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美娟和另一个洗头妹小红正依偎在椅子上睡觉，因为职业的原因，对她们来说，白天就是黑夜，现在正是休息的时候。城市虽小，但也像麻雀那样，五腑俱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流行起这样的不理发的“发廊”了。
许美娟的位置靠近门口，因为老板说她模样靓些，嘴巴甜些，能拉得住客人。正睡得朦朦胧胧的，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请问，这里理发吗？”许美娟和小红睁开眼睛，来的是个年轻人，一看就知道是刚从农村出来的打工仔，穿着很朴素，脸上也挂着怯怯的神情。
“理发？理什么发？”小红漫不经心地说。
年轻人的脸顿时就红了，指着招牌说：“这里不是理发店吗？”
在这一行混久了，眼神早就练出来了，这年轻人头发凌乱，分明是真的想来理发的。小红从鼻子里“哧”了一声，把头扭到另一边，继续睡了。年轻人很惶恐，他没有想到城里的理发店态度这么差。看到他窘迫的样子，许美娟说：“理发吧？来，坐下。”
许美娟不同于小红，小红除了理发外什么都会，许美娟不是，她在家乡正式拜师学过理发的手艺，甚至还开过理发店，因为经营不善，才出外来打工的，但是因为自己要学历没学历，要关系没关系，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才无奈做上这一行的，而且还不到一个月时间。许美娟纤细的手在年轻人的头发上拨弄着，像是回到了过去一样，好几年了，手艺居然还没有生疏。
年轻人说自己叫王大生。果然是刚从农村出来打工的，人生地不熟的，想理个发跑了很多家也没人给他理。“阿姐，城里人怎么不给我理发啊？”许美娟笑了起来，这一条路上都是理发店，但事实上除了理发外什么都做，王大生显然是不知道。她说：“以后你要理发的话，得去城北那一带……”王大生摇头说：“不，我以后就在你这儿理了。我看得出来，阿姐你是个好人！”
理好发后，王大生对着镜子照了照，显得十分满意，掏出五块钱说：“我们那里理个头是三块，我想城里要贵一点，五块够不？”许美娟愣了愣，收起钱，说：“够了。对了，以后理发的话就到我这儿来。”
“好的。我走了！”
看看王大生的背影，再看看手上的五块钱，许美娟苦笑起来。小红在那边摇头说：“真搞不懂你是傻了还是怎么的，忙活了半天才挣五块钱。这个土包子，难道不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难道不知道这城里理个发最便宜也要十块钱？最可气的是你还叫他以后理发就来找你！”许美娟微笑着说：“他真像我老公，又憨厚，又真诚。”小红不可理喻地直摇头。
许美娟本来以为这事只是生活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情节，随着王大生在城里生活经验的增多，他会很快就知道自己是做什么的，不可能还会来找她。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半个月后，王大生再次来了。两人见了面，就像熟人一样，互相笑了起来。王大生难堪地说：“阿姐，我回去问了工友们，都说这里理个发最少也要十块钱，我少给了五块。”说着，又掏出五块钱来交给她。许美娟笑着说：“规矩是人定的，我喜欢收你五块，别人又能说什么。要不这样吧，我再给你理个头！”
“好哩！”王大生摸了摸自己并没有长出多少的头发，憨笑着点点头。
许美娟在理发的过程中，一点点地回味着自己的过去，她觉得只有在理发的过程中自己才算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她从镜子里看到了小红惊诧的目光，轻轻一笑，小红永远也不会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大生走后。小红再也忍不住了，说：“你该不会是喜欢上这个傻子了吧？”
许美娟说：“喜欢又怎么了？”
小红苦笑着说：“难道你不知道我们这行的规矩，不可以对客人动真感情的。阿雅的遭遇你忘了？”阿雅原来也是在这儿做的，爱上了一个骗子，结果死得很惨。许美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说：“她是她，我是我。”
“可是……”
“好了，别说了。”许美娟不耐烦地说。
几天后的一个夜里，许美娟感觉身子不舒服，就把客人让给了小红，他们出去了。没多久就下起了暴雨，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的。许美娟想这样的夜晚是不会有客人了，就想把店关了，拉门的挂钩刚挡上卷匣门，就看到电光之中，一个黑影站在不远处的雨中。她吓得叫了起来：“是谁？”
