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影子傀儡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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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全身裹在似布非布、似绢非绢的黑色抖蓬里的怪人,身上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就算是暴露在大殿灿烂的灯光下仍然无法辨清颜面。就真实如影子一样的存在,因为影子是没有颜面的──仿如一个有生命的影子!
被称为「影子傀儡师」的神秘人(影?)用似笑非笑的声音答道:「不愧是帝国魔法三强者之一的大魔导师波切蒂诺,竟能轻易叫出我影之一族的名字!我是「影子傀儡师」鲁西奥!」
听到这里,我的心脏却猛地一跳──「影之一族」,又是一个传说中的神秘种族!相传凡获得族中至强称号──「影子傀儡师」的族人,均有神鬼莫测的可怕力量,懂得一种有别於魔法的神秘异术,能够操控世上所有的影子,化为可怕的武器。
「影子傀儡师」就是这种影之秘技的大宗师,「影子傀儡」的含义是指,操纵影子如指傀儡,就象操控人偶一般,也暗含可以通过操纵人的影子而使人成为「影子傀儡师」手下的人偶傀儡。想不竟连「影之一族」的人也会甘心为阿鲁顿卖命!
却不知当今世上黑暗系魔法的最强者对上影之秘技的最强者,将会是一种什麽样的结果?这两种极之相近却又极端相反──同性不同质的力量,今天终於相遇在一起了,这是命中的对决吗?
想到这里,我不由手心冒汗,内心没来由地一阵激动──毕竟我也是一个嗜武的人,被神秘的「影子傀儡术」引起了强烈的好奇心,同时也渴望看到被称为帝国魔法三强者之一的波切蒂诺的真正实力。
「亚历山大阁下,请你带利大公过来!」波切蒂诺神色肃然地说道。
我顿时明白他的用意──波切蒂诺自知遇上了生命中不可测的对手,故要在交手之前解除利冰兰身上的禁制,免得留下身後的遗憾。由此只见强如波切蒂诺者,对於能否战胜「影子傀儡师」鲁西奥也并无必胜的信心,便点了点头,与利冰兰一起走到他身边。
只见波切蒂诺将手掌按在利冰兰的额上,当我明显感受到波切蒂诺身上强大的魔力波动时,利冰兰体内某股力量同时产生了共鸣,而在她的额角上渐渐浮现出一个黑色魔法封印纹章。
随著波切蒂诺吟咏了一连串似歌非歌、似谒非谒的咒文後,大喝一声:「封印幻破!」,利冰兰额上的魔法封印纹章由黑变白,继而化为莹光状,渐次透明,慢慢消失。
在这个过程中,我提剑弓身,防止「影子傀儡师」趁波切蒂诺解除利冰兰封印之机突然发动袭击,但我的担心明显是多余的了,因为「影子傀儡师」只是哂然而立,无意趁人之危。也由此可见,他对战胜帝国三强者具有强大的信心,自负到不屑於暗箭伤人。
此时,解除了魔法封印的利冰兰终於能够吐气出声了,在强敌环伺下她的第一句话却是远离杀戈的温柔情话:「亚历,我的爱人!在百劫千回、四载别离後,你终於回到我身边了!我的小情人终於长大了,成为英伟的男子汉!」
「冰兰,我答应你,今生我们不再有分离!你我的命运由我们自己掌握,不再任人摆布!闯过今天的刀山火海,我将给你一个轰重的世纪婚礼,许你一生一世的爱情!」
我深情地说道,坚决地应诺著,然後抱著利冰兰的娇躯深深吻了下去,所有的爱意、思念、眷恋……全部倾注在这一记长吻之中。
看到利冰兰无恙,再加上**的一幕,十三名「银缨」将士不由齐声欢呼。
利冰兰回过头来面对她的部下,脸上虽红潮未退,却已回复了冷静清明的名将气度,从容地对他们说道:「将士们,昔日的利冰兰回来了!为冰兰一人,令诸君不惜甘冒万险,冰兰既感恩,又感动!所谓大恩不言谢,来日冰兰必有所报!」
但形势已容不得我们细话衷情,也不由得利冰兰与部下叙旧交心,波切蒂诺对我与利冰兰吩咐道:「利大公,请你保护陛下的安全,此人由我来对付!亚历山大伯爵,请你率人追击阿鲁顿王子,此獠不诛,帝国危殆!」
我点了点头,明白当务之急是截住阿鲁顿的人马,由於「银缨」骑兵团并未能完全控制住四大城门,若让阿鲁顿逃出帝宫,会合余部,将势难阻止他离开帝都,一挨阿鲁顿到达自己实力最强的北部,振臂一呼,所有倾向於他的力量将云集麾下,届时局面将难於控制,帝国必将分裂。
利冰兰也深明其中的利害关系,紧抱了我宽阔的虎背一下,对我叮咛了一句:「一切小心,以己身安全为先!」
然後看了看波切蒂诺,神色略显担忧,但不再犹豫,快步退入簇拥著南湛布琦二世的禁卫军丛中,配上士兵递上的「麒麟」与「刺皇」,恋恋不舍地凝视了我一眼,然後护著南湛布琦向偏殿退去。
看到利冰兰担忧的神色,却印证了我之前听到了一个说法,传闻波切蒂诺在北方战争之後,魔法力锐减了三分之一,实力已大打折扣,不比从前──面对强大的「影子傀儡师」,恐怕凶多吉少!
