表达的意思是:“阿姗娜……吾爱……吾疚……亚历……如果……取得天下……”
然後,维坦老师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古兰多迅速对他的状况进行了检查,我们只是静静地守候在一旁,谁也没有说话,大家都已形成某种默契在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
过一会儿,古兰多抬起头来对我们宣布道:“先生已经离开了……”
随著薇薇安一声凄厉的悲鸣打破了死寂的氛围,我突然感到有一种沈甸甸的东西压抑在胸口,呼吸也仿佛在这一瞬间屏息了。
我们为维坦老师举办了简单但庄重的葬礼,没有繁复的仪式,出席的人员也只是我、薇薇安、孟斐斯、萨莎琳和曾经与孟斐斯一起进入纳格维城的“飓风”团兄弟。
按照维坦老师遗愿,我用魔法将他的遗体火化,然後把骨灰的一半用盒子装好封存,另一半埋在烁阳湖北边的土丘上,我亲自为他立了块碑,用剑在上面刻下了几行字:“人类最伟大魔法师奥思都.赫斯托利勒
百族之圣王奥斯都.圣比安我的老师维坦安息於此亚历山大.圣凯伦.多明尼斯於圣伦历1891年4月16日立於梅因斯特“
墓碑的正面向著北方──那是安放了阿姗娜灵柩的珈蓝神殿所在的方向。
当完成这一切後,我对所有人说道:“你们回去吧,我要多留一会。”
“亚历……我也想留下。”薇薇安抽抽噎噎地说道,她是我们所有人中表现得最悲恸的人,而我这个与维坦老师关系最亲密的人却没有更多的表示。或许能够表现出悲伤比无法表达悲恸要好过些。
“你先回去,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
我拒绝了薇薇安的陪伴,独自留了下来,双手抱著膝盖坐在墓碑旁,与墓碑一起眺望著北方,脑海里一片空白。
夜风凛凛,“初潮”已升上中天,却很快被厚重的云层所遮蔽,浓重的夜色渐次将我包裹起来,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浮现心头,当自己试图抓住这股情绪时,却让自己陷入另一种茫然中:自己究竟怎麽呢?是在悲伤维坦老师的离去麽?还是痛惜曾经有过的师生情谊?人生的悲喜聚散,我还看不透麽……生命……你是一种什麽东西呀……父亲的冷酷、喀丽莎的背弃已经让我的心如铁冷硬、不再相信世情,无情的杀戳、残酷的争战已使我习惯死亡、视生命如蔽履,却为何此刻的我……是如此的惆怅……
我甩了甩头,抛开无绪的思虑,嘴角不由泛起一丝苦笑,想道:或许这就叫矛盾吧……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当月光挣脱云层的拥抱投射到大地上时,已经不是清亮的白色,而是略带诡异的紫色月华──妖月“夜魅”当空,却已是深夜时分了。
当我听到细碎的脚步声从後面传来,扭过头去时,见到薇薇安捧著一袭寒衣来到我身边,幽幽对我说道:“亚历,夜深风寒,你穿得这样单薄会著凉的……穿上这件寒衣吧。”
“谢谢,但我不冷……”虽然这样说著,却不忍拒绝她的一片心意,接过寒衣披挂在身上。
“亚历,你背负的不是一个人的生命呀……‘飓风’团的期望,麦加那村民的未来,还有维坦老师不惜燃烧自己的生命对你的栽培……你不能老是这样不懂得爱惜自己呀……”薇薇安轻轻地说道。
“维坦老师燃烧自己的生命对我的栽培……薇薇安,有什麽是你知道,我却被蒙在鼓里的?请你告诉我!”听了这话,我不由一阵激动。
“亚历……你一点都没发觉维坦老师为你所作出的牺牲吗?”薇薇安有点惊异地说道。
“我知道老师为了挽救我的生命使用了强大的禁术,但这相对於他无比强大的魔法能力,应该……不会对他自身造成很大的伤害吧?”我不确定地说道,却隐隐觉得事实不象自己所说的这样。