那个黑影走了过来，掀开了雨衣帽子，露出了王大生那张憨憨的脸来。许美娟长舒一口气，说：“怎么是你？你这么晚了还来干什么？”王大生说：“我下夜班了，也没什么事，就想来看看你。”许美娟的鼻子一酸，差点流出了眼泪来，说：“你快进来吧，看你，下这么大的雨，衣服都湿透了。”
原来王大生不只是这一次，自从认识许美娟后每天晚上都会来，但他并没有让许美娟知道，只是想远远地看着她。许美娟感动得眼泪都出来了，说：“你怎么这么傻？”王大生支支吾吾地，没有说话，突然就伸手抱住了她。许美娟浑身一颤，已经无力推开他了。
当王大生哆嗦着打开许美娟的身体后，许美娟却退缩了。王大生并没有勉强她，说：“这样也好，等以后我娶了你的时候再说。”许美娟不露痕迹地苦笑着说：“阿姐不配嫁给你，你不是头一天来打工了，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王大生摇头说：“我不管这个，只知道你对我好，我对你好就够了。”
就这样，他们头挨着头，静静地睡了一夜。天亮后，小红开门进来，一眼看到他们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王大生红着脸跟小红打了个招呼，匆匆地走了。小红对许美娟说：“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竟然留他在这过夜！你一定会后悔的！”许美娟没把他们其实什么也没做的事告诉她。
几天后的夜里，王大生再次来到了小店。与上次不同的是，当许美娟喝下他亲手为她倒的茶后就晕了过去，等她醒过来时，身边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不在了。
小红知道后，又气又急地跳着骂着王大生。许美娟只是沉默着，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许美娟再次见到王大生时，是在半个多月后。他的情况很糟糕，一条腿断了，遍体鳞伤地倒在街头上无人过问。他见到许美娟后，满脸的羞愧和恐惧。他拿到许美娟的钱后想连夜逃出这个城市，可是在火车站时不小心露了富，不仅被人抢去了所有的钱，而且还把他的一条腿打断了。王大生以为许美娟会找他报仇，但没想到许美娟把他扶进了医院，精心照顾他，出院后，还特意租了间房子给他住。
小红恨许美娟不争气，气得和她绝了交，不仅如此，还离开了小店。许美娟并不管这事，她每天都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王大生。王大生受宠若惊，时常问她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许美娟笑着抚摸着他的头发说：“你真像我老公。”
原来许美娟是结过婚的，也许自己长得比较像她的老公，王大生这样想着，想接着问许美娟一些她老公的事，但许美娟却是笑着摇头，不肯再提他老公了。王大生很是后悔自己欺骗了这个善良的女人，他对许美娟发誓，只要自己身体好起来，就一定要去找个工作来养活她，再也不让她去做那种事了。许美娟显得很幸福，紧紧地抱住了他，将自己开放给他了……
天亮后，王大生发现许美娟已经不在了，开始并没有在意，中午也没来给他送饭，一直到了第二天，许美娟也没来。王大生感觉有点不对了，就拄着拐杖去了许美娟的店里。店里却是两个陌生的女人，告诉他许美娟已经辞职不干了，去了哪儿她们也不知道。王大生困惑地往回走着，半路上却遇到了小红。忙问她知不知道许美娟去了哪儿。小红鄙夷地看着他，冷冷地说：“我怎么知道她去了哪儿？她不是一直在你身边的吗？”
王大生装作没听到她的嘲笑，心想也许许美娟是回到老家了，又问小红知不知道许美娟的老家在哪儿。小红说：“她的家？她哪里还有家？她老公是个骗子，一开始装得挺老实，把她骗到手后，就把她在老家开理发店的钱全都卷走了，从此就没再出现了。我说，这个人跟你倒是很像啊！”王大生突然想到许美娟说的那句话“你真像我老公”，猛地明白了许美娟那不是在称赞他，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没有跟小红道别就走了。
王大生的腿好之后，离开了出租屋，想要继续开始他的行骗生活，可是有一天，他的身体感到不适，去了医院后，才知道自己得了艾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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