但时势已容不得我再作迟疑,一挥长剑,带著左拉奇等十三名「银缨」将士越过「影子傀儡师」身边──「影子傀儡师」显然并未将重点放在我们身上,所以未予阻拦,然後迅速向殿外阿鲁顿消失的方向追去。
此时,大殿上灯光骤灭,强大的魔法与诡异的力量勃然而发──影子秘技与暗之魔法正式交锋!
在纯粹的黑暗中,波切蒂诺与鲁西奥正以诡异的方式交手,非置身其中的人们无法理解其中的玄奥,其实就算身在其中的人恐怕也道不出所以然来。
我出得大殿,却见金碧辉煌的帝宫突然在黑暗中消失了踪影,我心中不由强烈担心起利冰兰的安危,却知道自己不可能在此时回头,猛一咬牙,率领一干人等急促追蹑在阿鲁顿的身後。
直至宫门前,我们终於追上了阿鲁顿的部队。
阿鲁顿停步转身,以狰狞的表情面对著我,用极度仇恨的目光直盯著我说道:「亚历,你阻不了我的!你让我一切功败垂成!我绝不饶你!我们之间的帐总有一天要算清!」
「那我们今晚就来个总的清算吧!」我挪了挪「未名」,冷冷说道。
阿鲁顿却阴阴地一笑:「虽然我愿意,却有人不同意!」
在这种情况下,阿鲁顿态度尚如此有恃无恐、不可一世,令我心中不由一惊。但这个疑问马上得到了解答──只见人影一闪,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经站在我面前。
我借著月光,看清了来人:那是一个俊逸非凡的年轻男子,剑眉星目,广额胆鼻,面如冠玉,高大雄健,虎背熊腰,一袭白衣点尘不染,只是表情过於冷森,加上眉心一颗黑痣、淡紫色的冰寒眼眸,杀气浓烈,双目透视的光芒有如猎食中的野兽,冷沏透骨,令人如临冰窖,如芒刺在背,心底生寒,而形诸於外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更足於震慑人心。
我内心暗叹:帝都真是卧虎藏龙之地,其间我遇上的每一名对手,几乎都是不世出的人杰!究竟是因为这里是人才鼎盛、群英荟萃之地,还是天下才俊均籍这个敏感的时机齐集帝都?
那人脸罩寒冰,阴冷地对我说道:「我是克利斯凡,珈蓝神殿大祭司、暗察使!你就是近年声名鹊起的梅因斯特之王?」
听到珈蓝神殿之名的左拉奇等不由倒抽著凉气,左拉奇声音微变地对我说道:「少主……」
我摆了摆手,阻止了他下面要说的话,不愿他们自乱阵脚,但自己却有点动摇起来。
──珈蓝神殿的暗察使!与司职明察使的雅伦诗地位同等、一明一暗巡察天下的珈蓝神殿高级神官!想不到今天竟会在暗夜里公开露面,并公然协助阿鲁顿!珈蓝神殿究竟在打什麽主意?公然插手人间事务,这已完全违背了神殿的立世宗旨,难道神殿已再不甘寂寞,要公开行动了吗?珈蓝神殿暗察使克利斯凡大祭司──他就是公认的雅伦诗未来夫婿吗?想不到我的两个情敌竟会走到一起来与我为敌!