“其实……维坦老师从你十岁起就不断将自己生命能量注入你的身体,消耗巨大的魔法力来改造你的身体……也就是说,维坦老师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来成就你的……这样一来,他的寿命至少缩减了五百年……”
“为什麽……我一点都没发觉……”薇薇安的话,让我受到强烈的震憾。
“这是因为维坦老师在对你施术期间,总是趁你睡著时或先对你施加了睡眠术,在你不知不觉间将魔力输入你的身体,改造你的经络……不仅改造了你的生命体质,还在你身上种下了魔法的种子,虽然不是直接将魔法力注入你体内,而且在你未修习魔法时也不会显现出来,但一旦修习魔法的话,效果就相当明显。
“这七年多来,维坦老师不断培养你的魔法特质,这比魔法师之间那种单纯魔力传承要困难得多──後者是外力强加,前者是内在生成。所以你未来的魔法成就有无限的可塑性,而且在魔力的内在作用下,还进一步强化了你的气质,使你经常在不经意中流露出魔幻般的魅力和王者风范,让人信服和甘愿跟随。”
“老师这样牺牲……值得麽?”我不禁扪心自问,维坦老师将生命赋予我,我有资格去剥夺他的生命来成就自己麽?
“值得的!”薇薇安肯定地说道,“老师这样做,不是为了你一个人,而是为了全人类!你的生命再不是属於你一个人的了,你是属於所有人的!你一身系著全人类的未来!为了老师,为了所有爱你和你所爱的人,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带给圣伦大陆美好的明天!”
“薇薇安,我明白了!”我站了起来,露出坚决的表情,强大的气势随心意而发,与猛烈的夜风交缠激荡。
老师,请你在另一个次元好好看著亚历吧!在我的生命中延续著你生命,在我记忆里铬印著你的记忆──从此,为实现你我的目标,为了制霸天下,我将不择手段,不惜牺牲,不畏险途,不计後果,以鲜血铺就通向皇座的红毯,用血与火擦亮我的帝冠!……
这天上午,我在维坦老师逝去後首次召开了由孟斐斯及一干“飓风”核心人员参加的政治军事会议。
会上,我提出了立国和建立军队的主张,以梅因斯特为国名,并制定了在短期内统一“死神之心”沙漠的策略──在消灭了“夜火”与“黑鹰”後这点不难做到,现在只需要肃清他们的余部以及一些小股的盗贼群就可以了,造成立国的已成事实後再周围的国家发布,彻底摒弃以往“飓风”沙盗的身份。
“死神之心”沙漠扼圣伦南大际东西交通的要冲,以往因为沙盗的横行使政治、经济、军事上的价值未能显现出来,但一旦形成统一的国家,就完全不同了,沙漠的抢掠者一旦成为沙漠商旅的保护者,估计周边以商人为主的国家都会欢迎的。
而且一旦建国後,商旅通行的税费就是一笔可观而稳定的收入来源,再加上在沙漠绿洲上建立大规模的交易集市,将沙漠出产的铁矿、铜矿、铝矿等资源武装自己和对外输出,财政收入将得到源源增长,也会吸引越来越多的人到这里定居和从事商业活动,梅因斯特的强大和繁盛也就指日可待。
至於军队的建制问题──这也是立国的首要问题,武力是国家赖以存在的基础之一,在经过一番讨论後,大家初步达到了统一意见,就是建立一支以骑兵、骆驼兵为主,步兵为辅的军队。这主要考虑到在广阔的沙漠上,军队的机动性是非常重要的,除了实力之外,地利与速度就是决定胜败的关键。
最後,我和孟斐斯缔结盟约,“飓风”团诸人正式向我宣誓效忠──梅因斯特也成为我第一个建立的国家,史称“梅因斯特之盟”。
这一天是圣伦历1891年4月24日,一个後世将深深铬记和津津乐道的日子,席卷大陆的波澜将从这里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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