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佳人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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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吕氏的当家人吕颂德,可以说完全不像个吕家的子孙!生性古板拘泥教条,把自己儿子的怜香惜玉之心全当成了荒唐颓废不思进取的罪证,动不动就要一顿痛骂,如果不是母亲疼爱长子时时替吕鸣铁挡着,有时候也替他藏着掖着的话,不知道他还会多挨多少顿家法呢!
这是风流公子的一个烦恼。另外一个,那就是“千金易得,知己难求”,而红粉知己就更加难得了。别的人看见他迟迟地不肯娶妻,只当他是贪恋群芳的缘故,但谁知道他内心深处的遗憾呢?活色生香,抵不上一句贴心体己的话语,可别以为娶个妻子,有个替自己暖被窝繁衍子嗣的人就够了,那样的女人随手抓就能抓出大把,又有什么稀奇的?
直到他遇见了吟笛姑娘,这才恍然有“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没错,就是她了!
吕鸣铁十分肯定自己对吟笛绝不是一时的迷恋,能让他辗转反侧,因求之不得而夜不成寐,相思难耐的女子,非是凡花,乃是仙品!
就只看她朱粉浅浅匀,闲花淡淡春的妆束,和她那毫不媚俗天生高雅的气质,就知道她是非同一般的人物。应该是误堕了风尘的女子啊!她那眉梢眼角郁结的哀愁,也正是令他怦然心动的原因之一。
吟笛身世可怜,出身世家名门,熟谙诗词知书达礼,却因为家门不幸被恶人陷害,最后沦落到被人贱卖入青楼的悲惨境地。如果她从此只能倚门卖笑,岂不是暴殄天物了嘛?要是她没有家破人亡而父母俱在的话,就是他明媒正娶了她,也绝不会辱没了姑苏吕氏的声誉……
唉!算了,现在就是他把脑袋想破了也还只是白想!佳人如今更不知身在何处,境况怎么样呢!
顺着雷千里和宁馨儿消失的方向,吕鸣铁信步而行。路两旁秋色萧索,渐渐走四周就渐渐地变得荒凉,又过了一会儿听见哗哗的流水声,原来他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一条大河边上。
河边有渡口,渡口上没人,只在不远处停泊着一条大船。因为不确知雷千里他们两个到底是往哪个方向去的,吕鸣铁只好停下了脚步。
走了半天,累倒是不累,就是觉得兴味索然,干脆就找了块干净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闲看浮云细数芦花。如果这时候能有红粉佳人在身边怀抱琵琶唱上一曲,那无疑就是很好的享受,但此刻吕鸣铁心事重重无法排遣,形单影只,这简直可以称作是凄凉了。
真的很巧,他才想到了琵琶美人,那条大船上就刚好有人弹起了琵琶,而且还唱,唱的是一阙《虞美人》,词曰:“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乱山深处水萦回。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轻寒细雨情何限,不道春难管。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人断肠。”
那歌喉婉转,嘤嘤呖呖,曲调幽怨,凄凄凉凉,似乎唱曲的人有说不尽的哀愁,割不断的离绪。听得吕鸣铁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因为这歌喉是他在梦里萦绕过无数遍,非常熟悉了!
他不由地仔细向那条大船上张望,但可惜除了船尾的艄公之外,他根本就见不到其他人。而且船舱紧闭,窗户也是关着的,休想窥见舱内人的容颜。

吕鸣铁当然不会甘心,想要上船去问个究竟,却又踌躇了起来,生怕自己唐突冒犯了船主人。正在犹豫的时候,琵琶声却又响了起来,船上佳人又舒展歌喉开始唱了。这一次唱的是柳永的《雨霖铃》。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方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哪堪,冷落清秋节。今霄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语带呜咽如泣如诉,她每唱一声,就像是在吕鸣铁心上戳了一下,戳得他酸溜溜痛隐隐的,实在忍不住了,脚尖一点不管不顾地就冲到了船上。船离岸边起码三丈远,他就只一步跨了过去,一来是他功夫好,二来就是急着见船上佳人——这时候就算相隔了十万八千里,他也要肋插双翅飞过去的!
不过他脚尖才落到甲板上,还没有站稳当,船舱里已经有人喝问了一声:“什么人?居然敢到这里来撒野!”
随着喝问声冲出来的那位看样子像是护卫随从,见了吕鸣铁,他上下左右一打量,很没好气地问:“你是谁?闯到船上来干什么?”
吕鸣铁放低了架子,还对他施了一礼,而且说话很客气:“在下冒昧打扰了,敢劳你家主人出来说话?”
“我们主人不在,你回去吧!”那个护卫指了指岸上,“要是等我主人回来,一定会怪你惊扰了舱里的女眷,他可没我这么好说话——趁早请吧!”
吕鸣铁耐着性子说:“舱里的那位女眷恰好是我的一个旧相识,既然船主人不在,那就请她出来见见我,这不是更好吗?”
“哎呀,你这人好大的口气!”护卫一听这话不乐意了,“请女眷出来见你?你凭的什么呀!是不是你听着她的歌唱得好听,就想到这儿占便宜来了?你怎么不先打听打听这条船到底是谁家的船呢?找打!滚你的吧……”
一言不合,护卫抬手就招呼了两拳头。吕鸣铁被逼无奈,也只好对他不客气了,衣袖飞扬之间霎时还了十数招,把那个护卫随从打得手忙脚乱直往后退——他那身手又怎么能和姑苏吕氏长公子,闻名江湖的江南第一风流公子相比啊?
没过多久他就被逼得只能往河里跳,喝上几口河水,总要比被打得鼻青脸肿好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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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原本前一阕用的是《玉楼春》,词曰:“清歌学得秦娥似,金屋瑶台知姓字。可怜春恨一生心,长带粉痕双袖泪。从来懒话低眉事,今日新声谁会意?坐中应有赏音人,试问回肠曾断未?”
觉得这首词才更合适,但小an一个迷糊,居然忘记了这首词的来历出处,为免闹出朝代穿越之类的笑话,只好忍痛放弃,5555~~~
好在那首《虞美人》的词意,也能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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