──八方风雨会帝都──我的帝都之行真是诸事不顺呀!而此人的名字似乎还有另一份熟悉的感觉……阿鲁顿、克利斯凡──我生命中的两大情敌似乎同流并道了!在我的生命里,情场与战场仿如一对双子星,双伴双生,如影随形……
──素闻明暗两使在通都大邑中均是互为旁依,明暗相济,彼此照应的──此时雅伦诗也在附近吗?那位挑动我一生情火与梦醉的伊人……难道今天我们就要兵戎相见,刀剑相问吗?这是宿命麽……
一时间我百感交集,脑海里闪过无数的念头,对克利斯凡的提问竟忘了应答。
克利斯凡见我失魂落魄的样子,以为我已被他的名声所慑,不屑地撇了撇嘴,傲然说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呀……想不到雅伦诗殿下会对你印象深刻、赞誉有加,称你是天下名士,看来再聪慧的女子也有为表象迷惑的时候!这个世界上金玉其外、虚有其表的人还真不少呀!」
「我本俗世凡夫,七情上脸,物欲劳身,怎比得上大祭司殿下出尘脱俗,不食烟火,代神传教,登临仙阶?凡胎俗骨自无法与殿下仙风道骨相提并论的,对我而言,「金玉其外」已是佳评。只是大祭司星夜阻道,敢问一句──珈蓝神殿立意要攀附阿鲁顿,与帝国为敌吗?难道神殿打算放弃超然的身份,直接插手人间诸事了麽?」我表面谦恭,却冷不防丢出这一句。
克利斯凡被我一驳,神色更冷,用冰冷无情的目光盯我,然後冷冷说道:「我殿命我巡察人间,就是要本座为人间扶正抑邪,宣场神谕,教化世人!今天我经手此事,也只为消弥刀兵纷争,抑战祸血灾於未萌,不愿帝都此夜血染皇城,生灵涂炭。阿鲁顿虽诸有不是,却是帝国王子,与帝主一脉相承,本座实不愿见到父子相残,继而牵连战祸烽烟这种人间惨事发生!阿鲁顿王子只是一时糊涂,皇帝陛下也只是一时愤怒──何不放手今夜,待意气过後,让他们父子消除误会,重叙天伦?如果梅因斯特之王执意推波助澜,则是居心叵测了!」
蓄意插手、蛮横干涉帝国政争的行为被他说得冠冕堂皇、理所当然,而一番悲天悯人的话,在克利斯凡口中道来却不见丝毫人情味,反而威胁之意明显,令我听了不由心中有气,冷淡地说道:「我既是梅因斯特之王,又是帝国伯爵,为帝国家臣,奉主诏令、替主分忧本属职责所在,而你一个外人擅自插手帝室家事,横加干涉帝国政争,才是僭越了本份,违背了圣殿的宗旨,神殿累积千年的圣名将因你的行为而蒙羞抹黑!」
我的声音轻柔,却份量颇重,令克利斯凡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与赏识之意,说道:「我殿的名声不会因你的一番话而受损,我殿的行为也非你可以责难!周全阿鲁顿,是我殿圣女的意诣,势在必行!只要你放阿鲁顿安全离去,你我之间也可以和平息事,我知你对雅伦诗殿下有援手之谊,而上代圣王也与敝殿渊源甚深,何必为了此事而伤了彼此情份?如果你拒绝我的要求,执意阻挠我奉神谕办事,不旦昔日的恩义荡然无存,你也将成为神殿的敌人!为敌为友,在你一念之间!」
语气森寒冷峻,透出浓浓的命令意味,有著不容辩驳的气势。
而我此时的想法却是复杂的:由於珈蓝神殿的介入,令帝国的局势变得极其复杂,如果我在此时撕破了脸,拒绝克利斯凡的要求,将意味著正面与神殿为敌,挑战神殿的权威,而我目前羽翼未丰,实不宜树此强敌;但如果放过阿鲁顿,则无疑是放虎归山,祸害无穷,局面也难於收拾,再者,在此时示弱,最重英雄主义的「银缨」将士将会看不起我,利冰兰就算不在意,世人的口舌却是刻毒且尖酸的,必使利冰兰处於为难的境地,雅伦诗也会把我视作贪生怕死之辈,而我自己也在心底埋下失败的阴影,抬不起头来做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该作如何决择?我不禁踌躇起来……
这时,却不知从何处传来卡妙若有若无、飘忽不定的声音──集气成丝,定向传音,只有我方能听见:「小男人,在帝宫范围内我已布下「封神结界」,你就尽量施为吧!」
「封神结界」──传说中在神三族与魔三族之外的、存在远古神话中的一个神秘种族之秘技,据说用於守,可以封印神魔的能量,用於攻,可以灭神杀魔。关於这个种族的来源已经无从稽考,有一说法是从神三族中分裂出来的──当时神分四族,其中最强大的波提法亚族因挑战神王的权威而发动了「众神战争」,後被三族联军所败,族人大部分被诛,存活下来的小部分族人也被神王革去了神之身份,并被放逐,永生永世背负著众神的诅咒。当然,这些毕竟只是神话传说,留传下来凤毛麟角的史笺也不足於证明该种族是否真实存在过,而关於「众神战争」的真实情况,早就湮灭於历史长河之中。卡妙却能够使用「封神结界」,说明他的来历绝不简单!

