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诸天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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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妙,有著“终极剑圣”、“音律之神”的伟大称号,传说中法拉蒂斯帝国集剑术与音乐最高成就者。这是一个谜一般的神秘人物,却与法拉蒂斯帝国有著千丝万缕、扑朔迷离的联系,传闻中是三代法拉蒂斯帝国的皇帝之师,而他本人却未在宫廷内任职,在人前露面也少之又少,帝国正史中亦从未予以记载。不论是在皇室成员中,还是在普通百姓心中,“卡妙”早就成了一个传说中的名字,人们甚至不能确定这个人物是否真实存在过。
根据野史记载,历史上卡妙曾经在帝都出现过三次,而每次当他出现的时候,既是法拉蒂斯帝国危难最深重的时刻,也是事态呈现转机之时,最后危机总会以奇特的方式消弥于无形,但没有人知道这一切是否是他在发生作用。
但凡有关卡妙的记载,均极富传奇色彩,甚至带有神话色彩。其中一个最多人提到的说法是,他是上几代法拉蒂斯帝国皇帝的私生子,天纵奇才,无论才器还是德量,在法拉蒂斯帝国史上无人能出其右者,但因其本人酷爱剑道与音律,厌倦了宫廷政争,因此脱离王室,过著与世无争、闲云野鹤的生活,只是基于对上几任皇帝的承诺,才在帝国最危难的时候对帝室予以援手,并承担了三代以来帝室王储的启蒙教育之职。
而另一种最富于神话色彩的说法是,卡妙实质是天神的后矞,有著神与精灵的血统,曾被卷入众神战争中,在众神战争时负伤并流落人间,也因此看透了战争的本质,厌恶了神的身份,在人间过起了行吟诗人的流浪生活,一直冷眼看待世情,也暗中对人类予以自然法则允许范围内的援手,在百灵战争后遇到了波伦尔纳。法拉蒂斯和格蕾丝雅。米拉,三人一见如故,结为好友,卡妙更爱上了格蕾丝雅,但这份爱情只能成为一种单方面的爱恋,注定是无法获得对方的回应,因为格蕾丝雅爱上的并不是落寞寡欢的卡妙,而是热情而充满锐气和野心的波伦尔纳。波伦尔纳。法拉蒂斯成为法拉蒂斯帝国的开国之君,而格蕾丝雅。米拉也嫁与波伦尔纳,成为帝国的第一任皇后。黯然神伤的卡妙却依然痴痴地爱恋著格蕾丝雅,在法拉蒂斯帝国立国后,一直留在与他所爱恋的人最接近的帝都,眷顾著波伦尔纳。法拉蒂斯和格蕾丝雅。米拉的子孙。
也有各种各式关于卡妙身份来历的荒诞怪异的说法,这些说法也说明了帝都的人们沾染了皇室好大喜功、酷爱猎奇、热心于奇谈的风气,富于夸夸其谈却不切实际,喜爱幻想而乐此不疲。
此时,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却活生生出现在我面前!
“尊驾就是帝师卡妙?风雪挡道,所谓何事?”我已经撤出“未名”,虽然一再催迫自己处于最高的戒备状态,但面前这位给人美的最高愉悦的男人却有著非常独特的气质,让人难于生起敌意。
“送君一曲‘悲情’,然后取君性命。”面前这位白衣白发的男人悠然而立,闲散的语气象是在诉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却未表明身份,也象是默认了我的猜测,“‘悲情’是送给梅因斯特之王的安魂曲。”
“你与我往日有仇?还是近日有怨?或是尊驾受人指使?”我心里打了一个突:果然来者非善!想著已催发了体内的剑斗气,“未名”由玄黑变成了赤红。
“无仇,无怨,亦无人差使。只是你的存在,会成为帝国乱局的最大祸根。
除掉可能成为祸患的种子,拂去笼罩在帝国身上的暗尘,是我对别人的承诺。至于我是谁,并不重要,你也可能当我是卡妙,名字也只不过是一种标记。“
随著他平淡的声音响起,一股有如实质的强大杀气铺天盖地般向我袭来,我的胸口一窒,如被重重敲击了一下!
“结阵!”我对薇薇安等人叮嘱了一句,将“未名”往身前横举,赤红的剑身带起锐烈的风旋,以有形的剑势挡住了无形的杀气。
卡妙眼中似乎神光一闪,他的左手食指往空中的雪花轻轻一弹,无数的雪花竟突然汇聚成数道冰线从数丈空间外向我电射而至!