思量著这些,我心底已经有了计较,冷静地对克利斯凡说道:「虽然我不愿与你为敌,但若轻易纵走阿鲁顿,我却无法向皇帝陛下交代──看来你我一战在所难免了!传说明暗双使互为照应,却不知大祭司是独自迎战,还是与雅伦诗殿下联手出击?」
克利斯凡点了点头,对我的答案虽觉讶异,却脸不改容,依旧寂冷地说道:「虽不自量力,却是勇气可嘉!明暗双使虽互为旁依,但职责分明,要我们同时合力迎击的敌人却还未出现──你虽有雄心豪情,但说这样的大话只会授人笑柄。我克利其凡剑魔双绝,放眼圣伦大地,谁与争锋?来吧,让我看看梅因斯特之王的实力,是否浪得虚名!」
口气狂傲自负,目无余子,但我不得不承认他有狂的资格。
我拔剑上前一步──踏上的这一步,尤如重锤落地、立锥见影,已将强大的气势张扬开去,而克利斯凡则神色一肃,也拔出了一面有锯形一面为剑刃的紫色长剑,却不为我气势所动,稳立如山,令我试图抢得先机的希望落空。
受气机的牵引,我已不能停止下来──因为我主动,而克利斯凡守静,如果我一旦由动改静,气势必将一窒,届时将面对克利斯凡凶险的剑锋!
於是我顺势疾前,横剑长击,而克利斯凡则冷静地挥剑,两剑在空中击实,在黑夜出擦出一道亮丽的火花。
克利斯凡剑势一变,改守为攻,紫色剑光如蜿蜒的火蛇从刁钻的角度取向我的左胁盲点,我侧身退步,变攻作守,精准地荡开了克利斯凡奇诡的一剑,然後两人不约而同地凝立,似乎均为对方神奥的剑技所惊。
瞬间的交锋,仅仅二剑,却攻守互换,我与克利斯凡都知道对方在剑术上达到了惊人的造诣。
克利斯凡开始移步,我也同时举步移位,两人呈圆弧线游走,寻找著对方的破绽,并尽力不给对手可乘之机,时间却在这种沈闷却凶险的氛围中流逝,而观战的左拉奇等十三人却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不知过了多久,双方终於再度发动攻势,凌厉的剑锋在空气中劈砍、挑刺、直斩、横扫、推挡、击实、分合、交缠、荡开……发出一连串急骤刺耳的交鸣声,迸射出如雨飞散的豔丽火花,破开了帝都之夜的寂静黑暗……
生死悬於一线,凶险间不容发,双方的剑技均褪去华丽繁复的招式,化为简洁干净的攻势,却招招致命,式式惊心,把剑术的精髓发挥到淋漓尽致,将自然的简洁之美呈现於剑光简单的直线与弧线交替变换之中……
突然杀伐骤止,我与克利斯凡再度停止下来,双方跳开一段距离後遥指相对。
双方身上的汗水在黑夜里蒸腾成两团氲氤的雾气,连脚下的冰雪也开始化开、蒸发,干燥的空间因而变得湿润起来,在重重的雾气中,我们的身影愈显虚幻飘忽,若隐若现。
在先前的一轮交战中,我们均以纯粹的剑技应敌,没有辅以魔法,一方面表明双方都对自己的剑术过於自负,另一方面也因为之前的一战过於剧烈,间不容发,无法分心发动魔法。
在静谧中,双方身上的气势更加凌烈,激荡成猛烈的劲风,瞬间吹散了雾气,我们的实影也因之清晰呈现於众人眼前。
我和克利斯凡都意识到凭正常的剑技无法力敌,此时的间歇代表著真正的决战将要开始!
「亚历山大,你是我迄今为止所遇最强的对手!」克利斯凡语气带著某种热切地说道,一双瞳孔不断放大,迸射出嗜血者的光芒,嘴角挂著一丝浅浅的微笑,却无法为他冷森的脸容添上一丝暖意,反而令人觉得那是死神在微笑──这就是被後世称为「恶魔的微笑」、掀起大陆无数腥风血雨的克利斯凡标志式笑容。
我却慵懒地说道:「蒙大祭司殿下如此评价,是亚历莫大的荣幸。殿下也是亚历毕生罕遇的对手。」
「因此,本座要用绝技杀你!」克利斯凡收敛了笑容,双目中淡紫色的光芒冷幽幽的如同鬼魅。
我却针锋相对地说道:「彼此彼此!」
接著对左拉奇等人下令:「你们向外撤到宫城城脚,贴墙而坐,瞑目内视,切记无论听到任何怪异的声浪也不可张开眼睛,直到我叫你们为止!」
我知道接下来交战中,就算只见到影像都足於让他们破胆致死,唯有希望帝宫四周的「封神结界」足於保护他们的安全。
「放心吧,他们有我照顾!你将面对空前的对手,实力之强,超越你想象,只能靠你自己了!」当听到卡妙悦耳如音乐的声音,我终於松了口气。
「亚历山大,今天我将教晓你何为强者!」
说完,克利斯凡双手持剑正对著我,吟诵起咒文:「主宰万物的神灵,请听从吾之祈求,向统御宇宙八方、亿万星宿的最高神主──神王宙斯传达吾最虔诚之祈祷,赐吾以灭世之火,以吾之名召唤──「宙斯之剑」!」
空间异象突现,天地震动,夜空中暗蓝色的星星变成了妖异的紫红色,本来只是一弯新月的月亮也突然变成一轮圆月,如一火紫色的太阳高悬中天,将大地涂染成一片紫色的世界,而克利斯凡全身则被更强烈的紫红光波所笼罩,闪烁的紫色电流诡异地环绕全身,他手中的怪异长剑也化为一道刺目的紫红色光芒,剑身隐现一段铭文:天之所授,神王之手,宙斯之剑。
此时的克利斯凡全身蓄满恐怖至极的强大的力量,给人这样一种强烈的感觉──他将发出的一剑,将具有毁天灭地的实力!
同一时间,我也以「长剑」斜举,催动魔法咒文:「一切力量的源泉,六大元素的灵魂,一切的创造与一切的毁灭,所有的终结和所有的开始──超越时间与空间的光辉印记,以吾之名解开所有的封印,在吾之身前跳动衍生与寂灭天地的华丽舞蹈,以吾之双手发放──「忒修密。终极辉煌之刃」!」
无数象光一样的七彩能量碎片如星星般在我身前跳动凝聚,随著我手中「未名」富有节律地摆动,这些七色的能量之星便和应著天地间某种至美的旋律,形成绚丽的能量之舞,营造著华丽璀灿的景象!
而我背上也逐渐展开两扇金色的光翅──这是我内在剑斗气外发所形成的有如实质的能量之翅,最後,所有的能量高度凝聚,变成最夺目耀眼的白光,并不断扩散开去,抹去了帝都建筑上的紫色光华,将天地映得一片明亮,更将帝都映照得如同白昼!
我手中的「未名」与克利斯凡的长剑同时指向对方,终於发出了不知应称之为剑术还是魔法的一剑!
挟以无比澎湃能量的紫色火流与白色光涛在空中交击,然後从能量接合的中心处轰然爆裂、炸开,失去控制的能量狂乱外溢,形成飞散的光线、能量乱流和凌烈的暴风!
刺目的光芒与震耳欲聋的响声令我在同一时间失去了视觉与听觉。
在连续巨响与光波消散後,我的视觉和听觉才回复过来,而此时我的身体已被能量乱流和烈风刮到帝宫广场数百十米开外的地面──我躺在地上,身上的衣物支流破碎,并布满细细密密的血痕,艰难地挣扎著,似乎已无力站起。
而在身前则形成了一个直径超过三百数、似乎深不见底的巨大黑洞,见证了这一场可怕的、非人类的战斗──「忒修密。终极辉煌之刃」与「宙斯之剑」首次交锋,却是这种可怕的结果!