我瞬间闪身,以不可思议的高速移位离开了冰线的攻击范围,当试图进行反击时却未能如愿──因为冰线竟在空间折向始终紧紧追逐著我的身影!
而卡妙操控冰线的手势有如拨动琴弦般曼妙,而匀称、柔细、晶莹的冰丝在空间拉开成无数的平行线,亦仿如乐师手下的琴弦,奏起了无声的乐韵,说不出的美妙动人,却带著足于致命的杀机!
我无瑕领略这份独特的美的意境,因为卡妙似乎也惊异于我的身法,已加强了冰丝的攻击密度,以修长如艺术家般的五指驭行,绸密的冰丝纵横于天地间,不断压迫我的活动空间──我能够游走的范围越来越有限!如果我不能摆脱劣势,我将不免沦为被冰丝万箭穿心的下场!
大街上交错纵横的冰丝与我无数的残像交错在一起,冰丝的攻击与我的闪避之间富于某种奇特的无声节律,在美妙如画的景致中却暗藏著至烈的杀戈,在毫发之间生死立判。
就在这种诡异的交战中我的身影突然凝立,长剑“未名”离手而出,停在半空中高速旋转,带起无数的雪花,开成一片风雪的屏障,蔚为奇观,竟挡住了所有近身的、有如利剑的冰丝。但冰丝却突然弯曲,如有灵性般绕过障碍从四面八方向我冲击而来!
就在冰丝试图绕过“未名”的风旋如有神指地从背后突进时,我的身形突然在极静中化为极动,踏著奇特的音律迎向冰丝之源──卡妙!
手中的“未名”有如画笔般挥动,亦似是撩拨琴弦的动作,在冰丝中以奇特的方式点拨御力,无数的冰丝竟随著我的动作如波浪般起伏,在“未名”的弄拨下发出悦耳的琴声,杀伐之意随之暗淡,渐化作详和,而我与卡妙的空间距离也瞬间拉近!
突然,“未名”剑身以高频震动,发出尖锐的啸声,周围凌烈的风雪为之共鸣起舞,充塞于空间的冰丝亦和应波动,天地间的一切也仿佛为“未名”的啸声而感动歌唱,交汇起一股沛然鼎盛的力量在“未名”的带动下随著我心意直指向卡妙!
随著冰丝如琴弦般寸寸碎裂,如同一位丧失乐器的乐师般,卡妙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左手,然后将右手的绿玉箫往我一指,一股无比强大的冲击波扩散到周围的空间,将天地间的所有音韵撕得粉碎,风雪的呼啸声因而嘎然而止,四周只剩下一片冷然的幽静。接著,一股比冰丝还有锐烈可怕的剑气澎湃而出,将我连人带剑击退了数丈。
我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了身子,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地以“未名”催动剑斗气抗击著卡妙剑气的余势。此时的我,已是披头散发,状极狼狈。
“你这是什么剑法?竟能召唤天地的声音,化为剑魄?”卡妙收起了剑气,让我压力随之大减,却将森然的杀气如倍地加强,依旧牢牢地制约著我的剑势,让我无法借机反击。而卡妙的语音却也不再平静。
“唯美剑技──生命之歌。诸天音乐!”我冷凝地答道,在杀气的压迫下,弥漫在我四周的剑斗气不断增幅扩大、飞旋跳动,象是应和著我生命的节律。
“你的剑技足当‘唯美’二字!宇宙和谐,诸天音乐,为生命之辉煌──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已将剑技臻于如斯境界。唯其如此才更坚定了我杀你之心!你…
…你的身上竟出现神化异象!“卡妙以肃穆的神色紧紧注视著我,脸上终于出现超乎笃定的讶异表情。
此时,我的一双黑色瞳子已完全被灿烂的金色所代替,瑰丽的金光在眼眸里形成一种比火焰还要夺目的神彩,而一头黑色的长发被流转的红光映衬得一片火红,飞扬的发丝与飘带的衣袂在空间中诡异地摆动。
“可惜呀,可惜!你的‘诸天音乐’之技尚处于初始阶段,离大成还有一段距离……你虽有神之禀赋,却无法应用。梅因斯特之王呀,今天你虽死不瞑目,我亦有所遗憾,但你还是不得不死!”