在大洞的另一面,半跪著的克利斯凡虽然神色狼狈,疲态尽露,却很快就直立起身体,用滴血的右手紧紧握著长剑,冷幽幽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我身上,人却只是静静地站立著,未采取任何行动,恍如化石。
良久,我才仿佛苏醒过来,急促地喘息了一会,艰难地爬起,流出的鲜血将我染成了血人,神态极是狰狞可怕,但人虽勉强站立,双脚却是强烈地抖动著,气息显得极之虚弱。
双方的优劣立判!
见我起来,克利斯凡才发话道:「你还要再战吗?」
我注意著周身的情况,沈默了一会,才惨然道:「我败了!此刻我已无力再战……你带著阿鲁顿和他的人离开帝宫吧……我答应不再插手,我也无力阻止……当然,皇帝的人是不会放过他的,能否安全离开帝都,我却不敢保证!」
「你总算不糊涂……你也出乎我意料的强大,只是你与我相比,还有著无法跨越的距离……你答应不亲自出手就可以了,我也不会再插手的──如果这样阿鲁顿还无法闯出帝都的话,他因自己的无能而致死也是活该!」克利斯凡点了点头,脸上却没有胜利者的盛气凌人与骄傲之色,反而露出了某种惺惺相惜的、欣赏与认同的表情。
「大祭司殿下,你可以走了……请你代我向雅伦诗殿下问候一声……就说──昔日故人应犹记,画师笔下寄真心……如无他事,亚历就此与大祭司别过!」我神色落寞萧索地说道。
「亚历,你是个人物──难怪雅伦诗会赏识你!舌如巧簧,纵横经纬;剑气如虹,变化龙腾──君是良才美玉,我之前是小觑你了。如此才俊,用之得当,纳於贤君之侧,入可为辅弼宰相,出可为经世名将,创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如今却陷入靡烂衰败、尸居余气的帝国,犹如明珠投暗,宝剑藏锋──可惜了!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如你愿随我,我将令你一舒抱负,大放异彩!」
克利斯凡一时间竟动了爱才之心、延揽之意,我不觉一笑道:「追随你?和你一起做阿鲁顿时走狗?我没有兴趣!况且他也不会容我。」
克利斯凡对我无礼的话却没动怒,只是当我提到阿鲁顿时,轻蔑地一笑道:「阿鲁顿算什麽东西?我意指随我北行,入北大陆为臣──北国物宝天华、人杰地灵,是你栖息的最好之所!放眼南大陆,无一国有作为之君,就算让你成为帝国驸马、出将入相,也不过是小打小闹,难成气候!」
我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我还是没有兴趣!我无意放弃自己的家园和事业,飘泊他方……」
「亚历山大,我这是器重你!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你不要不知好歹、自绝其路!随我北向侍君,我将许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这是何等重大的恩典和机遇,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业!」克利斯凡见我断然拒绝,终於脸上变色,但愤怒却忍而不发,仍对我好言相劝。
而他这一番话,却解开了我心底的另一个谜:原来是他!此人虽然凉薄刻毒,生性嗜血,却威凌霸气,帝皇风范溢於言表,而且有著令人折服的气度。
「大祭司殿下,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亚历的心意希望你能够明白!」我断然答道。
「亚历,如果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可以将阿鲁顿交给你处置,甚至可以帮你抓住他!」克利斯凡却仍不肯放弃。
「因人成事,却不是我的风格。」
「亚历,你是个聪明人,却怎麽总在做糊涂事!扶植没有希望的帝国,不过是枉费心思而已!」
未容我再度表示拒绝,克利斯凡紧接著说道:「你不要急著拒绝!好好考虑一下,不要草率下决定,想清楚再给我答复!我走了,但我们还是会再见面的!」
克利斯凡正欲举步离开,好象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突然回头异常严肃地对我说道:「亚历,我知道你喜欢雅伦诗,但在目前的情况下,你的愿望是无法实现的!如果你答应成为我的臂膀,我愿意主动放弃她,取消神殿暗定之约,并全力玉成你们之间的好事!我克利斯凡以众神的名义起誓,一诺千金,绝不反悔!我可以作出这样重大的牺牲,可见我对你的器重,希望你相信我的诚意,好自为之!为友者,你我并肩作战,驰骋天下!为敌者,下次你我见面之时,则是你殒命之日!」
说完,从容举步离去。
望著他远去的背影,我一直怔怔出神,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
我与克利斯凡的决战,在帝都造成了一场大型的地震,是夜,帝都有大片的房屋轰然倒塌,如果不是有著无形力场──「封神结界」的保护,恐怕帝都普鲁斯特今晚就会在人间永远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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