卡妙说完,左手往空间一伸,雪花瞬即在手中凝成一把四尺长剑,冰剑上呈现出一片炫目的白光,而卡妙的双目也转化成一片纯然的金色,一头白发亦变成了璀灿的金发。
随著卡妙手中的冰剑往空间一带,浩翰的剑气横跨数丈空间,至刚至烈,无以弗届,大街两旁的建筑物在剑气余风的扫荡下,如波浪般起伏、倾倒,然后在空气中分解成分子烟尘,消失不见。

面对如此可怕的剑气,我不由产生了深深的绝望和无力感:面前的卡妙是一个怎样的怪物呀!
“亚历!”听到薇薇安与加莎琉璃凄厉的叫唤,我突然清醒过来:这天地间至烈凌厉的一击非目前的我所能抗击的!便急迅地退进她俩联合布下的魔法结界,以“未名”凝聚全身斗气,再度施展共鸣剑技,召唤空间的魔法元素来加强魔法结界。
这一切都在瞬间完成,同样,卡妙的无俦剑气亦在间不容发的刹那间如大海波澜般汹涌而至!可怕的剑气挤压著我们集三人之力制造的魔法防护罩,我们在如此可怕的力量面前变成了大海中一叶苦苦支撑的孤舟。
经过“轰隆”一声巨响,卡妙的剑气终於减弱下来,但四周的建筑物已经全部倒塌,人工制造了一个偌大的广场,广阔的空间中只剩下我们孤零零的五个人,其中一个还是这场灾难的制造者。而我们的魔法结界已经脆弱到只要卡妙稍稍加一分力量就会被完全摧毁的地步!
我、薇薇安、加莎琉璃、罗白此时均是脸如纸白,薇薇安与加莎琉璃更呈现出脱力的状态。天!一场人为的可怕风暴!尤如自然力的浩大力量!这就是卡妙的一击之威!
连风雪都敌不过卡妙的力量而停止了!
也就在卡妙的剑气明显减弱尚来不及加强的一瞬间,我如急电般疾前,然後一弹而起,飞临卡妙头顶,“未名”一挥,再度发出尖锐的啸声,凝聚起天地间的力量发动起唯美剑技──生命之歌。诸天音乐!同时,“未名”带起炽烈的风旋,以全身的剑斗气发出“风神御翔舞”!
“未名”刺破了卡妙的剑气,闪出十数朵剑花点向卡妙的头、颈、胸部位。
卡妙神色一凌,右手玉箫作剑用,捏一个精妙的剑诀,在空中交划一个圆弧,便挡住了我在空中的所有攻势,守得密不透风,而且玉箫带起的气劲将我逼落地面。
我坠地後却未有任何停歇,长剑柱地借力一挑,便绕著卡妙的身影急速旋舞,以卡妙为中心划圆长击,进行短兵相接,不给卡妙任何喘息聚力的机会。
剑虹与箫影不断击实,绽出绚丽的火花,发出有如金石的脆鸣。随著剑箫的交击,我们的身影不断交缠分合──速度越来越快,剑势越来越急,场中已失去了我们两人的实体,无数虚像残影螺旋纠合,四周的空气被我们高速运转的剑气牵引,沿著我们的身影形成一股旋转的飓风!
此时,我和卡妙已经被旋飞的气流带动冲天而起,“未名”与绿玉箫在半空中擦出有如闪电的光芒,发出沈雷般的巨响,冲天的杀气和剑气,撕裂了乌云,击破了长空,万道金色的阳光透过散碎的云朵缝隙射向天地,投注在沈雪厚挂的帝都。帝都的人们透过窗台目睹了这一幕奇景,无数的神话传说由此而生。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突然肃静下来,我和卡妙静立在原本的大街上遥遥相对,我身上的衣物已被剑气撕成碎条,残缺不全地披挂在身上,无数细碎的伤口中渗出了血迹,目中的金色已经散去,黑色的眼瞳中疲态尽露,失去了应有的神彩,长发被汗水沾得湿漉漉的,苍白的脸上亦沾满了汗珠,而手中的“未名”更有如千斤重,手臂与长剑剧烈地抖动起来,艰难地维持著举剑遥指的姿势。我已无再战之力!
我面前的卡妙也回复了白发碧眼的原貌,但身上却看不到疲态,完美的脸上只是多了一道浅浅的血痕。他此时正怔怔地看著身上被刺破了几道口子的衣袂和手臂上由未名所造成了一道细小的伤口,似乎无意向我继续进击。
良久,卡妙才将目光移向我,若有所失地说道:“多少年来,能够在我剑下支持如此之久的,你是寥寥数人之一,而能够伤我者,你算是第一人!”
看著依旧精力充沛、气定神闲的卡妙,我不禁惨然道:“今天你手中并无剑!”
卡妙摇了摇头说道:“我手中有剑无剑是一样的,我本身就是剑。”
这时,薇薇安、加莎琉璃、罗白已经围在我身边,他们的心意我立即意会到:他们都知道我已经处於必败之地,所以要和我同生共死。
“世间只论成败,而不问过程。我并不认为能够在终极剑圣手下支持片刻便足於自傲。但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是平分秋色,未至最後一刻,我不认败,更不会束手待毙!我仍有决死之心!”我冷然说道。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梅因斯特之王果有过人之处。难怪我的学生对你推崇备至……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今天临危之际尚有红颜知己生死相随、朋友部属祸福与共,真是令人羡慕呀……”
卡妙并不急於击杀我,反而说了一番奇怪的话,表情一片落寞,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突然,他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说得对,我今天并没有带剑,所以不适宜杀人。我只带了一支箫。箫不是用来杀戈的,箫是用来吹奏世间动听之音的。这次就算平手吧,下次再会。”
说完,将绿玉箫摆在唇边,吹奏起一曲忧伤的旋律,再不理我们,施施然而去,似缓还急的身影瞬间消失在我们的视野内,仿佛从未出现过,让我们几疑在梦中。
面对突如奇来的变故,我们不由面面相窥,莫名其妙的杀戮,又莫名其妙地转危为安,让我们心里一时不能调适过来。
“真是怪人呀!”罗白下了结论,薇薇安与加莎琉璃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我沈思了一下说道:“在交战中,我发现卡妙虽有杀气却无杀意。这次他应该纯为某种试探我的目的而来的。但能够让如此人物效命的会是何方神圣呢……
这样的剑术高手,却是我生平仅见,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呀……“
“能让你感受一下失败的滋味,挫一挫你的锐气也是好事。别让你亚历老爷总以为自己天下第一。”加莎琉璃向我吐了吐舌,摄揄著说道。
我苦笑著答道:“我的锐气在你面前被挫得还不够麽?在加莎琉璃大小姐面前,我哪里敢自称天下第一呀!我这人可是很惧内的。”
薇薇安听了“格格”一阵娇笑,而加莎琉璃自知吃了亏,但一急却说不出话来,俏脸不知是急是羞涨得通红,非常可爱。
我坐在大厅内惬意地喝著薇薇安精心泡起的“情人之吻”,而加莎琉璃则是坐立不安,最後忍不住气鼓鼓地对我说道:“你是白痴呀!都什麽时候了,还有心情品茶,什麽事都不做?哪有象你这样拉长脖子坐等别人来斩的?你就算不为利冰兰也得为自己的安危著想呀!真是皇帝不急,急死……”
我喝完了一杯,接过薇薇安递过来的另一只杯子,再呷了一口,才悠悠然地说道:“我的琉璃大小姐,你就不能安安静静地坐下来麽?帝都的形势虽然晦涩难明,但想图取我项上人头之人是谁却是呼之欲出的,而且这也不是重点。在目前帝都局势即将达到白热化的时期,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更适宜静观其变,千万不要让自己走在刀刃上。我们不急,自然有人会著急了……首先向我伸出橄榄枝的会是哪一方呢?”
我注视著空荡荡的厅外,声音变得沈肃起来:“阿鲁顿、艾提芮亚、詹姆斯,还有在暗中酝酿的神秘实力,你们带给我怎麽样的惊喜呢?”
此时,伯爵府的管家将一封信函送了进来,我拆开後见上面写道:“秦淮坊悦客,少年子弟心。”
我将信筏燃成灰烬,沈吟了一会,才幽幽说道:“是呀,你也在帝都呀……
是该见面了,却不知今天将为敌为友了?“
然後,我将管家唤了进来,问道:“埃里大叔,你知道帝都最大的青楼是哪间吗?”
管家埃里愣了愣,但对我这位荒唐的伯爵爷已有所适应,恭敬地回答道:“回老爷话,帝都著名的青楼共有四家,分别为人世间、凤凰阁、绮梦台和枫月楼,其中最大最著名的莫过於枫月楼了。”
“亚历,你不会是想……”薇薇安不由娇呼出声,加莎琉璃没有发飙的原因是她不知道青楼的具体含义是什麽,她大概以为是青色的楼房吧,或者还以为这是帝都的名胜古迹呢。
此时薇薇安与加莎琉璃均用狐疑的眼神注视著我,当然两人的眼神所表达的含义是不同的:一为讶异与吃味,一为茫然与不解。
我则邪气地一笑,说道:“明天本爵爷踏雪逛青楼,摘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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